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回 客棧.上房

第九十回 客棧.上房

「兵不厭詐,說到底你還是太過輕敵了……」皇甫傾城緩慢的抽出長劍,看著修羅的胸口噴湧出鮮血,「以為我先後受傷,自己便立於不敗之地?攝政王……」

站在洞窟口的錦瑟聽到大吃一驚,「攝政王?你說掌教使是你們南秦的攝政王?這不可能!」

「如何不可能?」皇甫傾城長劍一挑,修羅臉上的面具便裂成兩半,露出的那張臉,蒼老枯槁,瘦如腐竹。

此時他已經躺在地上,按著胸口,不斷嗆咳出鮮血。

錦瑟扶著晶柱過來,只看了一眼,便禁不住坐倒在地上,「原來如此……前任掌教使呢?一直都是你偷梁換柱?」

「早被我殺了,可恨他死之前……咳咳……還讓一個毛孩子拿走了靈血碧玉珠!要不然我的無上決……咳咳……早就能突破九重!」

毛孩子,指的是幾年前的杜煙,也就是現在的千系吧,錦瑟搖搖頭,自己一直認為千系是教中叛徒,沒想到他卻是受了前任掌教使所託,這些年東躲西藏,也吃盡了苦。

「這種害人的功法你還想著突破!」段沛桑忍不住怒斥。

「北瀞王爺……咳咳……就算你殺了我,那又如何……那皇甫恪……咳咳……」他看向皇甫傾城,卻見那雙黑亮的眼眸也正看著他,雙目幽深靜謐,無一絲波瀾。他忽然大笑,「原來如此……王爺……就算是你的皇兄……咳咳……也不過是你手中的棋子嗎?」

「宇文業洪,你的話太多了。」皇甫傾城冷聲道,伸手一劍挑斷了他的咽喉,宇文業洪的身軀動了動,終於歸於平靜。

路遙忽然覺得一陣寒意,彷彿他又回復到他剛認識的那個冷酷無情的王爺。

「路遙。」皇甫傾城看著他,路遙微微側開目光。

皇甫傾城知他心中所想,嘆了口氣。

「王爺。晗光借來一用。」錦瑟忽然說道。

皇甫傾城點頭,錦瑟便拿著晗光。進到洞窟之內,削斷了困著孔雀的鎖鏈,將自己的衣服脫下裹著他,抱了出來。

「我帶孔雀回落花谷療傷。」

「你的手……可以嗎?」路遙忍不住問道。

「你在小看為師么?」錦瑟忽然對他笑笑。

路遙聞言放下心來。

「王爺,」他懷中的孔雀忽然開口。

皇甫傾城看向他,他便繼續說道,「有個不情之請,我和錦瑟都身負重傷。保管雀屏的重任恐怕一時難以勝任,能不能請王爺暫代保管……」

皇甫傾城思慮片刻,道,「好。」

「謝過王爺……還有……」孔雀忽然欲言又止。

「但說無妨。」

「在那洞窟之中,還有一人……希望王爺能親手……」孔雀低下頭,語氣有些哽咽,再說不下去。

「王爺,當初若不是他,你也沒有這麼容易得到掌教使的信任。」錦瑟輕聲說完,向眾人略一躬身。便抱著孔雀離去。

當初他來找錦瑟,錦瑟隨後見到戴著面具的皇甫傾城,還是因為這件事而猜到了他的王爺身份。只是錦瑟他一直沒有說。

皇甫傾城微微一怔,隨之忽然想到了什麼,怎麼……怎麼會這樣!

他三步並作兩步地沖入先前孔雀被關的洞窟,路遙愣了一愣,終究還是沒有跟上。

先前點的火折還在洞窟的石桌上亮著,借著微亮的火光,他看到在那池水的一角,倒著一個輪廓,背影瘦弱而完美。是他……怎會是他!

他一下子顧不上那麼多,把手探入冰冷的池水裡。將那個瘦弱的身體撈起來抱在懷裡。

懷中的身體冰冷僵硬,傷痕纍纍。早就沒了氣息。

他的手微微顫抖,撫摸過他的臉龐,那張臉清麗脫俗,曾經會看著他微微的笑,神色典雅淡然,笑眼中卻彷彿帶著勾子,讓人一看便移不開視線。

「千系……」他低聲呼喚,但是他卻再也不能笑著回答他,『知秋,你又來了。』

自己混入宇文業洪的腹地,怎能這麼順利,就算那個老奸巨猾的賊人知道他與皇兄的嫌隙而想要拉攏他,但最終讓他鬆口的契機是什麼,他一直沒琢磨透。

原來竟是這樣,千系束手就擒,便成為了自己表忠的理由么……

「千系,你真傻。」他嘆了口氣,「你就算不這樣做……我也一樣可以做得到啊。」

只是,需要時間……千系寧願付出自己,為他爭取到了這寶貴的時間。

很多事情,只是時機,而時機稍縱即逝,若再來一次,皇甫傾城也沒有把握自己一定能做到這些。

沒有誰,永遠是贏家。

皇甫傾城心潮難平,他靜靜抱著千系的身體獨坐了一會,回想著他清麗婉轉的歌聲,美到精彩絕倫的舞姿,他會默默地陪他喝酒,偶爾聽他說些沒頭沒尾的話,曾經這個美好的少年那麼羞澀的親吻他,鼓足勇氣向他表露心跡……而他,若當初願意對他走出一小步,是不是他便不會痴痴的追到這裡?

只是,哪有這麼多如果……

前方細碎的腳步聲響起,皇甫傾城抬頭,見路遙將頭探了進來,「王爺……?」他一去這麼久,他終究還是不放心。

「嗯,我在。」皇甫傾城輕輕應道,抱起千系,走了出去。

「千系!」路遙看清他懷中的臉,忍不住喊了出來,驚疑不定,「千系他……」

「他因我而死。」晦澀的聲音。

路遙不再說話,跟著他走出洞窟。

錦瑟和孔雀離開時一路做了記號,眾人很順利的走出了禁地。

再次見到頭上明媚的日光,路遙只覺得恍若隔世。

皇甫傾城在靈山之上,尋了個風景清幽的所在將千系安葬了。

「他一向喜歡僻靜獨居,不愛人打擾,這裡倒是剛好。」皇甫傾城道。

路遙嘆了口氣,只覺得心緒紛亂,不久前他還那麼的生動活潑,一轉眼卻沒入黃土。

孔雀最後說的那句話,就是希望皇甫傾城能親手安葬他吧,這大概是在那洞窟之中,千系對孔雀道出的最後心愿。

他的心愿又是什麼呢?回家么,回去過著先前的宅男生活,天天上下班兩點一線?路遙忽然有點茫然起來。

「跟我走。」皇甫傾城不知何時已經走在他前面,他回頭對路遙伸出手,山風吹起他的衣袖,獵獵作響。

路遙不自覺抓住了他的手,皇甫傾城將他一帶,拉到自己身邊,倆人並肩下了山。

「王爺接下來要去哪裡?」

「回京都,宮內現下亂得很,我擔心太后。」皇甫傾城淡淡答道,忽然他駐足,直直望著路遙,眼裡彷彿帶著無限的柔情,「路遙,你跟我走。」

還是這麼的直接,還是這麼的霸道,彷彿要將他一輩子禁錮在他身邊。

他不等他回答,便將他緊緊抱在懷裡。

只有他知道,自己實在是怕了,怕這個看起來呆萌呆萌卻又精靈古怪的人兒,在哪一天忽然又插上翅膀飛走了。

他的腦海中不由浮現出千系的臉,他怕極了,怕萬一和路遙分開,再相見時如果他也變成那副模樣……光是想想他就簡直不能呼吸!

路遙聽他心跳得砰砰,輕輕「嗯」了一聲,然後抬頭道,「我還得問問楚雲生。」

皇甫傾城微微一笑,「他不會走的。」

「啊?」路遙驚訝了。

「不信你自己問他,」他注視著路遙,「若只有你一人,你還願意跟我走么?」

只有他一人……他忽然覺得莫名不安起來。

「你在想什麼?」皇甫傾城問,輕輕環著他的腰,「路遙,你在想什麼?」

路遙嘆了口氣,「王爺,是不是在你的眼中,所有的人便只有利用價值和非利用價值之分?」

皇甫傾城一僵,他怎麼可以這樣說他!

路遙忽然覺得摟著他的手鬆了,他抬頭,見那雙眼中又凝結起萬年冰雪。

他沒有說話,轉身往山下走去。

路遙跟在他身後,這條路他們曾日日從此走過,伴著星光和劍影,夕陽西下之時,曾經是他們彼此都在期待著的時間。

也許這些,以後都不會再經歷了。

路過靈隱教的主閣,皇甫傾城停下腳步,「我在這裡等你。」語氣生硬而冰冷,像在命令,又像在威脅。

路遙低頭不答話,徑直走入正殿。

正殿聚集了很多俠客義士,其中還有楚雲生、段沛桑和段汲。

他們在商討靈隱教的善後工作。

段汲微微點頭,「楚公子的提議倒是不錯,三才公子在江湖上聲名赫赫,又有犬子擔保,諸位也可放心。」

「楚公子宅心仁厚,澤披蒼生,善哉善哉。」說話的是一名慈眉善目的方丈,似乎身份極高。

楚雲生向他微微躬身,「謝念悲大師。」

路遙悄悄走到他身邊,扯扯他的衣袖,輕聲問,「你在幹什麼?」

「我打算留在靈隱教中。」

「什麼?」路遙大吃一驚,「為什麼?」

「因為……我覺得有趣啊。」楚雲生笑笑,「你不想嘗嘗魔教教主的滋味么?」

「你要當魔教教主?」路遙囧了一下,楚少爺你又整了什麼新思路。

段汲朗聲道,「既然此地由楚公子接管,諸位也可放心。」(未完待續)

ps:這地方必須使用特殊的防dao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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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不要太囂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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