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九章 矛盾加深
安世弘心中冷哂。
原來自梁王即皇帝位,經過幾年精心治理,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下面自有諂媚小人對此大吹特吹。
皇帝本覺得自己兢兢業業,不事享樂,已是難得勤勉的皇帝了,被人一吹捧,便不免有些飄飄然。加之年近花甲,還能令妾侍生下子女,越發覺得自己神英不凡,又喜天下唯我獨尊的感覺,不知怎地就好起道尋起長生之法來。
幸喜宮中妃嬪不多,隨意尋個偏僻宮殿建了個小道觀,養著幾位煉丹道人,卻總不能煉就。
皇帝也曾著人遍訪世間煉丹高人。
長生不死之法,哪可能隨便就能尋到的,在外面騙騙市井小民也就罷了,騙九五之尊,卻是要掉腦袋的,況且宮裡情況複雜,那些道人也敢趟這混水,借著閉觀修道等諸多名號一一遁了去。
皇帝心中自是遺憾,只當自己尋道心志不夠,不能感化上天助自己長生不死。
心煩意燥間,見到安世弘,便免不了又是一頓嘆息,爾後又好心過問一回安世弘的子嗣問題。
安世弘惱恨,只得尋個借口,躲出去尋了那位青靈道長來。
丘玉~娟見丈夫臉面不好,便有意開解,笑道:「或許也是因為殿下孝心虔誠,上天便賜下這個孩兒來給你我。」
安世弘的臉色卻越發難看起來。
丘玉~娟心中納悶,只是她的話卻得說到,於是仍接著說下去:「姚氏雖是丫頭出身,卻也是王府時就伺候了殿下的,這些年亦謙恭溫良,如今又第一個懷了殿下的骨血,雖不知將來是男是女,卻算是大功臣,不如借著萬壽節,尋個機會晉她做個夫人,倒也使得。」
「不必,一個丫頭罷了,用不著抬舉,免得將來她恃子而驕,壞了規矩。況且我看她是個命薄福小的,現在就晉她的位子,只怕她受不起這福分,生不生得下孩子,還得兩說。」安世弘斬釘截鐵道。
丘玉~娟心裡便有幾分明白,面上仍笑作一團,道:「殿下想的周到。也罷,只等她生下孩子后,再行封賞吧。也請殿下放心:御醫道坐胎極穩,母體也極其康健,有臣妾在,必會保她平安產子的,以此為引,將來殿下子嗣便是源源不斷的。」
安世弘勉強扯一下嘴角,臉上卻不能做個笑模樣出來。
也罷,本想過幾日除了那個孽種的,如今看來,也只能先養著了。
安世弘想到子嗣問題,腦疼心恨,任由丘玉~娟安排,他便來到丘若蘭房裡。
自從知道那個丫頭出身的賤妾懷了胎,丘若蘭心裡五味雜沉。
安世弘臨近而近之年卻無子嗣,無論將來姚氏生男生女,都是頭功,甚而若一舉得男,便是皇長子,將來若丘玉~娟無子,無嫡立長,又是件麻煩事。
丘若蘭心裡暗恨,當年安世弘曾許諾,一旦她生子,將來他登基后,便立她為後,不想幾年下來,雖安世弘妻妾不少,但每月倒有多半月時間是在她這裡的,也曾惹得眾人泛酸,說她占著窩不下蛋。
如今便輪到丘若蘭心中泛酸了。那姚氏倒是有福分,向來不得安世弘歡心,鮮少得其寵幸,一年半載偶然侍一回寢,倒做下胎來。
丘若蘭正嘆氣中,見安世弘進得房來,忙擠出笑臉相迎。
安世弘道:「不想笑,就不要笑,爺面前你只管自便。」
聽得這等貼心話,丘若蘭眼圈便紅了,笑道:「泛酸是有的,不過卑妾還是真心為殿下高興。殿下子嗣艱難,上至天子下到黎民,哪個不盼著望著,如今總算是揮去烏雲得見太陽了。妾真心希望姚氏能一舉得男,若果應了卑妾之言,不僅殿下有后,也是太子妃及卑妾等人的福分。」
安世弘冷笑:「夫主得庶長子,妻妾利益必受影響,雖是女流之輩,卻能知大局識大體,真心為我高興,可最該為我打算的,卻反而不樂。」
想起今天他為著親請了青靈道人來,興沖衝進宮稟告父皇,可父皇的表現卻讓他心冷。
起初皇上聽聞青靈道人同意進宮,自是高興異常,連連褒獎兒子。
他也真是打心裡高興。長生不死之法唾手可得,是為一喜;如今兒子妾侍有孕,證明兒子並非不能生,亦是一喜。
只是大楚朝向來極重嫡,他又一向以自己出自太祖元配皇后一脈為傲,自然看不上庶子,所以他雖有兩個庶子,卻並不看重,從前凡事只管與安世弘商量,如今做了皇上,仍然不改初心,將兩個兒子草草封了王,便丟在一旁去了。
故如今一個賤妾所出的皇孫,他雖為兒子高興,卻並不看重,反而苦口婆心地勸兒子收起玩心,儘早生出嫡子來,以堵天下悠悠眾口。
如今的安世弘哪裡懂得父親的一片苦心。他這些年來,三天兩頭聽父親長篇大論地要他生兒子,生兒子,難道他不想生?上天不賜他子嗣,他有什麼辦法?
現在好容易有了子嗣,沒想到父親仍喋喋不休地讓他生嫡子,生嫡子,賤妾生的兒子,母賤子卑,不會有什麼出息的,不值得重視。
賤妾生的兒子,也是他的骨血,怎麼就卑賤沒出息了。
皇上還不是拿兩個庶出的小皇子小公主當寶貝,甚而還起了讓自己將皇位傳給這個奶娃子庶弟?
當一個人對另一個起了嫌惡之心后,那個人怎麼做在他眼裡都是錯了。
安世弘本就私暗愛算計,如今見不明真~相的妻妾擯棄私念,紛紛為他歡欣,偏父皇仍處處針對他打擊他,莫不是想著長生不老,便用不著太子啦。
也不想想,若不是他提前發動,父親如今早就成了白骨,哪有如今的無上地位,更不會有現今的兩個庶出弟妹,焉知不是借了他兒女的壽?
如今是借了他的子女壽,將來父皇越活越長,未必不會來借他的。
安世弘臉色越發陰沉起來,難不成他多年的奔波算計,只是為父皇和他的庶齣子女做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