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 宿命
「眼下這天剛好,這就開始吧」靈德也只當沒看見我眼中的顧忌,也沒看到李展對自己親戚依照自己的心情這般壓制,只是自己置身事外,一副不問俗世的模樣,其實這樣也挺好,他這輩子經歷的事情定也不少,我甚至不知道依照他的水準到底是有什麼因由會輪到我出手救他性命,所謂不聞不問也不會顧忌太多也沒有這麼多煩惱,這世間的事多到只要想問會有做不完的事等著你,所以有時候做個又聾又啞的人,反倒真的活的輕鬆,如今我開始有些懷念在樂府安心過完春夏秋冬只是看書的日子了。
以前覺得自己是個被人不問不問,冷落遺棄的人,如今卻又懷念那那個安詳靜謐的時候,是人本來都很矛盾,還是只有我會這般反反覆復。
李展繞過我走到靈德背後,將他往陣中推過去,幾人縱身一躍也很快在每個墊子上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我本以為中間那個位置是我的,沒想到卻是老頭穩穩地坐在中間,身邊每個墊子上也都坐滿了人。
「在想什麼?」啾啾已經梳洗好,走到我身邊,隨著我的目光看著前方几個人相互淺聲交談,面色嚴肅。
側頭看了看他的衣衫,至少是能與他這身氣質相襯了些,便又轉回來道「前面每個位置都被人佔了,我只是疑惑我要站哪?」陣里的位置是很有講究的。金木水火土每個都不能錯亂不能多不能少,所以我才疑惑這陣里真的有我能站的地方么,隱隱約約之中似乎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不其然啾啾微微咧嘴一笑。抬手指了指天上「你在那」那裡正是靈德老頭上頭「他們幾個不過是輔佐老頭用自己的靈力解開你身上的封印,主要還是老頭有本事」
說話間,便見其他幾人已經規矩地做好手中結了印,口中念著咒術,之間流轉出一道微微的光,在陽光下並不強烈,我終於知曉靈德老頭為何會刻意選擇這樣的地方。四面皆是叢林,即便是有強烈的光。也全部被樹叢包裹著,散發不出去。
直到所有的光全部匯聚到老頭的身上,老頭抬眼對著啾啾道「還愣著做什麼,快把她送來」
啾啾聞聲不滿道「你有本事。趕忙不自己一併帶過去了,還用的著我出手,我要是被那幾個女子困在那,你還怎麼使喚我」雖說是有不開心,還是小心將我抱起來,送在空中。
老頭子冷哼了一聲「由你這個五百年修為的閑人,讓我這老不死的在這賣力,讓你送個人來還這般不樂意」
我抽著嘴角心想這個時刻對我來說這般緊張,怎麼感覺他們做事就像是簡單地吃飯睡覺說話一樣自然。好歹解開人記憶之事,怎麼也是件大事,是不是應該認真些的?
不過此時我忽然想到一件事。為何我前世的記憶是封印住的,難道投胎轉世都是前世記憶封印在體內的嗎?如此豈不是所有人想記得前世,都只需要解開封印就好了?
心下這樣疑惑著,啾啾在我耳邊低聲道「我鬆手了,你可是站好了」
我還沒應聲,他就已經將手鬆開。沒有意料之中的下墜,只是靜靜地浮在空中。這種腳底猜不到地面的感覺,讓我想起那日在清水鎮,大清早蕭玄將我從被窩裡挖出來,看了會殷紅奼紫的朝陽,踩在空中的感覺大概就跟現在一樣,不踏實卻也知道掉不下去。
不多時腳底穿來的一陣鎮痛,通過身上的脈絡慢慢傳遍全身,猶如無數只蟻蟲啃咬著身體的每一處,雖然每一處都在疼,但卻又不至死去活來,源源不斷從體內跟著有股熱氣從毛孔處慢慢散發出來,額間漸漸有汗水流下,滴到眉毛,睫毛,直到汗水模糊了眼前一切時候,我才意識到身上似乎所有衣衫相觸的地方都已經是濕漉漉一片。
疼痛隨著腳底傳來的溫熱的氣息,慢慢逼近心口處,而腳下的疼痛跟著慢慢退去,而越是靠近心口時候,那陣陣疼痛越發強烈,好像下一刻我就會被疼到窒息,我從沒經歷過封印這個咒術,如今第一次見識到了,卻是自己親身感受,不知是否所有的封印解開都要經歷我這般苦痛,確實實在像是即將頻臨死亡,有種莫名的恐懼伴著緊張聲聲地卡在喉嚨處不能言語,這一刻我甚至有想過,靈德老頭不會故意裝著對我好,卻是在這一刻要我的命吧。
牙齒幾乎咬斷了,也不能減輕身上傳來的任何疼痛,此刻身上每一處都酸痛不已,卻又不能動一動,連根手指都不行,我能透過模糊的視野,感覺到周圍的幾人手上不停地變幻結印,面上顯然微微有些吃力,如今我除了疼痛之外,還沒有任何感覺,想必要衝破這道封印勢必要用上不少力氣,否則靈德老頭怎麼會這般沒有把握。
那份撕心裂肺的疼痛在逼近心口的地方忽然止住了,就像是被什麼東西切斷了一樣,不管腳下再怎麼傳來那股氣息也不能讓那痛苦往前推進一點點,我心想著難道老頭也解不開這封印,那此前那些感情不都是白白浪費了么?
只聽腳下老頭對啾啾大吼「上去看看她身上是否有什麼玉石玉佩之類的東西,氣息被吸走了,我們再怎麼使力也無濟於事,再這樣下去,解不開封印我們幾人也活不成了」
聲音分外焦急和吃力,我甚至能感覺自己的身子在慢慢一點點下沉,周邊的樹似乎被一陣大風颳得搖擺不定,隨即從腳下竄上來一陣強烈的風吹地我睜不開眼,風繞過我向四周擴散開來,捲起樹上的葉子一片片在我們周圍旋轉纏繞,將我們所有人都鎖在這道風中。
啾啾趕忙飛身而上,我想我此刻的模樣定是十分嚇人,否則啾啾怎麼會睜著眼睛不可思議地生生愣住了,隨後眼中顯現出濃烈地疼惜「要不,就算了吧」這便是他見到我如此狼狽的模樣說出的第一句話。
我甚至沒力氣開口問他是喜歡我算了,還是解開封印算了,還是找我身上的玉佩算了,還是其實什麼都不是。
眼下哪能是我說了算,如今已經到這一步了,我不想連累下面的人為我送命,就如開弓的箭沒有回頭路了,只對他扯了扯嘴角,艱難地開口「來。。吧」
啾啾疼惜地看著我緊緊握了握手,他看到了我此刻的堅定,所以只是一瞬間的猶豫,迅速在我身上找玉石「得罪」。
很快便在我脖子上找出了那個素月留給我的玉石,他臉上明顯地愣住了,卻又因下面老頭的催促,沒多說其他,只道「我替你收著,你醒來就還給你。。。一定要醒來」
這個聲音是我在失去所有意識之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這句話反覆地在我腦海里回蕩,一遍遍由遠及近,由小到大,最後聽到我甚至產生了錯覺,心口的疼痛在玉石離身的瞬間猛烈地灌了進來,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插進心口,生生挑了開來。
疼痛讓我全身一緊,隨後眼前一片昏暗,昏死了過去,黑暗裡便一直是啾啾的那一聲:一定要醒來,伴著我在黑暗裡徘徊,看不到任何東西,哪怕是自己的雙手。
我其實是害怕的,甚至感覺不到自己到了什麼地方,若是地府,總得有個陰司什麼的露個面,若不是這麼黑暗的地方我確實也想不出比地府更叫人害怕的這種黑暗。
啾啾的聲音,一路伴著我,心中即便是慌亂害怕,緊張不安,終歸是有這個聲音就有了一絲安慰,我也是死過,這次不知是不是已經死了,但那次在豐城,分明眼前是一片白色,相較於黑色而言,白色確實更叫人安心一些。
興許我此刻已經死了,或許這次不能在黑暗裡再遇上什麼高人,魂魄記憶都被鎖在了某一處,走不出去,外面人也找不進來了,若真是這樣,那就是說封印沒有解開,興許連這一世的自己也被鎖了進來。
想到這不免也有一陣心慌,起碼能看到一絲微光,或許我還有掙扎開來的勇氣,這樣想著,便忽然在不遠處閃爍著點點微光,隨著我走近的步伐,越來越亮,我興奮地幾乎是跑著走近的,直到看清那是什麼的時候我慢慢頓住了自己的步子,這裡根本不是什麼死後所在的地方,而是將我前世封印起來的封印里,這裡我能看到自己前世的回憶,那個跟我一模一樣的人的舉手投足之間散發著傲嬌和調皮的性子實在與現在的我相差甚多,只是這些並不能令我開心起來,因為此刻我身在封印里,那就表示封印沒有解開,而靈德老頭沒有解開封印,還將我也一併鎖了進來,顯然這一切就是失敗了,如今我即便是找回了前世的記憶,也不能回去了。
一旦留在封印里,我便是個沒有意識的人,這樣的狀況讓我想到了南山的時候,易莊主將自己心愛的女人嫣雪藏起來,用藥物維持她的生命,其實那具身體里早就已經是魂飛魄散,只是殘留憂絲的魂魄氣息,勉強維持她的呼吸,想到那時候易莊主守著嫣雪時候的樣子,我忽然覺得自己若真是這樣活著會很可恥,留下師兄一人獨自傷感也就罷了,如今還是半死不活的一直給他希望,這難道就是我們這一世的宿命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