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所以這屋子大,你索性就和我住在一塊。而且,皇後娘娘那邊畢竟是要靜養的,一日里你也呆不了多久,你除了別隨便亂走,這屋子裡那些書隨你看。」
陳瀾雖然對這皇宮大內有些好奇,很想看看和後世的故宮博物院有什麼不同,但好奇心害死貓的道理她不會不明白,因而宜興郡主都這麼說了,她自然連連點頭。又說了一陣話,想起林御醫只怕離不開坤寧宮,在家裡的朱氏萬一犯點病就不好了,她少不得問了一句,結果宜興郡主立時笑了起來。
「放心,這事情我讓人去辦。前時**醫館的那樁人命案著實把方大夫嚇得不輕,我家老爺過去險些被罵得狗血淋頭,好在他拉得下臉面賠禮,差不多安撫好了人。林御醫沒空,有方大夫在就出不了大紕漏。」
宜興郡主提到方大夫和**醫館的那樁命案,陳瀾記起上回鄭管事也牽涉其中,儘管不多時就被放了回來,但彷彿也捱了些苦頭,於是便順勢探問道:「郡主不說我倒是忘了,那樁命案如今可有什麼說法?聽說就為了這個,韓國公被御史連番彈劾,好些天都沒出門了。」
「難道你家裡鄭媽媽去韓國公府好幾回,都不知道皇上前時召見韓國公的情形?」宜興郡主卻沒有立時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見陳瀾一愣之下就搖了搖頭,她不禁啞然失笑,「也是,韓國公是怕了他那夫人還有你家老太太滿心不甘鬧出什麼事情來,所以才隱下不提。之前的案子是正好撞在巡城御史手裡,這才會鬧開了。那位巡城御史於承恩是宋閣老的門生,宋閣老和韓國公又是有些齟齬的,他自然是逮著由頭不放,正好中了下套人的計。」
宋閣老和韓國公有些齟齬?
陳瀾儘管已經對這個時代了解了許多,但對於這些真正高層的東西,她自然是一無所知。第一次聽說這些的她在心裡斟酌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有繼續問下去。等到宜興郡主又帶著她出了屋子,到作為庫房的東廂房以及作為幾個宮女下處的西廂房轉了一圈,甚至連東邊作為廚房的耳房也沒有落下,這才回到了屋子裡頭,又把侍女們都叫了過來。
「我這幾天常常要出門,所以留下她們兩個給你。長鏑人如其名,一手好箭術,還學過甩手箭的功夫,不進宮城盡可使得。紅纓則是耍的一手好槍,雖說比男子氣力差些,可到底勝在人靈巧。有她們陪著,再加上內官那邊曲永和夏河都打過招呼,總不會……」
話還沒說完,外間就傳來了一個嚷嚷:「郡主,御馬監兩位管營來了」
「胡鬧,他們兩個大男人到這裡來幹什麼」
宜興郡主倏地站了起來,見陳瀾彷彿有些震驚,她便放緩和了語氣說,「不必著忙,你只管在屋子裡坐著。長鏑紅纓先隨我出去,和你們那幾個姐姐一塊壓壓場面。」
眼見宜興郡主上前拿起椅子上搭著的披風,隨手系好了就帶著兩個侍女出了門去,陳瀾先是愣了一愣,想到屋子裡此刻並沒有別人,她索性就走到了門邊,可手伸出一半就停住了。因為就在這一瞬間,外頭傳來了宜興郡主冷冷的聲音。
「我留著你們兩個在那邊坐鎮,你們倒好,雙雙闖到了這裡來若是軍營再有變亂,你們打算拿什麼贖罪,你們的腦袋嗎?」
「郡主恕罪。」
陳瀾聽著這四個字,隱約覺得那個說話的男子至少是四十齣頭的年紀,略一沉吟就鎮定了一下心神坐回了最靠門邊的椅子上,又側耳仔細聽著。果然,那人請過罪之後,就沉聲說道:「卑職若不是沒辦法,也不敢貿然到這宜春館來。雖說是欠餉已經發了,但也不知道是誰傳的謠言,竟說什麼朝廷要追究之前嘩變的軍士,當事人砍頭不說,其餘一律舉家戍邊,一晚上串連之後,早上就鬧開了。我和老花鎮壓了好一陣子,結果這群兔崽子愣是還在蹦躂,只說是……若是親眼看到那貪污他們軍餉的人掉腦袋,就是這一茬過去戍邊殺頭也認了。」
此話一出,外頭便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陳瀾儘管對
「要不是為了他們被人挑唆是情有可原,那一日我彈壓下去之後,便不會只誅首惡,其餘不問了,沒想到還是有人不安分……我之前布置下去的事你們可已經照著做了?」大約是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宜興郡主口氣裡頭就少了幾分不耐煩,「原本人就已經拘在了內官監的牢里,為的就是省得外邊人有什麼盤算,那幫渾漢要看殺人……殺就是了」
一句殺就是了,彷彿只是殺雞殺狗,而不是殺人。即便熟悉宜興郡主的陳瀾,這會兒都感到後背心發涼。而外邊那兩個則是在彷彿大吃一驚的沉默后,一個開口建議說是否要先知會皇帝,一個則是遲遲疑疑地說如此是否會被人彈劾,結果被宜興郡主一口就啐了回去。
「眼下什麼時候,韃子大軍壓境,京中動亂不斷,這種時候管什麼彈劾不彈劾至於皇上,此前便已經委了我臨機專斷之權,不過是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色,還用得著大費周章幹什麼別啰嗦了,立刻就走……方槊,立時去內官監大牢,把人提出來」
接話的彷彿是個侍女:「可是郡主……那畢竟是老安國公的嫡親侄兒……」
「要不是怕京城震動,就是吳王也留不下來,更何況一個區區國公府不中用的後輩他在朝軍餉伸手的時候就該算著這麼一天,死了也是活該」
聽到這裡,緊跟著就是外間一陣紛亂,陳瀾正要站起身,就只見原先低垂的門帘被人打起,卻是紅纓和長鏑一塊進了門來。兩女見陳瀾坐在左手第四張椅子上,不禁對視了一眼,隨即才雙雙上前行禮。個子高挑些的紅纓笑著解說道:「郡主跟著兩位管營先去內校場了,說是請三小姐自便。」
陳瀾點了點頭,也不敢貿然詢問什麼,索性便起身走進了滿是書籍的東屋。剛剛只是走馬觀花,可眼下一格格仔細細細地看著書架,她的心思漸漸就從外頭那些大小事件上頭移到了這兒。四部分類法源遠流長,正經的讀書人讀經義講史書,子集只是額外的讀物,而作為閨閣女子,則頂多在詩詞歌賦上下功夫。然而,這裡滿滿一架子書,最上頭的甚至要用梯子上去取,可竟然全都是子部,兵家法家術數雜家無所不包,等到紅纓送來一本目錄時,她更是大為驚嘆。
長鏑見陳瀾一頁頁翻著那目錄,也不無自豪地說:「郡主平日雖不愛舞文弄墨,卻對這些書最感興趣,不少都是文淵閣裡頭淘出來的。這裡的書還不算多的,畢竟郡主如今很少再到這裡住,咱們府里的雜書才叫多呢。當初從京師到江南,從江南到北京,咱們走水路,光是書就裝了半條船……」
兩個丫頭字裡行間對自家主人滿是敬服,陳瀾聽著莞爾,索性也就支使她們上去取了幾本本朝的雜記。看著看著,她心裡少不得有些嘀咕,這皇宮文淵閣的珍藏到底和外間能買到的書不同,事涉隱秘的極多,比她書房裡頭的那些書下筆膽大多了。因而,她看著看著就忘記了周圍的事,連兩個丫頭什麼時候退下了也不知道。
就當她把一本記載著元末大戰頗多軼聞的書翻了一多半時,突然一下子怔住了。原來,和她從前看過的那本書一樣,一貫是從右到左從上到下印刷的紙上,竟是出現了從左到右的字母符號,而且那字跡鮮紅一片,決計是手寫。強耐心頭激蕩,她連忙一個字一個字認認真真看了下來,才看了沒幾頁,她的面色就不知不覺白了,直到聽見一陣動靜才猛
坤寧宮的北邊通過迴廊和遊藝齋直通御花園。只是,自從皇后勉力生下慶成公主,最後卻自己虧虛極大,孩子也早早夭折之後,通往北邊御花園的那道門就幾乎再也不見人走過。尋常宮女內侍不敢沒事往那裡閑逛,女官和大太監們也不想勾起事情,於是這會兒,當一大群人簇擁著皇后踏進這兒的時候,全都有一種異常新鮮的感覺。
儘管很高興皇后漸漸有了精神,先是飯量大了,隨即是能下床走動,不過是半個多月,就能在屋子裡走好幾個圈,今天還破例提出要到御花園中散散步曬太陽,可葉尚儀王尚宮這樣多年隨侍的女官,欣喜之餘仍不免心懷憂慮。畢竟,林御醫這幾日天天都來,那鄭重到幾近沉重的臉色說明皇后的病情仍不容樂觀。可是,這會兒眼見皇后扶著陳瀾的手,一步一步走得異常穩當,她們無不是心中高興。
此時,葉尚儀就忍不住開口提醒道:「皇後娘娘,您慢些……」
「不要緊,有阿瀾扶著我呢也不知怎麼回事,這兩天精神好,再不像之前那樣貪睡。」
皇后緊緊握著陳瀾的手,貪婪地看著這些許久不曾見過的綠樹芳草,盡情地呼吸著不曾經過紗帳和門帘過濾的新鮮空氣。直到陳瀾再次提醒了一回,她才不情不願地答應坐下來休息,卻是早有隨行小火者抬著藤椅過來,鋪上熊皮軟墊供皇后休息,彷彿路邊的石凳和精巧的亭子不存在一般。
坐在藤椅上的皇后嘴角噙著一絲和藹的微笑,見陳瀾侍立在旁邊,指著眼前綻放的那一株株牡丹妙語連珠,她含笑仔細聽著。可當旁邊的葉尚儀開口說,不若挑幾朵開得正好的摘下來簪鬢時,她卻搖了搖手說:「我都一大把年紀了,再戴這些大紅大紫豈不是笑話?倒是像阿瀾這樣的年紀,正該用這些鮮艷的花打扮打扮,看著賞心悅目豈不好?」
陳瀾這幾日除了看書,便是前來陪皇后說話,心裡明白這位至尊國母確實從骨子裡就是一個慈厚的長者,因而此時聽到這打趣,再不似之前那麼誠惶誠恐,但口中卻說道:「皇後娘娘,這牡丹乃是花中絕品,百花之王,娘娘若是有意,這會兒拿它們頒賜是最好的。至於我……我是真的只喜歡賞花看看,簪在鬢上香氣太馥郁了。」
想起陳瀾身上素來不用熏香,甚至連那些花草的香氣也沒有,皇后頓時恍然大悟,心裡卻更多了幾分歡喜,當即點點頭說:「也好,這滿園子的花也未見得有幾撥人能來賞,不若揀第一等好看的給各宮簪鬢,第二等的則拿回去插瓶,剩下的你們也取些。只都仔細些,別損了花枝,讓伺候照應這些花花草草的內使們去做,你們不要胡亂拿著剪刀亂剪。」
王尚宮見皇后高興,帶著眾人屈膝答應了,又上前湊趣地笑道:「皇後娘娘雖是厚恩,奴婢們可不敢造次,就如同陳三小姐說的,牡丹是百花之王,論理只配皇後娘娘,賞賜給其他諸位娘娘還行,給咱們這些奴婢就說不過去了。倒是再過一陣子就該芍藥開了,皇後娘娘到時候再行行恩典,帶著大伙兒來逛園子就最好了」
「好好好,到時候再來,牡丹開了還有芍藥石榴,接著就是蓮花木樨菊花,冬天的臘梅,春天的梅花海棠,我還記得小時候學過的一首民歌,據說是太祖爺傳下來的……好一朵***,好一朵***,滿園花草香也香不過它……」
皇后的歌聲悠悠然然,唱著唱著就半眯了眼睛,赫然有幾分憧憬。而陳瀾聽著這熟悉的曲調,又聽到是太祖傳下來的,頓時心中苦笑。然而,儘管她並不知道林御醫有怎樣的診斷,可她總覺得皇后這異樣的神清氣爽實在是讓人不安,只這會兒卻萬萬不是敗興的時候,待到皇后唱完,她就笑著說道:「也就是這御花園,春夏秋冬的花一樣不缺,偏還布置得錯落有致。不過眼下說是群芳競艷,可放眼望去,卻還是牡丹引領群芳秀。」
「那是自然,御花園的牡丹全是上品,黃樓子、綠蝴蝶、西瓜瓤、大紅、舞青霓,除卻這幾種上之上品,其餘的都沒資格入列。」
隨風飄來了一個悅耳的聲音,陳瀾回頭一看,就只見五六個人簇擁著一個中年美婦往這邊走了過來。相比皇后的消瘦蒼老,這位美婦卻保養得極好,臉色白裡透紅神采奕奕,一襲秋香色的衣裙罩在略顯豐腴的身材上,越發顯得綽約有致。聽到眾人紛紛行禮稱淑妃娘娘,她忙也退開一步行禮,可隨即就被人扶了起來。
扶起陳瀾的是淑妃身邊的一位女官,而淑妃則是上前向皇後行了禮,隨即才回過頭來。她上前托著陳瀾的胳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就把人送回了皇後身邊,又笑道:「這就是陽寧侯府的三小姐?怪不得皇后喜歡,嫻雅文靜,舉止大方,到底是大家閨秀。」
陳瀾忖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因而只是含含糊糊地謙遜了兩句。果然,淑妃的心思並不在她的身上,和皇后客套寒暄了幾句,話題就轉到了正在宣府的晉王身上。
「泰墉這孩子實在是多災多難。前時原以為妃妾齊齊有喜,誰知道竟是突然又傳出是假的,累得張氏和平氏……事到如今,事情是水落石出了,可他人在宣府,卻是正當韃子鋒芒……在京城這種地方都少不了有人算計,更何況在那樣戰火紛飛的險地?臣妾實在擔心他有個什麼萬一。」
見淑妃說著說著便低下頭拿手帕拭淚,皇后不禁皺了皺眉,隨即便和顏悅色地說:「宣大是朝廷駐兵最多的地方,前線不但有興和開平以及諸路驛站,各式各樣的小堡更多。若是那邊還危險,京師也就好不到哪兒去了。再說,陽寧侯此次隨扈,他是打過仗的人,事有非常時總會臨機應變,斷然不至於讓泰墉有什麼閃失。」
「陽寧侯?」淑妃不露痕迹地看了一眼陳瀾,見其低垂著頭,面色絲毫變化都沒有,便輕輕咬著嘴唇說,「皇後娘娘說的是,只陽寧侯畢竟在南邊也只是主管安撫,這行軍打仗的本事萬萬比不上威國公……」
這邊正說著,那一頭就有宮人飛快地上前稟報道:「皇後娘娘,貴妃娘娘和德妃娘娘一塊來了。」
說話間,又是兩位盛裝麗人往這邊款款行來。兩人看著像是並肩,可陳瀾留心她們的腳步,便注意到是那個牽著一個小孩,身穿翡翠色衣裙的年輕**稍稍靠前一些,那位年歲稍長的則是落後。和淑妃相比,兩人更顯年輕,一個秀麗,一個端莊,雙雙上前行禮之後,羅貴妃也就罷了,朱德妃卻拉著陳瀾的手說了好一陣親切話。
羅貴妃看了一眼淑妃,心裡頓時想起了自己初入宮的那些難熬歲月,再想想之前兒子莫名其妙落水,險些連命都沒了,話語間就多了幾分諷刺:「剛剛臣妾似乎聽到淑妃提起臣妾的長兄善於行軍打仗?這倒是奇了,早年間,也不知道是誰口口聲聲說不過打些微不足道的南蠻子,竟然就成了功臣……」
朱德妃眼見淑妃一下子紫漲了麵皮,皇后則是面色不好,慌忙乾咳了一聲,隨即岔開話題道:「知道皇後娘娘興緻這麼好,臣妾就想來湊個趣,結果正好半路遇上了羅貴妃。」
這便是解釋為何會一塊來的緣由了。皇后微微點頭,見羅貴妃咬緊了嘴唇,彷彿是用盡全力方才沒把後半截譏刺說完,她不禁半眯了眼睛,一時生出了回坤寧宮的打算。誰知道就在這時候,淑妃竟是輕輕哼了一聲。
「威國公自然是國之棟樑。但如今韃子大軍壓境,威國公既是名將之中的名將,是不是也該親自上了宣大領軍對陣?」
「你……你怎麼知道我兄長就一定在京城?他眼下……」
「全都給我住口」
陳瀾被羅貴妃這氣急敗壞的一句話說得心裡一跳,轉瞬間就聽到了一聲怒喝。見皇后已經抓緊扶手坐直了身體,她頓時大吃一驚,正想要撫慰,可看到那陡然之間氣勢滿盈的眼神,思來想去還是站在了原地。果然,坤寧宮跟出來的一應人等就沒有一個敢吭聲的,剛剛還你一言我一語的淑妃和羅貴妃全都低下了頭。
「朝堂大事,哪有後宮插嘴的餘地?」冷冷訓斥了一句之後,皇后便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即沉聲說道,「一個牽挂兒子,一個惦記兄長,可也得記著你們自己的身份,傳揚出去簡直成了笑話晉王身在宣府,內有陽寧侯和皇家禁衛,外有宣府萬全的十餘萬人,他若是危險,那些身在陣前抗擊韃子的將兵難道不危險?至於威國公,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一應自有皇上安排朝堂定計回去之後好好看看女誡女德,別老是動那些心思」
從來慈厚和藹的皇后一時間詞鋒凌厲教訓了這樣一番話,四周人全都聽得噤若寒蟬,到最後眼見羅貴妃和淑妃雙雙跪了下來答應,就連朱德妃亦是行禮,其餘人等自是忙不迭地長跪於地。及至三位高位妃嬪都帶著各自的人離去了,皇後方才敲了敲扶手,隨即又瞅了陳瀾一眼,最後只覺得整個人憋得慌。
她若是不在,這宮裡的女人可會打著子憑母貴的主意,想著先入主中宮,再謀奪儲位?要是那時候賢妃不遇上那樣的事,要是周王林泰堪不是生來有些痴獃,她便不用那麼擔心了哪怕她的慶成能夠活著也好,只要能如陳瀾這般蕙質蘭心,到時候就能像宜興郡主那樣……
將皇後送回坤寧宮安置,眼看林御醫來了,陳瀾自是起身告退。坐小轎回西苑宜春館的路上,她少不得琢磨起了剛剛淑妃和羅貴妃的那一番譏刺,想著想著,她不禁面色倏然一變,隨即就抓住了轎子旁邊的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