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一路風雨一路虹（下）

高飛最近身體見長，不但高度在一點點增加，寬度也在一點點增加，另外為了更好地完成考核，他把褲帶勒得很緊。在他舉起石頭的一瞬間，那根承受巨大張力的褲帶終於壽終正寢，赫然斷了……

原來那聲「嘣」是這麼來的，聽了高飛這話，文森特三人臉上的表情立馬變得十分古怪。

文森特咳了一聲：「褲帶斷了有什麼要緊？趕快站起來！」

高飛又嚅喏了一會兒，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話：「問題是……我……我沒穿內褲。」高飛在前世就不喜歡穿內褲，老覺得捂得慌，不穿的話，即涼快又自由，雖說狂暴人的內褲通常很大，但高飛還是把前世的習慣保留了下來。現在遇到這麼一樁事情，那情形就難免有些尷尬。

一旁三人再也忍不住，一起放聲大笑。待笑得夠了，文森特才察覺那石頭始終被高飛舉在手中，算算時間，恐怕已經過了好幾分鐘。高飛製造的笑料沖減了文森特的憂慮，而這種顯著的進步則完全打消了他的憂慮，他心中大慰，笑道：「站起來吧。附近又沒有女人，你怕什麼？」

高飛舉著石頭，蹲著身子轉了一百八十度，由面向三人變成了背向三人。他稍稍分腿，以一個最標準的姿勢乾淨利落地站起。不過，他的褲子也立馬掉了下去，露出了白花花的屁股。

「好！」背後的三人又是大笑，又是鼓掌，不知是因為他的進步還是因為他的褲帶。

……

高飛的月中考核順利通過，他以超出文森特期望值的表現圓滿完成了任務。這一結果大大刺激了埃德加，他加大了訓練量，連續好幾天都練到了半夜，不過，由於資質有限，他的進步遠不如高飛那樣明顯。

這天高飛下了訓練場，和往常一樣吃飯睡覺，身體需要補充營養和能量，也需要休息來消化已激發出的潛能，他雖然還有其他事情要做，但也不能違背這個規律。

意識剛進入夢境，高飛就被極度深寒喚到了腦域空間。

「今天不錯嘛，我還沒來考察，你就來主動找我，有什麼事情？」高飛問。

「你那一億個腦細胞組合的計算機，能不能借我用用？我這兒忙不過來了。」極度深寒眼巴巴地望著高飛的大手，急切地說道。

「我先看看你的成果再說，這些天又找到多少個新品種了？」

極度深寒把資料庫顯示在房間中央，新事物又多了一些，但只有幾千種。

「不對啊，你一開始就找到兩萬多種，過了這麼多天才增加了幾千？就這成績，你還好意思找我借東西？」

「聽我說，」極度深寒連忙解釋，「剛開始當然增加得快，因為全是新事物，現在周圍的東西全找遍了，哪還能增加多少？你又一直呆在這兒不挪窩，我還得深入五百里地之外才能有新的發現，你以為很容易啊？！」

高飛一想，這話也有道理，自己是該動一動了，「那好，這次我不追究，再過半個月我就要出遠門，到時候你可別再找這種借口。」

極度深寒眼一閉，「你已經很努力了，你怎麼老不相信我呢？另一台計算機趕緊借來吧，不然耽誤工作可不要怪我。」

「哪有那麼容易？那可是一億個腦細胞！我又不是慈善家，你得找到更有說服力的理由，並且展現你的卓有成效的工作成果，這才可能有機會。」

極度深寒嘿嘿一笑，露出兩顆獠牙，「早知道你會這麼說。理由如下：找到的新事物越來越多，單是排列組合就佔用了計算機的大部分資源，更別提分析和總結工作了，那兩千多萬腦細胞根本不夠。另外，『豚鼠特工隊』已有十一名成員殉職，行進時被猛禽抓去六隻，研究大動物被踩死兩隻，進入險地被毒死三隻，所以我得修改程序，控制它們多觀察天空，改變他們的躲藏和逃跑方式，這程序的代碼就增加了許多……」

「死了十一隻？！我考……」高飛想了想，剛開始這確實很難避免，也就不再責難他，繼續說道：「理由是充分了，但只有理由還不行，你的『卓有成效』的工作成果呢？」

「在這兒！」極度深寒打了個響指，房間中出現了一幅原子掃描圖，看上去比較眼熟。

高飛掃描了一下，「這不是血腥草么？你敢拿這個來糊弄……」話說到一半，高飛就停住了，他幻化出一隻大眼緊緊盯住極度深寒，緩緩說道：「你……找到了活的血腥草？！」

「Bingo！」極度深寒把找到血腥草的影像調了出來，「這是三位豚鼠勇士在最後關頭傳回的視頻，為了找到這種罕見的植物，它們毅然獻出了生命，為它們默哀吧，阿門……」

「行了，你一個背叛上帝的吸血鬼，沒資格『阿門』。」高飛看了看那段視頻，在一片霧氣蒸騰、寸草不生的濕地之內，只有一株類似於蘆葦的植物在倔強地生長，草鼠跑到它跟前，剛掃描了原子圖，便抽搐著倒下了。「這裡的空氣有毒是嗎？這是哪兒？」

「的確有毒，而且是劇毒！這是維肯邊境的一個地方，離此六百多里，再過去似乎是一片森林，不過特工隊沒有一個成員到得了那麼遠。」

血腥草居然生長在這種環境之內，可見血腥草有多麼難得。高飛想起每天早晨都會喝的粥，他知道它的作用，但是不知道它的價值，如今終於明白了。對於物質貧乏的狂暴人而言，這種東西無異於稀世珍寶，之前那一句「聖葯」的謔言，竟然是真的！但文森特卻每天都給他喝，以至於高飛誤以為它只是價格稍高的藥草……

高飛如果醒著，一定會捶自己的腦袋，山長這番不計代價的栽培，如何才能報答啊……等等，栽培、栽培……高飛意識到了一點什麼，他問極度深寒：「能不能取點種子回來，我們自己培育？」

「拉倒吧，那種嚴酷的環境之下它才能生存，就算把種子拿回來，哪有地方種？」極度深寒對高飛的異想天開嗤之以鼻。

「可以嫁接什麼的啊……」

「拜託，那是草本植物……」

「那就雜交！水稻不都可以雜交么，這玩意兒應該也可以。」高飛的大手握成拳頭，有力地揮動了一下。

「不研究它的生長規律，雜什麼交？再說了，要雜交還得深入實地，你敢進去嗎？」極度深寒實在覺得高飛不可理喻，不住翻著白眼。

「不是有『豚鼠特工隊』嗎？給它們弄個氧氣罩，或者乾脆丟個攝像頭在那兒，要研究生長規律，要帶回花粉或種子什麼的，不就經而易舉了？」

「輕而易舉？你說得倒是輕巧，這得花費多少功夫……」

「工作嘛，哪有不遭遇問題的呢，總不能因為有問題攔著就不做了，對不對？你不覺得解決問題是一件很爽的事情么？」高飛像一位循循善誘的上司，即懂得如何安撫下屬，又懂得如何把工作往正確的方向引導。

極度深寒卻不吃這一套，他把腳搭上了桌，撇著嘴說道：「我的工作已經夠多了，還要抽空來弄什麼血腥草雜交，把我當牲口使喚啊？」說到這兒，極度深寒搓了搓手指。

高飛心領神會，原來這傢伙現實得很，就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當下變出了那台新計算機，又給它多加了一億個腦細胞的寄存器和內存，「現在，這台計算機由兩億個腦細胞組合而成。我把它借給你，你滿意了？」

「成交！」極度深寒哈哈一笑，「只要給夠加班費，當牛作馬無所謂……」

「嘁！」高飛暗自鄙視了他一番，繼續尋夢去了。

……

剩下的半個月，高飛一如繼往地刻苦訓練，慢慢改變了人們對他「喜歡偷懶」的認識，埃德加則完全和高飛互換了角色，不是他去激勵高飛，而是高飛去激勵他。高飛在飛速進步著，埃德加也在一點一點踏實地前進，還有古斯塔夫和文森特的傷，也隨著他們的進步逐漸好轉。

極度深寒那邊則陷入了困境，讓高飛做氧氣罩簡單，讓草鼠考察血腥草的生長情況，並帶回樣本的工作也不難了，但是血腥草太過於獨特，暫時還找不到配體。極度深寒只有繼續研究血腥草的各種屬性，至於雜交這項工作，不得不停滯下來。

月末這一天終於來臨了，這是決定高飛、古斯塔夫和埃德加命運的一天，也是文森特、弗雷澤、大長老、管事長老及全寨所有人矚目和擔憂的一天。這天早晨陰雨綿綿，寨中空空如也，所有人都聚集到了訓練場周圍，焦急地等待著那個時刻的到來。

文森特讓人把濕漉漉的大石擦了又擦，還在底部凹陷處綁了一圈草繩，以防他們手掌打滑。賈斯丁也前來觀看，這些天他天天都要趕很遠的山路，跑得腿都細了，總算不負文森特所託，他也很想知道自己累死累活借那麼多血腥草，是否能讓高飛再次創造一個奇迹。

先上場是的古斯塔夫，他的傷已痊癒，體力也已恢復到原來的水平。這位年輕人中的佼佼者果然不負眾望，只見他像高飛似的稍稍活動了一下手腳，再一聲「嗨」的大吼，那塊最大的石頭就被他舉過了頭頂，並保持了近十秒。

場中掌聲響了片刻，又立即停了下來。古斯塔夫有這樣的表現，都在眾人預料之中，後面的兩人，特別是高飛，才是眾人注目的焦點。

第二個上場的是埃德加，他又些緊張，在場中多活動了一會兒，這才開始舉石。由於情緒的影響，他連舉兩次都失敗了，高飛走過去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立馬讓他精神百倍。第三次，他終於將大石舉了起來，不過站立的姿態不太好，保持的時間也只有三秒，只能算勉強合格。

好歹還是合格了，埃德興奮得摟著若拉又叫又跳。眾人很好奇高飛到底和他說了什麼，能讓他突然之間力氣大增，但此時又不方便問。

最後，焦點中的焦點――高飛，走入了場中。埃德加停止了叫喊，所有人都摒住呼吸，四下一片寂靜，只聞「咚咚咚」的心跳聲。連文森特都控制不住自己的緊張，他口唇發乾、心如擂鼓，見高飛已將手伸入巨石的底部，立馬別過頭去，只去看那遠處起伏的山巒。

沒有落石聲，沒有嘆氣聲……好一會兒，一陣壓抑許久的歡呼突然在場中炸響，文森特壓著跳到嗓子眼的心，緩緩轉過頭來，看見高飛正高舉著那塊巨石，站得穩穩噹噹。一股熱流頃刻間涌了上來，文森特的雙眼立時模糊了……

太陽從陰雲的縫隙中露出了頭，灑下一縷陽光，把場子照得通明。就在場外不遠處，多了一條靚麗、絢爛的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