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第九十九章

在最初極致的光暈過後,映入眼帘的一切逐漸變得清晰了起來。這裡的布置和永凍冰湖下的秘密神殿一模一樣——牆壁光潔而透亮,盡數由價值連城的白水晶製成,而白水晶上則雕刻著細緻的浮雕,不外乎是那些創世神話。彩色的琉璃窗上鑲嵌著聖潔的圖案,聖殿的中央則是一個高聳的王座,潔白的地毯從入口處一直延伸過去,鋪展過玉階,最終堆在了白銀的王座下。

整個聖殿里充斥著聖潔而耀眼的光芒,盡數打在王座的中央。而坐在王座上的女子杏眸半闔,和衣穩坐。她像是累極了,隨意地靠在王座莊嚴的護手上小憩片刻。修長的雙腿被包裹在銀色的高跟戰靴里,鮮艷的紅色披風如同象徵勝利的旗幟,隨著半邊弧線完美的肩膀如同流泉一樣落下,妥帖地覆蓋在她的身上。

珊·克萊因茲。

饒是早已料到了即將要面臨的對手,在那一瞬間,蛇影和齊爾弗里格還是覺得腦子一片發懵。齊爾弗里格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居然要將長劍對準曾經向自己伸出援助之手的友人,而蛇影內心卻湧現出一種熟悉的痛苦——

那是他當年鎮守浮屠地宮時,面對著前來討伐他的五毒弟子時,內心的感受。那種昔日友人轉瞬間便要刀劍相向、生死以決的痛苦……他實在是……不想再嘗第二次了!

「克萊因茲殿下……」齊爾弗里格不可置信地看著女子端莊而聖潔的容顏,聲音已經有些顫抖,「為什麼……這到底是……」

王座上的女子終於睜開了眼睛。她隨意地站起身來,金屬的綬帶和腰間的鎧甲相擊發出清脆的聲響。金屬的鞋跟踩在水晶的地面上,她一步一步向兩人的方向走了過來,臉上的表情並沒有太過意外。最終,她停留在了兩人不願的位置,臉上的神色依然沉靜而端莊,一如古籍上記載的那樣,那位勇敢而高潔的劍士,曾經掌管著神聖與光明的女神。

「光之守護者,蛇影醫生,我們終於又見面了。」女人微笑著看著他們,語氣稱得上是友好,甚至是與故友久別重逢的欣喜,「分別近兩年來,你們到底成長到了何種程度呢?就讓我拭目以待吧。」

還未等齊爾弗里格和蛇影說些什麼,空氣中忽然傳來「啪」的一聲響,數道冰雪的利刃在空氣中凝結成形,以閃電的速度向兩人激射而來。齊爾弗里格被打得猝不及防,剛來的及展開屏障,便被一道冰棱擊中了手腕。強大的力道將他整個人向後甩出了幾米,聖劍也被擊的脫手,在空中轉了幾個凌厲的弧度后,「鏘」的一聲刺入了白水晶的地面。

蛇影欺身後轉,在千鈞一刻之際翻到在一側,然而紫色的衣擺卻沒有那麼幸運了。它們被冰棱倏然穿過,撕開幾縷碎布,如同雪花一樣翩然落在地上!

「齊爾!」蛇影驚呼。他運起輕功,身影如同一道紫蝶一般掠向插在遠處的聖劍,不料卻受到阻撓。克萊因茲的速度比他還快,就像是一縷輕飄飄的絲緞般,帶著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已經截斷了他的去路。

蛇影本想躲閃,克萊因茲卻立起了手掌,橫向向他的方向一劈。在她腳下白水晶的地面上,瞬間延展開一個冰藍色的法陣。那法陣飛速地旋轉著,泛起無數水藍色的漣漪,卻在下一個瞬間變作一個煉獄般的囚籠——無數尖銳的冰晶倒刺拔地而起,若一個不謹慎,即使是不死也要被戳個對穿!

蛇影前進的方向被破更改了。他不得已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躲避這些攻擊。冰凌反射出瑩瑩若若的藍光;在這晃動的光澤下,聖劍就在不遠處!

「蛇影!」

狂風從身後席捲而來,一個青綠色的法陣順著冰藍陣圖的軌跡延伸了出去。青碧色的圖騰和藍色的圖騰基本相同,只是在細枝末節上略有些差異。下一個瞬間,被兩個陣圖同時覆蓋的石板似乎無法承受兩人如此強大的魔力,登時碎成鑽石星辰一般的粉末,然後被隨之而來的狂風吹散!

克萊因茲臉上面露讚賞之色。她後退了幾步,抽出了插在地上的聖劍風嘯。被金屬的手甲覆蓋著的手指依然修長而纖細,她輕輕地撫摸著聖劍的劍身。而那聖劍也像是有感她的氣息,散發出時明時暗的光輝,如同呼吸一般明明滅滅。整個偌大的聖殿被青碧色的光輝所照耀,潔白的石壁上泛起了粼粼的波光。

蛇影趕緊執起齊爾弗里格的手臂,瞳孔不禁縮緊了。雖然是個劍勢,但是齊爾弗里格並沒有穿著如同克萊因茲一樣的鎧甲。是以被那冰凌打到手腕的時候,他身上甚至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卸去力道。此時此刻,潔白的袖管被鮮血浸濕,還在往下滴滴答答地流著血。

蛇影沒時間想太多,趕緊種下了冰蠶牽絲治癒了他的傷口。齊爾弗里格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並無大礙,只是將複雜的目光投向了克萊因茲的方向。

在沒有任何外力托舉的情況下,聖劍風嘯周身纏繞著青碧的顏色,在克萊因茲的指尖閃爍著。當她的手指撫過劍身,聖劍的光芒便明明滅滅地回應著。青碧的顏色打在克萊因茲的臉上,將女子絕美的容顏襯出一種刀削石刻的立體感。女子的臉上露出些懷念的神色,似是對這把劍極為熟悉。

——是了,這曾經,也是她的佩劍。

而現在,這把劍卻要斬殺它曾經的主人么?

「幻劍使,你法力和劍技的增長的確讓人印象深刻。只是,在第一回合就被對方傷及手腕——這樣的缺乏警覺心,可不是一個劍士的所作所為啊。」

克萊因茲將風嘯拋了過來,齊爾弗里格伸出未受傷的左手接下。幻劍使深藍的瞳孔里仿若籠罩著一層寒氣,他的手也在微微地顫抖著,像是陷入了無邊無際的困惑與驚愕之中。他本來以為克萊因茲會至少會解答他的疑問,誰知對方卻倏然出手!

她的力量和當初在秘密神殿之時已經不可同日而語。想必當時她定然是壓制著自己的力量和他打鬥,而如今他方才明白,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萬年前赫洛德國公的女爵,水之幻劍使,用聖劍的光輝將魔主的靈魂放逐到地獄的人!

「克萊因茲殿下!」蛇影踏出一步,右手握緊了蟲笛,橫在齊爾弗里格面前做保護狀。他緊緊盯著女子的方向,臉上的表情並沒比齊爾弗里格好到哪裡去,「殿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藍發的女子聞言並沒有回答。猶豫、嘆息等等神色在她的臉上交替閃過,最終她輕輕吐了一口氣,笑道:「我以為奧戴特已經告訴過你們。」

「奧戴特殿下的確說過!」蛇影的聲音有些顫抖,「他說他和埃斯爾殿下只有完全繼承了你和蒂萊薩殿下的力量,才可以讓這個世界免於被毀滅的危險……是這個樣子的嗎?」

「是的。」先代聖月的表情柔和了一些,「這是我和蒂絲的結局。奧戴特和埃斯爾亦是不希望我們離開這個世界,但是……沒有辦法。」

「等一下!」齊爾弗里格的聲音也有些顫,「如果……如果你和蒂萊薩殿下一開始就無法把力量全部傳承給奧戴特殿下和埃斯爾殿下,你們又為何要將月神的神位傳承給他們?」

「你們只要……只要一直在神祗的高位上待著就可以了,這個世界也不會因為月神力量的匱乏而走向終結啊!!」

面對齊爾弗里格的質疑,克萊因茲並沒有不悅。她靜靜地看著他,目光淡然而沉靜,幾乎像是一座石雕了:

「你錯了,年輕的光之守護者,你在以理解人類生命的方式理解我。自從被加冕為神祗的那一刻起,我們的生命便不再是以『個體』的形式體現,而是以『體系』的方式存在。」

見面前的兩人都露出了不解的表情,先代聖月繼續道:「在人類的社會,一個體系的『力量的衰弱』代表著它的統治時代將要迎來終結。比如某個政權,比如某種思想——它們本身無法以個體的形式存在,因此它們也失去了作為『個體』對自己功能的理解與掌控。」

「所謂的聖月與影月,便是兩套截然相反卻又相依相存的『體系』;正所謂有光的地方必定有影存在。因此,當我和蒂絲漸漸失去力量的時候,我們的統治邊該結束了;如同一個政權已經太過腐朽的時候,必須要被新的政權所取代。」

「只是,成為了『體系』的我們,雖然還保留著『個體』的意識,卻無法根據個體的『意識』做出任何事。」如是說著,克萊因茲的臉上露出了悲傷的表情,「我們無法根據自己的意志行動,甚至無法將自己的力量傳承給我們的繼承人。」

「而我們生命的體現則是力量的體現。因此,只要我和蒂萊薩還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一點的蹤跡,那麼奧戴特和埃斯爾便永遠無法傳承我們的力量。」

「這就是神祗的存在形式。」她看著面前獃滯得已經無法說話的兩人,嘴角勾起一絲自嘲的弧度,「很悲哀,不是么?擁有強大的力量,擁有自己的意志,卻無法支配自己的行動——或者說,自己的結局。」

「這……也是你使命的終極意義。」克萊因茲說,「體系本身是無法自我了結的。而你們的任務……便是殺了我和蒂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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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世之毒哥,拯救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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