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選擇

機器人已經學會撒謊了，這不就等於是變相承認了嗎？唐術刑看著那個渾身血污的孩子，突然間意識到了什麼，他扭頭看著姬軻峰和顧焰，眼神中充滿了一種另類的恐懼，姬軻峰和顧焰先前也不明白，但當唐術刑再一次看向那孩子的時候，他們猛地意識到了什麼——按照小丑的說法，這個賽區只剩下他們這支隊伍，還有那個孩子，比賽還在繼續，接下來要不是他們殺了那孩子，要不就是孩子殺了他們！

唐術刑走到小丑跟前，質問道：「你是故意的對嗎？你們是故意將這個孩子扔在這裡的，對嗎？這個孩子根本就不是什麼……」

小丑直接打斷唐術刑的話：「沒有故意，我只是想告訴你，那一批出生於全面戰爭時期前的孩子，現在差不多都這麼大，但活下來的人很少，極少，能活到這個年齡的，基本上四五歲就開始學會使用武器了，一是自保，二是殺人。<」

唐術刑皺眉：「你告訴我這些有什麼用？你應該告訴萊因哈特希，你應該去告訴顧懷翼，你應該告訴他們，而不是我們，這些我們比你清楚，七年後我醒來，出現在西班牙的海灘，一路走來，這種事情我見多了，哪怕是這次比賽開始后，我們所處的這片土地上，也全都是這種事情。」

「所以——」小丑搖頭，「人類需要進步，人類的進步必須要在鞭笞的前提下，縱觀整個人類歷史。在沒有出現重大危機之前，人類是不會去尋找解決的辦法的。1340年左右，一場歐洲稱為黑死病的疫情奪走了全世界大概7500萬人的生命，這只是一個不準確的數字，只會多不會少，在此之後，人們才真正注意到改善自身的生活環境的衛生條件是多麼的重要，在此之前，哪怕是正處於文藝復興時期的歐洲，人們的生活環境也是極其惡劣的。只有某種重大的變故才會推動人類前進。被迫前進，就像奴隸一樣，不抽打他們，他們就不會走。不會動。」

唐術刑搖頭：「你們都是一群心理變態的王八蛋！」

「機會只有一次。人類歷史不也這樣嗎？抓不住那一次機會。大家都完蛋。」小丑搖頭，「我們也完蛋，父親說過。如果人類抓不住機會，機器也會完蛋，畢竟我們是你們的作品。」

說著，小丑指著唐術刑手腕上的表：「距離這個區域的預賽結束，還有半小時，半小時已經足夠你們做決定了。」

唐術刑看著坐在那發愣的孩子，直接上前，姬軻峰上前攔住他，唐術刑低聲道：「你認為我會殺了他嗎？」

姬軻峰鬆開他，唐術刑上前，對那孩子說：「孩子，別緊張，你聽我說，我現在給你檢查下，看看你有沒有哪兒受傷了，如果有受傷的地方，我會給你急救，人只有一條命，要珍惜。」

孩子只是用木訥的眼神看著唐術刑，唐術刑試探著上前，簡單檢查了下，然後道：「體表多次割傷，傷口不是太深，還有多處挂彩，最嚴重的傷勢是腹部的槍傷，子彈穿透……」

說到這裡，唐術刑沒說下去了，他很清楚這孩子活不下去了，畢竟只有十來歲，而且這裡根本不具備醫療條件，就算這裡是尚都，有好醫院好醫生，無菌手術室，他的身體也不一定能夠扛得下去，失血太多不說，而且意識也已經模糊了，這種年齡加上虛弱的身體，都不一定扛得住手術前的麻醉。

那孩子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只是獃獃地看著唐術刑，唐術刑也看著他，小丑慢慢上前，蹲在唐術刑的背後，也是一言不發。

唐術刑低聲道：「你真以為，我會對一個孩子下手？」

「我什麼都沒想，我只是想看一個結果。」小丑冷冷道，「畢竟在這場比賽中，最有勝算的就是你這支隊伍，如果你們不勝出，這場比賽的結果就是大家都得輸，萊因哈特希贏定了，就這麼簡單，我只是想看看，你到底會怎麼做，是為了大家呢，還是為了孩子。」

姬軻峰站在小丑身後，舉起手中的步槍道：「你是冷血嗎？這種公式根本就不成立，無法放在天秤之上。」

小丑起身舉起雙手：「這種武器無法殺死我的，你很清楚，不過我也不想在這裡遭受任何創傷，請你放下槍，我和你們之間不應該發生任何衝突，要知道，我們也參加了這次比賽，不過你們只能在最後的比賽中才會遭遇我們。」

姬軻峰吃了一驚：「你們也參加比賽？」

「當然，以我們的實力，根本不用參加這種預賽，我們會在決賽的時候等著你們的到來。」小丑笑道，「不過該地區的預賽你們已經勝利了，你們可以繼續了。」

姬軻峰和顧焰此時才發現唐術刑用手摸著那孩子的額頭，然後清理著他滿是血污的臉，因為他已經死了，咽下最後一口氣，死前還抓住了唐術刑的手腕，死死抓住，像是有什麼話要說一樣。

小丑轉身離開，離開的時候指了指那輛貨車道：「車留給你們，我不需要。」

姬軻峰在後面喊道：「下面我們怎麼走？」

「汽車工具盒裡面有一張地圖，先去地圖上標註的位置，在那個位置能找到另外一份地圖，然後再去下一個地方。」小丑邊走邊揮手，「對了，這次的比賽是沒有嚴格的比賽限制的，你們可以盡情的玩，哪怕是玩一輩子都行。」

姬軻峰看著小丑的背影罵道：「這群瘋子！」

唐術刑則回到汽車上，從後面找到了一些破損的工具，開始在地上挖坑，姬軻峰和顧焰也上前幫忙，埋葬了那個小男孩兒之後，唐術刑用一塊木板做了簡易的墓碑，蹲在那裡說：「我只埋了他，沒有埋葬參加比賽的其他人，是不是偽善？」

姬軻峰還未說話的時候，顧焰搶先道：「算吧。」

「那就偽善吧。」唐術刑起身，回到汽車內，從工具箱中找到那份地圖，看著地圖上面的標註，隨後道，「下一個地點，距離我們所在的地方，大概有四十多公里的樣子，不算遠，只是路不好找。」

姬軻峰拿過看了一眼，抬眼看著前方：「只有四十多公里，差不多兩小時內就能到達。」

「不知道在哪裡還有什麼在等著咱們。」顧焰上車，但唐術刑並沒有發動汽車，只是握著方向盤在那等著。

姬軻峰看著唐術刑，又扭頭看著顧焰，顧焰忍不住問：「怎麼不開車？」

唐術刑從後視鏡中看著顧焰：「顧焰，我很好奇，為什麼……為什麼你要主動參加這次比賽？就連詹天涯都沒有興趣的東西，你卻有興趣？」

顧焰笑道：「你為什麼有興趣？」

「我是被迫的。」唐術刑微微搖頭，「這種狗日的比賽，我參加過一次就不想參加第二次，如果不是被迫的，我不會來的。」

顧焰點頭，看著外面：「你也說了，你是參加過了才不想參加，我是沒有參加過，我想來參加。」

唐術刑道：「疑點重重的回答，有意思嗎？」

顧焰反駁道：「有疑點的回答，總比沒有回答要好吧。」

姬軻峰插嘴道：「現在不是內訌的時候，顧焰都已經參加了，已經是隊伍的成員了，再問這些也無濟於事，刑二，開車吧，我也想儘早解決這件事，儘早去見到那個王八蛋，搞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唐術刑發動汽車，汽車開始在凹凸不平的路上搖搖晃晃地行駛著：「我現在唯一好奇的就是顧懷翼為什麼要那麼做，對，他是個瘋子，但我始終覺得他的瘋狂是有底線的，在尚都。如果他真的親手殺死了唐術禪，間接性害死了鄒沐青，那麼他真的是個瘋子，我會幹掉他的，我會當場幹掉他，但他沒有，我甚至有一種，如果我那時候要對唐術禪下手，他也會阻止我的感覺。」

姬軻峰道：「這麼多年來，我試圖了解他，但他沒有給我這個機會，他從來不會對任何人敞開心扉，哪怕是身邊最信任的田龍亭和林索圖，而且，他就算去做有些別人認為骯髒的事情，每次都能找到讓你無法反駁的理由，我還記得，三年前，一次地區衝突，有一支抵抗武裝與尚都國防軍打了很久，戰鬥持續了半個月，因為當時是臨床屍化的檢查時期，所以士兵屍化很危險，都是靠平時的狀態去戰鬥，當時顧懷翼下了一個命令，他讓陸航方面的直升機，去攻擊了周圍幾個村莊，只是在外圍攻擊了一圈，然後撤回來。誰都能想到，那些村莊因為遭受襲擊之後，會憤怒的幫助那支原本不想幫助的抵抗組織，等於是在讓尚都四處樹敵。」

唐術刑扭頭看著姬軻峰：「然後呢？」

「然後當然是一場大戰了，我們打得很辛苦，因為那些人和瘋了一樣的反抗，我們死了不少人，但最終全乾掉了那批抵抗武裝，足足打了近一個月，當我們找到他們的營地時，發現他們全死了，死於我們的炮火。」姬軻峰深吸一口氣，「我站在那看著一臉笑容的顧懷翼，對他說，你看，這就是你乾的好事，你猜猜他說什麼？」

唐術刑搖頭。

姬軻峰道：「他說，這才像話！」

「什麼？」唐術刑問，「這才像話？什麼意思？」

姬軻峰只是搖頭，因為他至今都不明白顧懷翼到底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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