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回 揭開了
台路易和喬薇雅一起去接機,想不到,除了台世孝,還有他最頭疼的人,台世媛。
台世媛和她的名字,還有她的年齡,極不相稱,也超出了喬薇雅的想象,可以說,她們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女子。
台世媛個子不高,大約還不到一米六,卻有著強大的氣場,一頭飄逸的烏髮,吊眼角,高顴骨,飽滿清晰的雙唇,以及熠熠閃光的智慧晶眸,讓她別具一種坦蕩磊落的美,最吸引人的,是她隱約可見的小虎牙,讓她平添一股孩子氣。
如果說喬薇雅的美是溫婉內斂,那麼,台世媛的美,則是鋒芒畢露,她是一顆燦爛的發光體,所有的光芒在她面前,都會黯然失色。
台路易淡淡道:「你怎麼來了?」
「和你有關係嗎?」台世媛翻個白的挎住喬薇雅的胳膊,笑道:「小薇,你比我想象的還漂亮,怪不得爸爸說你才是澹臺家的孩子。」
台世孝和台路易走在後面,台世孝低聲問道:「媛媛說給你打電話了,你怎麼會不知道呢?」
台路易聳聳肩,打電話了才怪,她一向是神出鬼沒的。」
「小薇,你怎麼沒有把孩子帶來?我聽說她和我很像,鬼精靈一樣,是不是?」
喬薇雅笑道:「她在家裡和舅媽在做蛋糕。」
「誰像你,家務一概不會,還不如一個男人!」台路易在她身後一陣嘲諷。
台世媛撇嘴,卻沒有還回去,喬薇雅想起家裡人所說的八卦傳聞,不禁笑了。
上了車,兩人都想坐在前面,喬薇雅乾脆拉開了後面的車門,坐了進去,「四哥,你來開車。」
台世孝笑道:「他們兩個從來都是這樣,不能同時在家,否則就會火星撞地球了。」
台世媛和台路易幾乎同時回頭,「三哥,你胡說什麼!」
喬薇雅也忍不住笑道:「三哥,這就叫做默契吧。」
話音未落,換來二人的怒吼。
喬薇雅和台世孝同時保持沉默,兩人的眼睛里閃閃的都是狡猾。
看著兩人在前面鬥嘴,偶爾會輕笑一聲。
回到家,台世媛一陣風似地拉著喬薇雅推開門,喬薇雅以為她會先跟舅母打招呼,孰料,她徑直撲向自己的父親,一陣撒嬌后,才跟家裡的每一個人打了招呼。
彤彤瞪大眼睛看著台世媛,亮晶晶的眸子,寫滿了崇拜。
不一會兒,兩人就成了最莫逆的朋友,手拉手去了彤彤的房間。
喬薇雅本來想跟著保姆去做飯,被台老先生叫住了,「小薇,我們去書房,現在你幾個哥哥全都來了,我們也應該商量一下以後的事情了。」
喬薇雅心存疑惑,舅舅一臉的嚴肅,要做什麼?
來到書房,舅母關上門,坐在喬薇雅身邊。
「世孝,先說說你辦的事情怎麼樣了?」
台世孝點頭道:「爸爸,已經辦妥了,陳漢平三天以後到b市,價格比我們預估的還少了五十萬元,但是,他們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陳漢平希望我們平息關於蕭珊的八卦傳聞,因為他們怕影響到那個孩子,他們的兒子,實際上是蕭珊生的,至於蕭珊怎麼樣,他們無所謂。」
喬薇雅驚呆了,原來台世孝是到台灣去洽談羅馬假日酒店的收購事宜。
「舅舅……」
「小薇,蕭珊之所以囂張,就是因為她有後盾,那我們就打碎她的後盾,讓她再無還手之力……不哭,舅舅不會讓你平白被人欺負了去。」
台世孝笑道:「小薇,以後你再也不用擔憂蕭珊有什麼後路了,三天以後,陳漢平和他的太太一起來,他的太太,對蕭珊的所作所為早就不滿了,她這次懷孕,正好是一個契機,因為陳漢平在越南的生意出現一些危機,是陳漢平的大舅兄幫他渡過去的,你看,現在,連老天都站在你這邊。」
喬薇雅點點頭,濕潤的眼睛更顯得晶亮,「舅舅,其實不必這樣的,法律已經制裁了她,她不敢再對我怎麼樣的。」
台老先生搖搖頭,他的外甥女,終歸是心軟,蕭珊只是被判了緩刑,有羅馬假日做後盾,再加上她有一兒一女,台灣人最終還得管她,這樣的女人,一旦給了她翻身的機會,會比毒蛇還要毒。
如果沒有朋友幫她,他敢斷定,賈慶一和蕭珊會把自己的外甥女吃得連骨頭渣都不剩,古往今來多少實例證明,只要有權有錢,任何罪惡都會掩蓋過去。
「小薇,你呀,太年輕了……不說他們了,你放心,舅舅收購羅馬假日,不是賠本生意,以後,你大表哥會留下來和我們一起留在b市,我們已經答應市政府,做一些投資項目,我們老家是港口城市,做旅遊,做貿易都大有可為,而且,你大表哥還看上了中大商城,並已經準備跟中大商城進行接洽,這件事,還需要你幫忙。」
喬薇雅愣怔片刻,脫口道:「那我的檔口怎麼辦?」
幾個人哈哈大笑,台世文忍住笑一本正經的說道:「小薇,如果能夠收購成功,檔口你想要幾個都成。」
說完之後,他再也忍不住笑了,「小薇,你這麼單純,是怎麼經營檔口生意的,我聽說你的生意還挺好的。」
喬薇雅紅了臉,囁嚅道:「我做的生意很簡單,而且,外公當初跟我說過,做生意如同做人一樣,要以誠相待,我比別人能吃苦,價格上也不是看得特別重,慢慢的積累了一些客戶,就這樣做起來了。」
喬薇雅看著舅舅,抿了抿唇,「舅舅,我不適合做生意的,也沒有想過做什麼大生意,之所以急著找到你們,是想把外公,外婆留下來的東西送給你們,就算是以後退役了,我也只想做個上班族之類的,我做不來生意的。」
「小薇,還有三年的時間,三年以後再說吧,無論你想做什麼,舅舅都支持你,現在,還有兩件大事跟你商量,第一件事,就是你外公的墓地,你小,不知道,我們澹臺家是有家族墓地的,現在肯定是沒有了,我們打算買一個好一點的墓地,當然,這件事還需要你幫忙,這段時間,我們主要是做這件事,第二件事,也和你有關係,我想下周你休息的時候,去一趟省城,我們要見一見鮑默的家人,這段恩怨,到了該了結的時候了。」
喬薇雅錯愕道:「和鮑家的恩怨?」
「小薇,鮑家和我們家,在解放前就是生意上的對頭,鮑家人……他們做生意,無所不用其極,和你外公做生意的手法不一樣,你外公有留洋的經歷,和當時的政府關係也很不錯,所以我們澹臺家的生意一直壓著鮑家一頭,1938年,日軍佔領b市,政府棄城而去,我們家就開始收縮生意,盡量不與日本人接觸,但卻暗中支援財物,支持抗日,45年,日軍投降,形勢發生逆轉,鮑家事事壓我們一頭,你外公堅持自己的原則,不做那種腳踏兩條船的事情,就算是不做生意了,也不肯虛與委蛇……49年初,我和你外婆在你外公的堅持下,離開了家鄉,帶走了家裡絕大部分財產,你外公答應過兩年去找我們,誰知道,我們走後,b市解放了,你外公和外婆就留在了國內,這一別,就是幾十年,也讓我們誤會了你外公外婆幾十年。」
喬薇雅聽得有些迷糊,那個年代太遠了,她聽不明白,是正常的。
台老先生說道:「小薇,就就想問你一件事,你現在心裡,還有鮑默嗎?你願意重新接受他嗎?」
喬薇雅搖搖頭,「舅舅,我不想,婚姻是一件很複雜的事情,我和賈慶一的婚姻雖然失敗了,卻從中悟到了一個道理,婚姻和愛情,和感激不是一回事,當初和賈慶一在一起,是因為那時的我就像是掉入大海中的人,把賈慶一當作了一塊救命的浮木,我相信了他的承諾,以為他會一輩子對我好,後來有了彤彤,為了彤彤,我和他一直勉強過著名存實亡的婚姻生活,如果他不是起了歹心,我或許會跟他過一輩子,因為他對彤彤很好,只可惜,我做錯了,人這一輩子,不是非要結婚,我覺得自己現在已經過得很好了,而且,我現在有家人,有朋友,有錢,有工作,已經知足了。」
「小薇,你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鮑默和鮑家人不一樣,如果你還喜歡他,舅舅樂見其成,我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看著你出嫁。舅舅已經給你準備了嫁妝,我可不想省了這份嫁妝。」兩鬢斑白的台老先生,期待的看著喬薇雅,他希望自己的外甥女能夠真正的走出來,獲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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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到了周六,台路易已經和鮑默約好了時間,在鮑默的病房約見鮑主任夫婦。
起初,鮑主任拒絕了,喬薇雅只好給elaine打了電話,鮑主任這才讓鮑默和路易約定了時間。
澹臺家,是台老先生和台世文父子二人,喬薇雅做司機。
喬薇雅內心一片複雜,本想著不見鮑默了,想不到,剛隔了一個多星期,他們又再次見面了。
鮑主任還是第一次見到喬薇雅本人,見到喬薇雅,他也是吃了一驚,臉色微不可察的變了幾變,還是忍住了。
鮑默已經能夠下地,眾人坐在沙發上,鮑默痴痴的看著喬薇雅,他知道,這一回,才是真正的最後一次見到她了,很快,他就要走離開b市,回美國了。
台老先生和鮑遠山是同齡,還是同學,只是,兩人已經幾十年不見,這次見面,雖然是勉強想見,卻也讓兩人心中感慨萬千,歲月,果然是一把無情的刀。
看著兒子近乎痴傻的目光,鮑遠山心中惱怒,世上的女子千千萬,兒子怎麼就偏偏喜歡上了仇人家的女孩子。
台老先生平靜的掏出一封信,遞給鮑遠山,「遠山,這是當年全部的真相,我今天之所以帶了這封信過來,是因為鮑默,他是一個好孩子,你和你的父親,都不如這個孩子,想不到,你還能教育出一個這樣優秀的孩子。」
鮑遠山拿在手中,看了幾行字之後,臉色就變了,雙手顫抖得幾乎拿不住信紙,鮑默湊過來想要幫忙,被他用肘部一把推開。
鮑遠山終於看完了信,卻像虛脫一樣,倒在了沙發上。
台老先生收好信,定定的看著鮑遠山,「遠山,如果你還有仇怨,那麼,沖著我來,雖然在這裡,我沒有與你抗衡的能力,但是,在美國,你們鮑家,絕對不是我的對手,當然,我是不屑於做那樣的事,我們澹臺家的人,向來光明磊落。」
鮑默看了一眼面色如紙,一言不發的父親,對台老先生說道:「台伯伯,您能讓我看一下那封信嗎?」
「不要看!」突然間,鮑遠山像是發了瘋一樣,雙手捂在那封信上,不讓鮑默動。
「那麼,換我來說。」台老先生冷然看向鮑遠山。
「不,不要說!」
「爸爸,我想知道,我有權知道這件事的真相。」
「澹臺安邦,我求你不要說,我鮑遠山發誓,以後再不與你們澹臺家做對,鮑默的工廠,我們也不要了,還有我們鮑家失去的珠寶首飾,也不要了……」
「慢!你說什麼?珠寶首飾,我們澹臺家,怎麼會要你們鮑家的珠寶首飾,鮑遠山,你把話說清楚了。」
「當初你的二媽,帶走了我們鮑家最值錢的一箱首飾,其中有一對翠玉鐲子,是我們鮑家傳了十幾代的上品,我們……」
「鮑遠山,我們澹臺家絕對做不出這樣的事情,這件事,不但是你要查個清楚,我們也要查個清楚,你能不能告訴我,那一箱首飾,都有些什麼?」
「我現在也不能給你說的太詳細,當年你我都只有十幾歲,怎麼可能記得太清楚,但是,這件事,是絕對錯不了的,我娘臨死以前,曾經讓我寫下一份詳單,這份單據,還在我家中,如果你們有時間,等我一下,我現在去取。」
「爸,我不想聽這些,我要知道真相!」鮑默拉住鮑遠山。
「真相!」鮑遠山想到自己若是走了,澹臺安邦說不定會跟兒子說出真相,那父親的形象,將從此一落千丈,而他這個父親,必將也會踏上父親的後塵,為兒子所不齒,不禁哆嗦了一下。
「澹臺安邦,我請你到我們家去。」
「鮑遠山,躲得過今天,躲不過明天,這個真相,一定要揭穿,否則,我的外甥女這些年的苦,不是白受了,你們夫妻合力,把一個孤獨無助的小孩子,逼到了怎樣的境地,難道?你們的面子,比一個孩子的命,更重要嗎?」
鮑遠山沉默著,十幾分鐘,一言不發,急得鮑默拽著他直搖晃,「爸爸,你不能瞞著我,我要知道。」
「默默,不要纏著你爸爸了,等你傷愈以後,我再讓爸爸告訴你,好不好?」
「不好,我現在就要知道!」鮑默執拗的脾氣又上來了。
「我也有權知道,舅舅,您今天把我帶到這裡來,不就是想讓我知道真相嗎?」喬薇雅冷冽的眸子看向鮑遠山夫妻,一字一頓,擲地有聲。
鮑遠山夫妻交換了一個苦澀的笑容之後,鮑遠山幽幽的嘆了一口氣,點點頭,下定了決心,「那好,我來說……默默,你的祖父,他……我們鮑家雖然有很多產業,但是最掙錢的還是開在租界的舞廳,舞廳里的很多舞女,都是你祖父從各地買來的,實際上,舞廳後面的小樓,就是……妓院,喬薇雅的外婆,也曾經是那裡面的一個,後來,他外公為她贖身,你祖父卻是極不情願的,因為他想讓喬薇雅的外婆送給一個日本人,喬薇雅的外婆後來做了她外祖父的妾室,這件事,也讓兩家單純生意上的對立,雪上加霜,更深了一層,成了大仇……解放前夕,b市的有錢人紛紛出走,我們兩家也不例外,當時,你祖父和港口那些輪船公司關係很好,他提前打了招呼,威逼利誘,不讓澹臺家的人離開,後來,喬薇雅的外婆私下裡來見你祖父,然後,你祖父提出了條件……所以,喬薇雅的外婆她……後來,她的外婆擔心你祖父還是不放人,就讓她外祖父強逼著母子倆離開了b市,前往美國,等確定他們上船以後,喬薇雅的外婆才離開了鮑家,喬薇雅的祖父忿忿不平,夜裡殺了你的祖父,然後你的祖母,也跟著去了,我們只知道是喬薇雅的祖父殺了你的祖父,卻不知這其中的緣由,當年的事情,我還是記得一些的,我想,這封信,不會是謊言。」鮑遠山說完以後,喬薇雅的淚眼已經模糊,什麼都看不清了。
她沒有見過外婆,外公也很少提起,只是母親偶爾會提起她,卻還是要背著外公,想不到,她的人生,竟然是這樣的悲慘。
台世文攬住喬薇雅,「小薇,不哭了,都過去了……」
鮑默絕望的看著喬薇雅,他知道,從此以後,他們之間的距離,不僅僅是天涯海角。
「鮑遠山,你說的那些東西,盡可以列出單子,畫出樣子,如果真有此事,我們澹臺家賠你就是,但我還是那句話,我二媽是不會要那些東西,不幹凈的東西,我們澹臺家不稀罕!」
突然間,鮑默倒在了地上,夏青尖叫著跪在地上喊著兒子的名字,「默默,你這是怎麼了?默默!默默……」
喬薇雅最先反應過來,開門喊了護士。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去爬山來著,明天正常六點更新,不好意思。謝謝為我說話的親,讓你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