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薛延陀人的蹤影
「廢物，你們這些廢物。一個林子軒就將你們嚇成這個樣子了嗎？」王帳內，傳出一個憤怒的如雷般聲音，恨不得將眼前的一切都毀掉的聲音，從這個聲音中不難聽出，話音主人的憤怒。
聽著這個聲音，站在王帳外站崗護衛的突厥士兵，不由自主的讓自己離這座大帳遠點，生怕一個不慎遭到了無妄之災。因為發出這個聲音的是這座大帳的主人，始畢可汗。
「滾，都給我滾出去。」始畢可汗大聲的呵斥道。
待阿拉圖為首的那些人退出王帳之後，始畢可汗無奈的重重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對著自己的心腹幕僚崔文成道：「崔先生，這件事你怎麼看？」
「可汗，屬下想的是應該怎麼跟蒙達解釋，他們的部族畢竟是可汗的堅定支持者，如果被他們誤會了，那麼對可汗統一草原的偉業將產生很大的影響。」崔文成依舊是那麼一副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樣子，手裡拿著摺扇分析道。
「還能怎麼解釋，只能實話實說。在草原上誰都知道阿思朵喜歡林子軒，所以他們說不出什麼來。」始畢可汗嘆了一口氣說道，「為了不讓蒙達的部族因為這件事產生離叛之心，看來只能在操場的劃分上，給他們一點好處了。」
「以屬下對蒙達的了解，他恐怕不會接受可汗的這份心意的。」崔文成說道。
「怎麼？難道他還想造反不成。」始畢可汗猶如一個火藥桶一點就著的說道。
「造反他們是不會的，但是他是肯定不會放過林子軒的。」崔文成道。
「那正好，這個林子軒欺我太甚。單槍匹馬的就敢來我牙帳遊玩，真當我突厥無人嗎？現在蒙達能夠出手教訓教訓他。正好為我出口惡氣。」始畢可汗咬牙切齒的說道。
「可是在我看來，蒙達未必是林子軒的對手。」崔文成搖了搖頭說道。
「為什麼？」始畢可汗不明白的問道。「你就這麼肯定嗎？」
「是的。」崔文成肯定的說道，「林子軒這些年來的名聲並不是人們憑空捏造的，而是他一刀一槍打拚出來的。可汗認為像蒙達這樣只懂得用武力解決的莽夫能夠對付的了他嗎？」
聽完崔文成的話后，始畢可汗嘆息了一聲說道：「你說的對。」
頓了頓道，「要不要我派人阻止蒙達的衝動。」
「蒙達這個時候恐怕已經被屈辱和憤怒蒙蔽了心智，他是不會聽從可汗命令的。」崔文成說道。
「難道就眼睜睜的看著蒙達部落受到損失嗎？」始畢可汗問道。
「蒙達向來桀驁不馴，仗著自己的本事，不把任何人放在心裡。如果他能夠在林子軒手上吃點虧，對可汗。對他自己都有好處。」崔文成解釋道。
看著崔文成的眼神，始畢可汗明白的點點頭，無奈的說道：「那就讓他受點委屈吧！」
說到這兒，又對崔文成道：「蒙達是真的喜歡阿思朵，否則他這個突厥第一勇士也用不著天天裝成你們中原那樣的斯文人，來取悅阿思朵。」
「阿思朵公主，天真爛漫，漂亮動人，自然是惹人憐愛的。」崔文成笑道。
「這次林子軒將我突厥視若無人之境。這對我來說簡直就是奇恥大辱，這次如果蒙達打不過他的話，那我將親自出手。」始畢可汗想起林子軒的所作所為來，心中就充滿了憤恨。
「萬萬不可。」崔文成阻止道。「可汗，蒙達與林子軒的對陣充其量就是男人之間為了一個女人而掀起的波瀾。他們雙方打成什麼樣，都不管可汗你的事。可是只要你一出手。就等於直接向大隋開戰了，現在的大隋雖然處於內憂外患之中。但是他們的實力並沒有遭受到什麼損失。如果我們現在出兵，那麼在我們這個外部敵人的威脅下。大隋內部的叛亂就會在一致對外號召下平息下來，可以讓楊隋可以一心一意的對抗我們。要知道中原的任何一個王朝，從來都是被他們內部勢力推翻的，外部勢力不管多麼強大都不可能將他們推翻。用我們中原的話說就是兄弟鬩牆，共御外辱。」
當然，這句話如果放在幾百年後，或許就沒有人相信了。因為後世隨著遼、金、元、清等各族的崛起，他們也曾先後入駐過中原，將漢家的種子屠殺了不少。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要成就無上霸業就要忍常人所不能忍的屈辱，可是我真的不想再忍下去了。」始畢可汗不甘的說道。
「現在的大隋還很強大，還不是與大隋直接對抗的時候，所以暫時我們只能忍下這口氣。」崔文成勸道。
「那什麼時候才是合適的時候，我還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天呢？」始畢可汗越說越生氣。
「可汗我還是那句話要想成就無上霸業，就必須要忍常人所不能忍的痛苦。我們現在只能等大隋被中原人自己推翻的時候，那時候為了穩定可汗，他們那些反對勢力肯定會提出各種要求來滿足您的胃口，到時候我們完全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到我們想要的。然後我們就坐等各方勢力因為互相爭鬥而筋疲力盡的時候，就是可汗兵進中原的日子。」崔文成為始畢可汗出了一個很陰毒，但是卻有很大的可能實現的計劃。
「我知道你說的有理，這個計劃當初我也是同意了的，可是我實在是有些忍的受不了了。」始畢可汗雙眼像惡狼一樣，惡狠狠的說道。
「如果可汗實在是想出這口氣的話，眼下到時有個機會。如果成功的話，可汗可以藉此機會躍馬中原。」
「什麼機會？」始畢可汗好奇的問道。
「隋帝楊廣最近要視察邊境，而這就是我們的機會。」
「你的意思是將楊廣抓住。」始畢可汗有些激動的說道。
他能不激動嗎？一個中原帝國的皇帝。一個將他們突厥弄得四分五裂的帝國皇帝，如果這個帝國皇帝被自己抓住。那麼自己就會成為整個草原的英雄，還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英雄。甚至還能藉此機會。躍馬中原，這可是草原各族所有的草原霸主畢生的夢想。可是現在這個夢想卻要在自己的手裡成為現實，想想一下就覺得渾身充滿鬥志，所以他又怎麼會不激動呢？
「如果我們部署周密的話，我們完全可以將楊廣抓住。一個隋帝，豈是一個林子軒能夠比擬的？」崔文成說道。
「哈哈哈。先生真是崑崙神送來幫助我的。」始畢可汗聽完崔文成的話后，高興的大笑道。
……
『歲歲金河復玉關，朝朝策馬與刀環。三春白雪歸青冢，萬里黃河繞黑山。』這首唐代詩人柳中庸的《徵人怨》。將征戍之地的苦寒與荒涼，將徵人轉戰跋涉的辛苦描寫的是淋漓盡致。
而此時的林子軒則騎在馬上看著茫茫無際的草原，腦子中不知怎麼就冒出了這首詩。林子軒知道。他腦子裡之所以會有這首詩，那是因為他見慣了生死存亡之後，對生命的漠視，同時也是對未來幾年之內將要發生的戰爭感到悲哀。
正是因為這場戰爭，使得中原人口銳減千萬。林子軒每次想到這個的時候，他就不由自主的想要放棄自己的目標，可是再仔細一想就算自己不參與進來。別人也會參與進來。與其讓這場戰爭歷時多年，死人無數。不如由自己出面儘快的結束戰爭，最起碼能夠少死些人，讓中原的損失不至於太大。就像當初的征討高麗一樣。正是由於自己的出現，才使得中原人口少死了不少的人。
有時候想想，林子軒覺得自己越來越有些悲天憫人了。要知道這樣的思想在這個註定要混亂的時代是要不得的。雖然林子軒總是這樣提醒自己，但是他畢竟是來自未來的人。儘管他從來到這個時代的那一天起。就立志要親手開創一個時代，儘管他見慣了生離死別。也親手殺了不少的人，但是他的心有時候仍舊會心軟。
不過，林子軒更加知道，自己既然已經決定參與到這裡面來了，那麼自己不管多麼的不忍這條路都要走下去，因為他一旦退出，等著他的將是死無葬身之地。所以為了自己，也為了所有和自己一起奮鬥的人，他絕對不能放棄。
林子軒他們經過一天的奔波，終於來到了一個叫做柳城戍的地方。站在林子軒此時所在的位置上，他遠遠便看見戍堡頂上一柱狼煙衝天而起，這是一座豐州和靈州之間的戍堡，同時也是烽燧，距離黃河轉彎處約四十里，屬於豐州軍管轄。
戍堡佔地一畝，高三層，一層養馬，二層住人，三層是烽燧，共有戍卒二十人，由一名戍主統領。
隊伍離戍堡還有一里，戍主便在林子軒一名侍衛的帶領下迎了上來，戍主飛馬上前，他翻身下馬，單膝跪地拜見：「卑職野離拔哥，參見林將軍！」
「野離拔哥，你不是中原人。」林子軒問道。
「回將軍的話，屬下是党項人，但是從祖輩起就已經是隋人了。」野離拔哥說道。
林子軒點點頭，表示知道了，他是一名內附的党項人。
林子軒下馬拉他起來，拍拍他肩膀笑道：「我們路經此此地，今晚可能要在你的轄區休息一晚，所以要辛苦你了？」
「看將軍說的，你能夠在這裡歇息，那是看的起我，何曾又辛苦一說呢？」野離拔哥高興說道。
他這話倒是不假，畢竟林子軒的名聲太響亮了，現在有這麼好的一個能巴結林子軒的機會，他怎麼願意放過呢？要是能夠得到林子軒的信任，他以後的官途可就平步青雲了。
「將軍請，卑將已經在堡內安排好住宿的地方。」野離拔哥說道。
林子軒點點頭回頭對眾人招手道：「大家去戍堡休息一個晚，喝點熱湯！明天咱們再走。」
眾人進過一天的跋涉，都十分疲憊了。尤其是長孫無忌這個文人和阿思朵這個女人，此時聽見林子軒的喊聲。眾人紛紛加快速度，向戍堡而去。
在野離拔哥前去迎接林子軒之前。他就已經吩咐戍卒們給他們他們搭好了帳篷，燒好洗腳水，送進帳給他們使用，野離拔哥雖然長相粗魯，卻心細如髮，他聽報信的侍衛說林子軒隊伍中有女眷，便特地給她搭了一座厚實的羊毛帳，也不用牛糞，而是自己燒制的木炭給她們取暖。
現在是晚春時節。中原各地也都已經很暖和了。可是在草原地帶，這裡晚上還是很涼爽的，尤其是晝夜之間的溫度那是相差極大的。
眾人來到戍堡旁，紛紛從馬上下來，爭先恐後地鑽進帳篷暖和暖和，洗洗臉，一名士兵帶著幾名女眷進了羊毛帳，又送來不少毛毯。
不多時，熬制的肉湯香味瀰漫了整個營帳。野離拔哥帶著林子軒上了戍堡三層，這上面有烽燧，一共三口鍋，放狼煙為號。平時無事，放一柱煙，如果小規模敵軍來襲。放兩柱煙，大隊敵軍來襲。則放三柱煙。
這裡地勢較高，遠遠望去。不遠處是白光閃亮的黃河，已經冰凍結實，再向西便是一望無際的烏蘭布和沙漠，而西北方向是一條黑黝黝的山脈，那裡是陰山的一條支脈，狼山的起始處，從狼山到陰山，儼如一條巨龍橫卧在天地之間，延綿數千里
「這裡的情況怎麼樣？你們是挨著突厥人最近的，有沒有發現突厥人有什麼異常的行為？」雖然林子軒管不到這裡，但是多年的軍人生涯還是讓他忍不住問了出來。
而野離拔哥或許出於要巴結林子軒的目的，也或許是他很久沒有見到林子軒這麼大的官員，所以他在林子軒問完之後，不加考慮的就將自己知道的情況都說了出來。
野離拔哥看著草原的方向笑道：「現在東西突厥爭鬥的厲害，他們根本就顧不上我們。」
野離拔哥看到林子軒一臉嚴肅的樣子，急忙將自己的笑容收起來一本正經的說道：「突厥人倒是沒有什麼動靜，反而是薛延陀人，經常出現在這一塊。」
「薛延陀人，是大隊騎兵嗎？」林子軒問道。
「不是大隊騎兵，只是一些小股騎兵來騷擾搶掠，每次當我們報上去，不等咱們的大部隊出動，他們就跑了。」野離拔哥沒好氣的說道，「他們這樣弄得我們是不勝其煩，所以上面下了命令，只要他們不攻擊我們，我們就不管他們。」
「那商隊呢？」林子軒問道，「難道你們就看著他們肆意的殘殺商隊嗎？」
「大將軍有所不知，薛延陀人從來不攻擊大型商隊，或許是因為大型商隊的護衛比較多，也或者是與他們的關係密切吧！所以那些小商隊總是十幾個促成一個大商隊，或者交給那些大商隊一些錢，和他們一起上路。」野離拔哥解釋道。
「恩。」林子軒點點頭。
對於薛延陀部林子軒還是很熟悉的，他們是這個鐵勒部落的一支，當年哈利湖一戰，他擊潰了三萬多薛延陀騎兵，這幫草原土匪居然陰魂不散，跑到豐州來騷擾了。
「去年塞外的氣候格外寒冷，金山那邊九月就下了暴雪，薛延陀遭了大災，所以他們開始四處搶掠了。」
野離拔哥擔憂地看了看戍堡下的林子軒的衛隊道：「將軍，你要當心，你帶了這麼點人，如果被薛延陀人盯上就麻煩了。要不要我通知豐州方面派人來接你。」
林子軒沉思不語，他沒有想到薛延陀人居然會越過陰山來豐州地界騷擾，草原小股敵軍通常都是百人或者兩百人組隊，對於這些小股部隊，他自信他的侍衛能夠處理。可是一旦遇到大規模的薛延陀人，那事情就糟了。
自己這次是借道回遼東，自己雖然有很多的老部下都在豐州服役，自己一句話他們肯定會派人來迎接自己，可是他不想麻煩他們。當然，更重要的一點就是他不想讓朝中的人知道自己擅離職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