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回 要幸福
第九十四回要幸福
老太太這些天已經明顯的瘦了很多,孩子還在醫院,蕭珊在月子里,蕭珊的父母根本不會照顧人,或者說根本不想照顧人,聽說,在房子沒收之前,他們家一直雇著保姆,也不知是真是假。
之前,礙於蕭珊肚子里的孩子,賈禮剛忍住氣讓他們住下了,現在,孩子已經出生,賈禮剛自然對他們不會客氣,於是,賈禮剛很不客氣的下了逐客令。
蕭珊在月子里,動不得氣,還是跟賈禮剛大吵了一架,賈禮剛的態度已經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根本不在乎蕭珊的吵鬧。
無奈,蕭珊的父母只好從賈家搬了出去,在附近租了兩間平房,暫時住了下來,只是每天還厚著臉皮過來蹭飯吃。
賈禮剛無奈,只好把大女兒找了來,大女兒和蕭珊對陣,多少還是有一些勝算的,當老師的,嘴皮子都很溜。
雖然找了律師,賈禮剛心裡也很清楚,二審的結果,不會改變,賈慶一似乎已經認命,前兩天去看他,他哭著說,是自己做錯了,不該看著他媽難受,就負了喬薇雅,以後,他再也看不到自己的閨女了。
賈禮剛一聽不對,這才知道是彤彤來看過他,這孩子已經徹底和他們斷絕了來往,卻還來看他爸爸,真是如她之前所說,從此以後,她不再要爺爺奶奶了。
現在,澹臺家在b市如日中天,喬薇雅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他比任何人都深諳官場的規則,請律師,不過是為了讓老太太安心,不要出去鬧事。
其實,是他太過自信了,從李博渠請他去看運動會的時候,他就應該嗅出其中的味道,一步錯,步步錯。
而今,這個孫子的出生,他已經沒有半分欣喜,看到保溫箱里那個黑黑瘦瘦的小子,他突然的想起了彤彤,彤彤剛出生的時候,就像人家滿月的孩子一樣,白白胖胖,頭髮黑,個子大。
喬薇雅雖然性子柔,對孩子的教育,卻從不手軟,他相信,彤彤長大以後,肯定會是一個有出息的孩子。
賈禮剛不打算讓蕭珊進門,兒子出來以後,雖然做不成警察了,但是憑著他的社會關係,找一份工作,應該不難,就算不上班,做個小生意也不成問題。
明天孩子出院,下周,二審,所有的事情都堆到一起了,不過這樣也好。
老太太要照看孩子,就沒有時間去法院,自然不會有突發事件發生。
要說這個孩子的出生,最高興的應該是老太太,她每天忙得腳不沾地,也不見她叫苦叫累。
孩子的名字,是老太太給起的,賈傳宗。
這孩子以後得靠他們老兩口養活了,也好,他親自教導,這樣或許能夠避免他變成第二個賈慶一,慶一之所以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跟老太太教導無方,有很大的關係,那時候,他一心為了陞官,根本沒時間回家,把幾個孩子的前途全都耽誤了。
轉眼到了二審時間,賈禮剛和律師一早趕到了b市中級人民法院。
賈家的律師王嘉一眼就看到了大堂里的諸葛律師,他疾步走了過去,做起了自我介紹,「諸葛律師,您好,我是卓越律師事務所的王嘉,久仰大名,一直無緣得見,今天終於見到您了。」
諸葛律師像是沒有聽見一樣,皺著眉頭問道:「你是誰?」
「我是賈慶一的辯護律師王嘉,我給您打過電話的,您忘了嗎?」
諸葛律師微微頷首,淡淡道:「對不起,我還有事。」諸葛律師和顧律師轉身就走。
王嘉嘆了一口氣,他雖然在b市也算小有名氣,但是,和諸葛律師比起來,實在是小巫見大巫,今天這場官司,他根本就沒有勝算。
二審,喬薇雅雖然很有信心,家裡人還是陪著來了,澹臺安邦夫妻和elaine一起來的,澹臺路易和澹臺世媛都在滬市,子謙和他父親忙得腳不沾地,澹臺世銘和澹臺世孝一個在美國,一個在非洲,其他人也已經回了美國。
喬薇雅本來不想讓舅舅跟著過來,他執意要來,elaine也很支持他們,特意讓司機去接他們。
賈禮剛看到,眼前的老人,一團銀燦燦的白髮,一雙冷冽攝人的黑眸,一身高貴內斂的氣度,心裡頓時瞭然,他應該就是澹臺安邦了,世家風範,果然不同凡響。
開庭時間到,眾人依次進入。
喬薇雅看到賈慶一和蕭珊,心中泛起一個冷笑,兩個人明顯的瘦了,尤其是賈慶一,瘦得特別明顯,這世上最有效的減肥方法,就是憂慮恐懼,曾幾何時,她也有過這樣的體驗,那時候的她,似乎一陣風就能把她吹倒。
開庭后,賈禮剛神情特別淡定,對於結局,他早就已經知曉,而且,蕭珊就住在他的家裡,孩子都已經出生了,這是板上釘釘的事實,就算是請多少個律師,也改變不了既定的結局。
庭審時間,基本上都是諸葛律師和王嘉唇槍舌劍,你來我往,但諸葛律師顯然是更勝一籌,而且原告證據充分,事實清楚,蕭珊和賈慶一的態度,也大出眾人的意料,二人幾乎沒有任何辯解。
所以,休庭之後,合議庭根據控辯雙方舉證、質證和辯論情況,審判長宣布,十天內,將會送達宣判結果。
其實,就算不宣判,眾人心中也已經有了結果。
自始至終,賈慶一沒有任何錶情,只是把視線停留在喬薇雅身上,今天的喬薇雅一身戎裝,英姿颯爽中透著溫婉秀雅,氣度柔和而不失沉穩。
這個女子,像是蒙塵的珍珠,風暴過後,終於散去了塵埃,煥發出奪目的光彩,只可惜,他們再也無緣相守了,這一切,都是他自己作的孽,所以,他接受今天的現實。
向諸葛律師和陶醫生等人道謝后,喬薇雅和elaine分別走在澹臺安邦夫妻的兩邊,與眾人說說笑笑的下樓而去。
賈禮剛站在樓梯口,從他這個角度,能看到澹臺安邦夫妻和喬薇雅他們說說笑笑的離開。
猶記得,喬薇雅說,我喬薇雅從此與你們賈家勢不兩立,如今,她真的做到了,而且,自己的兒子出乎意料的不吵不鬧,坦然接受了現實。
他想起剛剛澹臺安邦冷電一般的眼睛從自己身上掃過的時候,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噤,這個人若是在古代,一定是一個殺伐果斷,縱橫天下的王者。
他才是喬薇雅真正的靠山,如果算到這一步,他是不會讓兒子離婚的,那個孫子,更是無所謂,有這樣的靠山,不做民警,也能富貴一生,只可惜,賈家人沒有這個命。
他不知道,在他研究澹臺安邦的時候,老人也在說他,「小薇啊,這賈慶一的父親不簡單啊,這賈慶一怎麼不像他父親呢,唉,空長了一副好皮囊。」
「舅舅,賈慶一的父親,原來給軍區首長做勤務兵,所以,他看事情比賈慶一看得遠,不過,他們家……總之,沒有一個好人。」
「好了,都過去了。」
出了法院,幾個人上了車,喬薇雅開車離去。
下午,她還要上班,送了舅舅他們回家后,喬薇雅接著送坐在車裡,心情顯然比喬薇雅更好,引得喬薇雅從後視鏡里一個勁兒的看她。
「你今天好象特別高興?」
「嗯,是啊,小薇,我們決定這幾年就留在b市發展了,你不知道,彤彤在京城的時候天天鬧著要找妹妹,所以啊,我們決定,就在b市發展了,反正現在航班很多,交通方便,隨時都能回去,而且啊,我想跟你商量一下,讓彤彤他們一起上學,怎麼樣?」
「彤彤今年滿六歲了,是應該上學了,可是……」
「小薇,不要擔心我們家童童,他現在沒事的,我希望他能在正常的環境里長大,有了你和彤彤,我對童童充滿了信心。」
喬薇雅笑道:「姐,讓你一說,我和彤彤都快成了救世主了,其實,我才應該感謝姐姐,如果沒有認識你們,或許我這條命都已經不存在了,唉……如果能夠儘早抓住那兩個人就好了,可惜,讓蕭珊逃過一劫。」
「蕭珊這個女人,已經不足為慮,我覺得你舅舅真是想的長遠,他徹底切斷了蕭珊的後路,以後,你的人生,會一步比一步閃光。」
喬薇雅發自內心的笑了,現在的她,每一天都是開心的,快樂的,舅舅和舅媽讓她找回了久違的親情,她還有了眾多的朋友,正常的社交圈子,似乎,所有的好運,一下子都來到了她的身邊。
快樂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
賈慶一和蕭珊的判決書下來了,二審維持原判。
賈家似乎銷聲匿跡了一般,判決書下來,老太太沒吵沒鬧,只是大哭了一場,繼續照看孫子,有了孫子,賈家就有了希望,兒子還有半年就回來了,半年,會很快過去的,她相信,賈禮剛會給兒子另找一份好工作,再怎麼著,喬薇雅是一個離了婚的女人,離過婚的女人,是不值錢的,而且,喬薇雅馬上就要三十歲了,這女人一過三十歲,那就是昨日黃花了。
現在的有錢人,恨不得三個五個的養著漂亮女人,誰會要一個帶著拖油瓶的寡婦,幸好,彤彤歸了喬薇雅,否則,她還真是一個大累贅,賈家可不養賠錢貨。
老頭子跟他說了,不能再去澹臺花園鬧了,那裡的人,他們惹不起,現在澹臺家在b市風頭正勁,就算不說,她也不會去的,喬薇雅的離婚訴狀已經遞上去了,他們馬上就離婚了,等兒子回來,不願意要蕭珊,就把她攆出去,只要有錢,離了婚的男人也能找一個大姑娘。
日子就像流水一般,不會理會你的心情,任何阻礙,都擋不住它前進的腳步。
對於喬薇雅來說,這樣的生活,已經十二萬分滿足了。
唯有彤彤,會在獨處的時候,想起賈慶一,爸爸這個詞,越來越失去溫暖了,只剩下單純的兩個字了。
爸爸媽媽離婚了,媽媽說,爸爸答應得很痛快,那處房子歸到了她的名下,以後,就是她的私人財產,媽媽掙來的錢歸媽媽,爸爸掙來的錢歸爸爸,以後爸爸每個月會給她三百元的生活費。
彤彤知道,爸爸沒有了工作,所以,她想跟媽媽說,不要生活費了,媽媽現在有很多錢,那筆錢,留給爸爸。
她想了好幾天,才跟媽媽張口,她以為媽媽不會答應,沒有想到,媽媽竟然很痛快的答應了。
只是,她改了姓氏,以後,她姓喬,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賈彤彤了,她是喬彤彤,她是媽媽自己的孩子。
開學之前,賈慶一出來了。
賈慶敏夫妻去接的他。
賈慶敏的臉色很不好看,究其原因,是因為好吃懶做的蕭珊。
到家之前,賈慶敏帶著賈慶一買了新衣服,新鞋,然後到洗浴中心裡外全新的換掉,這才進了家。
一路上,妹妹的嘮叨,已經讓他知道家裡的情形。
開了門,老太太哇的一聲哭著撲了上來,賈慶一卻木然的推開了母親,這段時間,他每天都在回想與喬薇雅相識,結婚以後的每一個瞬間,心中越發的後悔,是他自己,生生把這個家毀掉了。
老太太抱著孫子讓他看,孩子已經半歲,黑黑瘦瘦的,眼睛烏亮,嘰里咕嚕的轉著。
老太太讓他抱抱自己的兒子,賈慶一沒有抱,他想起了自己的女兒,已經知道女兒改了姓氏,他同意喬薇雅改了彤彤的姓氏。
「媽,我累了,想去睡一會兒。」賈慶一回到自己的房間,推開門就看到蕭珊躺在床上睡懶覺。
大中午的,她在睡懶覺,怪不得賈慶敏怨氣多多。
「起來,我要睡覺了!」賈慶一一把抓起了蕭珊,蕭珊睡眼惺忪的瞪了一眼賈慶一,「你想幹什麼!這麼大床還不夠你睡!」
「我不想跟你睡在一張床上!」
蕭珊頓時怒火中燒,坐了起來,「那你讓我幹什麼!」
「你不會看孩子,現在都中午了,應該做飯了,就算不會做飯,打個下手總行吧,慶敏說你爹媽天天過來蹭飯,也不見你幹活,連個碗都沒有洗過,你真把自己當少奶奶了,你有那個命嗎?!」
蕭珊徹底清醒了,她冷笑著凝視賈慶一,這個虛有其表的男人,當初自己怎麼會瞎了眼看上他,現在,兩條路都被堵死了,有一句話,最適合現在的她,辛辛苦苦一整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最讓她難以忍受的是,哪兒也不能去,還要定期到派出所彙報思想,寫心得體會。
最要命的是她的爹媽,每天來蹭飯的時候,都纏著賈禮剛去找人托關係,讓蕭岩也來個緩刑啥的。
這怎麼可能,蕭岩等人,涉及綁架以及多次故意殺人未遂罪,又是主犯,十年都不可能會出來了。
當一個人失去自由的時候,才會發現,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不是名利金錢,也不是所謂的愛情,而是自由,沒有了自由,一切都是空談。
賈慶一冷哼一聲,一把將蕭珊推下床去,他和喬薇雅在一起八年,從來沒有動過喬薇雅一個手指頭,一個是打不過,再一個是喬薇雅溫柔體貼,讓你找不到打人的理由。
蕭珊不一樣,這個女人,越看越不順眼,他現在恨透了這個女人,如果不是這個女人的出現,他不會進監獄,也不會和喬薇雅離婚,那麼,現在他也可以光明正大的住進澹臺花園。
蕭珊被他推在地上,咬著牙站起來,猛地撲向賈慶一,「你竟然敢打我,要不是你,我今天會這樣悲慘嗎……」
賈慶一翻過身,一下子將她掀翻在床上,抬手就是一個耳光,「蕭珊,你個土鱉,要不是你,我能離婚,能進監獄嗎?告訴你,老實一點,要不然我現在就把你趕出去!」
蕭珊的怒焰更加高漲,他竟然還在埋怨她,他雖然進了監獄,可是只有一年的刑期,而她呢?五年的緩刑,五年的時光,什麼都不能做,五年之後,她都三十九歲了,四十歲的女人是什麼,豆腐渣。
看眼下這情形,賈家絕對不會讓她進門的,老太太連孩子都不讓她碰,對於這個早產的兒子,她也不喜歡,和之前的兒子比起來,差的太多了。
現在女兒已經去了香港,連她的電話號碼都沒有,女兒曾經是她最後的一線希望,如今,富貴榮華,都成了輕煙浮雲。
她要做的就是,從賈家拿一筆錢,對了,還有那對鐲子,這些天,她一直找機會搜尋那些東西在哪兒。
賈禮剛對她的防範心很強,只要一出卧室,就會把門鎖上,自己根本沒有機會進去。
聽到聲音,老太太抱著孫子和賈禮剛,賈慶敏夫妻沖了進來。
老太太一看兩個人扭打在一起,把孫子往女兒懷裡一放,撲了過去,抓住蕭珊的頭髮,「你個小娼婦,竟然打我兒子,從小到大,我都不捨得打我兒子一根手指頭……」
老太太哪裡有蕭珊高大有力,賈慶一哭笑不得,拉開兩個人,吼了一聲,「都出去,我要睡覺!」
蕭珊捂著臉,心裡想著錢,想著那對鐲子,出人意料的沒有再反駁,而是哭著走出房間。
賈慶一不顧父母妹妹的目光,躺在床上,房間里的空調,吹著絲絲的冷氣,卻無人知道,他的心,比房間的冷氣,還要冰。
躺了一下午,賈慶一決定去見一見女兒。
他不知道喬薇雅的電話,想要去見女兒,只能直接去澹臺花園。
他不知道自己來到b市以後,曾經多少次路過澹臺花園了,那時候,澹臺花園是他向別人炫耀自己妻子家世顯赫的資本,而今,他們已經走了不同的路,這一生,永遠沒有機會走在一起了。
找老太太要了錢,賈慶一坐公交車來到澹臺花園。
下了公交車,走不到五百米,就是澹臺花園的前門,高牆上,爬滿了薔薇花的枝枝蔓蔓,粉嫩嬌紅的各色薔薇花,驕傲的綻放著,走在牆下,縷縷清香帶著浪漫的情愫,撲面而來,滲透進你的鼻息,你的內心。
喬薇雅就是如同薔薇花一樣的女子吧,她有頑強的生命力,活得率真,樸實,柔中帶剛的性格,讓她無論何時,都能嬌美綻放生命的色彩,所以,她最終擁有了真正的幸福。
來到大門下,賈慶一徘徊了一會兒,伸手按了門鈴。
喬薇雅在上班,彤彤去了少年宮,家中只有兩個保姆在,司機帶著老夫妻去海邊垂釣了。
保姆聽見門鈴聲,很是奇怪,家裡人都是走後門,來了朋友也是直接從後門進來,是誰在前門呢?
保姆走到大門口,隔著門問了一聲,賈慶一告訴她,想要找彤彤。
對方一問,知道是彤彤的父親,遲疑一下,告訴他彤彤不在家便轉身走了。
賈慶一再沒有聽到聲音,頹然的靠在大門上,難道他以後真的不能見到女兒了嗎?
喧囂的城市,涌動的人流,無不在昭示這個城市的繁華,賈慶一走在人流中,卻感到了無盡的孤獨和迷茫,以後,他應該何去何從?
他茫然的繞著澹臺花園的圍牆走了一圈,走到了後門附近,發現一輛車停在了後門的門口,他的女兒從車上下來了,賈慶一興奮的想要喊住她,驀地發現,車上還有一個人,鮑默!
彤彤親了一下鮑默,然後向他揮揮手,和另一個男孩子,還有那個他曾經見過的高貴女子,一起進了大門。
鮑默開著車走了。
躲在樹蔭下的賈慶一,眼睜睜的看著女兒走進大門,卻沒有了喊住她的勇氣。
他的女兒,長高了,更漂亮了,就像一個高貴的公主,渾身都散發著光彩。
彤彤並沒有看到父親,保姆也不會告訴她,賈慶一來過。
她和童童進了房間之後,保姆跟著他們洗手,洗臉,然後換了衣服,便坐在二樓的露台上開始吃冰淇淋。
彤彤恨不得天天都是夏天,只有夏天的時候,媽媽才會答應讓她吃冰淇淋。
而樓下,保姆告訴elaine,賈慶一來找彤彤。
elaine早就知道,賈慶一昨天回來的消息,只是沒有想到他第二天就回來看孩子,他是真的想孩子,還是想借著接近孩子,再次接近喬薇雅呢?如果是後者,他可能要失望了,喬薇雅已經今非昔比,她絕對不會為了一個人渣吃回頭草。
她走出客廳,撥通了鮑默的電話,把這個消息告訴了鮑默。
雖然他們夫妻是克拉倫斯的好朋友,也曾經努力撮合二人,但是,喬薇雅對克拉倫斯的態度,讓二人徹底死心,克拉倫斯在喬薇雅眼裡,只是一個老師,從不會雷池半步,哪怕言語上,都是十分的恭敬。
而且,喬薇雅已經告訴舅媽,她可以和克拉倫斯做朋友,但絕對不可能做夫妻,說到原因,更是讓他們夫妻啼笑皆非,第一,克拉倫斯是她的老師,第二,爺爺不喜歡外國人,她不希望日後去給爺爺掃墓的時候,讓爺爺不高興。
elaine知道,所有的理由,都只是借口,真正的原因,是喬薇雅對克拉倫斯不來電,克拉倫斯雖然一直在努力,直到現在也沒有打算放棄,但眾人看得明白,喬薇雅不會嫁給克拉倫斯。
喬薇雅說,她的人生,不需要愛情,因為她已經夠幸福,對現在的生活,她很知足。
鮑默接到電話,心上並沒有起什麼漣漪,賈慶一對喬薇雅,已經是過去式,他們之間的關係,只剩下一個彤彤,而彤彤,不可能為了自己要求媽媽原諒爸爸,即使彤彤那樣做了,現在的喬薇雅,也不會因為彤彤答應賈慶一複合。
他最擔心的,是賈慶一對母女倆做出什麼不利的事情來,他現在丟了工作,想再找一份體面的工作,已經不可能了,會不會因此把所有的怒火燃燒到母女身上呢?
蕭珊一直住在他們家,賈禮剛到底是什麼態度呢?
鮑默坐在車裡,沉默了一會兒,開車去了程紹家,自從回來,程紹家就成了他的免費餐館,睿睿是最歡迎他去的,因為他有時候會把彤彤姐姐帶來,彤彤姐姐太會玩了,他喜歡彤彤姐姐,就算有個討人厭的童童哥哥跟著,他也希望姐姐多來幾次。
鮑默進門,睿睿還伸著脖子向後看著,鮑默失笑道:「別看了,姐姐沒來。」
睿睿嘆了一口氣,回自己房間了。
三個大人相互看了一眼,哈哈大笑。
「當初我就說跟喬薇雅結成兒女親家,她還看不上我們家睿睿,嫌我們小,我看這件事說不定真有戲,老婆,你說是吧?」程紹覺得自己的兒子魅力無窮,這是全天下父母的通病,都以為自己的孩子才是最優秀的。
盧洋白了他一眼,對於這種自大的人,她很無語。
盧洋做飯,兩個人在陽台聊天,程紹吐了一個煙圈,問道:「這兩天你爸他們來過信嗎?」
鮑默搖搖頭,鮑遠山夫妻現在貴州黔東南地區一個民族自治縣裡,到目前為止,他們已經捐建了五座希望小學,都是用的兒子的名字。
現在夫妻倆正在一個最偏僻的小山村裡支教,那裡不通電話,沒有公路,晚上沒有電,一盞破油燈,也是節省著用。
現在,他們和鮑默聯繫都是寫信,寄一封信,要翻山越嶺,走上二十公里的山路,一般都是山民出山賣東西的時候,他們順帶給鮑默寄一封信。
鮑默幾乎每周都給他們寄藥品,大米和乾魚,肉罐頭以及一些保養品。
鮑遠山卻給他寫信說,讓他多買一點孩子穿的衣服寄過去,周六日的時候,鮑默拉著夫妻倆,剛買了一大堆衣服和書本,鉛筆等學慣用具寄了過去。
夫妻倆也不讓鮑默來找他們,他們說,即便來了,也不見得能夠找到他們,那邊十分閉塞,很少有人認得路,有來找他們的時間,多寄一些這邊能用得上東西,每隔一段時間,會有山民出山去取東西。
這也算是另一種贖罪方式吧,鮑默知道,自己無法勸動他們,只能暗中祈禱他們平安健康。
吃過飯,鮑默開車離開程家。
他現在住在機械廠的宿舍,有的時候,也會帶著彤彤過來,所有的人都已經在接受他,只有一個例外,喬薇雅。
喬薇雅已經知道他在開庭前回來了,但是,喬薇雅拒絕見他,喬薇雅知道他經常去少年宮見彤彤,她沒有反對,卻把接孩子的事情,全都交給了elaine。
他知道,喬薇雅單位有一個參謀長對她很好,經常約她,只是都被喬薇雅拒絕了。
躺在床上,他把一根煙放在鼻子下面聞著,煙草有淡淡的薄荷香,在炎熱的夏季,會讓人覺得神清氣爽。
喬薇雅,你為什麼不肯原諒我呢?鮑默看著天花板,自言自語。
她甚至寬容了賈慶一,她曾經對諸葛律師說過,她要讓蕭珊和賈慶一去吃牢飯,讓他們傾家蕩產,可當彤彤為她爸爸求情的時候,喬薇雅還是放了他一馬,竟然答應不要賈慶一出生活費,雖然代價是讓彤彤改姓。
為什麼不肯原諒他,就是連面也不願見。
他沒有時間總停留在b市,他最喜歡的地方是實驗室,鑒於國內的技術,現在還沒有條件把實驗室搬回來,他的大部分精力,還是要投在美國的實驗室。
他這一生,最重要的人是喬薇雅,最重要的事業,在實驗室。
舅舅說,他一直都在勸喬薇雅,任何事情,喬薇雅都不會固執,她是一個柔善的孩子,但是,只要牽扯到鮑默,喬薇雅就變了一個人,她的固執,讓眾人很無奈。
澹臺世媛說,唯一能夠幫到他們的,惟他自己,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但是,喬薇雅根本不給他接近的機會。
轉眼間,彤彤終於要上學了,正式開學之前,學校邀請家長參加入學儀式,還給每個學生髮了一張大紅燙金的請柬。
彤彤拿到請柬以後,就沒有了笑容,因為別的同學都是爸爸媽媽一起去,就連童童哥哥也是爸爸媽媽陪著去。
而她,只能讓媽媽一個人跟著去,舅舅他們都不在,她也不想讓舅舅代替爸爸去參加入學儀式,那樣同學會知道她是一個沒有爸爸的孩子。
回到家,彤彤悶悶不樂的拿著請柬上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直到吃晚飯的時候,也不見她下來。
澹臺安邦覺得不對,喬薇雅今天加班還沒有回來,他們兩個老人以為彤彤是累了,所以也沒注意。
等到澹臺安邦上樓,敲開她的房間,才發現彤彤眼睛紅腫,尚自在抹眼淚呢。
「彤彤,怎麼了?」澹臺安邦趕緊上前問個究竟。
彤彤拿起床頭柜上的大紅請柬,抽噎著遞給舅公,「舅公,同學們都是爸爸媽媽一起去,就只有我一個人只有媽媽陪著……」
「彤彤不哭,舅公陪你去好不好?」
「不好,我要爸爸……」彤彤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澹臺安邦拿著請柬,泛起了難,小孩子都有一個虛榮心,彤彤雖然聰明,畢竟是個孩子,她和所有的小孩子要求的都一樣,一個完整的家,才是最幸福。
彤彤房間的電話響了起來,澹臺安邦接起電話,是鮑默。
澹臺安邦笑道:「鮑默,你這電話來的真是時候,彤彤在哭……好,你和她說吧……」
澹臺安邦把電話遞給彤彤,彤彤接過電話,抽泣著喊了一聲鮑叔叔,又忍不住哭了起來,委屈的淚水,怎麼也忍不住。
澹臺安邦悄悄退出了房間。
鮑默聽到原因,沉默片刻,他問道:「彤彤,如果叔叔陪著你去,可以嗎?」
「好,可是媽媽不會同意……」彤彤想到媽媽看到鮑叔叔之後,那種萬年不變的冰塊臉,又猶豫了。
媽媽不會讓爸爸出現在學校的,鮑叔叔能夠去學校,她會很高興。
「彤彤,你別擔心,這件事,鮑叔叔來解決,不要哭了,先去吃飯,我保證,等你吃完飯,這件事就解決了。」
鮑默在孩子面前一向言而有信,彤彤頓時破涕為笑,掛掉電話以後,洗臉洗手,蹦蹦跳跳的下樓去吃飯。
老夫妻倆看到彤彤笑得一臉燦爛,彼此會心的一笑,心中越發覺得,鮑默才是小薇一生的良人。
吃過飯,彤彤就迫不及待的上樓了。
電話打過去,鮑默告訴她,明天他會和elaine阿姨一家在學校門口等她們母女,只是不能提前告訴她媽媽,彤彤笑著答應了,她當然不能告訴媽媽。
第二天早上,喬薇雅還在刷牙洗臉,彤彤已經在不停的催促她了。
喬薇雅以為她是上學心切,也未多想,只是加快了動作。
彤彤揮手跟老夫妻告別,上了汽車,不停地通過後視鏡看自己的校服,還問媽媽好不好看。
喬薇雅笑道:「好看,我閨女穿什麼都好看。」
「媽媽,你這叫敷衍!」彤彤撅起了嘴。
「難道媽媽說不好看就是真話了,我閨女就是好看。」或許因為地域的關係,加上這所小學是貴族學校,彤彤他們的校服,是十分可愛的水手服,男生是短褲,女生是短裙,第一天領到校服以後,保姆洗熨乾淨,她就穿上了,連睡覺都不捨得換下來。
來到學校門口,童童和爸爸媽媽已經在門口等著他們,還有一個喬薇雅不想見到的人,鮑默。
彤彤的眼角眉梢,都是開心燦爛的笑,喬薇雅頓時明白了,鮑默的到來,肯定和女兒有關係。
果然,彤彤只是遲疑了一下,就撲向了鮑默,「鮑叔叔,你來了。」
鮑默抱起她,彤彤在他耳邊低聲說道:「鮑叔叔,一會兒到了裡面,同學問我,你別說話,我自己說,好不好?」
鮑默點點頭,捏捏她的小鼻子,寵溺的笑道:「好,全依著你。」
喬薇雅想要抱過彤彤的時候,彤彤摟緊了鮑默的脖子,「媽媽,是我請叔叔來的,要是想打我也得回家再說。」
elaine剛才已經說了,是他們打電話讓鮑默來的。
因為彤彤不想被同學知道,她是一個單親家庭的孩子。
喬薇雅沉默了,電光火石間,前世的記憶,紛至沓來,彤彤上小學的時候,那些孩子們的嘲笑,老師的譏諷,經歷的種種,記憶猶新。
大門口高年級的學生揚起笑臉,禮貌的請各位新同學和家長進門。
大紅的條幅,滾動的電子屏幕,悠揚的音樂,讓彤彤心奮不已。
彤彤一個手牽著喬薇雅,一手牽著鮑默,走在童童他們一家人的前面,心裡比吃了蜜還甜。
她就知道,媽媽是不會在公開場合給她下不來台的。
彤彤是新生代表,校長講話之後,就是她上台發表演講。
彤彤大大方方的登上主席台,她先鞠了一躬,然後用手彎了彎話筒,煞有介事的清了清嗓子,銀鈴般的聲音,瞬間在校園響起,她用中英文分別發表了一番熱情洋溢的演講,她爽朗活潑的性格,立時成為新生的焦點。
鮑默坐在喬薇雅旁邊,看著目不轉睛,盯著女兒的喬薇雅,猶豫一下,伸手握住了她,喬薇雅沒有防備,被他握住之後才發現,掙脫了兩下,鮑默握得很緊,就像一把老虎鉗子。
「放開我!」
「小薇,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給你們幸福。」
「我—不—需—要—!」喬薇雅一字一頓,雖然聲音很輕,鮑默聽得清清楚楚。
周邊都是人,喬薇雅只能任由他握著,鮑默,似乎變得放肆了,她憤怒的瞪了鮑默一眼,鮑默回給她的,卻是濃濃的愛意。
elaine的話很正確,如果他一味的遷就喬薇雅,他們之間的關係,只能維持原地踏步的水平,甚至倒退。
多等一天,對他來說都是煎熬,現如今,他們之間已經沒有了任何障礙,男未婚,女未嫁,他有追求她的權利。
彤彤從主席台下來,回到鮑默和喬薇雅中間,她坐下以後悄聲問道:「鮑叔叔,我剛才的表現好嗎?」
「非常棒!」鮑默豎起了大拇指。
彤彤看了一眼媽媽,媽媽的臉色好像不是很好,唉,今天晚上該怎麼辦?彤彤有點犯愁了。
兩個孩子分在同一個班,彤彤因為在主席台上出色的演講,一進班就成了眾人的焦點,做自我介紹的時候,彤彤剛一站起來,就贏得了熱烈的掌聲。
彤彤坐下以後,坐在她旁邊的同學好奇的問道:「喬彤彤,那是你爸爸嗎?我在電視上見過他。」
彤彤順著同學的視線看過去,所有家長都坐在教室的最後面,同學指的,是鮑默。
彤彤猶豫一下,點點頭。
看著同學崇拜的目光,彤彤心裡卻十分不是滋味,因為她突然想起媽媽一句話,謊言總有被戳穿的一天,剛才真的不應該撒謊,可是,她不願意被人知道,自己的爸爸媽媽已經分開了,鮑叔叔答應過她,他不會主動跟人說自己是誰。
上學第一天,總體來說,彤彤是很高興的,只是一想到同學的問詢,媽媽的眼神,她的心裡就哆嗦一下,媽媽會生氣嗎?
老師和同學做過自我介紹之後,就是發新書,參觀校園,明天正式開學。
喬薇雅他們三人引來的目光最多,很多孩子看到彤彤的時候,都很羨慕的向她打招呼,彤彤小聲說道:「鮑叔叔,上小學真好,比我上幼兒園的時候好玩多了。」
鮑默笑道:「那以後你可要好好學習。」
「嗯,鮑叔叔,如果我考第一名,有沒有獎勵?」
「有,但是你要連續三次第一名才能有獎勵。」
喬薇雅咳了一聲,輕聲道:「我的孩子,不勞你費心。」
「媽媽,如果你對鮑叔叔有意見,到外邊去吵!」彤彤生氣了。
喬薇雅橫他一眼,還是忍住了,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厚臉皮的鮑默。
到了午飯時間,食堂里有序的排著隊,彤彤在媽媽單位的食堂排過隊,但和學校的感覺是不一樣的,喬薇雅和彤彤一起排隊,鮑默在一旁站著等他們。
輪到他們的時候,喬薇雅也沒有問鮑默的意見,點了三份餐,鮑默端著兩份,喬薇雅端著一份,彤彤端著飲料,三人找了座位坐下。
童童看到他們點好的飯菜,指著鮑默那份說道:「叔叔,我也要。」
艾伯特還沒有排到,鮑默笑道:「童童,你先吃,叔叔等一會兒。」
「謝謝叔叔。」童童坐在喬薇雅對面,看到喬薇雅的蝦仁,抿了抿嘴唇,喬薇雅笑道:「童童,你想吃蝦仁?」
童童點點頭。
喬薇雅把自己的盤裡的蝦仁挑給童童。
「哥哥,你覺得食堂的飯菜好吃嗎?」
「好吃。」
「我也覺得挺好吃的,就是不知道天天吃會不會覺得膩,唉。」
鮑默在一旁聽著兩人的對話,突然想起喬薇雅和自己做同學的時候,那個時候的喬薇雅,素來都是沉默的,很少有人聽到她講話,除非是在課堂上,而且,她不喜歡主動回答問題,老師問到了,她才會站起來回答。
母女倆相比,彤彤比她幸福太多了,這一切,都和他們鮑家有莫大的關係,所以,喬薇雅不原諒自己,他應該理解。
但是,理解和放手,是兩回事,大家說的對,他不能放手,他要給小薇幸福,讓她相信,這世界上真的有愛情存在。
活動結束以後,童童一家不知道什麼時候提前離開了。
鮑默領著彤彤,上了馬自達。
喬薇雅冷著臉說道:「鮑默,你下去!」
「媽媽,鮑叔叔沒有車,你讓他下車,難道要他走回去嗎……」彤彤哭了起來。
喬薇雅一聲不吭,發動了汽車,開出一段路,喬薇雅停下汽車,「鮑默,你下來,我們談談。」
彤彤緊緊拉著鮑默,一雙大眼睛,可憐兮兮的看著鮑默。
兩人坐在路旁的椅子兩端,鮑默看著喬薇雅,嘆了一口氣,「小薇,我明白你的心,當初,我也打算放棄了,可我還是決定回來了,因為我想給你幸福。」
「鮑默,只要你遠離我,我就會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