176 親吻
藏鈴衣從藏雲花手中得了阿苒的子母蠱,立即便離開了藥王谷。藏雲花與她說的阿花木三個字原本是她們青衣苗人的暗語,意思是收拾東西準備撤離。藏鈴衣自幼在這裡生長,且不說為了顏九針,就是她自己對藥王谷的感情都遠比她所料想得要來的深厚得多。而私自逃離藥王谷的懲罰極其嚴重,一經發現想要再活著回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了。藏雲花所說的這句話意味著她如果要離開,就必須徹底放棄顏九針。
藏鈴衣心裡掙扎了許久,還是聽從了祖母的命令。以現在的情形,她根本不可能得到顏九針。她雖然有祖母撐腰,但顏九針也不是軟柿子。祖母替她贏來的機會,卻被她親手輸給了何苒。她不甘心,也不可能甘心。
雖然她不知道藏雲花為什麼突然讓她去尋阿花木,但她還是照做了。直到她聽到了藏雲花的叫聲:「鈴衣,帶著子母蠱走,不用等我!」
藏鈴衣循聲趕來,地上只剩下一個蠱盅,祖母卻沒有出來。她並不是傻子,瞬間就明白了藏雲花的用意。祖母為了能回青衣苗人谷故意將子母蠱偷了出來,自己卻被困死在護龍石之後。
藏鈴衣心中五味陳雜,祖母死了,她固然傷心;可一想到何苒也一起被困死在裡面,心裡便不免有些快意。等等,既然那姓何的也被困在裡面,她遲早都會死掉,那自己還用得著急吼吼的離開藥王谷么?
沒有人會知道密室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顏九針也不可能知道。何苒死了,他或許會傷心難過一陣子,她只需要耐心的陪在他身邊。時間總會令他忘記一切。再說,顏九針也未必真心喜歡她,或許他只是在她身上看到了治癒疫症的希望。她有聖蠱在身,他遲早都會是她的人。
藏鈴衣想通了這一層,反而不急著離去。她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驚慌失措的朝外衝出去喊道:「不好了,不好了,我祖母……我祖母他們被困在護龍石之後了。」
……
阿苒從藏雲花的屍身上抽出長劍,轉身就地一滾。朝出口撲了過去。那護龍石貼著她的背脊堪堪落下,砰的一聲震落在地上,激起無數塵土。阿苒喘息著抬起頭,刺眼的陽光使她不由自主的伸手護住眼。少女單手撐地,剛要從地上站起來,忽然雙腿一軟。她因移商換羽失敗,身受嚴重內傷。靠著顏九針的金針刺穴與姜斐的仙玉花露勉強保住了性命。在床上不過躺了七日,就被迫與藏鈴衣上無雙台斗蠱。藏金閣內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好容易逃出生天,整個人高度緊張的精神陡然一松。頓時就支撐不住,直接跌了下去。
耳畔似乎傳來姜斐欣喜的大叫聲:「她出來了,她出來了,她還活著!」
阿苒勉強想扯出個笑容給他,無奈身上實在太過於疲憊。渾身的力氣彷彿在瞬間都被抽空,本以為這樣摔倒在地上會十分疼痛,卻沒想到自己竟然直接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姜斐嚇了一跳,失聲道:「九針,你怎麼來了?你不應該還在床上歇息么。」
顏九針冷冷道:「出了這麼大的事,我能不來么?」他深深吸了口氣,將少女雙手抱起。看也沒看姜斐一眼,「谷主就交給你了,我先帶她回去。」
姜斐連忙道:「你身體還虛弱著,不如讓我來吧,萬一傷口又撕裂了可就不好了。喂,不要勉強啊。至少也給我個機會表現一下啊。」他身子才一動,頭上就挨了一記爆栗。
姜橧氣得吹鬍子瞪眼道:「臭小子,老夫也還虛弱著呢,你怎麼不趕緊扶老夫回去?」
藏鈴衣怔怔的看著顏九針抱著阿苒離去的身影,口裡喃喃道:「怎麼會這樣?」她明明親眼看到護龍石已經落了下來。他們怎麼可能出得來。就算他們有法子從裡面出來,可祖母呢?祖母人怎麼不見了?
姜橧看到藏鈴衣失魂落魄的背影,立即皺了眉頭,道:「她怎麼會在這裡?」
姜斐笑嘻嘻道:「是她發現你們被困住了,就第一時間過來找人幫忙。其實想想,那凶婆娘也沒那麼凶。」
姜橧沉下臉道:「何姑娘的傀儡屍蠱還在她手裡。」
姜斐立即止住了笑聲,詫異道:「什麼?」
姜橧冷冷道:「你以為我們為何會被困在裡面?都是她那個好祖母做的手腳!」
姜斐失聲道:「老蠱婆?她為什麼要這樣做?她人呢?」
姜橧哼了一聲道:「要不是何姑娘機警,那老東西早就窒息而死了。好不容易大家都能逃出來,她卻非要置何姑娘於死地。想要背後偷襲何氏劍門的人,可不是自尋死路么?」
藏鈴衣驀然回首,尖聲叫道:「你說什麼?我祖母被她害死了?」
姜橧兩道眉毛一豎,道:「害死?藏雲花分明是自作自受,自食其果。老夫還沒追究她故意陷害我的責任呢。她就算不死,老夫也不會讓她好過!」
藏鈴衣心下大驚,臉上的眼圈卻紅了,哭道:「騙人。」
姜橧慢慢道:「看在你尋人求助的份上,藏雲花做下的孽,老夫不會算在你頭上。你若是將何姑娘的傀儡屍蠱物歸原主,藥王谷還能容得下你……若是不肯,可別怪老夫沒有事先提醒過你……執衛隊!」
話音剛落,便從暗處躍出數名執衛,將藏鈴衣團團圍住。
藏鈴衣又悔又恨,她萬萬沒有想到何苒竟然能活著出來。早知道會這樣,還不如一開始就聽從祖母的吩咐,直接帶了傀儡屍蠱離開。只要帶回這對聖蠱,她就有了能在青衣苗人谷里立足的資本。可事到如今……她握緊了拳頭,從懷裡取出一隻蠱盅,朝姜斐身上用力砸了過去,哭著叫道:「誰稀罕!」一面用力推開身前的執衛,大聲哭泣著跑了出去。
姜斐怔怔的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發了會呆,只聽姜橧沒好氣的道:「看什麼看,還不快扶著老夫回去休息。」
姜斐卻忽然鬆了手道:「我看您中氣十足,根本就用不著我扶。讓執衛隊扶您回去不就得了?」說著便一道煙朝藏鈴衣離開的方向奔去。
……
阿苒醒來時,只看到顏九針一手拿著書,一手撐著額角正靠在床邊的藤椅上打瞌睡。還是她原來的房間,原來的床榻。原來的藤椅。阿苒以前從來不覺得這屋子有多好,可自從經歷了那漆黑狹小的密室,忽然覺得自己現在就彷彿生活在仙境。她將目光望向顏九針,跳躍的燭光映照著他沉睡的側顏,長長的羽睫在白玉般的肌膚上投下一層淡淡的陰影。少年依舊一襲黑衣,襯得臉色呈現出不正常的蒼白。秀麗的眉頭微微蹙起,淡紅色的唇瓣緊緊的抿著,彷彿正身陷一場並不愉快的夢境。
阿苒才一動身子,肚子里就傳來「咕嚕咕嚕」數聲響。她趕緊閉上眼裝睡,過了一會。似乎沒聽到什麼動靜,這才小心翼翼抬起眼。沒想到就這麼一抬眼的功夫,正好觸上少年冷淡的目光。
顏九針隨手將書擱在一邊,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冷冷道:「醒了?」
阿苒訕訕一笑:「餓醒了。」
顏九針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你是豬投的胎么?」
阿苒惱羞成怒道:「你才是豬投的胎!」話音剛落,腹部又傳來一陣聲響。她一臉鬱悶的垂下頭,低聲道:「有吃的沒?」
顏九針沒有說話,起身便離開了。
阿苒看著他乾脆利落的背影,心裡不免有些氣悶。她扶著床棱慢慢坐了起來,胸口隱隱傳來一陣一陣的疼痛。她將衣襟拉開,裡面露出一個青色的掌印。不用想,正是藏雲花留給她的禮物。阿苒小心翼翼的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到妝鏡台前,將衣衫慢慢拉下,透過銅鏡側過身去看自己背上的掌印。
好嘛,一前一後。一青一紅,這個餅兩面都烙熟了。
阿苒鬱悶的垂下頭。
待顏九針端著葯膳進來時,看到的便是這麼一副場景。
少女身上的衣衫半褪,露出上身雪白的肌膚,正在攬鏡自照。她的胸口與背後各有一個掌印。似乎傷得不輕,難怪她昏睡了整整一日一夜。
顏九針背過身將臉別了過去,淡淡的說:「看完了么?」
阿苒嚇了一跳,她剛睡醒沒多久,整個人對外界的感知還是遲鈍的,根本就沒察覺到什麼時候顏九針已經進來了。
阿苒連忙將衣襟掩起,搔了搔頭道:「我還以為你走了。」
顏九針將葯膳放在軟榻中央的矮几上,揭開湯盅,一陣清香頓時撲鼻而來。阿苒一直處於受傷的狀態,身體的自我修復需要能量來補充。她昏睡了許久,早就餓得六親不認了。此時聞到香味,眼睛都快綠了。她顧不得方才的尷尬,衝上去捧著湯盅便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
顏九針忍不住微微皺眉:「慢著點,沒人和你搶。」他看著她將整整一盅湯喝了乾淨,心情稍稍有些好轉,臉上還是不冷不熱的說,「好喝么?」
阿苒喝完了一盅,一邊點著頭,一邊又眼巴巴的望著顏九針,就像是等待餵食的小狗。她一個人在深山中生活,廚藝只能用平平來形容。也不知是這葯膳確實水平高超,還是她實在餓得太久,阿苒只覺得喝下去之後五臟六腑說不出的舒暢快活,恨不得再來一缸。
顏九針忍不住抬起手想摸摸她的頭髮,可手抬到一半忽然想到了什麼,還是慢慢放了下去,只神色冷淡的問:「你身上的掌印是怎麼來的?」
阿苒頓時臉漲得通紅,哼了一聲道:「還不是拜藏雲花所賜。」她將當時的情景粗略描述了一便,顏九針越聽越心驚,快步走了過來,臉上卻不露聲色的開口道:「給我看看。」
阿苒愣了一下,反而將衣襟掩得更緊了。
顏九針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道:「你身上哪裡我沒看過?」
阿苒通紅著臉道:「你出去。」
顏九針慢慢的道:「沒有記錯的話,這好像是我的飛天閣吧。」
阿苒被他堵得說不出話,好半晌,才跺了跺腳道:「那我走便是。」
顏九針看著少女離開的身影,口裡輕聲數道:「一,二,三,倒。」
阿苒頓時只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便暈了過去。
顏九針將阿苒抱回了床上,輕輕伸手撥開了她額前的長發,低聲道:「我知道你不會聽話的。」手指順著臉頰滑落到少女那柔軟的唇瓣,顏九針微微垂下眼帘,良久,忽然俯下身輕輕的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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