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 山匪擄人
「金老太太真是個好人!」柳暢給程青逸遞著水果,面上喜滋滋的,總算不用為秧瘟發愁了。接下來的時間,他可以安安心心的做他的待嫁新郎了。
「世上還是好人多!」程青逸接了話,小口小口的咬著蜜桃,也不知那金家人哪裡買的,這個時節就有蜜桃吃。
馬車「噠噠噠」的走著,車裡頭兩人聊了一會兒昏昏欲睡。
「青逸,你的嫁妝準備得如何了?」程青逸年初許的人家,也不知定的日期是哪一天,柳暢忙著為自己的事奔波,這才想起來問他,程青逸比自個兒小了兩歲,性子冷淡,但家裡的事一向都是他打點的。柳暢喜歡他話少,能文識字繡得一手花樣子的本事,想來他的喜服也是獨一無二的。
黛眉成川,手裡的桃核捏緊了又松,栗色瞳孔空茫的看著飄飄蕩蕩的車帘子,不知雲遊到了何處。
馬車一個晃蕩,兩人在車上險些撞到一起,柳暢扯著程青逸,一手攀在車壁上,沒讓他甩出去。聽得前頭程大叔一聲怒喝:「你們這些人,做什麼?」
待馬車停穩,柳暢撥了車帘子看出去。五個身材壯碩的女子,大馬金刀的攔在路中央。心下一緊,抓緊了程青逸的手。
「嗬,有嬌美郎!」其中一個女人滿臉橫肉驅馬往前幾步,抗在肩上的刀在陽光下散發著耀眼的金光。
程夫郎握住馬鞭的手泛出青白色,抖動韁繩拍馬打彎,動作一氣呵成。只是前面的幾人比他動作更快,五人分散將他們困在原地打圈,如同待宰的羔羊。
「才來就要走,怎麼著,我們幾個還入不得你們的眼?」調笑幾聲,駕著馬緩緩靠近。
柳暢穩了穩身子,從車棚里爬了出來,一臉冷凌之氣。「你們是什麼人?」心裡並不平靜,光天化日之下攜刀攔路,言語輕浮,不是地痞**就是山匪惡霸。他有些後悔今天出門的行為了。
幾個女人哈哈大笑,似乎柳暢開了個莫大的玩笑。只這笑聲沒讓人覺著輕鬆,反倒增添了些惡煞之氣,叫人毛骨悚然。
「太久沒出來,連我們黑風寨的標誌都瞧不出來,看來姐妹幾個得出來多晃晃了。」尖細的嗓音好似利器刮在金屬上,刺得耳膜生疼。
「小美郎,乖乖跟姐們幾個回去做壓寨夫婿吧!」晃了晃刀子,那笑容中的威脅意味明顯。
柳暢不動聲色的抽過程夫郎手上的鞭子,額頭熱汗淋漓,眼神里的銳利依舊不減。「跟你們回去有什麼好處?」
「哈哈,小郎倒是有些意思!」其中一個略顯肥胖的女人開口,吐出粗重的氣息,沉重的敲到在三人心尖上。「倒是頭回遇到被劫的還問要好處的!」
大眼微眯,魅惑的眨眨,猝然一笑。「你若說不出好處來,我自然心有不甘,這人若心不甘情不願,就不經意的會做出些不經大腦的事兒,您說您是想要帶回去一個聽話的夫婿,還是想要一個處處製造麻煩的夫婿呢?」
幾個女人別有興味的等著他說完。「你想要什麼好處?」打頭的女人笑得一臉猥瑣,好似那眼神已經將柳暢剝了個精精光,看得對面三人就是一陣惡寒。
「啊,有一百兩一尺的雲織錦嗎?還要千金難買的瓊花釀!嗯,有一百個小侍伺候!還要……」
對面幾人看著沉靜在幻想期待中的人,各自笑得歡暢。大禍臨頭了還在肖想這些有的沒的,心裡只取笑這小郎的天真無邪,一點都沒留意到柳暢悄悄拉住韁繩的動作。遞給程夫郎一個眼神,鞭子游龍般甩上最近前女人的身體。手上韁繩一松,腳踹上馬腿,徑直衝射了出去。
近前的女人一時鬆懈生生的挨了一鞭子,脖頸甩出血印子,可見出手人力道之重。程家父子抱在一起,在車廂里晃來盪去,頭上撞了好幾下。
「快,攔住他們!」
幾方女人打馬猛追,受了傷的女人更是咬牙死趕,臨到馬車後面,縱身直接躍上車頂,手裡的刀子劈過柳暢側臉,砍斷韁繩。
不好!
柳暢顧不得許多,踹開那人鎖喉的鷹爪,費了吃奶的力氣往馬背上趴去。
「想跑,沒那麼容易!」女人手上刀做勢要扔過去,頭上猛的一痛,失了準頭。堪堪擦過柳暢身子,劃破了一身衣裳,在陽光下閃過一刀優美的弧線。
扭過頭,柳暢看見一臉堅毅的程青逸將一籃子雞蛋扔到女人頭上,糊住了女人的眼睛。
「逸兒!」程夫郎嚇得面色蒼白,他的逸兒纏病榻上,從來重活都未碰過,今日這等現狀確實嚇住了自己。
程青逸面色沉靜如水,對著跑馬慢下來的柳暢嘶吼:「走——快走……」
四周蜂擁而至的女人已經團團圍了過來,籃子里的雞蛋見底,程青逸望著終於遠去的馬匹,一頭扎向地面。
「逸兒——」程夫郎看著滾落下地,滿是血跡的兒子,慘叫一聲,翻著白眼暈死過去。
柳暢最後回頭只看得幾個女人按住馬車,程青逸毅然撞石尋死的一幕,眼睛里兩行熱淚橫流,要哭哭不出聲。若不是她硬要來找金老太太也不會有他們的事,該死的人是他,不該是安安分分足不出戶的程小公子。程大叔不嫌棄他們無父無母,一直不近不遠的照顧著他們一家,即便不是親眷,也比親眷還要親上三分。就為這個,他也一定要救出程大叔父子。
猛吸鼻子,柳暢一巴掌拍到馬背上,坐正身子,鞭子死命往馬身上甩,心中默默祈禱,青逸程大叔千萬別有事,一定要等我回來救你們!等我!
等著太陽落山,柳寧的眼皮就一直跳個不停,割著葛藤,一刀劃到了手指上,疼得抽了一口冷氣。這情況已經沒辦法讓她安心勞作,捏了手指上的傷口,對著文妖兒道:「我先走一步,你們等天暗了再動身,到時候我來接應。」說完不待他們應聲,自己把野鹿抗肩上,大步流星的走了。
「大姐這是咋了?」文桑桑綁著擔物架,一臉的茫然。打了這麼多獵物不見柳寧高興,反倒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臉色比家裡死了人還要難看。」
文妖兒搖搖頭,笑眯眯的享受甄莞宿的餵食。美人懷中坐,天大的事情都看不見聽不見了,哪裡又有心思應付文桑桑亂七八糟的問題。
文靜咬著唇,眼神擔憂的望向柳寧離開的方向,手裡綁支架的動作更快了。
洪蓮在屋前翻著藥草,老遠聽得一聲叫喚,忙抬頭看了過去,就見一道白色的影子自黃土丘往下跑來。
是柳暢。洪蓮面上一喜,怕了拍身上的灰塵,仰頭迎了過去。「找到方法了?」
不想柳暢滿頭汗水,額前髮絲貼在面頰上,不待氣喘均,扯了她就指山那一頭。「走,救…救人——」話也講不清,拉著她跑起來。「邊…走,邊說——」
「什麼?程大叔叫山匪抓走了!」洪蓮瞪圓了兩隻眼睛,腳步也邁得慢了,拉住柳暢嚴肅道:「這事我們兩個辦不來,得去找你們村長,最好通知官府。我去山上叫柳寧,事到這個節骨眼上,也管不了其他了。」
柳暢腦袋裡也是一團麻繩,聽她的話覺得對不起妹妹,可不聽又對不起程家人,想起程青逸跳車的樣子,他一咬牙點了點頭。洪蓮也是無奈,正是村裡沒得幾個勞力的時候,老弱鰥夫哪裡是山匪的對手,這事攤柳寧肩上怕是也沒多大個挽救能力,只她自己治病還在行,要打架救人還是得柳寧那個霸王女。腳步加快,見柳家沒人,便也沒做停留,直接繞過去上了山頭,剛到半腰上就碰上了匆匆下來的人。
「出啥事了?」柳寧青白著臉色,看到洪蓮就一種預知未來的恐懼感冒頭。
洪蓮吐了口氣,壓住柳寧要扯她衣領的動作。「別急,不是大哥也不是暢郎。」說到這裡見柳寧面色緩和下來,稍微放慢了些語速。「田裡最近鬧秧瘟,我聽村長說鎮上有能治的奇人,暢郎知曉后一早和程大叔程三郎駕車拜訪,哪知回來一行人碰上了攔路劫財的山匪。」柳寧眉頭一擰,額頭上青筋暴跳,又聽洪蓮說:「程三郎拖住賊人,讓暢郎趁亂奪馬逃了回來,他自己跳了馬車。」
柳寧扭了眉頭,詫異的看著洪蓮,似乎在確定自己不會幻聽。見她眼中的嚴重之色,心中驚起駭浪,看洪蓮的眼睛帶了幾分凝重:「我知道該怎麼做了!」那種情況下捨身救人,即便他們不是熟人,她也會出手相救,更何況兩家本來就走得近,只是她奇怪程青逸怎麼會跟去,按道理說,秀才寶貝疙瘩的捂著,自己累死都不會讓他出門才是。隨即腦中一絲精光閃過,瞬間明白了什麼。
「你說是黑風寨?」柳寧眉頭調高了,前頭站著急躁不安的柳暢。
「是啊,她們自己親口說的,而且還有黑色的燕子標記,該是不會錯的。」
手指點了點太陽穴,以她上次碰面黑風寨寨主,這種事不太像她的作風,想起一件事正色道:「二哥,你可還記得趙地主失蹤前幾日我送你們上鎮里躲災,路上曾碰見過一群穿黑斗篷衣的馬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