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眼前是大片大片充滿了生機的綠色，泥土輕微的芬芳和美麗的藍天白雲讓這個平原看上去就像是人間仙境一般的美好。

然而，就在燦爛的陽光下，蛇影看到了一條直挺挺地躺屍的蛇。

「……」

蛇影已經不想計較為什麼一條蛇會如此違反蛇的天性，呈現挺直狀態地躺在太陽地里接受陽光的暴晒炙烤，因為這條蛇對於他來說本來就有夠超自然。

正常情況下，一般的蛇類大概能長到四五丈的長度。就算是體型更加龐大的蛇，比如巨蟒，能長到十丈左右也就撐死了！！至於這條蛇……就您這樣的，再長長大概能到二十丈了吧？！

毒哥默默地懷念了一下他之前的靈蛇。阿青阿白嬌小可愛，蛇頭還不如他巴掌大。

他走近了一些，卻著實被驚著了。蛇的鱗片上竟然沾染著無數乾涸的血跡，在黑色鱗片的映襯下不是很顯眼，但是那股淡淡的血腥氣是騙不過人的。

【嘀——恭喜宿主發現重要劇情人物，主線劇情現在開啟！】

【嘀——宿主觸發任務「昏迷的男人」，是否查看任務介紹？】

昏迷的……男人？！

蛇影的眼睛頓時瞪得如同銅鈴，掃視的目光把這條蛇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那條蛇通體漆黑如墨，油量的鱗片隱隱呈現著暗金色的紋路，在天光下閃爍著奪目的光澤。蛇身粗如成人腰圍，三角形的頭部大如量斗，被薄膜覆蓋的眼部更是足有茶杯大小。

他無法說服自己，面前躺著的不是一條「昏迷的蛇」，而是一個「昏迷的男人」啊！！

懷著蛋疼的心情，毒哥打開了任務介紹：

【在尋找了十幾天後，宿主終於發現了一條能品質上成的蛇。現在請宿主立刻嘗試捕捉，否則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蛇影已經懶得去吐槽這個文不對題的任務了。他看得出來，這條蛇雖然沒有死，但是受了不輕的傷，至於這直挺挺的狀態也不過是因為體力耗光了。按理說，在目標體力不支時候進行捕捉，成功的幾率最高。

雖然這條蛇的體型略坑爹，但還是捕捉了為上策。就自己更加坑爹的找蛇經歷來看，如果放棄了這條自動送到嘴邊的蛇，下次他再碰到一條品質上乘的蛇，就不知道要何年何月了。

於是他橫起蟲笛，一曲《靈蛇引》飄揚而出。

整支曲子清脆悠揚，又帶著一股悲愴的滄桑與莊重。恍惚間，聆聽者已被帶入洪荒時期的苗疆聖殿。人身蛇尾的女媧裸著上身立在高台上，悲憫蒼生的眼神虛無縹緲。

然而，配合著她妖異的容顏，卻帶著一絲飄渺的蠱惑。只消看她一眼，便再也挪不開眼睛。從此願意放棄一切，追隨在神女的身後。即便自知自己終將被她捨棄，也心甘情願……無怨無悔……

被奇異的曲調蠱惑，齊爾弗里格慢慢睜開了眼，一瞬間卻以為自己還在夢中。

面前的男人皮膚近乎蒼白，細長的唇線更是泛出了一絲淡淡的紫。雕琢精細的銀飾掛在他的眉間和身上，男人手指輕揚，那攝人心魄的曲調從唇線中流瀉而出。即使衣著開放如斯，他表情絲毫不見妖媚之色。他只是靜靜地站著——就像夢裡那個美麗端莊的蛇女一樣，也能讓人有一種衝動，即便肝腦塗地也要追隨他……

蛇首情不自禁地揚了起來，卻登時牽動了身上的傷口。劇烈的疼痛一瞬間喚回了他的神智，齊爾弗里格猛然清醒了過來，內心陡然一驚——

這個男人竟然能侵入自己的意識？！！！

蛇影閉著眼睛，笛子吹的非常投入，完全有沒完沒了的嫌疑。然而在齊爾弗里格聽起來，這簡直是神煩！

好不容易躲過追殺和埋伏，他孤身一人逃到了特那斯大平原狂奔了百里。體力不支加上傷口惡化，連人形都維持不了。好不容易休息了一會，卻被這人沒完沒了的笛音打擾。總而言之，他需要安靜地歇息一會，而不是聽人吹擾亂心智的笛子！

「你想幹什麼。」

有人說話？！他不記得周圍有其他人啊！

蛇影吹笛子的手停了停，忽然想到了系統不久前發布的任務。難不成……

還沒等蛇影睜開眼睛，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喂，我說，你到底想幹什麼。」聲音帶著青年男子磁性的低沉，卻帶了一絲疲憊的沙啞。

靠！他竟然真的沒有聽錯！

蛇影在內心嘆了口氣，然後默默地睜開了眼睛。然後又閉上眼睛，然後又睜開，最後給自己點了一排蠟燭。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看上去大概二十多歲的男子。他五官英氣深邃，略尖的下頜和高挺的鼻樑更是給這張臉添了幾分美感。修長的眉毛斜飛入鬢，深藍色的眼睛更是如同月下閃著光芒的奇異的湖水。男子上半身破碎的衣衫已經被鮮血染紅，無法分辨出原來的顏色。白皙的肌膚上是一道又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痕。

因為男人的衣服近乎已經被刀劍撕裂了，蛇影的目光毫無障礙地看向了他肚臍以下的位置。

黑色的鱗片緊密地排列在一起，隨著男人的動作而舒展、壓緊。漆黑的鱗片上還帶著暗金色的紋路，如果不仔細觀察，肯定是分辨不出來的。

【任務「昏迷的男人」已經完成。任務完成度增加1%。當完成度為100%時達成穿越目標。】

【為獎勵宿主初次完成任務，系統功能「人物掃描」正式開啟。是否現在啟用。】

「……是。」

於是他的面前又跳出了一塊透明的系統版面。

【姓名：齊爾弗里格·斯諾克。

種族：蛇族。

身份：與目標好感度達親密后可見。

愛好：劍術，冒險，時常出沒於人煙罕至、危機四伏的古迹中。

性格：好戰成性，重情重意，離經叛道。

相處建議：齊爾弗里格離開了蛇族的城鎮，出沒於各大大陸城市，接下一個又一個幾乎能陪上性命的傭兵任務，到底是為了什麼？揭開他的秘密，和他共同擔當，才有可能走進他的心底。】

蛇影表面上還是很淡定，但是他內心已經掀了一百張桌。

這「蛇族」到底是什麼玩意？難道就是蛇妖的意思嗎？！

他的確是想要捉條可愛的、小巧的、能賣萌能打架的靈蛇，而不是一個人身蛇尾的蛇妖啊！！

毒哥一面悲催地想著，一面死死地盯著對方臍部以下被鱗片覆蓋的地方，卻不知自己這番行動，落在了對方眼裡，卻是一種帶有敵意的打量了。

電光火石之間，蛇影只覺得身上一重。柔韌的蛇身迅速縛緊了他的身體，而對方白皙的手指也卡在了自己的喉嚨，力道大得讓他幾乎能感受到對方的指節。

「你是誰，想要幹什麼，誰派你來的！！！」

被這樣勒著，蛇影幾乎喘不開氣。制住他要害的男人微微放鬆了力道，然而目光卻依然緊緊盯在他身上。只要蛇影流露出一點敵意——不用懷疑，絕對會被這「蛇妖」挫骨揚灰，拆骨入腹。

「我……沒有想過……害你……」

頸項被制住，靈蛇使卻一點也沒有害怕，他的目光淡淡地看向離自己臉頰不過毫釐的男人。不得不說，在大本當了那麼久的boss，這點震懾人的功力還是有的。就憑他目光中透出的威壓，沒有人會不相信他有足夠的實力。

齊爾弗里格雖然沒有被他震住，卻也沒有輕舉妄動。經過沉眠，他的傷口已經不像之前那麼致命了，但是他的身體依舊十分虛弱。更何況，整個大陸上，能用魔法擾亂自己心智的人根本就不多。

——《靈蛇引》被自動歸為魔法了。

還有……

齊爾弗里格的目光轉向了圍繞在蛇影身周上上下下飛揚的蝴蝶。

如果他沒有看錯，這些難道不是棲息在海納華大森林裡，被稱作「幽靈蝴蝶」的幽藍鬼蝶嗎？

「你是用了什麼蠱惑的法術，讓它們聽命於你的吧。」齊爾弗里格伸出手想要接住其中一隻蝴蝶，那藍色的蝴蝶卻飛的遠遠的。若不是顧慮到它們的主人還在這裡，估計它們就立刻飛回海納華大森林，在不為人知的樹葉花葉草葉上待著。

「所以你想用相同的法子來讓我成為你的僕人？」

……

毒哥覺得此刻最好的法子是保持沉默。

「但是很可惜，我不是那些沒有思維的蠢貨。」齊爾弗里格揮開了那些因為被稱為「蠢貨」而試圖攻擊自己的蝴蝶，饒有興趣地看著面色不改的蛇影。

「我是齊爾弗里格·斯諾克。」

「哦。」

「你不害怕？」

「你現在渾身是傷，拼盡全力的話，我們誰輸誰贏還不清楚。」他剛剛已經通過系統版面看了齊爾弗里格的能力，也就是那些「玩家」口中的「等級」。

做為浮屠地宮的boss，自己的等級是93，而齊爾弗里格的等級是90，血條還空了大半。因此，即使沒有靈蛇的自己作戰能力大打折扣，用幾個百足千絲什麼的把蛇妖……哦不，把齊爾弗里格的血條磨沒，還是很現實的。

齊爾弗里格聞言，目光中疑惑陡升，然而興味更甚：「那麼我傷好了以後，一定會找你打一架的。」

說罷，環繞著蛇影的蛇身忽然緊了緊，齊爾弗里格又湊了過來，鼻息幾乎能吐到蛇影的臉上。

「你叫什麼？」

「蛇影。」

「你身上有蛇的味道。」齊爾弗里格修長的手指滑過蛇影的下頜，「但你不是蛇族。我沒有聽過你的名字。」

「我是人類。」

齊爾弗里格聞言放下手，震驚地看著他，好像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盤繞的蛇身鬆了下來，齊爾弗里格繞著蛇影轉了兩圈，最終好像下定決心接受一向新鮮事物一般地嘆了口氣。

「據說人類的穿著都很保守……」

「是的。」在齊爾弗里格的目光下，蛇影補充說明道：「我是特例。」

「好吧。」齊爾弗里格笑了笑，「如果你真的是人類，那麼馴服了這些愚蠢……呃，我是說，傳說中的蝴蝶，倒是可以理解了。」

「總之，很高興認識你，希望重逢之日，能有機會和你切磋一番。」齊爾弗里格看了看遠處，「再會吧。」

「你要走？」

「我還有沒有完成的事情。我必須離開了。」

他的語氣雖然是帶著笑的，但是依然讓人聽出了疏離的防備。不知道是蛇影的錯覺還是怎的，似乎自己說明人類的身份后，那股防備又加重了……

「你的傷太重了。」

「這點小傷不算什麼。」

蛇影默默地看著他，幾個冰蠶牽絲就把他的血條加滿了。齊爾弗里格難以置信地看著那些猙獰的傷口就這麼癒合成光潔的皮膚，一時還沒緩過神。

「你……」

「不用客氣。」

「我是要說……你想不想和我一起走？！」齊爾弗里格一下子沖了上來，激動地握著蛇影的手，幾乎忘記了剛剛自己還對這個人滿心戒備，「我會去很多有意思的地方！有你在的話我的冒險……咳咳，旅程，會輕鬆許多！」

「……」

跟你一起出入那些危機四伏的傳說中的上古遺迹嗎？！

「謝謝你邀請我。但是我也有事情要辦，實在無法和你一起。」他還要趕緊完成主線任務，回到大唐做橙武。

「好吧。」齊爾弗里格也冷靜了下來。他沒有繼續強求，只是無奈地攤了攤手，「蛇影，你記住，我齊爾弗里格·斯諾克欠你一個人情。」

「好說。」

他只是拿著這些小蝴蝶練練手。

齊爾弗里格看了他一會，似乎依然在估量對方的危險性。末了，他終於露出一個真誠的笑意：「後會有期了。」

「再會。」

齊爾弗里格走了幾步后又想起來了什麼，回頭對蛇影道：「對了，人類，給你一個忠告。不要隨便對別人透漏你人類的身份，否則會有數不清的麻煩找上你。」

「謝謝。」

「不客氣。」

說完他施施然地向北方走去了。而蛇影也轉過頭去，繼續向著東方的月之列島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