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第一百章

「克萊因茲殿下!」

齊爾弗里格驚呼了一聲——然而已經晚了。克萊因茲的手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多出了一柄匕首。複雜而精美的花紋在鋒利的匕首上刻下一道道紋路;而在兩人沒來得及阻止的時候,聖月之神面帶微笑,將匕首狠狠地捅進了自己的胸口!

鮮血噴湧出來,在銀色的鎧甲上蜿蜒出道道紅線。更多的則是順著鋒刃上的放血槽流了下來,滴落在她腳下,匯聚成一片暗紅色的水泊。

對面兩人驚慌失措,而克萊因茲卻面不改色。她微笑著拔出匕首,將之拋向遠方;而胸前的傷口隨著匕首的抽出迅速地痊癒了。幾乎在一眨眼之間,那道汩汩流血的傷口已經癒合成白皙光滑的皮膚,她就像是從來都沒有受過傷一樣。

蛇影愣了。

「現在你們明白了嗎?」克萊因茲微笑著,目光中卻帶著自嘲之色,「我無法將力量傳承給埃斯爾,同時,我甚至做不到自我了結。」

一個體系是無法終結自己的統治的。除非……它受到來自體系之外的挑戰。

蛇影和齊爾弗里格都沉默了。前者握緊了手中的蟲笛,神色複雜地看著面前聖潔的女神;後者用手指較緊了手中的聖劍,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克萊因茲的聲線十分平靜,彷彿談論的不是自己即將到來的死亡,而是一件稀鬆平常的瑣事:「你們還有什麼疑問嗎?」

「殿下,當年您在永凍冰湖下教授了我強大無匹的劍技,又贈予了蛇影如此珍貴的武器。您對我們的恩德,我會永遠記在心裡。」齊爾弗里格輕聲道。他是個愛憎分明的人,而克萊因茲為他們做過的一切,他一直記著。

克萊因茲微笑著頷首:「能得見光之守護者強大起來,也是我作為先代聖月之神的心愿。」

齊爾弗里格看了眼蛇影。對方立刻會意,接過了他的話:「奧戴特殿下說過,現在的您和蒂萊薩殿下,都是因為『思念』才存在的。如果……」

他低下頭去,似乎要掩飾眼底一閃而過的掙扎,「如果,我們真的不得與和您決一死戰,能不能告訴我們您的願望是什麼。這樣的話……我們也許能幫上什麼忙也說不定。」

克萊因茲靜靜地凝視著站在光之守護者身前的人。在永凍冰湖下的秘密神殿中她便已經有所了解他的善良,所以她將妖精公主的骨笛贈與了他,希望那支昔日將妖精國度覆滅的武器可以在他的手中煥發出應有的光芒。

想到這裡,女子的唇邊已經不由自主地掛上了一絲讚許的微笑:「蛇影醫生,您還是一如既往的善良。只是我和蒂絲的願望,便是自己的生命可以得到終結。你們可以完成我的這個願望么?」

「……」

蛇影和齊爾弗里格一樣,內心承受著巨大的煎熬。他知道,打敗眼前的女子,便是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最終使命,也是自己能夠回歸大唐的唯一條件;「終焉之戰」則更是光之守護者最終的命運——退一萬步說,倘若光之守護者沒有在終焉之戰中取勝,那麼這個世界將陷入浩劫……

……無邊無際的浩劫。

在創世史詩中唯一失敗的光之守護者尚恩,他的身後留下了無數悲慘的故事。蔓延到整個大陸的戰線,在廝殺中流亡的血脈,在餓殍遍野的大地上、屍山血海之中啄食屍體的禿鷲,無辜的生命湮滅在魔軍的鐵蹄之下,光明被囚禁入牢籠……

這樣的結局,他自然不能接受。

倘若他的對手是十惡不赦的壞人,甚至是……甚至是因為不得已的原因而犯下壞事的人,他大概都可以找到借口去手刃。可是他的對手為什麼……

……為什麼,會是克萊因茲,這個為無數人敬仰的聖月的女神?

她的足跡被無數吟遊詩人傳唱,她的功勛為無數人所敬仰。自她司掌聖月以來,仁慈的她從遷怒過任何人,降下過任何災難。即使到了命運的最終,當她需要犧牲自己以成全這個世界之時,她依舊無怨無悔!

……這簡直,就像那反抗作為自己兄長與丈夫的伏羲大神,願意放棄神祗的高位來守護人間的女媧娘娘一樣!

他要怎麼……

怎麼去親手了結……

「我們怎能殺了您!!!」

他的戀人已經先他一步喊出了兩人共同的心聲。齊爾弗里格激動地上前兩步,雙肩不住地顫抖著——

「您是一位那樣仁慈的女神,也是我的恩師,我們怎可以殺了您!!」

手中的聖劍有感主人情緒的波動,光芒忽明忽暗。外露的情緒刺激了眾多環繞在周圍的風元素,數道淡青色的光澤纏繞在聖劍的劍鋒上!

「齊爾弗里格,你既然願意成我一聲『恩師』,那麼我就再教授你關於戰鬥的最後一堂課吧。」

隨著克萊因茲的話音落下,兩人面前的空氣泛起了一股漣漪。透明的波紋在空氣中擴散著,逐漸凝成了一面巨大的鏡子。而鏡子里映照的卻並不是站在鏡前的兩個人,而是奇岩城上的景象——

奇岩城的頂端寬廣如同一望無際的黑色原野。在原野的盡頭,兩輪顏色迥異的月輪交相輝映著。影月蒂萊薩站在中央,鮮艷的長發和曳地的長裙一道瘋狂地舞動著。她的身體懸停在半空,修長的手指和白皙的手臂上纏繞著黑色的符文。在她的腳下,黑紫色的法陣像是地獄惡魔的眼睛,閃爍著不祥的光芒,將周遭的一切都籠罩在戰場里。氣流已經因為各種力量的交互衝擊而被扭曲,像是一汪映照了鏡花水月的幽潭被狂風吹皺,一切都化作了不真實的虛影。

十位叛門弟子的身影已經因為極致的速度而化作了殘像,無數內力起勁從各個角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向了站在法陣之中的女子,卻在即將沒入她身體的那一刻被扭曲,化解,然後悄無聲息地消失,像是被吞沒在了無邊無際的黑暗裡。

蒂萊薩漠然地抬起臉,深綠色的晶狀瞳仁里倒映出漫天的殘像。忽然,她伸出手向某個方向一指,只聽空氣中傳來一聲痛呼,一個白色的身影自那個方向墜落。他手中的兩把兵刃也因主人的脫力而落下,鋒利的刀身輕易地插入了黑曜石的地面,赫然是陸焚影的日月雙刀!

「陸公子……?!」

蛇影還來不及驚愕,蒂萊薩又是凌空一揮手。在不遠處,粉色的衣袂如同斷翅的蝶一樣飄然墜落,沈秋凝的羅衫頓時在交互廝殺的氣流中被絞成粉末!

秀坊的女子銀牙緊咬。此時此刻,她的腹部的羅衫已經被撕裂,一個拳頭大的傷口正在汩汩地往外留著血。她落在地上,搖搖欲墜地後退了兩步,卻忍著巨大的疼痛,雙劍揮出一道帝驂龍翔!

鮮血隨著她的腳步而滴落,宛若蜿蜒在地上的紅梅。戰場上忽然響起紫色蝴蝶的虛影,帶著生機的光暈滲入到了沈秋凝的傷口裡,讓她的表情看上去舒緩了一些。只是,千蝶吐瑞的笛音還未奏完便已終止——下一個從空中脫力落下的,赫然是渾身浴血的藍藺!

「藍師姐——!」

蛇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見藍藺被擊落,蒂萊薩忽然疾步向前,修長白皙的手指如同五支尖銳的刀鋒——她的身體優雅地浮起,渾身上下散發著詭異而凌烈的攻擊氣息;下一個瞬間,她五指向前一插,赫然便要在虛空中抓向另一個人!

比起沈秋凝和藍藺,此人顯然對於近身的威脅更為敏感。在千鈞一髮之際,暗金色光芒流動的千葉長生劍硬生生截住了她的攻勢,卻被強大的力道震飛。葉依山直至退了十數丈后才堪堪穩住身形,卻忽然張口嘔出一口血!

簡直就是壓倒性的優勢。

蛇影和齊爾弗里格看著眼前的這一切,只覺得渾身發冷。十大叛門弟子之所以能替安祿山鎮守浮屠地宮,並且以少敵多,將大唐的官兵與十大門派的弟子阻擋了兩年,他們的實力自然不可小覷。而現在……

靈蛇使正在聚精會神地看著奇岩城的戰場,克萊因茲卻忽然擊掌,那面鏡子便消失了。

蛇影臉色蒼白地抬起頭,對上了神女沉靜的容顏:

「這最後一課的內容……便是站在你身後的人。」聖月之神閉上了眼睛,「你們必須同時將我和蒂絲擊敗。如果你們堅持不對我出手……那麼被耗儘力量的,只有可能是你們的同伴。」

「克萊因茲……殿下……」

握緊蟲笛的手狠狠地顫抖著,大顆大顆的汗水從他的額頭滲了下來。齊爾弗里格知道他此刻心境極為難過。在他剛要握住靈蛇使的手、安慰他的瞬間,一道洶湧的鬥氣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劍般斬破了虛空,帶著毀天滅地之勢,直接沖向了兩人的面前!

齊爾弗里格大驚。他立刻將蛇影推開,聖劍風嘯用力向前一揮!青色的光芒是如此的顯眼,即使在被刺眼的白色光芒籠罩的神殿里,依舊斬殺出了一道碧色的線,帶著毫不遜色的氣勢,直直迎上了那道銀白色的鬥氣!

「鏘!」

兵刃相交之時激起的強大氣流將周遭的一切都衝擊扭曲!蛇影退後了兩步,運起了內力防止自己被兩股強大力量的衝擊所波及,同時不忘給齊爾弗里格上了一道蠱惑眾生!

那一擊聲勢浩大,整個白色的神殿都搖搖欲墜,有石塊從高聳的柱子上簌簌抖落。待戰鬥激起的煙塵漸漸消散后,蛇影才方能看清戰場上的狀況——

齊爾弗里格雙手握劍,似是用下了全力才抵擋住對方的雷霆一擊;然而橫在聖劍劍刃上的並不是克萊因茲的兵刃,而是她被銀甲包裹的手指!

——這是怎樣一種可怕的力量!她只靠一隻手臂,便能揮出讓齊爾弗里格幾乎承受不住的強大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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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世之毒哥,拯救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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