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自認
「三郎哥,你咋了,咋回事啊這是,好好兒的,咋被當賊了。」陳雪妙踉蹌著奔到貨郎身邊,披了一臉的淚。
翠兒則躲在陳雪嬌身後,惶恐不安的低頭擺弄衣角。
「三郎哥!」陳雪妙不顧一切的扒開陳齊安、大蛋等人,俯下身子欲扶起貨郎。
除了陳雪嬌和陳齊安兩個,屋子裡其他人都被這一茬驚住了。
別的人猶可,獨趙氏臉色蒼白,頭頂彷彿炸開一道響雷,震的她站立不穩,身子搖晃了幾下,緊緊握著帕子穩住了。
「二嬸,你沒事吧。」陳雪嬌裝模作樣伸手扶住趙氏。
對於趙氏這樣有一絲生機就抓住對方拚命攀咬的人,陳雪嬌不在意刺激刺激她。方才她那心忒毒了,把髒水故意引到雪如和靜好身上。
她在屋子裡當著大房的面都能這樣說,何況出去了她的嘴不知道又能掰扯出什麼話來。
「二嬸,你說雪妙鐵了心的護著這個賊,傳出去這可怎麼好。」陳雪嬌撥動著指甲,似笑非笑的說。
趙氏窘的直喘,恨不得就此暈倒。
「對,她二嬸,我家雪如哪點不入你的眼了,你就那樣滿嘴噴糞。你瞧瞧,這是誰家的閨女,你總不能把雪妙認成我的閨女吧。」李氏回過味來,以往妯娌之間,能包容就包容,一而再再而三,如今她是不指望趙氏對大房有一絲人情味了,「你這個人一肚子壞水,慣常把自己身上的污水潑向別人,你瞧瞧你養的好閨女。」
李氏氣的直喘氣,二房閨女做出這等不要臉的事。傳出去陳家滿門閨女如何做人,他們拍拍屁股抬腿跑去徐州府,遠離茅山村的是是非非,陳雪妙改頭換面,做一門親事容易的很。
陳家其他女孩兒呢,雪如雖然訂了親,但也架不住這等不要臉的事帶來的衝擊。雪嬌和雪娃更不用說。都還沒有訂親呢,總不會見個人便扯著胳膊辯解自己的清白,那樣羞也羞死了。
她不是喜歡害人嘛?好啊。這可不是靠別人反駁,她自己的閨女便出來證明是咋一回事。
李氏心裡痛恨的同時,又生出了一絲絲快意。
待大家回過神來,看看地上癱坐著的貨郎。披了一臉淚的雪妙,俱都明白過來是怎樣一回事。
「哎呀。這咋回事,敢情這貨郎不是來偷雞偷蛋啥的,而是來偷人的?」張氏一拍大腿,一驚一乍地。
陳齊安、陳齊林、大蛋等人聽到」偷人」這倆字。心裡頭知道是怎麼回事,俱都紅了臉。
趙氏被李氏和張氏左右夾擊,一張臉如同開了果醬鋪子。一會紅一會白一會紫。
陳雪嬌朝陳老爺子和陳老太太看過去,二老是頭一回遇到這等事。一時之間手足無措,陳老爺子從腰后摸出一把煙袋,沒有點火便抽了一口,陳雪嬌知道他是掩飾自己的失態。
在這個時代,未出閣的女孩兒家遇到這等事,門規特別嚴的要給予沉塘浸豬籠等嚴酷懲罰。
「爺爺,三郎哥不是賊,你放過他。」陳雪妙拉住三郎的手,意圖把他從地上拽起來,「爺,他救過我的命。」
陳雪妙一行哭一行說,把去年元宵去鎮上賞燈橋怎樣塌了,怎樣和陳齊林被行人衝散了,怎樣被人擠到水裡了,怎樣被貨郎救到了岸上,一一訴說了一遍。
滿屋子人,沒有一個人搭腔,只有陳雪妙一個人絮絮叨叨。
陳雪嬌若有所思的看向陳雪妙和貨郎,只怕從那時候開始,兩個人便扯上了關係。
「爺爺,三郎是我的救命恩人呀!」
陳雪妙流著淚,把貨郎說的給個英雄一樣。陳雪嬌心下則不這樣認為,這個時代男女婚姻大事無一不遵從禮儀,即使是自己做主,也要通過父母,背著父母私會,是於法禮不容的。這個道理,不僅雪妙知道,貨郎也知道,既然兩個人都知道的情況下,貨郎依舊來招惹雪妙,就是刻意為之了。
這貨郎絕不是什麼正派人,沒回來村子里賣脂粉頭油,一雙眼睛總是朝大媳婦小姑娘身上溜達。不僅雪嬌發現了,就是李氏也看到過,有一次,李氏從貨郎那買了一盒子頭油之後,嚴厲禁止陳雪嬌陳雪如以及靜好光顧貨郎的攤子。
只怕,上回他救了雪妙一回也不是誠心要救的,而是看著姑娘新鮮,順手拉到了岸上。
貨郎一副賊眉鼠目的樣子,任由雪妙拉著他的手說個不停。
兩雙手扣在一起,落在滿屋子人眼睛里,大家紛紛避開了眼睛。
陳老爺子眼前黑了一黑,只覺得家門不幸。
「陳雪嬌,你說是不是你,你故意帶著你哥抓三郎哥,你故意害我。」陳雪妙如同一隻毒蛇一般,朝陳雪嬌吐出蛇信子。
陳雪嬌冷冷的看向她,扭身朝陳老爺子福了一福:「爺,我哪裡知道什麼三郎二郎的,我哥每晚讀書都能聽到有人翻牆進來,我哥以為是賊,偷了咱家東西是小事,衝撞了爺奶是大事,今晚沒有給爺說一聲,便去北牆守著,果然抓住了翻牆的人。」
「雪妙姐姐,你勿血口噴人,我哪裡知道這個人是你熟人。若真是熟人,好好的大門不走,幹嘛趁著天黑翻牆而過呢,對了,雪妙姐姐,剛才我好像看到你是從菜園子那邊過來的。」陳雪嬌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看向陳雪妙。
包括陳老爺子在內的人,都聽明白了雪嬌話里的意思。
趙氏忽然捂著臉哭開了,她閨女不僅僅認識這個人,且大晚上的在菜園子里等他,這只是明面上的,暗地裡不曉得他們已經做出什麼樣的事來。
趙氏滿心裡涌滿絕望。
「雪嬌做的很對,家裡入了賊,就得抓。」陳老爺子一句話便把貨郎定成了賊。
不定成賊,難道定成雪妙的相好,傳出去,陳家滿門都不要活了。
陳老爺子見滿屋子的孫兒孫女都在,不禁皺了皺眉,他朝陳齊安和陳齊林揮了揮手:「你們兩個帶著弟弟妹妹們出去,這屋裡大人說事,你們先回去睡吧。」
「是!」陳老爺子的話,無人不敢不從。
大家便魚貫從上房走了出來。
「是她,是她勾引的我。」陳雪嬌幾個剛從上房邁步出來,便聽到貨郎尖銳的嗓音。
大家便停下了腳步,陳雪嬌下意識地朝陳齊林看過去,只見他的臉沐浴在冷冷的月光下,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手卻握緊了拳頭。
陳雪娃走在最後,沒有把門完全闔上,門縫裡清清楚楚透著陳雪妙的身影。貨郎的話剛落下,雪妙的眼淚停住了,嘴唇急速顫抖著,忽然像瘋了一樣,雙手握成拳頭,使勁朝貨郎胸口砸去,頭低的差點懸在貨郎肩上。
趙氏看到自家閨女失態的樣子,恨不得就此掐死她。
李氏和蔡氏看著實在不像話,生生把陳雪妙扯開了,陳雪妙卻蹬著腿,指著貨郎顫聲問:「你沒良心?你給我說的那些話你都忘記了?」
貨郎從地上站起來,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
忽然,床上爆發一陣哭罵聲,不用說,那聲音發自陳老太太。
「哎呦,這可怎麼辦才好。」
「雪妙哇,你有沒有被壞了身子哇。」
陳老太太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完全沒有了昔日的威風。她就是這麼個外強中乾的人,所有的脾氣、發火都對著自家人發,對著外人卻完全沒了主張。
「你閉嘴!嚎什麼喪!」陳老爺子狠狠呵斥陳老太太,嚇的她立馬閉了嘴。
「爺剛才說讓咱們先出去!」陳齊安合上了門,沖陳雪嬌幾個面無表情的說。
事情經過都清楚了,在看下去也沒啥意思,一旦陳老爺子出馬,陳雪嬌相信這事情一定能解決好。於是,陳雪嬌便和哥哥弟弟一起回了北廂房。
趙氏看到自家閨女的樣子,心中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不成想自家閨女看著是個伶俐的,在這上頭竟然犯起糊塗來。她回茅山的這些日子,沒有功夫管雪妙,她卻硬生生給自己心口插了一把刀。
陳雪妙眼看著也要十三歲了,趙氏原還想著在徐州府靠著雪姚多交結些清貴人家,使些錢給媒人,叫她們留意哪家有好後生,長個幾歲也成,一般大也成的,當填房也好,最好是那讀書的,把雪妙嫁過去才不算辱沒了。
自家大閨女雖然嫁到丁家,可畢竟不是正頭娘子,趙氏即使手裡抓著在多的銀子,終究抬不起頭來,她滿腹的心思都放在雪妙身上,就指望她能夠有個好終身,好平一平心裡頭的鬱氣。
「雪妙,你知不知道你犯下的錯?」陳老爺子開口詢問雪妙。
陳雪妙直挺挺站著,並不回答陳老爺子的話,一雙眼睛看向貨郎:「三郎,你說的帶我走,怎地又後悔了。」
這話一出口,陳老太太和趙氏差點氣暈了,陳老爺子氣的捶著床板直罵混賬。
「不動家法是不行了。」陳老爺子扶著胸口就要拿鞭子。
不管犯下多大的錯,終究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塊肉,總不能眼睜睜看著陳老爺子懲罰她。
「爹,雪妙不懂事......」趙氏撲通一下子跪了下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