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站累了,北山定就坐在石翊給她準備的椅子上繼續看,太陽西沉后的晚霞特別紅,幾乎紅透了半邊天,讓她覺得怎麼看都不夠似的!
雖然太陽已經西下,可這裡現在正是夏末秋初,難免還是覺得有些炎熱,正好一陣涼風迎面吹來,到讓北山定舒服的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
眼睛一閉上,耳朵就特別靈,北山定不但聽到了蟬叫、鳥叫,也聽到了石翊的腳步聲,石翊和石母的腳步聲很容易分辨,一個輕一個重,所以她一聽就能聽出來,這也算是她在房間呆了幾天的功勞之一。
她還聽得見隔壁三家的人在說什麼,做什麼,但她並不會特意去聽,反而會刻意避開,因為她覺得尊重別人的**也是尊重自己。
她不但聽得見附近的一切,就連幾里之外的水浪聲,只要她想聽,她也一樣能聽得一清二楚,這明顯超出一般人的聽力,到讓北山定有些疑惑了,而讓她疑惑的遠不止這個。
原主叫什麼?是幹什麼的?家裡還有什麼人?為什麼會女扮男裝?為什麼會掉到河裡?為什麼會被官兵追殺?為什麼……..?這些都是她的疑惑,有時候她都懷疑自己快成了十萬個為什麼。
「北山,魚湯已經燉好了,娘讓我叫你去吃飯」說完石翊也到了北山定的身後。
「………」正沉浸在自己滿腦子疑惑中的北山定並沒有回答,或者她想回答但行動慢了不止半拍,所以還是什麼聲音都沒有。
得不到回答的石翊很疑惑,一看才知道她閉著眼,便以為她睡著了,順著北山定的方向望去,石翊看到了正在慢慢退下的晚霞,她覺得今天的晚霞和以前的並沒有什麼區別,搖了搖頭,她真不知道這夕陽有什麼好看的,竟讓眼前這人看到睡著了。
「吃飯了!」生怕北山定又聽不到,石翊故意加重了語氣。
石翊知道打攪別人睡覺很不禮貌,可這裡是睡覺的地方嗎?而且眼看著天就要黑了,等會蚊子一來豈不是咬得滿臉都是包,何況再大的事都沒有吃飯的事來的大,所以她這麼做都是為北山定好。
「知道了」被這麼大聲一叫,北山定立馬就氣得睜開了眼,「我又不是聾子,你以後能不能小聲點!」
「行!…只要你別在椅子上睡,否則照舊如此」看到北山定生氣,石翊一點也不著急,反而火上澆油。
「我根本就沒睡」說完北山定就撐著拐杖往廚房走了,她根本就沒生氣,剛剛會那麼說只是身體的本能反應而已。
對於石翊時不時愛和自己抬杠這一點,北山定覺得很熟悉,以前她和死黨幾乎天天都抬杠,有時甚至互相嫌棄對方嫌棄到不行,可關係卻並沒有因此變淡,反而越來越好,因為她們的關係,兩家家長也越來越愛聚在一起。
看到北山定已經走了,石翊連忙拿起地上的椅子跟了上去,她不知道自己當初為什麼要救北山定,也許是因為她和父親的遭遇一樣;也許是因為母親的教導,能幫一把是一把;也許是因為她和自己年紀相仿;不管是什麼原因,反正她不後悔!
因為另外三家鄰居的孩子都比石翊大很多,所以石翊從小就是自己和自己玩,否則也不會因為想和小狗玩而忘學了。現在石翊很高興,因為她終於有了朋友,以後再也不用一個人自言自語,一個人看偷偷看雜記!
「來了,快坐下吃飯吧」已經盛好飯的石母看見兩人進來,連忙招呼道。
很簡單的三菜一湯,可北山定卻吃得很開心,以前要忙班上的事,忙學院里的事,有時還要去當義工,所以她很忙,幾乎每次吃飯都只能吃一半,現在能這麼安靜的吃飯,她自然很開心,除此之外她還是有點不習慣。
「來,多喝點魚湯,傷口才好得快」石母說著又幫北山定盛了一碗湯,「真是上天保佑,才過了十天,你就能自己撐著拐杖走了………」。
「謝謝大娘」雖然剛剛已經喝了一碗,可石母已經盛了遞過來,北山定也只得雙手接了過來,聽了石母的一番話,她沒有說什麼,心裡卻有另一番想法。
心裡:我不知道老天有沒有保佑我,但我知道你和石翊對我的好,也知道我之所以能這麼快的恢復都是你們的功勞,雖然我穿到了這裡,但我依然不信天、不信命!
「娘說的對,像你好的這麼快的人,我還真是第一次看見,不是天佑又是什麼?」在母親面前,石翊倒是規規矩矩的,就連說話都是一板一眼的,看的北山定只想笑。
晚飯就在溫馨的氣氛下結束了,洗漱完畢,北山定告別了石母就回房間去了,古代沒有電腦沒有電視,不睡覺,她還真不知道能做什麼。後來石翊又來和她聊了會天,還給她帶了石母剛給她做好的新布鞋和補好洗好的衣服褲子。
因為北山定一直都很愛乾淨,所以之前的衣服早就被她自己脫了,這麼久以來她穿的都是石翊的衣服,石家一直很節儉,石翊的衣服也不是很多,這讓她很過意不去,如今終於能穿自己的了,她自然是激動的看了又看。
看完北山定不得不佩服石母的手藝,鞋子既好看又好穿,之前破爛不堪的袍子更是完全換了一個樣,要不是那截補上的袖子顏色有點不對,她都懷疑是不是買了件新的。
原來是北山定的那件衣服料子太好了,一般富商都穿不起,何況這個小山村,石母自然也就找不到和它相配的布料,所以只能用一般布料代替,差距自然也就很明顯了。
第二天天還沒亮,石翊就像往常一樣起床了,可反常的是今天母親竟然親自給她穿了衣服和鞋子,還給她重新束了發,雖有疑惑,但她並沒有問,因為她知道母親之所以這麼做必定有她的道理。
整理完畢,石翊和母親告別完就出去了,就在她背著葯簍拿著小鋤頭、柴刀和火把,準備出發的時候,竟然被石母從後面叫住了,說讓她等一會,就看到母親去了自己的房裡。
睡得正香的北山定突然被人叫醒,有些不高興,可一看到是石母后立馬就沒了,石母沒有像往常一樣說一大通,只讓她把衣服穿好就出去了。
以為出了什麼大事的北山定急急忙忙的把自己的衣服穿好,可就在她整理好準備出去的時候石母又進來了,什麼都沒說,只是讓她坐著就開始幫她梳頭,石母不說話,她也不好開口,滿肚子疑惑也就只能是疑惑。
看到石翊的時候,北山定突然就明白了,她之前很好奇採藥是怎麼做的,就和石母說過想和石翊一起去,哪怕看看也好,看來今天她的好奇心能夠得到滿足了。
「北山一直都很好奇你怎麼採藥,今天她就和你一起去吧!你們一起去也好有個伴,這是乾糧,帶好了,別又掉了………看我,一說就停不住了,趕緊走吧,走吧」石母說道這裡已經轉過身去,可兩人還是看到了她拂袖的動作。
「娘……」石翊不知道母親為什麼這樣,但她就是覺得不一樣,很不一樣,心中更是突然有一種莫名的悲傷,她突然不想走了,不想離開母親。
「大娘……」北山定和石翊幾乎是同時喊道,她總覺得有事情要發生,心裡很不安,很不安,因此想問些什麼。
「走吧!」知道她們要說什麼問什麼的石母直接厲聲打斷了她們的話。
兩人無奈,只得舉步離開,舉著火把的石翊幾乎是一步三回頭,可石母卻已經進了屋裡,她看不見母親,但她知道母親一定在窗戶看自己,所以她也只看窗戶。
石母確實如石翊預料的一樣,在窗前看著她離開,只是她不知道的是石母早已流淚滿面。
北山定撐著拐杖走得慢,又是看著火把走,所以根本沒時間去看別的、想別的,光走路就已經夠她費心的了。因為她的原因,兩人更是到中午才採好葯,採藥沒有她想象中的好,失望之餘更多的是對石翊的感激。
「今天雖然晚了許多,但好在我們采了這麼多葯,估計夠用兩三天了」背著滿滿一筐葯、手上又拿著鋤頭和柴刀的石翊看著快到家了,總算鬆了口氣,也有了說話的心思。
聽到石翊說話,北山定也停了一下,看了看已經快要西沉的太陽,擦了下額頭的汗道:「那你也可以休息兩天了,快走吧,否則大娘要著急了」。
「娘,我們回來了」一臉喜悅的石翊在抬頭的那一瞬間立馬變成了死灰。
走在後面許多的北山定對於石翊只說一句話就再沒其他聲響很是奇怪,可她離的又太遠,看不到那裡發生了什麼,心急之下,只得加快了速度,還好她用拐杖已經用的熟練,不然非跌倒不可。
看到所有的那一刻,北山定寧願自己永遠都沒有看到,四棟房子,全被燒得乾乾淨淨,只剩了屋基上的火灰和幾根沒有燒完的焦木,現場幾乎慘不忍睹!
「娘……」終於回過神的石翊哭喊著就往那一堆廢墟跑去,她身上帶著的東西不知道什麼時候早已經灑落了一地,她現在只想找到自己的母親,只想再和她說說話,哪怕只聽她說也好!
北山定完全不能接受,她不相信那麼慈愛的母親,對自己那麼好的大娘竟然已經離開!石翊撕裂的哭喊聲直接將她擊垮,跌在地上久久不能動彈。
石翊在自家的廢墟中找了一個下午,直到北山定喊她第二次,她才停手,全身更是黑得不成樣子,北山定在地上坐了很久才起身四處仔細打探了一番,毫無線索,顯然是老手乾的。
飛機飛過都會留下痕迹,何況這種大肆殺人放火,所以北山定堅信一定有線索,只是自己沒找到而已,皇天不負有心人,後來她終於在院子里的石子路上發現了一塊石頭特別松,輕輕移開石頭,裡面竟然有一塊牌子和一封寫給石翊的信。
「石翊,這裡有你的一封信」北山定興奮的朝著還在繼續埋頭苦幹的石翊大聲喊道,可顯然石翊對這個不感興趣,所以剛剛在做什麼,現在還在做什麼。
「你娘寫了信給你」知道石翊為什麼不回話的北山定立馬改了話,果然,一換效果就來了。
「那裡?在那裡?快給我…給我」聽到是母親寫給自己的,石翊立馬像打了雞血似的,沒幾秒就到了北山定的面前,信更是眨眼就到了她手裡。
信不是很長,但卻給她們解了惑,今天石母之所以這麼反常,完全是因為她已經預料到今天早上會有一番腥風血雨,所以才把她們兩個支走。還說北山定是個好人,讓石翊以後跟著她,離開這裡,好好活著,不要報仇!
其他任何事,她石翊都會照做,只有不要報仇這件事,她做不了,殺父之仇未報,如今又新添了殺母之仇,若不報,她豈不是枉為人!枉為人女!所以這成了她生平第一次叛逆,也是最後一次。
石翊看完,北山定經過她同意方才得意閱覽,縱觀整片信文,毫無半句提到那個牌子,顯然這牌子並不是石母放進去的,那就是另一撥人,可這些人是誰?為什麼會幫自己?太多的問題,卻暫時無法找到答案。
「是我害死了大娘他們,石翊你殺了我吧」就算再多的問題無解,但有一個一定是有解的,要是石翊不救自己,她們就不會捲入這場是非,大娘他們就不會死!
雙眼無神的石翊在聽到這句話之後,竟然奇迹般的有了反應,定定的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北山定,以雷霆之勢一拳打在了北山定視死如歸的臉上,「救你,我不悔!誰害了我娘,我就找誰報仇!」說完早已淚沾襟。
以為自己死定的北山定並沒有死,只是臉上火辣辣的痛在提醒著她,她剛剛又一次經歷過了一場生死,她在這裡無牽無掛,所以她不怕死,何況她早已經經歷過了幾次生死,這一次死得其所,她就更不會懼怕了。
「石翊,我從未和人結拜,今天當著大娘的面,我想和你義結金蘭,以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是你救了我,給了我活下去的機會,雖然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但總有一天一定會有的。
兩人對視一眼,彷彿一切都在不言中。
「皇天在上,母親在中,厚土在下,我石翊今日和北山定義結金蘭,以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皇天在上,大娘在中,厚土在下,我北山定今日和石翊義結金蘭,以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對著家中方向,兩人齊齊跪拜,石翊比北山定大,自然就當了長者,北山定就只能當小的了,這些她倒不在乎,她只在乎手足之情。
結拜完,兩人就按石母在信中說的那樣,拿著東西就離開了這裡,為了不讓別人認出自己,北山定把臉弄得黑黑的,其實她不弄黑別人也認不出,石翊那一拳說輕不輕說重不重,硬是打烏了半邊臉。
可為了小心行事,她不得不如此,就連衣服她也反著穿,要是有機會,她更希望換一件,可現在是在逃亡!哪有么多的講究!
石翊只去過附近的鎮里幾趟,問北山定往哪裡走,北山定對這裡一點都不了解,自然也是一頭霧水,兩人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後來經過證實,四家十六口無一倖免,就連一個剛滿周歲的嬰兒都沒有放過,這是兩人在市井打探到的消息,其實也不算什麼消息,因為死了這麼多人,又燒了那麼大的火,自然是早就傳遍了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