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並無敵意
孟之玫不願深陷在愛慕宇文旭的情愫之中,只拚命的剋制。甚至出口送客。
「這樣遣本王離開,可是盼著南宮岑與你多坐會兒?」
「是!」
宇文旭聞言,眉心深皺,看著孟之玫的眸中寫滿詫異。這樣乾脆的回答,這般坦蕩的嘴臉,令反應過來的宇文旭幾欲抓狂。
「如若本王不走呢?」宇文旭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孟之玫的杏眸。
孟之玫視線也不避讓,直直迎上他依舊明亮,卻暗藏怒意的桃花眸。「如若王爺不走,小女子走也是一樣的。」
那樣禮貌且清冷的回答,令一向通身冷寒的宇文旭也忍不住手心發涼。
她竟這般不願見到自己?
宇文旭苦笑,腦海里閃過孟之玫在餅店門口對章華說的那些話。一顆心竟泛起絲絲疼意。原來,不是此刻不願見他,而是一直以來,從玉蘭村事故發生之後,她便不願見他,從未改變……
許久許久,兩個人都相互對視著,呼吸可聞,卻令宇文旭覺得面前的女子遙遠至極。
「本王……這就走。」宇文旭的話隱約中帶著難以掩飾的悵然。他緩緩的轉過身,踏著步子朝房門口而去。
孟之玫看著他跨步而行的背影,心底湧出一陣不舍。然而,嘴上說的卻是:「將那些跟著我的人一同帶走吧!保護我也好,監視我也罷,都不需要。」
又是一刀。
狠狠刺向宇文旭的心口。挖的他雙眸眯起,甩袖揚長離去。
「阿杳。」宇文旭方走,南宮岑便直接走了進來。方才的一些話他在門外都聽到了,可見孟之玫面色泛白,只得裝得全然無知。「坐下,上藥。」
孟之玫木訥的聽從著南宮岑的話,走到桌邊坐下,將小手伸出,擱在桌案上。
南宮岑取好葯,見孟之玫攤在她面前完好無損的五根蔥段般的手指,有些愕然。微不可查的嘆息一聲,方道:「那隻手。」
聞言,孟之玫機械的伸出另一隻手,以同樣的姿勢放在桌案上。
南宮岑望著她失神的模樣,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只得默默的抓起她受傷的手指,將傷口擦乾淨,上藥,然後包紮。
因著南宮岑念及孟之玫不在狀態,還特地放慢了包紮的速度,竟不料待一切完畢,孟之玫還是方才的樣子,沒有半點改變。
「阿杳,要不要出去走走?」南宮岑收起藥箱,仔細環視了他曾經住過的房間一周。語氣溫和的問孟之玫。
孟之玫沒有立即答話,只淡淡收回雙手,側首望向窗戶的方向。許久才道:「他的人走了嗎?」
南宮岑不料孟之玫會吐出這樣一句話,先是一怔,旋即起身朝窗外望去。如實回道:「走了。」
聞言,孟之玫嘴角揚起一抹凄楚的笑容。心底暗暗罵自己:孟之玫啊孟之玫!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而今還有資格傷心?何必不知足呢?
「那邊的桂花樹怎得也沒了?」南宮岑舉目遠眺,有些不解的望向孟之玫,卻見她已然白了一張臉,嘴角揚著苦澀的笑容。
「你明明就知道,何苦問我。」一道語氣淡淡,近似自言自語的聲音傳來。
還站在窗戶旁的南宮岑揚唇一笑,「如若不刺激一下你,你又怎會同我說話?」
…「好!」孟之玫側過身,目光篤定的盯著南宮岑,「南粵國皇子願意同我這區區小女子聊天,實乃榮幸。甘願奉陪!」
南宮岑的笑容即刻僵在了臉上。然而,只一瞬,他便理智的將窗戶關上,舉步走到孟之玫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既然你都知道了,也無妨。我的確是南粵國皇子。」他毫不避諱孟之玫隨著自己的動作而投射過來的目光,無比坦然的回答。
「是以,為何救我?又為何接近我?」孟之玫雖是對他的坦然有些意外,卻終是問出了她最想問的話。
南宮岑聞言皺眉,幾乎思忖了一盞茶的功夫方道:「我雖是皇子,可我同樣是大夫。救你,不過是碰巧。你在艾草村養傷之時,住的是我的房子,更是談不上有心接近於你。」
這些話,恍若一記悶雷,驟然劈醒了孟之玫的自以為是。她在心底暗暗苦笑,是啊!從頭到尾都是自己欠他的,一直以來都是他幫助自己,照顧自己,支援錢財給自己。他何以對她有所圖謀?再者,自己身上又何曾有他想要的東西?值得一個皇子不顧身份,百般相助的好處?
「阿杳。我說這些話,不是為了傷害你。可我必須讓你知道,對你,我沒有任何敵意。」南宮岑的話說的無比真誠,配合著那雙龍眸,更覺是肺腑之言,無懈可擊。
孟之玫抬起一雙杏眸,定定的看著他。想起與他相處以來的所有事情。好半晌,才終於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原來,人終歸是自私的。常常因為一件他的不好,而推翻他曾經對她的所有好,當真是可笑。孟之玫,你從何時起,竟變得令自己都厭惡了。
南宮岑似沒有料到孟之玫會跟自己道歉,一時看著孟之玫不知作何反應。與此同時,內心裡還生出深深愧疚。
「這間屋子沒法子住人了,不知南宮公子今後要住在何處?」孟之玫伸手扶了扶額,頗有些想打破氣氛的問道。
聞此問,南宮岑溫文一笑,「我此次回來就準備在京都買套宅子,你不必擔心我。」
孟之玫點了點頭,心底稍微好受了些。「這樣也好。」
話落,兩人又陷入沉默當中。煞是此時,房門外又響起一陣敲門聲。「小姐,店外有位公子找您,你可要見?」
「公子?」孟之玫心下狐疑,忙問道:「可有說明身份?」
「沒有。」蓮兒輕應,繼而又頗為不解的補充道:「不過那位公子說,若是小姐不見他,他便不會離開。」
這話一落,孟之玫越發覺得奇怪的。方準備說不見,卻驟然聽到南宮岑的話響起。
「此人什麼模樣?」
門外的蓮兒似是想了片刻,方道:「約莫十七八歲的模樣,身姿健碩,倒是衣服髒亂,臉上還有傷痕。」
聽蓮兒這樣一形容,孟之玫亦是清楚此人是誰了。不由揉了揉眉心,看來躲是躲不過了。
「讓他在樓下候著吧!」孟之玫發話,旋即望向南宮岑。
南宮岑知曉她的意思,溫和一笑,「無妨,時辰也不早了,我這就走了。」
「嗯。」孟之玫也不客套,輕應一聲便與南宮岑一同出門。
孟之玫來到一樓時,便看見黎堯坐在一張木桌前,一雙黑眸四處掃視著,似打量又似在刻意舒緩心內的緊張。
…然,當他目光無意間瞟到孟之玫時,竟驟然愣了一息的時間,旋即站起身。笑著低語道:「玫兒,你來了。」
「我叫歐陽杳。」孟之玫沒有答話,只淡淡吐出這樣幾個字。末了,也不管黎堯是何種神情,便與南宮岑淺笑著告別。
黎堯呵呵一笑,面上卻是尷尬不已,對孟之玫仍舊冷淡的態度並不放在心上。
「說吧,找我有何事?」孟之玫也不是扭捏,直接行至黎堯面前坐下詢問。
「玫……歐陽兄……我一直挂念著你。」黎堯思忖半晌,終是憋出這樣一句話,望著孟之玫的眼神亦是光彩熠熠。「待我考完殿試,輝煌之日便指日可待了。那時,我定會迎娶你過門。」
這樣直白的話,孟之玫聽了只覺有些訝然。繼而才道:「我與你早就沒有關係了,早在玉蘭村,你我便解除了婚約。黎公子莫不是忘了?」
「那是我父親與娘親的意思。」黎堯反駁。「即便不在京都遇到你,我也準備高中之後,迎你過門……」
「還有其他的事嗎?」孟之玫冷冷的打斷他的話,她知道,此時無論她在強調幾次,或者如何曉之以理,黎堯都不會聽進去。只得用最見效的法子讓他止住話頭。
黎堯頗有些尷尬的望著四周。
此時的食味殊內,食客並不多,又因為隔著遠,並沒有人投來觀望的目光。只是兀自吃著點好的食物,悠悠的說著話。
「你過的如何?」黎堯遲疑的問著,見孟之玫眉心微皺,又連忙補充道:「我聽說玉蘭村出事了,伯母她……」
孟之玫見黎堯好似與以前有所不同,心嘆:時間果真是可以改變一切的。
也是,曾經那樣自信,儒雅,且透著野心的男子。今日與她說話,也變得這般小心行事。甚至總在有意無意的打量著她的反應。想必也是寄人籬下久了,留下的後遺症吧!
「娘親去世了。」孟之玫回答的十分淺淡,好似在說吃過飯了一樣漫不經心。
黎堯並不是頭一天遇到她,對孟之玫淡淡的心態也不太相信,只照舊開口安慰她。「逝者已逝。而今你的日子看起來也是有起色的。日後,也當更好。」
聞言,孟之玫輕輕呼出一口氣。回想起近來毫無起色的暗中調查,心底更生雜亂。唯有面上還是一副不近不遠的神情,禮尚往來的回道:「多謝黎公子。想來你殿試之後也當有所成就,日後也當前途無量。」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