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內憂外患
「既然想我死,那我便死給他們看就是了。算算日子,南邊兒該鬧起來了……」鄭元駒平躺著,他是肩頭中箭,扎得不深,但是箭頭淬了毒,這才讓他半死不活的,散道人老眼精光一閃:「若是要像,只怕太太也要瞞著。」
「若不瞞著,怎麼脫身?」鄭元駒如今對小郭氏真是一腔熱心腸遇到數九冰霜,灰得只剩下滿滿的疲倦了,他細細想著小郭氏的所作所為,原本還想著糊弄過去就是了,婆媳之間本來就是一本算不清的賬,況且小郭氏這些年背井離鄉,難免性子狹隘了些,他想事情定了慢慢勸著,如今看來……他睜開眼:「不用管她,既然這些年沒有我她也過得極好。」只是苦了如意:「你們想了法子先送她回鄭府。」他如今動彈不得:「把金盞殺了吧。」想到那女人,鄭元駒噁心的不得了,居然還趁著他被綁著強行來親他!
鄒無涯和散道人都知道鄭元駒該是有所計劃的了,都應下不提,鄒無涯細心,細細對三治把事情說了,該如何辦如何說,三治二話不說就出門去了。
……
時間一晃過了端午,因為南疆的事情,宮裡宮外都沒大肆慶賀。就是宮裡頭,也是請了皇親們去吃了飯呆了一下午就回來了。平元沒走,趁著人都散了,才去找了李煒。
「……這老三也真是的,一家人,什麼事兒說不得,如今倒好!把先帝的死也拿來混說!就是不顧惜自個兒,也該顧惜他娘才是。」崔太妃如今越發破罐子破摔,整日在宮裡指桑罵槐,李煒還懶怠收拾她。
「姑媽說的是。」李煒敷衍著回了她。她這才說起:「論理,皇上的後宮,本不該咱們來插嘴。只是我去瞧皇嫂,說是病著。誰也不見,後宮一時倒是跟沒個主事的一般,毫無章法!崔太妃放肆,也沒個規矩管束。」
李煒心想,還是來了,遂道:「不是侄兒要為難阿容,只是登基的時候忙忙碌碌的,怕委屈了她。待事情平定了。她就搬到長春宮去就是了。」
平元心裡一喜,投桃報李:「偌大的皇宮只得容兒一個,只怕她小孩子家家的心裡沒底。我瞧著,要不接了幾個夫人進宮來陪著她?」
這倒不失為一個好法子:「姑媽看著辦就是了,只是總要找容兒可心的。」李煒剛剛說完,易太平就匆匆進來,躬身低頭:「郭夫人回京了,說……鄭國公……沒了。」
平元心裡一緊,嘴巴嚇得微微張開,心頭咯噔了一下。慌忙掃了李煒一眼,見他面上並無驚色,只以為是他下的手。暗嘆了一聲,好狠的心腸!就是霸道如先帝,也不曾過多的為難過趙紹榮,怎麼這李煒就這樣等不得?
「按著國公的禮數,葬了吧。」李煒揉揉眉心,只怕都以為是他下的手了,這當口,反不能接了如意進來,真是晦氣!於是他對平元解釋:「先找幾個進來陪著阿容。要那些無事的……」平元知道這話的意思,再想不到李煒這樣狠心腸。有些話就要去叮囑蔣子容,隧告辭了出去。徑直到珍寶館去了。
李煒這才問易太平:「可是真的?」鄭元駒真有那麼容易就沒了!
「只怕是真的,郭夫人綁著他,只有任人宰割的。」這是鄭家的探子來回的話,郭夫人怎麼哭,老太太怎麼傷心,如意都昏了過去等……「鄭大奶奶昏過去了。」李煒咬咬牙,對如意的事情莫可奈何:「叫了太醫去。朕……尋個時間去見她,把她的院子守著,別讓郭氏等人去擾了她。」
易太平領命而去。
蔣子容聽了鄭元駒沒了的話,也是心中一緊,接著就捂著眼哀哀哭了:「好狠的心腸,虧得我沒跟著去!」平元也慶幸:「就是,你只把這些心事藏死了,漚爛了,奉承好了皇上,他可不是原先的黃口小兒,做不得主的了!如今太后都被關了起來,咱們能和太后比么!我想好了,若是封后詔書下了,你去了長春宮,就把薛家的小姑娘、趙家的小姑娘、蘇國公府的小姑娘叫了進來陪著你就是了。」
「她們?她們能做什麼!」蔣子容不明白,平元白了她一眼:「你是個傻的,薛家的姑娘,是為了讓薛太后臉上好看,蘇家的是為了籠絡住蘇國公,趙家的……以後接了那趙氏進來,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一文二武,這樣前朝也幫著穩住了。」平元把話一一說了,蔣子容意興闌珊的聽著,平原不放心,再三叮囑了才走了。
……
如意並沒暈過去,而是看著小郭氏跪在堂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著中年喪子的哀痛,老太太聽聞這消息的時候只覺得耳邊轟隆作響,如意卻什麼都聽不見了,只看到她的嘴巴張張合合,如同離了水的魚,她突然覺得想笑,最後居然笑出聲來,小郭氏仇恨的看著她,突然起身就衝到她跟前,要撕扯她的嘴巴:「都是你,都是你這個喪門星!若不是你,駒兒也不會出事……」不用如意吩咐,老孫老杜幾個就拖住了小郭氏,如意擦擦嘴角掩飾著不屑:「若是鳳雛真沒了,你才是兇手,你若不綁著他?你若不強行帶了他去西寧……呵呵呵……若是你不回來,我和鳳雛本是恩愛的夫妻……若不是你狠毒,只怕如今我也的孩子……」如意摸著平坦的小腹。
小郭氏可不管這些,只管罵嚷。
「啪!」老太太的一記耳光當頭打下,直打得小郭氏頭暈眼花,老太太再也忍不住怒氣:「家母不幸,娶進了你這個攪家精!你是我做主娶進來的,如今我也做主休了你!我這就寫信會營養,讓鄭善佑把休書送來!」
「什麼!」小郭氏尖叫:「你憑什麼休了我!哼!鄭善佑,他敢!我是國公之女,如今又是國公之母,你一個不下蛋的母雞,也來和我強!」
她氣的口不擇言,這下子如意都真的生氣了,再顧不得尊卑上下,狠狠蓄滿了力,一巴掌給扇了過去,小郭氏發了狂,掙扎著要來打如意:「好彪悍淫、婦,打起婆婆來了!我今天就打死了你,去給駒兒作伴!」
「婆婆?鳳雛不在了……你是誰的婆婆?」如意問她,指著金盞:「你再養個奴才兒子,把這奴才嫁給他,你就是她正經婆婆了,別拿了這等腌臢貨來玷污了我家鳳雛!」
金盞嚇得不敢說話,老太太對老孫、老杜道:「把她鎖起來,別出來丟人現眼了!」
小郭氏還罵罵咧咧,說起老太太年輕時候跟人私奔的事情來,秦氏拿了絹子堵住她的嘴,夏媽媽幾個只干看個,不敢動彈,還是夏媽媽良心未泯,勸慰著她,吃了幾個窩心腳,也不敢多說,跟著出去了。
「我是不信鳳雛就這樣沒了的。」如意對老太太說,老太太點頭:「我也不信,只這個愚笨痴傻的,信了十成。」
「我要去找他。」如意注意越發定了,老太太握著她的手:「如今亂著呢,好孩子,咱們只守著等駒兒回來。」
「我等不得了!」如意起身,站的筆直:「就算我等的……那位,也等不得……真失了身,就是鳳雛回來,我有什麼臉面見他?」如意只覺得這府里壓抑得很,她起身也慌亂,怕小郭氏說的是真的,所以要去求證,急切的想去求證。
「茫茫人海,你去哪裡尋他去!」老太太執意不許:「與其你沒頭蒼蠅一樣還不如就在府里,就是……他回來了,見不見又待怎的?」老太太聲音低沉了下去,如意胡亂應了,自去盤算著如何出府出京。
鄭家還是敲響了雲板,不多時寧王就上門來了,何氏哭成淚人兒,一口一個我的兒,李詩薇沒言語,只掉眼淚,趁著人不注意就去後頭尋如意。
「他沒有死,對不對!」她質問如意,如意慘淡一笑:「我在京里,知道的怕是還沒有妹妹知道的多。」
「我不管!你說,你告訴我,說他沒死!」李詩薇抓著如意,如意眼淚悄沒生息的就掉下來:「我也只盼著他沒死。」李詩薇見了她這樣,反把消息信了十成,如意自語:「只是可憐我家爺,如今,死得不明不白,屍首也不見……」
「什麼!並沒鳳雛哥哥屍首么!」李詩薇一激動,跳了起來,自在屋子裡來回踱步:「肯定沒事,我父親找人給鳳雛哥哥算過命,說是要活到九十的,哪裡這麼早就去了!我要去尋他!」
如意拖住:「就是要去尋,也該我去才是。只是如今處處都是人,動彈不得。」
「我幫你就是了!」李詩薇兩眼發亮,如意鬆了一口氣,點點頭。
「安慶侯府來人了。」花間娘進來,如意起身,帶著李詩薇出去見了趙紹榮,趙紹榮不過乾巴巴的安慰了她幾句,待人後才道:「胳膊擰不過大腿,既然女婿沒了……你索性好生過活。」他話裡有話,如意抬頭看著他,他眼裡帶著淚:「若是……若是你娘……你娘活著……也比什麼都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