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重生8
在劇痛消失的一瞬間，她驀然睜大了眼睛，毫無焦距地凝視著自己的上方。恍若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空洞得可怕。
也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她殘留的意識都覺得自己會被硬生生痛死的時候，她才終於緩慢地清醒了過來。
視線逐漸聚焦，只見目光所及之處，皆是星辰。
旋轉、環繞、爆裂、聚合……它們在這個碩大而空寂的天幕中綻放著自己的華麗，一遍一遍地演繹著屬於它們的最初到最終的姿態，無比自由，無比愜意。那亘古便存在的玄妙，短短一瞬卻給人以永恆。
這樣的景象，她並非沒有見過，只是從來沒有一次是這般近距離地用心靈在接觸著它們，在那一刻，她完全忘卻了自己是誰，只覺得自己彷彿是它們之中的微小一粒，生於其中，長於其中，亦融於其中……即使是模糊短暫的一生，也足以！
可當所有的意識回籠之時，她才猛然驚覺——
等等……這是？
這是……這是！
這是宇宙嗎？
雲默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渾身赤】裸地漂浮在這個奇異的空間里，深邃的暗空，大朵大朵璀璨的星雲，不知多少光年處那兀自旋轉的銀河，停駐在眼前的那恍若伸手可及的巨大行星……
她不由得開始審視自己，透明的手腳，透明的身軀……沒有數據屏幕、沒有金屬化的物質、甚至沒有感覺到分享著她生命力的機甲……這分明就是還沒有機甲化之前的自己！
身體內無窮的精神力充斥著她目前可以感受到的每一個角落，讓她在瞬間驚愕地發現現在自己目前的狀況竟然像是傳說中的精神力凝結體……
精神力……凝結體……
傳說中精神力者追求的最高境界？
得之即為收穫靈魂的永生？所謂的抹滅了人類的原罪得以新生？精神力不滅則靈魂亦不滅？
雲默頓時錯愕！
她嘗試著站起來，蹣跚猶如初學走路的嬰兒。
實際上，這根本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站起來，只是相對於雲默所在的那一個點或者面的垂直處直立起來，僅此而已。
冷清如她，也難耐自己的好奇心，睜大了雙眼審視著這一方世界，而內心深處湧現的則是深深的震撼。
這確確實實是宇宙！是她參加了無數次星際戰爭的宇宙！
星雲、彗星、行星、恆星、甚至黑洞……凡是她腦中想到的總會在第一時間找到那個對應的事物。
說起來這是她第一次沒有因為任何出任務或參加戰役而近距離地接觸這熟悉卻又陌生的宇宙。真沒想到用肉眼欣賞到的竟是這般美好。
大氣、深邃、神秘、浩渺、無窮無盡……
雲默不自覺地將手放在胸口上，略顯痴迷地凝視著眼前的美景。
不需要飛碟、不需要蟲洞、不需要在乎空間撕裂的風暴、不需要擔心莫名的敵襲、這裡沒有戰爭和沙場、沒有需要背負的責任和必須守護的一切……
她是自由的，憑現在的狀態就可以很好地生存在這裡！
精神力……凝實體！
她從未想過自己會能到達這般境界，這幾乎和永生掛上了鉤。當然，也只是掛鉤，並不意味著所謂的真正的永生，凝實體若是消耗太大，依然會消逝，只是這過程十分漫長而已。
但，在這裡，她實在不擔心能量的損失。這裡有著磅礴的能量，那是最原始的能量，誕生於宇宙、沉澱於宇宙、凝結在宇宙……只要她想要，就能在第一時間補充好虛弱的自己。
實在是美好的不太真實。
畢竟，她始終記得，自己是一個死人！
最初那些微的興奮已經慢慢被冷靜的心給磨平，無論這是夢還是死後來到的「天堂」，至少，現在不是高興的時候。
隨她而來的同伴還不知身在何處？
「愛納德！」
雲默召喚著她的智腦。可空蕩蕩的宇宙中並沒有任何回應。
真空的世界，杜絕一切聲音的傳遞。
「愛納德！」
雲默不死心地在內心再次召喚著，可迎接她的依然是一片死寂。
……
在經歷了多次失敗之後，雲默暫時打消了尋找自己同伴的念頭。
她能感覺到他們兩者間的精神烙印並沒有鬆懈，只是不知究竟是什麼原因導致了現在這種情況。
即使精神力的烙印有些虛弱，但這樣至少確定了愛納德還是在她身邊的。
她的記憶清晰地告訴她曾經的那個自己已經死了，死在西荒大平原的自爆之中，屍骨無存。
但，目前的狀態卻給予了她又一次的新生，雖然還弄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不過這一次，她不用再背負那些沉重的責任；不用再面對那些恐怖的戰爭；更不用與那些討厭的人虛與委蛇、忍常人所不能……
她……終於得償所願地自由了！
即使是以死亡為代價，但她無悔！
前塵已盡，除了沒能手刃聯盟高層那群人渣外，她並沒有任何的遺憾。她那一生算是登上了人類的極端了——聯盟最高元帥、星際戰神、第一機甲戰士、究極精神力者……甚至連那所謂的聯盟之花都被她這個不修邊幅的女人拿來了。
還真是沒有什麼特別大的遺憾。她如是想。
雖然不知道自己的部下日後會如何？人類的結局最終會如何？但至少她在活著的時候已經為他們儘力了。
儘力，即再無遺憾！
而他們最後的命運變成什麼樣子並不是她所能左右的了，她已經幫著他們走了很長的一段路，若是還不能好好活著也只能怪他們自己的不成長。
她小心翼翼地邁開腳步在虛空之中行走著，赤身裸】體什麼的並沒有任何不適，甚至讓她滋生出一種生長於母體內的滿足感和安全感。
凝實體在這虛空中自覺而貪婪地吸收著能量，彷彿一個在沙漠中行走了很久的旅人猛然間遇到了一汪清泉的那種饑渴感。
雲默不知該如何形容這樣的感覺，這實在是一種從頭到腳脫胎換骨的舒爽。
忽而，她腦中猝不及防地冒出之前聽到過的聲音，那個在消失后就給她帶來巨大痛楚的聲音！
【想要活著嗎？】
【活著么……】
【人啊……果然是不甘心死亡的……】
【但，要活著，總要付出相應的代價吧……】
她皺緊了自己的眉頭深思著，滿臉的無解。那究竟是……誰？
是她的幻覺……還是，真實的存在？
就在她思緒漸重的同時，猛地，她感覺到自己的凝實體實實在在地矮下了一寸！
矮了一寸……什麼情況？
這絕對不是錯覺！
她的觀察力絕無可能感受不到自己身體的變化！
可這是怎麼回事兒？
她發現，隨著那不受控制的能量輸入越來越充盈，自己的身體卻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劇縮小起來！雲默不由地一驚，未知的情況實在是令她措手不及。
她錯愕地看著自己的身體從原先的二十幾歲逐漸縮小到十幾歲、**歲、三四歲、最後晃晃悠悠地停留在了嬰兒時期，而且貌似又有縮小的趨勢……
難得的，雲默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原本那張冰山的美人臉隱隱有崩潰的跡象。
這是個什麼狀況！
她堂堂戰神居然變成了一個……一個奶娃子！
還是那種彷彿動一動就會在虛空中滾個三圈的糰子……照目前這樣的趨勢，難不成還要退化成受】精卵重新修鍊不成？
雖然隨著身體的變小，自己的精神力實體隱隱又有飽和突破的跡象，但這已經不能引起雲默的內心的歡喜，她現在腦中所想的就是怎樣解除這個讓她陷入糾結的狀態。
能量輸入的不可控制，實在是讓她頭痛至極，連自己的身心都無法掌握的情況，讓她略顯的焦躁不安。
難不成是這個宇宙中能量太過豐沛，吸收了太多導致了負生長？
難不成她處在宇宙就要按照一切生物的本源開始重新生長一遍？
難不成……
雲默表示寧可相信自己死了，也無法接受此等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