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章 NEW

第130章 章 NEW

並沒有沉寂太久,衛嶼軒拿著一疊厚厚的稿件來找墨北,故意態度謙卑地搓著手說,「北緯老師,請您一定、務必幫這個忙,我知道以您的才學來為拙作潤色實在是大材小用了,我這麼做實在是太過唐突,但私心還是希望您能指導一下,以求進步……」

「等等,」墨北趕緊叫停,搓著胳臂上起來的雞皮疙瘩,哆嗦著問,「你這是從哪裡搬來的台詞,」

衛嶼軒哈哈大笑,「回雲邊的長途客車上,跟我坐一排的是個,呃,文學青年……」本來是為了打發漫漫長途的無聊時間才聊起來的,結果在對方得知衛嶼軒當過文學雜誌的編輯后,衛嶼軒就不幸遭受了一路摧殘。

客觀地說那人的文筆和技巧都還可以,只是在結構上還很粗疏,而且主題模糊,如果能有人指導著針對性地訓練一下還是會有進步的空間的。但是,在下車之後還被硬拽著聽對方講了半個多小時的文學夢之後,衛嶼軒就只剩下「永遠都不想再見到這個人」這一個念頭了。

墨北也不由得好笑,他一心二用地一邊看稿件,一邊跟衛嶼軒聊天。雖然很多事早在往來信件中就已經知道了,但是當面說起來又會是另一番角度和感受。

墨北看文字的速度向來很快,雖是一心二用,不多時這一疊稿件也都看完了。

這疊稿件分三個部分,第一部分是書信體散文,基本上是將他與墨北的通信經過整理和潤色而成的;第二部分是兩個短篇小說;第三部分則是採訪稿。形式上雖然分了三種,但主題都圍繞著一個中心,就是貧困地區的中小學生教育。

散文里流露出的作者個人的情感傾向比較多,文筆清淺,回味悠長;小說一悲一喜都很煽情,描述了鄉村教師和學生們的深刻感情;而採訪稿卻客觀、冷靜、剋制,並無批判引導的意味,卻在字裡行間都引人深思。

墨北覺得衛嶼軒的寫作水平進步的速度可用突飛猛進來形容,基本上他給不出什麼意見了。

衛嶼軒就借了墨北家裡的信封、郵票,唰唰唰寫上投稿地址,將三份稿件分別裝好封口。墨北留意了一下,他在寄信人地址那裡寫了墨北的地址,這樣以後收到回信或是稿費就會由墨北代領了,看來衛嶼軒並不打算在雲邊多待。

「嶼軒哥,你有什麼打算嗎?」墨北直截了當地問。

衛嶼軒說:「過幾天我想往西部走一走。」

「還是去鄉村?」墨北有些驚訝。

「是啊,聽說西部有些地方很缺水,可能等我再回來的時候就要迎風臭十里了。」衛嶼軒開玩笑說。

看到墨北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衛嶼軒抬手摸摸他的腦袋:「小北,你心事太重了。我這次走了一遭才明白個道理,人的心就這麼大點兒地方,你裝進去太多煩惱,就沒地方裝幸福了。隔段時間就打掃打掃,把那些垃圾都清出去,留些地方給快樂的事。」

墨北先是抗議:「又摸我頭!我不是小孩了。」然後又有些狐疑地問:「是什麼事讓你有了這種感悟的?」

衛嶼軒遲疑了一下,笑道:「外面世界那麼大,我眼界開闊了唄。」

其實也沒規定說非得經歷了某些事,人才能有某些感悟,墨北也只是一閃念才問了這麼一句,可是衛嶼軒臉上那一閃而過的遲疑卻反而讓他更加疑慮了。人下意識的表情和動作往往比他們的話更能透露出真實信息。

墨北在大腦那層層疊疊的小抽屜里打開一格,裡面裝的是與衛嶼軒的通信,寫滿清俊字跡的紙張唰啦啦地翻過,幾行當時看來不覺有異的話從中浮動跳躍出來,「我記得你給我的第一封信和第二封信中間大概隔了二十天左右,那是間隔最久的一次。那封信前半段和後半段的墨水深淺不一樣,是因為中間隔了好些天才寫了後半段。你在信上說……」

墨北站起來,想去把那封信找出來,衛嶼軒苦笑著拉住他:「好好好,我投降,其實是病了幾天。可能是因為那段時間沒休息好,營養也跟不上吧,還是胃出血。因為當時是在山裡頭,借住在一個護林員家裡,那位白大叔養了兩條狗,叫土豆和地瓜,跟大王和鬧鬧很像,也是一個穩重一個活潑。每天我跟著白大叔去林子里巡邏,采野菜,收兔子套,挺有意思的。」

墨北追問:「胃出血又去不了醫院,你怎麼挺過來的?」

「白大叔採的草藥,也不知道是什麼方子,不過葯挺靈的,當天晚上就不吐血了,要不然白大叔就得背著我下山去醫院了。後來我又連著喝了幾天葯,徹底好了才下的山。那些天葯沒少喝,飛龍湯也沒少喝,補得我都胖了四五斤。」衛嶼軒笑著說,「後來下了山,寄信的時候想說這事的,但一想反正都過去了,說了反而害你們擔心,就沒寫在信里。」

「對不起……」墨北喃喃地說。一個人在深山老林里病得快要死掉,身邊只有一個陌生人和兩條狗,沒能在那種時候陪伴在好友身邊,這讓墨北深感愧疚。

衛嶼軒親昵地拍打著墨北的背——這種過份爽朗的動作他以前可不會做出來——笑道:「看你這副心疼的表情,拿我當林妹妹了吧?放心吧,既然我都已經可以笑著跟你說這件事了,就說明它真的已經不能再傷害到我了。」

這個「它」指的當然不是病痛。

竟然反過來被差點孤獨死去的人給安慰了,墨北很慚愧,可嘴上還要強硬:「誰心疼啦,我是說本來那天在姥姥家要請你好好吃一頓的,結果讓我給破壞掉了,那擇日不如撞日,今天晚上我們出去吃吧?叫上夏多和小姨夫,不帶別人的。」

衛嶼軒先是笑,聽到最後就露出了擔憂的神色,「小北,你跟小月亮是不是有什麼事?」

墨北沮喪:「小舅處的對象黃了,有一部分原因是我。」他把事情的經過大致講了一下,聳聳肩,「我想再過段時間就好了,我小舅現在就是還落不下面子,其實已經沒什麼了。」

衛嶼軒說:「有空我跟他談談吧。」

墨北點頭:「好。呃,還有……那天……我跟我爸出櫃了。」

衛嶼軒呆了幾秒,眼睛一下瞪得大大的,「這才是晴天霹靂啊小北!我是該佩服你的勇氣還是嘲笑你的傻氣?」

墨北傻笑:「我爸說他會支持我。」

衛嶼軒激動地跳了起來,在屋子裡連連兜圈子,啊啊地發出幾聲無意義的大叫,又揮舞著手臂說:「我就知道!墨大哥真是太通情達理了!天啊!對了,那你媽媽……」

看到墨北的臉色一下陰沉了下去,衛嶼軒閉上了嘴,非常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其實,有些事有了對比才能看出好來,至少你媽很在意你,關心你的健康你的前途,出發點總是好的。再說還有你爸爸、姥姥他們這些親人,都非常在乎你。你還有夏多。我呢就是那個反面例子,不論是父親還是母親,供給我生活所需,但從來不在乎我的任何事,他們只要求我不在他們面前出現,別干擾他們現在的生活。本來我以為自己至少還有一個愛人,可是現在也沒了……雖然我還有你們,可是小北,你明白的,朋友永遠代替不了家人,那一部分的缺憾是永遠沒辦法彌補的。我有時候甚至幻想,如果我也有一個完整的家庭,如果我的父母也很愛我,可能我不會有勇氣承認自己是一個同性戀,我可能永遠也不敢去破壞他們心目中的完美假象。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我又是幸運的,我不必在這個問題上糾結痛苦,我只要坦蕩地做我自己就好。」

衛嶼軒攤了攤手,笑了,「你看,總是能找到一個讓你覺得慶幸的角度。」

墨北愣愣地看了衛嶼軒半晌,說:「你可以煮碗心靈雞湯或是改名叫小確幸了。」

衛嶼軒頂了滿腦袋問號:「什麼?」

晚餐的地點是老馬家狗肉館,老馬現在多加了火鍋和燒烤,墨北想吃燒烤,但夏多覺得他最近情緒不好影響到了身體,燒烤火氣又大,對肝臟不好,就提議還是吃火鍋。墨北的確是心浮氣躁得很,為這一口吃的還小小地發了場脾氣,被夏多甜言蜜語地給哄好了。

衛嶼軒和龔小柏交換著眼色偷偷笑,在他倆看來,墨北和夏多是周瑜打黃蓋,彼此都很享受這種相處模式。

墨北愛吃牛骨髓、豬腦這些在衛嶼軒看來有點稀奇古怪的東西,特別是豬腦,白白滑滑的一小團,衛嶼軒別說是吃,就連看都不想多看一眼。偏偏墨北還故意給他講活吃猴腦、鵝掌這些故事,聽得衛嶼軒寒毛都立起來了。

「別講了,再說下去我這頓飯就不用吃了。」衛嶼軒趕緊制止,「有時候想想人類也真是可怕,就為了口腹之慾能想出這麼多殘忍的辦法,難道殘忍和凌虐真的就能讓食物更鮮美可口嗎?」

龔小柏嗤笑:「說得好像你不是人類一樣,吃東西嘛,吃別人宰好切好的,跟吃自己親手殺的,能有多大區別?咱們去河邊玩的時候,不也一樣釣上魚來宰著吃?」

衛嶼軒認真地說:「這些都是以飽腹為目的,對動物的宰殺並不過度。嗯,這麼說吧,荒野里的動物彼此之間也會有殺害和食用,但是它們一般不會像人類這樣,要通過虐殺來增添所謂的『美味程度』。而且事實上虐殺跟美味之間是沒有真正的關聯的,食物好不好吃除了食材本身的品質之外,難道更多的不是依靠烹飪和調味嗎?這些人其實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凌虐**而已吧?」

夏多說:「你是說有的人會因為看到動物被虐殺時的慘狀而產生愉悅的情感,或是根本就無動於衷,這種情感本身就是錯誤的,甚至可能是有危險性的,但因為掩蓋在食用這個目的之下,所以就變得理所當然起來。」

龔小柏不以為然:「要這麼說的話,人根本就不該吃肉,不管是被一刀抹了脖子還是活活敲開腦袋,不都是殺害嗎?你們還不如問問,人類憑什麼有權力對動物這麼做。」說完他又自問自答,「人類是萬物之靈,是地球的主宰,也可以說是經過漫長的進化獲得這個權力的。如果今天統治地球的不是人類而是老虎、獅子,那人類也僅僅是它們的食譜上的一種而已。簡而言之,誰是老大,誰作主。」

衛嶼軒對這種充滿霸權氣息的發言無可奈何,緊接著又被龔小柏一句話給說得啞口無言了,「你還養了兩條狗呢,感情還很深,可是也沒耽誤你吃狗肉啊。」

這種爭論當然不可能有什麼結果,很快話題就又扯到別的地方去了。

墨北夾著片肉在調料碗里蘸著,腦海中卻由方才的爭論想到了別處去。

要說只有人類才有虐殺的行為當然並不准確,動物們也一樣會有通過玩弄獵物而獲得趣味的行為。但是,只有人類把這種行為發揚光大,演變出無數種花樣,進而實施在自己的同類身上。

從**傷害到精神虐待,他們對同類的痛苦缺乏感知,甚至並不覺得對方和自己一樣是人,通過虐待和控制,他們獲得巨大的滿足和成就感。有的人只敢在想像中這麼做,或是通過網路等途徑觀看別人這樣做;有的人會針對比他們更弱小的女人、兒童、老人;還有的極為自信,將「征服」強大的「獵物」視為榮耀。

羅驛不就是這樣的人嗎?

他選擇的方式看起來並不血腥,也不殘暴,然而卻每每在精神上達到控制對方的目的,不論是受他驅使去做他不想髒了手的事,還是從精神到**都徹底臣服成為他的奴隸,被害者可能永遠都意識不到自己失去了什麼,還以為這都是遵從自己意願的抉擇。

他以為自己是神。

墨北冷笑了一聲。

夏多好奇地看著他,「北北,這片肉上蘸的調料太多了,這麼咸你吃得下去嗎?」

墨北沉默地把那片肉放進了夏多的碗里,夏多幸福地吃了下去。

龔小柏又好氣又好笑,指著墨北說:「你這小子,哪有這麼欺負人的。」

墨北眼皮都不抬一下就把小姨夫給出賣了:「我小姨不吃的東西不全是餵給你的?我可是見過有一回她順手連削下的蘋果皮都往你嘴裡塞,你不是照樣吃掉了。」

龔小柏臉一紅,趕緊從鍋里撈了一大勺燙好的牛肉放到墨北碗里,「快吃,咱們把肉都吃光,讓小衛子吃素的。」

衛嶼軒白了他一眼:「幼稚!」

正說笑著,奎八從外面進來,直不愣登地就說:「柏哥,蚱蜢越獄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幾天怎麼都睡不醒,拚命彌補之前加班熬夜失去的睡眠,好像效果不佳。

睡不夠就總覺得腦子裡裝不下東西,智商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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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一路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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