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 命是我的
「嘗嘗看好不好吃?」柳寧撕下一塊雞腿,遞給鄭伊,臉上帶著友好的笑容,好久沒過過上山打野雞的日子,突然一次又好似回到了剛穿越那會兒,隨心自在,想著忍不住往後一倒,直挺挺的睡到地上。
這是她做的烤雞。鄭伊握在手裡,遲遲沒有下口,眼睛中有些溫熱。
「怎麼?燙嗎?」側過頭,看他還沒有吃,催促道:「冷了就不好吃了,雖是沒有鹽巴,填飽肚子還是不錯的!」
鄭伊扯著嘴唇尷尬的笑笑,撕了一小塊喂進嘴裡。
「這是我離開家后吃過的最好吃的食物。」說著這話的時候,鄭伊壓抑不住的哽咽,低垂著頭,一隻手捂著自己的臉。父親今不知何在!家,從來都未有!如今,更是連片遮頭之地都沒有了。
柳寧坐起身,不知該如何安慰他,用手又撕了一隻雞翅往他面前遞了遞。
鄭伊望著柳寧,她是那樣的溫暖親近。
「你不適合流淚,好吃,就多吃點。」勉強的蹦出幾個字,站起身深呼吸一次,「一會兒我要離開,你去哪裡?」睜開眼,讓自己平心靜氣的看著他,男人的眼淚對她來說太具殺傷力,特別還是這種稜角鋒利,極具陽剛氣息的。
手上用了五分力度,看柳寧的眼睛帶著濃濃的眷戀不舍,又攜帶了深深的悲愁。
他是沒地方去嗎?柳寧蹙著眉頭,一個男人待在深山裡如何自保,要是碰上昨天那樣的蟒蛇,他豈不是只有等死。
艱難的張了張口,苦澀在舌尖打轉。「我沒有地方去!」
微愕,將還在腦子裡盤旋的各種思緒丟開。一眨不眨的瞧著他。這種畫面有些相熟,又似乎不大相同,為什麼總是讓她碰上呢。現在不管。扔下他怕是他就真的死路一條了,要管。也不見得比死好多少,跟她在一起所要冒的生命風險更大。
「你……不能待在山上。」
可他除了山上找不到更安全的地方,萬一被殺手追來,死的將是更多的人,他不想再成為一顆災星。
「我,不能走……」
他不想聽到別人罵他掃把星,他不想害人,他真的一點都不想成為罪人。眼淚滑下。成線的往下落,沒有聲響,卻讓柳寧又一次心揪了。
猶豫了片刻,柳寧抓了抓腦袋,泄氣的問:「你怕不怕死?」她知道她的話很唐突,死任何人都有恐懼感,在某些時刻還被列位禁忌,但要帶他走就必須說清楚。
鄭伊靜坐了片刻,揚起頭看柳寧。「不怕!」因為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他都已經經歷了,有時他都想著世上沒了他這個人。是否他就能不用背負罵名不用背負冤讎不用仇恨命運不公。活著卻是不甘心就此消亡,還奢望著有機會峰迴路轉。
「那你跟我來吧,我帶你下山!」恢復著沒有情感的語調。柳寧冷聲說道。
不可置信的撐大雙目,鄭伊看著柳寧的目光帶著不解,跟著又醒悟過來的搖頭。「我不走。」
沒料到他會拒絕,柳寧怔愣的看著她:「不走等死?」
鄭伊沉默不語,靜靜望著地上已經熄滅了一半的火堆。
還是頭一回遇到不按常理來的事情,柳寧往前走近幾步,蹲在鄭伊面前,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的眼睛。「為何?」
他側過頭不敢與她對視。
山風吹過,送來一陣山花泥土的氣息。兩人彼此的呼吸交響,近得幾乎能聽到彼此的心跳。
「告訴我原因。」柳寧盡量放軟了聲音。讓自己別嚇著他,或許他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
倔強的望著風吹走的方向。鄭伊手指甲深深掐進肉里,使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很平靜。「你就讓我一個人呢待在這兒,是死是活都跟你沒關係。」
柳寧心中越發覺得古怪了,同時生出一股無名怒火,她柳寧想要帶走的人,什麼時候還帶不動了,脾氣一來,語氣惡劣的道:「你的命是我救的,要生要死今後也當由我決定!」柳寧一把將他拖起來扛到肩上。
鄭伊沒反應過來,反射性的用手抓著柳寧衣服,耳邊只聽得沉穩的腳步聲,兩邊風景在視線中飛快倒退。
城中的層層守衛不見了,柳寧輕巧的翻過牆,臉上未遮一物,大搖大擺的拽著鄭伊的胳膊走在街上。眼角的餘光警惕掃過身後的幾條尾巴,嘴角勾起一貫陰險得意的淺笑。
「等會兒自己找個地方躲著,這個給你!」拔出尖刀塞給他,不待他開口,已經身形一滑,方向行去,一直把玩在手裡的幾顆石子彈到幾個人頭上。
鄭伊驚呼,躲進屋檐下的木柱后,握著尖刀的手瑟瑟發抖。
攀爬在屋頂的人影被柳寧拿弓弩射了下來,地上歪倒了兩個,還有四五個從拐角衝出,衣服著裝跟百姓相似,不知潛伏了多久。
後頭傳來腳步聲,鄭伊一看冷光閃閃的刀面,下意識的大喊:「小心!」
柳寧橫眼一掃,兩腿扎馬,沉聲怒喝,雙掌外推,勁氣成牆往外推壓碾去,震得眾惡人口鼻吐血,雙耳發潰。
仰面倒地,刀劍飛離,場面極為難看。
「走!」柳寧拉著鄭伊,快速往人群集中處跑去。
「在那邊!」幾個遲來的人,指著柳寧離去的方向忽然的追去,在她們離開后不久,街道雨傘鋪兩把撐開的傘收攏,露出柳寧邪笑跟鄭伊擔驚受怕的臉。
杜巧心聽到屋裡有動靜,看到柳寧嚇得直捂心臟。
「哎呦,我的好主子,你這是打哪兒去了?昨晚上城裡可是出了大事,來來回回闖進好幾批兵,砸爛了屋裡好些陳酒。」杜巧心念起這事就一陣頭疼,昨兒晚上鬧得厲害,瞌睡被柳寧打斷後,後面就一直沒得休息了,現在還掛著弄深的青黛。
「幫這位公子找身衣裳,順道拿些外傷葯給他。」說完自己往樓上去了,再出來時已經換了一身衣服,變成了丁姓醜婦。
鄭伊出來時差點給嚇一跳,不是杜巧心八風不動的立著,他都得懷疑這突然冒出來的是個幽魂了。
「坐著!」指著凳子讓鄭伊過去坐下,柳寧攤開包袱,將瓶瓶罐罐打開,用短毛刷蘸染裡面的東西,往鄭伊臉上塗抹。倒是沒將他弄醜了,只是把人弄黑了一點兒,原本的鋒利變得更為剛硬。
左右瞅了瞅,拿起梳子,將他半綰的髮帶解開,用梳子打理,手指翻飛,攏成單髻,著玉簪帶銀蔻,整個人的形象氣質發生翻天的變化,貴氣得讓人不敢直視。
點了點頭,把一包東西收好,背在肩上。
「我出去一會兒,你現在這裡待著。」
鄭伊點點頭,還在為她給自己打扮的事發獃,這邊柳寧已經走到後院兒假山處,往暗道里去了。昨晚上鬧得那般凶,怕家中青逸擔心,回去報個平安也好。
程青逸處在內宅,雖說天將亮之時雖有士兵過來叨擾,可丁府本就一個暗藏玄機的住處,院中設有隔院,搜查得半天都未有進到內宅,是以他能好眠到天亮。
從書房出來,程青逸正瞪著眼睛盯著牆壁洞開的一扇門,繼而看到他的妻主掛著包袱大搖大擺的走出來,不由驚恐變成心酸,跑過去撲進柳寧懷裡。
「你讓我擔心死了,怎走的時候都不說一聲!」一拳打到柳寧身上,抽著鼻子吸氣。
「怕你捨不得我,又怕你睡不著覺。」抓著他的手,捂進懷裡。「我不是安全回來了!」
噘著嘴,想罵的話又出不了口,上下看看,一身無恙,才放心的收回視線。
「可有吃飯了?」
柳寧誠實的搖頭,這種情況就是吃了也得說沒吃,不然就沒了兩人相處的溫馨時刻,所以適當的謊話是必須滴。(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