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番外二

天光微曦，初升的日頭照在衙門內院的檻窗上，書房內傳出先生蒼勁的教書聲。

突然，窗內探出一小腦袋瓜，一雙小眼炯炯有神的瞧著粉牆外。

「哎呦！」小絮兒捂著腦袋齜牙咧嘴的回過頭去，瞧見老先生吹鬍子瞪眼的瞧著自己，不由的燦燦坐直了，挺起小身板。

老先生氣極，這是第幾次了？讀書不專心可是大忌，不由的將書放下道：「為師看你今日頗為煩躁，不如先對上幾個對子，這頭一聯，讀書作文臨帖。」

六歲的小絮兒聞言小腦袋迅速轉了起來，靈光一閃道：「傳呈放告排衙。」

老先生一聽還算過的去，便繼續出題：「讀書宜朗誦。」

「喝道要高聲。」小絮兒說完便抿著笑了起來，這下還氣不死你，叫你踩死我的蛐蛐，哼。

老先生此刻十分鬱悶，教授的知識壓根一點沒用上，可要說錯的倒也押韻，想了想便道：「七篇古文。」

「這更簡單，十下大板！」小絮兒興奮的站了起來，平素趴在正堂後面，聽到自家爹爹說過幾回，這回正好用來對付酸腐先生。

老先生此刻已非鬱悶，而是氣極，怒道：「別胡對。」

小絮兒聞言眨了眨眼，想了想高興的跑到老先生身側學著爹爹陳季雲在堂上的語氣喝道：「往下站。」

老先生一聽氣的手直抖，無可奈何間說了髒話：「放屁。」

「退堂。」小絮兒歪著頭背著小手甜甜的回道，模樣甚是可愛，氣跑了先生就可以出去玩了。一想到窗外鳥語花香，小絮兒便心痒痒。

「你！」老先生急的滿臉通紅，「孺子不可教也，你，你與為師抄十篇論語去。」說罷背著手走了出去。

小絮兒見狀朝著老先生背影吐了吐舌頭，抄十篇？她一個字都不想抄。

「小姐，小心台階。」翠雲端著點心跟在自家小姐身後提點著。

小絮兒聞聲，心道不好，這讓她娘知道她把先生氣跑了肯定沒有好果子吃，小眉頭一皺，立刻跑到牆角將畫掀開撅著小屁股，一扭一扭的爬出了書房。

柳言兮帶著翠雲走進書房，瞧著裡面空無一人，一雙美目瞬間眯了起來。

「翠雲，去問問先生，今日怎地不來授課！」柳言兮聲音微冷，可見對此事十分生氣。

翠雲聞言忙轉身走了出去，自家小小姐的運氣可真背，十次逃課有七八次被自家小姐給撞見。

柳言兮進了書房，彎腰將地上的書拾了起來，瞧著自家女兒的書桌亂糟糟的，不由的斂起眉來，她柳言兮的女兒怎麼可以這般邋遢。

柳言兮微微一嘆，認命的開始給女兒收拾，這一年一顆心撲在鴻兒身上，對絮兒的管束鬆了少許，這妮子越來越皮了。

小絮兒自知過不了多久自家娘親便會找上她，心虛之際拔腿往主房跑去。

「奶奶~」小絮兒趴在門邊往裡瞧著，聲音甜甜的。

陳母坐在床邊給鴻兒綉著小鞋子，瞧見絮兒這般，寵溺的招了招手道：「快進來，可是又闖禍了？」

「嘿嘿，奶奶，我娘待會肯定發飆，您給絮兒擋一擋吧~」小絮兒蹭著奶奶的大腿小聲說著。

陳母聞言點了點孫女的小鼻頭道：「小頑皮，你娘最近火氣大，不要老招惹她，不然你和你爹該遭罪了。」

「奶奶，我爹早就遭罪了，我有幾次瞧見娘對爹發脾氣，臉色可難看了。可爹他跟小媳婦似的，站在一旁陪笑臉，沒有在大堂上威武。」小絮兒撅著小嘴，她爹在堂上在外面多霸氣啊，那才是她心中的大英雄，可家裡，跟綿羊一般，一點忙都幫不上她！她娘一發火，她爹躲的比她還快。

陳母聞言只是慈祥的笑著，懷孕十月本就煩躁，有些脾氣是難免的。再加上千辛萬苦生下的女兒被扮成男兒，兒媳心中自然委屈不快。

「奶奶，爺爺都睡了一年了，什麼時候醒啊？」小絮兒偏頭瞧著躺在床上的爺爺，自從娘生了小弟弟，爺爺就開始睡了，好奇怪。

「奶奶也不知道啊！」陳母聞言微微一嘆，她也不曉得什麼時候能醒啊！

「老夫人！」翠雲站在門檻外往裡瞧著，「小姐有事要小小姐去一趟！」

「奶奶！」小絮兒聞言瞬間急了，她還沒來得及去玩呢！

「放心，奶奶讓你爹陪你去！」陳母自知自家兒媳不會無緣無故發脾氣，今日這般定是絮兒又闖禍了，小孩子適當教育一下也好。

「老夫人，小姐已經派人去請姑爺了。」翠雲說罷默默的閉了眼，這下一個都逃不了啦。

陳母聞言很是詫異，瞧著可憐兮兮的小孫女道：「絮兒先隨翠雲姨去，瞧著不好，傳信出來，奶奶去救你。」

絮兒一聽抿著嘴想了想，覺得可行才牽著翠雲的手離開。

「娘！」小絮兒低著頭進了小書房。

「恩。」柳言兮聞言點了點頭，低頭繼續翻看女兒練的字，越看柳眉蹙的越緊。

小絮兒局促的站在一旁，小眼珠時不時轉上幾圈，聽見腳步聲，小眼刷的亮了起來，炯炯有神的盯著門口。

陳季雲剛進屋便敏銳的察覺到屋內不尋常的氣氛，朝著女兒眨了眨笑著走到自家娘子身旁問道：「娘子，你找我何事啊？」

柳言兮聞言將手中一沓紙遞到陳季雲面前道：「前幾日你不是跟我說絮兒的字練的有進步嗎？這就是有進步？」

陳季雲淡淡的瞥了眼女兒的字，隨即笑道：「她才六歲，寫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我六歲那會還沒拿過筆呢！」

「練字要從小抓起，這你不知道嗎？任由她這般沒有章法的練下去，將來改起來得多難？你就這樣當爹的？你能不能上點心。」柳言兮眼神一凜，顯然要動怒的節奏。

陳季雲見狀連忙表態道：「娘子放心，我一定好好教她。」

「絮兒，今日抄十篇論語，用小楷，還沒學著走便要跑了？你問問你爹，她練行書之前是不是練的小楷？」柳言兮將矛頭指向女兒，瞥了眼女兒的字心頭一陣陣火氣。

「知道了，娘。」小絮兒聞言默默在心中哀嘆一聲，出聲應道。

柳言兮見狀語氣稍稍緩和一些道：「晌午吃了飯，去給先生賠禮道歉。」

「娘，絮兒沒錯。」小絮兒聞言抬起頭來，要給那老頭道歉她寧願不吃飯。

「還說沒錯！」柳言兮怒極，一想到先生說的，柳言兮隨即怒視自家相公，「都是你，平素升堂你帶上絮兒做什麼，你知不知道，爹爹是子女的榜樣，她這個年紀正是愛模仿的年紀，你公堂那一套，她全學了去。」

陳季雲聽的莫名其妙，這怎麼又怪到她頭上去了？

「娘，怎麼能怪爹爹，絮兒對的對子很工整。」小絮兒走上前拉著自家爹爹的手道。

「少來，你當娘不曉得你在故意氣先生？再有下次仔細你的屁股。」柳言兮說罷理了理衣服，「娘考一考你，對上了許你在後院玩上一個時辰。」

「月圓。」柳言兮低頭想了想出題道。

小絮兒聞言低頭想了想隨口說道：「風扁。」

「胡扯，風豈是扁的？」柳言兮說著揚起了眉。

「娘子，莫不知風入門縫即扁？」陳季雲聞言在一旁搭腔。

柳言兮聞言瞪向陳季云：「你哪來那麼多歪理？」說罷看向女兒繼續出題道：「鳳鳴。」

「牛舞。」小絮兒仰著頭頗為自通道。

「牛何能舞？」柳言兮聞言斥道：「無怪先生生氣，怎地這般不長進，你要氣死為娘嗎？」

「娘，百獸率舞，難道牛不在其中？」小絮兒理直氣壯道。

「這......」柳言兮聞言愣了片刻，轉頭瞧著陳季雲怒道：「女兒這樣，你還管不管了？」

「我覺得挺好啊，牛可不就在百獸之中嗎？我女兒就是聰明。」陳季雲說著摸了摸女兒的小腦袋，滿眼的疼愛。

「聰明？她小小年紀就能扯淡了還聰明？」柳言兮顯然是氣瘋了。

「也不算扯淡了，畢竟絮兒有理有據，經書上可不就有百獸率舞一說嘛。」陳季雲說著朝女兒眨了眨眼睛，意思是你很厲害。

柳言兮瞧著父女倆互動，真心覺得力不從心了，這父女倆一旦聯合起來，真讓她抓狂不已。

「絮兒還不練字去！」柳言兮板著臉道。

「絮兒，聽你娘的，傍晚爹帶你去街上玩。」陳季雲聞言低頭和女兒小聲說道。

「真的？」小絮兒揚眉問道。

「交頭接耳做什麼？」柳言兮受不住這種感覺，這父女倆越來越不把她放在眼裡了，竟然當著她的面隔離她！「翠雲，帶小姐回房換衣服，千金小姐整日穿著男裝像什麼樣子。」

「我不，我不愛穿衣裙。」小絮兒一臉緊張，死活不幹。

「今天沒得商量，你六歲了，該穿衣裙了，乖，娘給你備下好多好多漂亮的衣裙，娘一定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柳言兮試著哄哄女兒。

「我不要，不自在，我不要穿，衣裙留給小弟弟好了。」小絮兒躲在陳季雲身後道。

「胡扯，弟弟怎麼能穿衣裙？」柳言兮說罷微微一愣，鴻兒扮作男兒只是暫時的，將來肯定是要穿衣裙的。「翠雲，帶絮兒回房去。」

「是，小姐。」翠雲微微一嘆，哄著小絮兒出了房。

「娘子，絮兒不愛穿就不要逼她了，那衣裙留給鴻兒吧。」陳季雲彎腰湊到柳言兮耳畔輕聲說著。

「閉嘴。」柳言兮聞言一肚子火氣，不提鴻兒還好，提起鴻兒，她恨死陳季雲了，為了她爹，陳季雲竟然背著她把女兒謊報成兒子，她現在恨不得咬死眼前之人。

「春秋有言，人之所以為人者，言也，人而不能為言，何以為人？」陳季雲一聽不禁不生氣反而笑眯眯的瞧著生氣的娘子，「為了鴻兒的事，你打也打了，罰也罰了，我已經一年多沒進屋睡了，你氣也該消了。」

「殺了你我都不解恨，你爹想抱孫子，好，我妥協了，我願意給你再生一胎，生下女兒你怕公爹留有遺憾謊報兒子，我也可以理解，可你跟我商量了嗎」柳言兮說著說著便哭了，氣死她了。

「是，是，是，我不好，我錯了，昂。」陳季雲一見妻子哭了，連忙掏出帕子細細的擦著淚珠，「當時爹頻頻派陳安來問，我瞧著他面色不好才出此下策的，當時你睡的沉，我便自作主張了，以後不會了，你消消氣。」

柳言兮聞言奪過帕子自己擦拭起來，其實她已經沒有最初那般氣了，今日特別煩躁，便找陳季雲撒撒氣。

陳季雲瞧著面前的妻子，心撲通撲通跳了起來，自從生下鴻兒，柳言兮便再也沒讓她碰過，一年多只能在西廂房偏房下榻。今日離的這般近，便動起了心思。

「娘子，我什麼時候可以回房睡啊？」陳季雲以往自知有愧，從不敢主動提起回房睡，今日實在是憋不住了。

柳言兮聞言瞥了眼陳季雲淡淡道：「怎麼，你想還回房睡？」

「娘子，這罰了一年錯我也認識到了，我真的有反省過。」陳季雲說著往前走近兩步，「讓我回房睡吧，不然，讓我親親也行。」說罷便壯著膽子親上那誘人的紅唇。

「哎呦。」陳季雲忽地跳開，兩隻手捂著腳連連跳了好幾下，她萬萬料不到柳言兮竟然那麼狠心踩她。

「什麼時候恢復鴻兒女兒身，什麼時候回房睡，否則，你就別想碰我。」柳言兮說罷起身走到牆角，將畫掀開道：「今日勞煩陳老爺把這狗洞給補上，別再讓我發現你幫著絮兒逃課。」

「好好，聽你的，馬上就補。」陳季雲突然覺得好背，這妻子太精明還真不是件好事。

柳言兮聞言氣消了不少，理了理衣服就要往外走。

「娘子，你給我抱抱吧？」陳季雲刷的擋住去路，可憐兮兮的瞧著自己的妻子。

「一年都忍了，這會子倒忍不了？」柳言兮說罷邁步便要走。

「誒！」陳季雲轉身將門關上，「這會子動了那心思，這心裡火燒火燎的，難受的緊。好娘子，容我一次吧。」

柳言兮瞧著陳季雲的臉色不像說假，這色鬼該不會真的忍不住了吧？

陳季雲瞧著自家娘子遲疑的神色，自知機會來了，該出手時怎能不出手？心思一動連忙將妻子抱進懷裡，細細的吻了起來。

柳言兮一時間還未回過神來，待到找到一絲理智，身子也被陳季雲撩撥起來，畢竟她也一年未曾被陳季雲碰過，眼下臉色紅潤起來。

「鬆手，等晚上。」柳言兮妥協了。

「不，我等不了。」陳季雲說罷便將柳言兮的絲帶扯下。

「等會，回房，總不能在絮兒書房吧！」柳言兮說罷臉騰的紅了起來，這大白天的被人知道可不得了。

陳季雲聞言高興不已，拉著柳言兮出了書房。

「相公，我想了想，還是等晚上，我......呀！」柳言兮話還未說罷便被陳季雲給抱了起來。

「快放我下來。」柳言兮神色緊張，這個渾人膽子越來越大了。

陳季雲此刻充耳不聞，抱著妻子匆匆回房了，三下五除二將自己的外衣扒了，心急火燎的撲向咬牙切齒的柳言兮。

太陽越升越高，後院的廚房燃起了炊煙，只是，今日的飯桌上少不得要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