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憂思疏漏心難安
黔國公沐昌祚離開之後,柳輕心才帶著語嫣和顧九歌回了沐睿的屋子。
對黔國公沐昌祚之前所言,幾人皆默契的隻字未提。
小廟的牆壁很薄,可以說除了能用來阻隔人的視線,幾乎擋不了別的,莫說語嫣這種高手,便是柳輕心這種沒有武技在身的人,也能聽的一清二楚。
黔國公沐昌祚之前所為,可以算是個陽謀,賭的是沐睿會被他說服的放下心中執拗,或柳輕心被點破心思,能放下面子,給沐睿些許逼迫。
可柳輕心自始至終都只把沐睿當成朋友,他之前所見,本就不是真實,所做決斷,又如何能夠正確?
「這一次,維康太著急了。」
柳輕心低頭搗葯,翎鈞和徐維康的謀划,讓她有些憂心忡忡。
兩人商議謀划的時候,並沒跟她告訴,編排的「故事」,雖能瞞過大部分人,卻還是乏了縝密。
燕京不是邊境,不是一場出奇制勝,便能絕了後患的地方,這裡最不缺的,便是一個心眼兒能掰八瓣兒用的妖魔鬼怪。
「能給阿睿易容成立夏么?」
柳輕心搗完手裡的葯,抬頭看向語嫣,跟她問了一句。
「九歌能。」
語嫣抱著一個跟顧落塵一樣的盤子,裡面摞了十隻黑色的餅和兩個手掌厚的芝麻酥,每隻餅都咬了一口,芝麻酥表面的糖也已被啃得乾乾淨淨,「我只會用人皮面具和移形術。」
「可以麻煩你么,九歌?」
雖然,顧九歌已經算柳輕心的半個弟子,但對他,柳輕心還是客氣有加,「翎鈞和維康的謀划,有些許瑕疵,我擔心只把來探的人打暈,會讓沐昌世懷疑了去。」
「肚子和胸要麼?」
聽柳輕心跟他問詢,顧九歌開心的眯起了眼睛,抬頭,細細地打量了沐睿一番,才回頭看向她,興緻勃勃地活動了下雙手的手指,「聲音需要變不?」
「能有幾分像?」
立夏已懷孕好幾個月,早該顯懷。
雖然,她去攝天門之前,還不怎麼能看出來,但燕京名門裡,哪有什麼秘密?
現如今,翎鈞在燕京的聲望,正是如日中天時候,作為他身邊的唯一一個女性親侍,自然會得更多人關注留意。
就算翎鈞已將她許配給了同為親侍的冬至,但只先前將她送出燕京這舉動,便……人,總不可免的會以自己的齷齪心思,去衡量他人……
之前,沈鴻雪還跟她提過,燕京里有人猜測,立夏肚子里的孩子,其實是翎鈞的,冬至只是在給自己主子背鍋,讓她尋個機會,跟翎鈞提一提,讓他早做打算,莫要讓這流言,成了不可挽回的麻煩。
「只要不上手摸,冬至也看不出來。」
顧九歌答得信心滿滿,已然開始謀划,該怎麼改造沐睿的樣貌,才能讓他變成立夏,「衣裳還穿男裝么?穿男裝的話,他腰上有傷,肚子有點兒不好固定,按照立夏的月份,肚子大概需要這麼大。」
說罷,顧九歌伸出手來,往自己的腰身上比了比。
「穿我的衣裳吧,不能為了掩人耳目,耽誤阿睿恢復。」
柳輕心看著顧九歌比劃的大小,稍稍想了一下,贊同了他的說法,「依著立夏的月份,的確是該有這麼大,你準備下,我去拿衣裳。」
……
對柳輕心要給他易容成個懷孕女子這事兒,沐睿倒是沒太大抵觸,相反,他對顧九歌竟是能有這般技藝,很是感興趣。
「九歌,人的身量,也能用易容術改變么?」
沐睿依著顧九歌交待的坐在圓凳上,閉眼,仰頭,感覺到他是在用一個細小的刷子,往自己臉上塗抹一種粘稠的粉,不禁好奇的把眼睜開了一個小縫兒。
「不能。」
「改變身量,需要用移形術。」
塗完粘稠的粉,顧九歌從桌子上拿起了一把小扇子,往沐睿的臉上輕輕地扇了幾下風,幫那粘稠的粉凝固,「把眼睛閉上,不然,一會兒眼睛該不像了。」
「哦,好。」
被顧九歌這麼一說,沐睿忙閉了眼,對他所說的移形術,本能的生出了好奇,「攝天門的人,都會用移形術么?這移形術,可以外傳么?」
「不可說。」
顧九歌調好了新的材料,開始往沐睿的臉頰上塗抹,「不外傳。」
柳輕心找了一身素淡衣服出來,抱來沐睿房間的時候,顧九歌已經把他的臉徹底變成了立夏的模樣,正在低著頭,往他的脖子上塗抹粘稠的粉膏,以遮擋隆起的喉結。
語嫣和顧落塵坐在桌子旁邊,旁若無人的比斗手臂功夫,搶奪盤子里僅剩的兩隻黑色的餅。
「德水軒一會兒送午膳過來,會多帶一袋麵粉和一些雞蛋,等用過午膳,我就研究嘗試一下,給你們做蛋餅吃。」
柳輕心緩步行至桌邊,伸出雙手,捉住兩人因為比斗而快的幾乎看不清殘影的腕子,穩穩地按到了桌子上,笑容里,是陽光般的溫暖,「一人一隻,不準胡鬧。」
「好。」
「好的,姐姐。」
被柳輕心「制服」,兩人未露不悅,只乖巧的答應了一聲,取走了離自己比較近的那隻餅,捧在手裡細嚼慢咽起來。
顧九歌的身子僵了一下,輕咽了口唾沫,心裡也是更加確認,柳輕心是比他們家門主更厲害的存在了。
剛剛,顧落塵和語嫣比斗,都是用的全力,而柳輕心,卻是連氣都未調動使用,就拿住了兩人的手腕,阻了兩人繼續。
只是如此隨意,就能比他們家尊上和仙姬還快,這不是絕頂的高手,又是什麼!
「蛋餅吃甜的,還是鹹的?」
柳輕心在桌邊坐下,從袖子里拿出了自己的帕子,給語嫣擦了擦額角的汗珠,感覺到顧落塵的身上散發出了冷意,不禁一笑,轉身,給他擦了擦根本未露汗跡的額頭。
「甜的。」
被柳輕心「順毛」過的顧落塵,頃刻間消散了冰寒,調子雖一如既往的沒有起伏,卻不難讓柳輕心聽出他此時心情不錯,「陽春麵,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