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第一百三十八章

「這位小哥,勞煩通稟你家三公子,揚河陳季雲特來探望。」陳季雲站在何府門前對著門外的何府家丁施了一禮。

本是正當禮節,卻被小哥嗤笑一番。

「陳公子,這麼久不見怎地這樣見外了?」小哥背著手戲謔著,想陳季雲在渭平讀書時,進何府都是匆匆忙忙的,拍拍他的肩膀道一句『找你家三公子』便直接踏進何府,如今這般客氣還真是少見。

陳季雲聞言眨了眨眼,隨即恍然大悟,這以前沒仔細瞧,只曉的小哥身形瘦弱,如今打了個照面竟不認得人了。

「嘿嘿,原來是小哥你啊,陳季雲眼拙,見諒,見諒。」陳季雲拱手笑了笑。

門衛小哥聞言面色有些尷尬,還從未有哪家公子這般好脾氣呢,見此情況也不好繼續嗤笑,身子側了側道:「陳公子,請。」

陳季雲聞言點了點頭,低聲交代陳安山上去請梁潛后便踏進何府,繞開影門牆踏上曲折游廊,此階下是石子漫成的甬路,游廊盡頭是丁字路,陳季雲習慣性的便要往左邊走。

「哎,陳公子,今時不同往日,你不能直接去簫鳳閣,請隨小的花廳用茶。」小哥見陳季雲欲往簫鳳閣而去連忙制止。

「哦?為何?」陳季雲不解的瞧著小哥,以往她尚且能去怎地今日就去不得了?

小哥聞言湊近解釋道:「如今簫鳳閣有女眷住著,雖然她出身不怎麼好,可,可到底是三公子的人。」

「哦哦哦!」陳季雲連連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那請小哥引路花廳吧。」

「好,陳公子這邊請。」小哥說罷便轉了身。

陳季雲瞧著空擋轉身拉開袍子嗖嗖的往簫鳳閣跑去。

「誒,誒,陳公子,哎呦。」小哥聞聲連忙回頭,只見陳季雲小腿飛快的跑進月亮門,不由的往前追了幾步,可,可這月亮門不是他一個四等家丁能進去的啊!

「呼,呼。」陳季雲靠在月亮門後面的粉牆上不停的喘氣,最近很少活動,猛的一下心窩子還真有些受不住。

「露滴彩旌雲繞袂。誰信壺中,別有笙歌地。門外落花隨水逝。相看莫惜尊前醉。」

簫鳳閣傳出嚦嚦鶯聲,此歌聲婉轉動聽,伴隨簫鳳閣假山處的潺潺的流水聲,愈發讓人覺得是天籟之音。

陳季雲少年時最愛去鴛鴦閣聽曲,此刻聽的此音不由循聲而去。

入眼處,高軒臨碧渚,飛檐迥架空。餘花攢鏤檻,殘柳散雕櫳。縱觀整個何府,唯獨眼前的簫鳳閣別具一格。

「婉姑,昨日信手做的曲子放哪裡了?」何寄文的聲音透過紗窗傳入陳季雲的耳朵里。

陳季雲聞言嘴角上揚,只道過得有多艱難,沒想到還有閑情雅緻做曲子。整日陪著娘子花前月下,這可是快樂似神仙的生活呀。

「啊!牆裡碧人牆外客。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陳季雲背轉身面對假山高聲道。

少時便聽得屋裡刷刷的聲音,隨即門被啟開。

「師兄!」何寄文啟開房門,瞧見陳季雲背影眼睛一亮,含笑出了房門,「師兄,你怎麼來了?」

陳季雲聞言轉身瞧著向自己走來的師弟,果然病榻磨人,消瘦許多。

「一來有事求助師父,二來過府瞧瞧你。出了這麼大的事,怎也不讓何平托個信給我?」陳季雲說著便暗暗打量何寄文的神色,見其精神尚好便也稍稍安心。

「事情到了那個地步,讓師兄知道了,也只能擔心掛慮。」何寄文說著牽起陳季雲的手往屋裡走,「為這事已經有很多人為我操勞,有時靜下心來想想,總覺心裡不安。」

「婉姑,這是我師兄陳季雲,你隨我喚師兄便好。」何寄文走到屋前,瞧見自家娘子攥緊手帕,不由出聲解圍。

「見過師兄。」林書婉聞言大方行了禮。

「弟妹少禮。」陳季雲說罷細細打量林書婉,的確比初見之時更顯溫婉,大概眼前的女子已經定下心來了。

「你們師兄弟久別重逢,我去取些點心礎!綳質櫫袼蛋帳├窶餚ァ

「師弟,婚後有何感想?」陳季雲笑問道。

何寄文聞言引著陳季雲坐下,良久方道:「比初婚甜。」

「恩?什麼意思?」陳季雲聞言微微一愣,隨即問道。

「哎,未成親之前,總覺得心裡偷偷想著很甜蜜,成了親,卻沒有我想的那般和諧,在京城之時,我與婉姑之間好比隔層山。回了渭平挨打之後隔條河,三月以來隔層紗。婉姑她,她有心事。」何寄文從成親至今,終於將心中疑惑吐了出來。

「何不開誠布公詢問一番。」坦誠相待是陳季雲自妻子離府之後總結出的教訓,夫妻間有什麼不能說清楚的?

何寄文聞言手扶玉簫莞爾一笑道:「門鎖若銹還能啟開,心鎖若閉,是很難走進去的。」

「你是說弟妹心中有別人」陳季雲吃驚的站了起來。

「師兄!」何寄文正沉浸在自己小小的哀傷當中,猛的被陳季雲一嚇心都快跳出來了,「莫要高聲,不要被婉姑聽到了。」

「你個書獃子,讀書讀傻了呀,你知道她心中有別人,你還替她瞞著?」陳季雲恨鐵不成鋼的瞧著何寄文。

「不然,又當如何?換作師兄,師兄也會如此的。」何寄文伸手替陳季雲倒了杯茶,「再說,我相信金城所致,金石為開。婉姑對我的態度已經變了很多,雖非一見鍾情,可漸漸培養出來的感覺更堅貞不是嘛。」

陳季雲聞言沒了聲,這仕途不順倒也罷了,反正也不是個好差事,可這感情怎麼也不順,她家師弟平易近人也沒招惹哪裡神明啊!

「哎,你也別太苦了自己。」陳季雲微微一嘆,眼睛掃向書案,「怎麼,你還在溫書啊?」

「是啊,今科失意再等來科嘛。」何寄文說到此的聲音弱了下來,她始終都想不明白,那日的婦人為何要將她迷暈,身上的佩飾銀子都不少,衣服也整整齊齊穿在身上,真的想不透是為了什麼。

「寄文啊,你有沒有想過不考科舉?」陳季雲總覺得師弟功名之心太重,如此痴念怕不是什麼好事。

「沒有,考科舉是我從小的志向,如今新帝登基朝局不穩外患尚存,我一定要博個功名給我娘瞧瞧,儘管哥哥三歲便被害死,可她還有我,我一樣會讓她覺得驕傲的。」何寄文說時雙眸時亮時暗,這是一個女兒想要娘親誇獎幾句時期翼而又不得的神色。

陳季雲聞言把想說的話咽進肚子里,從小的執念是不可能因她三兩句話就打消的。

「何必傷感?人啊總有些磨難的,不說別人,就說我,別看我這一生什麼都不缺了,可也經歷不少傷心事,而且往後的磨難也無法預料。此番我岳家蒙了難,不也照樣離開妻女在外奔波嘛,熬一熬總會過去的,開心的面對會好很多。」陳季雲拍了拍師弟的肩膀,她不知道眼前的師弟將來會遇到怎樣的麻煩,也不知道師弟瘦弱的肩膀能不能扛得起來,可,世上無難事,總歸要把事情往好了想。

「師兄,這麼久不見,師兄與師父一樣會嘮叨人了。」何寄文拋開愁緒笑道:「十年芸窗苦讀迎得個青衫依舊,那時本以為狀元非我莫屬,誰曉得連午朝門都未踏進半步,這一落千丈猛的一下子還真得讓人喘不過氣來,好在婉姑耐心勸導才使得我慢慢振作起來。對了,師兄方才說岳家蒙難,所謂何事啊?」

「我那舅兄上了人家的圈套了,被人給訛了,不說他了,你在府中好好休養,我先去找師父。」陳季雲說罷從袖中取出三本樂譜站了起來。

「師兄,我與你同去。」何寄聞言刷的站起來,呆在府中這麼久也早就呆的煩悶。

「誒,你瞧你身子骨沒還好全,你就呆在府中吧,弟妹馬上就要回來了,此番隨我出府,回來你怕也得解釋半天呢!」陳季雲擺了擺手便往外走。

「誒?那師兄,你有什麼事記得與我說啊。」何寄文聞言沉吟片刻追上陳季雲道。

「知道了,快回吧,外面天冷。」

「恩。」何寄文也明顯感到受不住,目送陳季雲出了月亮門便急忙回了屋從柜子里取出木匣子,裡面是她從小到大的月錢,因著平日不怎麼出門,倒也算是一筆小財。

那廂,陳季雲到竹屋時,兩位老人正閒情逸緻的下著棋,陳安蹲在一旁皺著眉頭瞧著。

「哦,來了,來了。」梁潛聽見腳步聲笑眯眯的落下黑子。

「剛好哦,剛好。」懷錦先生說罷落下白子,縱觀棋局,勝負已經很明顯了。

「兩位師父,下棋呢啊!」陳季雲嘿嘿笑著坐在旁邊。

「陳安把事情都與我們說了。」梁潛翹著二郎腿瞧著陳季雲。

「嘿嘿,勞駕兩位師父了。」陳季雲被梁潛瞧得有些不自在,低頭瞧了瞧自己的衣著,明明好好的呀!

「說說你的想法。」懷錦先生一邊收著棋子一邊問道。

「誒。」陳季雲聞言立馬點了點頭,「渭平凈德山綿延百里,站在山上可觀山下湖水以及坊間鬧市之全貌,若是畫出來定不減磅礴之氣勢。師父你擅長描繪屋舍,便替徒兒將山下之景畫好,當然順便蓋上您的印章。」

「那我呢?」梁潛聞言怎麼都覺得沒有她什麼事。

「師父你書法精湛,便在上面題一篇長賦,此長賦便交由師弟來做。」陳季雲說罷便比劃著,「我呢擅長山水便負責這綿延百里的青山。」

梁潛聞言眯著眼,她這也算是被徒弟算計了吧,將他們所擅長的了解的很透徹嘛。

「那還等什麼,走,去凈德山瞧瞧。」懷錦先生聞言站了起來,此畫若是畫的好必定流芳百世,也算他此生封筆之作。

作者有話要說:大概還有一章結束,當然我寫起來便沒完沒了,有時候會加劇情,原諒我,我自己也心力交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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