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景帝崩,見娘親
皇城中的侍衛見有人急速奔來以為是刺客,正慌亂間看到文綉那身標誌性的青色羽冠官袍,一時間全都驚呆了。
文綉可不管她在皇城裡用輕功在半空中飛奔是多麼的驚世駭俗,她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在景帝臨死前再見他一面。
景帝寢宮位於御書房後面,文綉雖沒去過卻也輕車熟路很快摸了過去。
寢宮外面站著黑壓壓一大片人,大多是宮女太監和沒資格進去的低級嬪妃們。他們抬頭看見文綉這個最近風頭強勁的錦繡縣主騰空落地,一時間都停住了竊竊私語,一起看向她。
「縣主,隨咱家進來。」站在殿門的朱青見了,連忙輕聲招呼她。
文綉一甩袖子,肩背挺直,昂首闊步,在眾嬪妃羨慕嫉妒的眼神中走進寢宮。
寢宮裡面很大很寬敞,在這寒冬里熏的溫暖無比,穿著裘皮進去都覺得微微冒汗。走進寢宮內室,裡面也站了一地的人,嬪妃卻只有皇后和賢妃,德妃已經被打入冷宮,這輩子不知有沒有出來的希望。
其餘的便是一眾皇子公主和王爺世子,景越也正站在賢妃身邊,見文綉進來,幽深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著她。
文綉和他對視一眼,看見那張熟悉的臉龐,心中一痛,迅速移開視線,不再看向他那個方向。
裡面站著這麼多人,個個都比文綉地位高。真若論起來,讓她行禮行一圈都不夠的,不過現在的文綉不想管什麼尊卑什麼規矩。如果景帝死了,這些公主皇子的下場如何還未知呢!
她掃了一眼那群大景最頂級的貴族們,一刻未作停留,跟在朱青後面直接走進內室。
那群公主包括和她關係較好的晴柔,也有剛剛交惡的晴曉,不管她們此時的神色如何,都已經不在文繡的眼裡。
此時她們只能站在這裡等候。而文綉卻一路暢通無阻直接進入皇帝內室,這已經說明了一切。
文綉在進入內室的時候。放輕腳步,裡面一陣濃烈的湯藥味道傳來。
一眼看過去,景帝靜靜躺在一張鋪著明黃色錦被的大床上,兩個宮女跪在地上。手裡捧著的毛巾和盆里隱隱有血漬。
太醫尹聞道坐在一旁的桌上,手中拿著毛筆,皺眉苦思。
整個內室安靜的可以聽到呼吸聲。
「縣主,過來吧,聖上之前便說要見你。」朱青輕輕的說道。
文綉慢慢走過去,看著床上容顏枯槁、兩鬢斑白的景帝,忍不住紅了眼眶。
「錦繡,你來了……」景帝聽到腳步聲,緩緩轉動眼睛。看著文綉。用眼神示意朱青帶著宮女和尹聞道出去。
等內室只剩下他們二人的時候,文綉忍不住淚眼朦朧,坐到景帝床前。握住他的手,喚了一聲:「爹……」
這一聲,她是真的發自肺腑。
「好孩子……」景帝眼中有無限欣慰,「想不到有生之年,還能見到溪兒和朕的女兒,你又這麼乖巧聽話。朕很放心……」
踩傷使節,毆打御史。掌摑提督,這也算乖巧聽話嗎?
文綉留下淚水,她的一切任性和毫無畏懼,不過都是眼前這個蒼老男人的寵愛和縱容。
「這十幾年來,朕最思念的人,便是你的娘親,現在看來,朕是見不到她了。不過能夠見到你,也算了無遺憾……」景帝喘息了一會,接著說道:「我走了后,便不能再護住你,我知道你和越兒關係好。如果把這天下交給他,他必定能護你周全……」
「那些曾經害你娘親的人,我這些年也除了大半,剩下的,就交給越兒吧……」
這算是向她透露遺旨內容嗎?文綉知道外面等候的所有人,此刻最想知道便是這天下未來的歸屬。
可景帝,就這麼隨口便說給她聽,這是一種怎麼樣的信任?
「爹你不要亂說,你不會有事的。尹太醫醫術高絕,一定會把你治好……」文綉語無倫次的安慰他。她才不管什麼天下,此時此刻,她對景帝像父親一般前所未有的依戀。
「朕已寫下聖旨,把揚州縣作為你的世襲罔替屬地,以後不管誰做皇帝,誰沒有資格收回。朕聽說,你在揚州開酒樓,教農戶種莊稼,你很好……朕總算還做了一件對得起溪兒的事……」
景帝說完這幾句話幾乎耗盡了所有力氣,他閉上眼睛養神不再說話。
「你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我的事。」一把溫柔好聽的聲音傳來。
不知何時,一個通身雪白衣裙的年輕婦人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身紅衣的紅綾。
景帝聽到這個聲音,猛地睜開眼,直起身體,「溪兒,你是溪兒?」
白衣美婦慢慢走到床前,含笑點頭,「我是簡溪。」
簡溪?簡溪!
文綉呆了。
她目不轉睛看著那白衣美婦,她的容貌很年輕,看起來只有三十歲左右,最重要的是,那張臉真的和文綉無數次在鏡子里的看到的幾乎一模一樣。
眼睛、鼻子、嘴巴,除去歲月在她臉上留下的痕迹,她和文綉幾乎一模一樣。
簡溪低頭看向呆愣愣的文綉,伸手撫摸著她的臉,溫柔笑道:「綉兒,你是綉兒。」簡溪說著眼中滴下淚水。
一滴一滴落在文繡的臉上,順著臉頰流到嘴裡,苦澀無比。
「你是……娘親?」文綉此時已經完全帶入了這個身體的身份,她實在是太久、太久沒有享受過母親的撫摸了。
「我是娘親,十五年前我生下你便遠走他鄉。你不要怪娘親……」簡溪摸著文繡的頭,看向床上的景帝,「我也從未怪過你。委實,是我對不起你。這麼多年從未來與你見面。」
景帝已經被狂喜佔據了心神,十五年的思念瞬間化為淚水,狂涌而出。
「朕,此生無憾了……」
最後看了一眼簡溪和文綉,漸漸的,景帝的眼睛閉上了。手從簡溪和文繡的手裡滑落,啪一聲落到床上。
慶元十五年。景帝,駕崩。
……
「娘,你那天是怎麼進入皇宮的?」文綉捧著一杯茶遞給簡溪。
此時已經是景帝駕崩的第三天,那天景帝駕崩后。簡溪便帶著文綉和紅綾離開皇宮。回到了錦繡府里。
至於景帝駕崩剩下的事情,他早已經寫好了遺旨,傳位於四皇子景越。
景越當天便登基為皇,改年號為昌乾。
這幾日,整個大景都籠罩在一片白茫茫的哀傷中。
新帝登基,國態不穩,大皇子景逸和六皇子景澈也並不會就此善罷甘休,一切,都還沒有塵埃落定。
不過這一切都和文綉無關。這幾天她專心在府里陪著簡溪。
「什麼!」文綉瞪大眼睛,「娘就是師姐的師傅?」
「不然你以為我為何能出入宮闈,還不是因為紅綾當了梅花內衛首領的緣故。」簡溪柔柔一笑。完全看不出有多麼高深的武功。
文綉不可置信的看向紅綾,「師姐,你早就知道我和娘長得一樣,怎麼也不告訴我?」
紅綾冷若冰霜的臉有罕見的尷尬,「其實,我雖然從小就跟著師傅。卻並沒見過她的模樣,知道前幾日……我也是那天才知道師傅竟然是師妹的娘親。」
簡溪笑道:「綉兒不要怪她。我為了逃避朝廷的眼線,一直跟著你們師祖隱居山林,從來都是蒙著面紗。所以連紅綾也不知我長得什麼模樣。」
文綉點點頭,怪不得以前總聽紅綾說,覺得她和師傅很像,原來是這個原因……
看來她當初能把紅綾拐回家,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紅綾對她有莫名的親近感吧。
世間一切,都是這麼巧合……
文綉心中感嘆,此時景帝駕崩的難過也已經淡了許多。
文綉想了想,小心翼翼的問:「娘,你想不想見見文豐督?」
其實文綉早已知道她不是景帝的親生女兒,她就是簡溪和文豐督的女兒。
當年簡溪從皇宮逃出來,藏在同胞姐姐簡清的家中,也就是當時已經嫁給文豐督的簡夫人。
簡溪以為要殺她的人是景帝,心中萬念俱灰,傷心不已。日日以酒澆愁,卻在酒醉之後,與文豐督一夜歡好。
之後她覺得愧對姐姐,便想一走了之,誰知卻發現自己懷了身孕。
簡溪的變化如何能瞞得過簡清,當下便一五一十把事情都告訴了姐姐。
簡清雖然傷心,但事情已經發生,又懷了自己丈夫的孩子,便讓簡溪留下,盡心照顧她,直到她生下孩子。簡溪覺得無顏留在京都,連這個孩子也不想見到。
在孩子滿月後,連一句話都沒留下,就飄然而去了。
這個孩子,便是文綉。
……
聽完簡溪的講訴,文綉簡直驚呆了。
難怪文豐督對她不理不睬,原來他認為是因為文繡的出生才導致了簡清的抑鬱而終。他卻沒想到錯誤的源頭正是當年犯下過錯的自己嗎?
好一個只會推卸責任的男人!
文綉知道簡溪絕不會去見那樣一個男人,當年只是一個錯,她對文豐督絕無任何感情。
「娘親,當日在皇上面前,您為何沒有說出真相?」
「人之將死,我又何必讓他死不瞑目?」簡溪柔柔的笑著,這麼多年遠離世俗的生活,讓她早將生死愛恨情仇看淡。
「娘,你和我去揚州吧?」景帝的聖旨已經頒布出來,揚州縣以後將永遠都是文繡的地盤。
簡溪搖頭:「不了,我已經習慣了隱居山林的生活,這三天來的相處,就當做我對你這麼多年的彌補。明天我便要帶紅綾走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