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回程
後來的事具體的花色想不起來,應該是不小心碰倒了什麼東西,重物的沉悶聲花色記的清楚。引來一直敲不開門的子環與同伴。幸好子環趕到的及時,當時花色是準備咬舌自盡的,力氣也下了,只是被趕來的子環卸了下巴。
如今花色因著疼痛不能說話,真應了白君澤那句啞子。
子環等人找了個地方住了下來,花色自那日起不食不喝,滴水未沾,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子環每日看著愁容也是掛滿了面色:「姑娘,好歹吃些東西吧。」
花色側著頭看窗外,外面驕陽依舊掛在天空,枝繁葉茂的綠樹依舊隨風招展,所有的一切都沒有變化。這三天來花色總會想起與哥哥一起玩耍的場景。
哥哥總是喜歡捉弄自己,看書的時候偶爾會從前方掉出來一隻蟲子,睡覺的時候一個驚叫把自己嚇醒。種種不可理喻的場景,被爹爹娘親看到時就會追著哥哥打,每次哥哥嗷嗷叫喚逃走後還是死性不改。
那一次又從哥哥房裡翻出來話本,外面裹著其他書皮。花色看的入迷,最後深深陷在裡面不可自拔。哥哥吊著蟲子發現花色並未向之前那般驚叫有些疑惑的轉到花色面前。看到花色涕泗橫流,那一刻花色淚眼模糊,但還是看見哥哥驚慌的表情。
花色與哥哥說:「這裡面的姑娘好可憐。」
話本說的是一成不變的痴男怨女故事。花色倒不是因為裡面男女流淚,裡面還有一位痴女與男子從小指腹為婚,苦苦守候男子數年,最後卻因為男子與其他女子相識相戀而生出忿恨心來。於是前去破壞二人之間的感情,借著勢力找人欺負搶走自己心愛男子的女人。
這個欺負當然沒有成功,男子及時趕到,反而讓那二人情感更是進了一步。後來男子知道這件事是她所為,便找了同樣的方式回敬於她。
這位痴女可就沒有那麼好運,最後自盡而亡。
這個話本聽哥哥說是大戶人家很流行的故事。裡面的人都在為惡女自食其果而拍手稱快,花色卻是只看到她的辛酸、不甘。
花色哥哥說:「這女子太傻,她喜歡的男子原本就有婚約,但卻招惹其他女子根本就沒有道義可言。」那時哥哥迷上武林風,對於江湖上的大俠崇拜的不能自已。「再者,退婚後還毀人清白,睚眥必報。半點容人之度也沒有,真不懂那些女子怎麼都會叫他迷了眼。」
花色倒是沒有想那麼多,若哥哥不說這樣的話花色也叫那話本上的男子迷了去。為了心愛女子甘願與家族對抗,為心愛女子出氣等等。
「這女子也是,好好活著不比什麼都強?何故要尋死?」哥哥最後摸著花色的頭安撫:「我們家花色以後不管遇到什麼事情活著就好,一切還有哥哥呢。」
花色不知道那女子聽到那些欺負她的人說出是誰指使的後有什麼感覺,也不知道她是懷著什麼心情一頭撞上牆面自盡。只是哥哥不懂,一個女孩子在那種情況下,除了自盡以保全名聲還能有什麼辦法?
花色突然有些想家了。小時候時常牽著自己手給買糖葫蘆的父親,總是笑著喊回家吃飯的母親,淘氣但是護著自己的哥哥。要是能回到小時候無憂無慮的日子該多好?
「子環,我想家了。」花色聲音有些虛弱。
子環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而後有些許驚喜,花色是這三天來第一次開口。「姑娘,您要想家便回去看看。只是您得養好身子,不然這樣回去您父母總是會擔心的。」
花色在心裡苦笑,回去哪是那麼容易的?不說自己悖逆父母傷了他們的心,就是自己現在的境況又有什麼臉回去見他們?
花色點點頭,沒再拒絕子環遞過來的食物。
等養好了身子也是夏季已過。立秋過後子環與花色說慢著趕路,看第一場雪下來前能不能趕回家。花色點頭,沒有任何意見。
事情就這麼敲定下來。子環自是高興的與其他二人說了。那二人俱是男人,除了那一夜花色便未見。許是子環的意思,他們一直在前院從未進過花色這裡半步。
這一路走走停停,花色倒不知道寧國的風景比起邳國有過之而無不及。山清水秀,風景如畫。花色心情也跟著大好,偶爾也要學哥哥那般沒心沒肺才好。說起來哥哥好歹心燥不安時能有個定心的棋藝,自己……還真是什麼都不會。
臨近卉城時聽到有人說邳國與寧國將要打仗的消息。傳播這話的人在街上被衙役追著到處亂竄。說是無事生非、禍亂民心。
那些人最後跌跌撞撞跑到花色這邊被馬車堵了去路。後來那些衙役逮著人在花色馬車前面狠狠的毒打了那人一頓。聲音撕心裂肺,像是要叫出個天大的冤屈來。
晚上獨處時,花色想著白日的事,心裡陣陣泛涼。若要以前,自己定會管上一管的,就是知道這人十惡不赦,也是會有憐憫之心出去說上兩句話。可是今日自己就是一點勸阻的想法也沒有。
娘親與爹爹俱是潛心向佛,平日里沒少教導兄妹二人注意言行、多行善積德。花色也是這麼做的,就是如今來了寧國許久也是初一、十五茹素,心懷敬畏的禱告。
對於今日一事花色是有些芥蒂的,只盼著在這地方呆的久了不要失去本心才好。可是,本心又是什麼?
越是接近卉城,風言風語越是傳的活靈活現。其實百姓中不乏有才能之士,就如同花色父親那般。想起爹爹花色敬佩多過於畏懼,爹爹學識了得,只要是自己兄妹不懂的,爹爹向來能口若懸河的說上半天還不用翻找書本。哥哥曾勸道爹爹也去考個功名,但是被爹爹拒絕,原因只是因為娘親身子不好少不了照顧。白君澤與爹爹倒有些相似,僅是那股拿得起放得下的氣度也是花色覺得敬佩的。
一些心中有丘壑的人自是明確的知道謠言的真假。只是官府這般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將所有說話之人抓起來,倒憑白失了民心。
「姑娘,我們怕是要在這等上一陣子了。」第二日子環敲響花色的門,滿是無奈的說。
花色頷首,如同以往臨著窗看外面的景色,即使外面只有一面牆也可以叫花色看上一天。
子環有時甚至懷疑花色是不是叫不好的東西勾了魂去,但是想到那天花色滿嘴血污死命咬著舌尖時的絕望表情,只能當做不知道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