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依賴

「艾倫,艾倫？你在嗎？我幫你帶吃的來了。」

「進來吧……」

聽到回應,三笠才掀開帘子端著飯菜走了進來，表情有些擔憂地說道：「你多少吃點吧,再這麼餓下去,你的身體可吃不消。」

「謝謝，三笠，」趴在桌子上的艾倫回頭勉強地朝她笑了笑，「你就放在那裡吧,我待會會吃的。」他看了看空著的桌子,說道。

「你上次也是這麼說,結果呢？我去巡邏了一圈回來你一口也沒吃。」三笠聞言，眉頭皺得更緊了,她的語氣有些強硬,將飯菜放到艾倫面前,嚴厲地說道：「這回你別想糊弄我！我就在這裡盯著你吃下去。」

「……抱歉，三笠，」艾倫嘆了口氣，知道瞞不過去了，才無奈地開口，「我現在是真的沒有胃口，你還是端回去吧。」

「你已經三頓沒吃了，算上這頓就四頓了，」三笠的臉黑黑的，聲音有些大，「你是想餓壞自己嗎？再這麼下去，不等你把巨人驅逐出去，就先餓死了！」

「我知道你是關心我，但是……」艾倫張了張嘴，始終沒有說什麼，他嘆了口氣，「我知道了，我會吃的。」說著坐在凳子上，一口一口地見餐盤裡的食物塞進嘴巴里，連嚼都沒有嚼上幾口，就直接咽了下去，兩三下就把餐盤裡的食物給解決掉了，順手遞給了三笠，「吃完了。」

三笠看著這樣的艾倫有些難過，卻也覺得這樣總比什麼都不吃的好，也不再說什麼，接過盤子說道，「我待會要去韓吉分隊長那裡，你一個人呆著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艾倫不在意揮了揮手，「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快走快走。」

三笠看著又繼續趴在桌子上的艾倫，嘆了口氣，還是端起盤子走了。

艾倫閉上眼睛，假裝沒有聽見三笠的嘆氣聲。

他知道大家都很擔心他，也知道在這個節骨眼上，不應該在出什麼事情了。但是爸爸的死對他的打擊真的很大。他曾經說過要殺了他，然後他就真的死了。這種事情怎麼可能呢？他到現在還不敢相信。

「……媽媽……」艾倫感覺眼眶有點熱，忍耐著不讓自己哭出來。

媽媽是被巨人吞食的，所以他發誓一定要把巨人驅逐出去。那格里沙呢？是因為自己一直那麼咄咄逼人，自己一直責怪、怨恨、不可原諒他，所以……才會死的嗎？想到這裡，艾倫不由得感覺全身發冷。

「哪裡不舒服嗎？」

清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艾倫抬起頭，看向自己的身後。阿姆斯高大的身影站在帘子旁，微微皺著眉頭，靜靜地看著他。

「阿姆斯……」

艾倫輕輕地叫了聲，聲音里下意識帶上了些許委屈，讓阿姆斯原本冷癱著的臉稍稍柔和了下來。

「怎麼了？」阿姆斯原本是沒有想過要過來的，只是聽見那個叫三笠的女孩很擔憂地跟另一個人說著艾倫的狀況，就忍不住過來看看了。看著艾倫泛紅的眼眶，還有那明顯帶著哽咽的聲音，他忍不住嘆了口氣。

「沒有，」艾倫搖了搖頭，猶豫了一會，起身走到阿姆斯面前，伸手抓住阿姆斯的手，頓了頓，「你……不要走好不好？」

「……啊，」阿姆斯顯然沒想到艾倫會這樣說，愣了一會才猶豫地應了聲，他看著艾倫微微顫抖著的手，反手握住，「別擔心，一切都會好的。」

「我想要有個人陪著我，不然我老是會胡思亂想。」艾倫放鬆身子靠在阿姆斯的懷裡，喃喃地說道：「我就快奔潰了，阿姆斯……」

「就因為你父親的事？」阿姆斯微微皺起眉頭，儘管他並不是很喜歡格里沙·耶格爾這個人，也並不認同他的做法，甚至懷疑師兄和艾倫究竟是不是他親生的，但這種話無論如何都不能說出來。

「我覺得他是被我害死的……」艾倫縮了縮身子，有些害怕，「我覺得……都是因為我……」

「你怎麼會這麼想？」阿姆斯的語氣變得有些嚴厲，「你明明知道不是這樣的，艾倫，停止這種想法。」

「我沒辦法去控制……」艾倫有些痛苦，「阿姆斯，怎麼辦……為什麼我身邊的人都會發生不幸，媽媽……朋友們……哥哥……現在連爸爸……」

「難道你一直都把別人的死都當成是自己的責任嗎？艾倫？」阿姆斯用手指托起艾倫的臉，看著他臉上的淚痕，語氣很是不滿，「你總是這樣想著自己，把我們都排除在外，獨自扛著這麼沉重的東西嗎？」

「阿姆斯……我不想……」艾倫搖著頭，抱住阿姆斯的腰，「我沒有這麼想過……但我的腦袋總是不聽我的話……我說要把巨人驅逐出去，實際上所有都一切都是靠你們才解決的……我沒有三笠那麼厲害，也不像阿明那麼聰明……」

「永遠不要拿自己跟其他人去比，艾倫。」阿姆斯摟著艾倫的腦袋，額頭隱隱有青筋凸出，卻還是忍了下來，耐心地說道：「那從根本上就是錯誤的。」

「……我不知道。」艾倫似乎有些累了，臉上帶著疲憊的神色。

阿姆斯有些不愉，顯然不是很滿意艾倫這麼敷衍的回答。

「阿姆斯，我累了，陪我休息會好不好？」艾倫不想再討論這個話題了，「我現在什麼都不想，我就想好好睡一覺……」

「還經常在做噩夢嗎？」阿姆斯立馬問道。

「我不記得了……」艾倫揉著腦袋，「渾渾噩噩的，就是睡不好……」

「……你總是這樣，」阿姆斯細細地打量著艾倫臉上濃重的黑眼圈，再次擰起眉頭，「昨天整晚沒睡嗎？」

「有，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累。」艾倫閉著眼睛靠在阿姆斯身上，看上去真的很累的樣子。

「那是你精神太緊繃了，總是想著亂七八糟的東西。」阿姆斯冷聲說道，從衣兜里掏出一罐東西，倒在手裡面，抹在艾倫的太陽穴上。

「……這個是什麼？」感覺額頭上涼颼颼的，艾倫舒服地眯上了眼睛。

「師傅讓人做的精油，」阿姆斯將艾倫整個抱起放在床上，自己也脫鞋坐了上去，把艾倫的腦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耐心地揉按著，「裡面加入了可以讓人放鬆的草藥。」

「……好舒服……」艾倫已經昏昏欲睡了，「……感覺有阿姆斯在，真好啊……」

「是嗎？」阿姆斯頓了頓，若無其事地反問了句，「如果我不在怎麼辦？」

「……別說這麼嚇人的話，」艾倫嘟囔道，「一想就覺得恐怖。」

「……哦？為什麼？」阿姆斯的聲音裡帶著隱隱的笑意，「你不是還有師兄嗎？」

「……哥哥被……兵長搶走了……」艾倫的語氣很是不滿，顯然對於自己哥哥被搶走這件事還存在著怨念，他的意識開始模糊了，「……唔……阿姆斯和哥哥……是不一樣的……」

「哪裡不一樣？」阿姆斯試探性地問道。

「……哥哥是……哥哥……」艾倫斷斷續續地說著，聲音越來越小，「阿姆斯是……的……」

「什麼？」阿姆斯沒有聽清他最後的那句話，想要再問仔細一點，卻發現艾倫已經沉沉睡去了。不免輕笑著搖了搖頭，「看來今晚能做個好夢了。」

他小心地把艾倫的腦袋移到枕頭上，細心地幫他蓋好被子，再靜靜地看著艾倫。好一會，終於想要離開了，剛剛從床上離開，艾倫的立刻皺起了眉頭，「阿姆斯……」

「還沒睡么？」阿姆斯微微挑起眉頭，湊近了才發現，那根本就是在說夢話。

「……連做夢也不放過我啊。」

即使是說著這樣的話，阿姆斯的臉上卻是幾近寵溺的神色。

最終還是沒有離開，脫下外套又重新爬上了床，誰在艾倫的旁邊，小心地護著自己懷裡的少年，宛如珍寶一般守護著。

三笠從掀開的簾縫裡，看到的便是這樣的一副場景。

自己珍視著的那個少年，像小孩一樣縮在青年的懷裡，臉上帶著舒適滿足的笑容。而那個背對著她的青年，即使沒能從正面看到他的表情，從他輕拍著少年背部，和小心將少年護在懷裡的動作，無一不表現出他對少年的重視。

三笠緩緩地放下帘子，拳頭微微握緊，即使有些不甘心，可也無可奈何。

對艾倫的珍視，她有。

她甚至可以說自己把艾倫放在了世界上最高的程度，因為艾倫在她心裡就代表著全世界。對於艾倫，她可以很自信地說自己不輸給任何人。

但是阿姆斯所擁有的，正是她沒有的。

艾倫的依賴。

那是她永遠也不會擁有的東西。

三笠一直都知道，艾倫一直都把她當成家人、當成應該守護的人來看。對於艾倫來說，她是姐姐、是妹妹、是朋友，但永遠不可能是戀人。

他可以跟自己吵架，抱怨，甚至似乎訴苦，但從來沒有依賴她的打算，即使她再怎麼強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性別，就是她這一生最大的敗筆。

因為這個，艾倫永遠也不會去依賴自己。

「如果，……如果……我是個男孩子就好了……」

三笠喃喃地說著，拳頭握得更緊，看上去很不甘心的樣子。

作者有話要說：qaq評論……

三笠【殺氣騰騰】：把你的後頸交出來！！！

某萱【抱頭】：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