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斬
回想那年,雪顏心中苦澀一笑。那已經是三年前的事了,她不得不感嘆光陰似劍。三年的時間可以足足改變一個人。三年前她還只是個待字閨中的小姑娘,身邊有爹娘寵著不知道天高地厚。想到此,雪顏心中不由一嘆。
爹是疼她沒錯,可還不是把她當作權力的基石,要知道這後宮乃是非之地,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稍有不慎就可能命喪黃泉。
想著想著眼淚不聽使喚的就流出來了。爹,娘你們好嗎?你們可知女兒現在好想你們,還有哥哥。若是爹知道她現在這般境地還會義無反顧地把她送入虎口嚒?現如今果真是應那句『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她吸了吸鼻子,努力的控制著自己的淚水。
皇宮裡寒風越發凜冽,刺骨的冰寒侵入肌膚直透到骨子裡。湖中那一池倒影的月色更添了幾分冷意。雪顏不由攏了攏單薄的外衣,手往裡縮得更緊了。好冷,身子都快凍僵了,此刻的她好想躲在屋子裡煨著暖爐窩在被子里好好地睡上一覺。
快了,就快到了,很快就到太后姑姑的寢殿了,青蓮姑姑一定為她準備好畏寒的爐子了吧,要知道她這人最怕冷了。想到這裡眼淚又開始不爭氣了,用手胡亂地擦了擦。娘說沒有過不去的坎,再怎麼苦怎麼累也都會熬過去的。
她朝遠處望去,黑夜中雄偉的建築高低錯落,仍能見得太后的鳳鸞宮就在不遠處高高聳起,只再走幾步就是鳳鸞宮了。想著,腳步不由加快了幾分。地上的石階覆蓋著一層厚厚的冰雪,腳有一下沒一下的踏上了台階。剛要到達鳳鸞宮門口便聽到身後傳來一道冰冷的聲音。「佟妃,想去哪呢?」
一字一句,聲音清冷得猶如千年寒冰,只讓人寒到心底。
雪顏頓時怔住,那一瞬間她甚至有種錯覺,那個聲音的主人會立馬衝上來把她掐死。該來的,終究還是逃不掉啊,臉上不由現出一絲凄楚的笑意。好吧,既然來了也只能認了,要殺要剮任憑處置。於是她一個華麗麗地轉身,臉上現出一種決然而又凄楚的美麗,如同那皎潔的月光妖嬈而又帶著幾分自信的魄力,分外動人。
龍天陵眯眼看她,她仍舊那麼美麗那麼自信。難道她真的以為他不會對她怎樣嗎?
他就站在她身後不遠處,一襲玄色披風,更襯得他身形修長挺拔,劍眉星目。面部的線條在月色下更顯分明,眉目俊朗,高貴得另萬物失了顏色。只是可能因為失血過多的緣故,他的臉上卻微帶著些許的蒼白。此時看著她的眸光冷冽如冰,嘴角噙著的一絲冷意。
再一次看到他,雪顏心裡只覺得百感交集,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他看起來應該不會有什麼大礙了吧?
「為何要走?」他的聲音在寂夜中帶著幾分沙啞。
雪顏抬起頭,這時才看到他的身後來了一大群人,禁軍、太監、侍衛、宮婢還有妃嬪。所有的人都看著她,從他們的臉上她看到了同情、可憐、僥倖還有嘲諷……這就是所謂的後宮,形形色色,人人都活在戲中又彷如觀戲。各種嘴臉,各種姿態。
她的目光不由轉向皇帝身邊最親近的那個人,從那人眼中她看到了那一閃而逝的狠絕。是她,那個揚言要幫她離開皇宮的女子,她怎麼能相信她說的話?她太傻了,竟然會相信她的說辭。她以為她的離去對所有人都是好的,特別是瑾妃,那個最有可能坐上后位的女人。是她太過天真了嗎?雪顏心裡嘲笑著自己。看來瑾妃要的不僅僅是皇后的寶座,還有她佟雪顏的命。也罷!這裡的人誰不想她死呢?目光再一次轉向那個絕情的男人,那一眼,只那一眼她想她再也不會再奢望什麼了!
「為何要走?回答我。」他又重複了一遍,這一次他是用喊的。顯然她的沉默已經將他激怒了。
「走了不是更好嗎?」她笑。
「是因為睿王嗎?你為了他竟然連后位都不要了,是不是?」他大聲地質問著。一手捂著胸口。看樣子傷口似乎已經裂開了。
瑾妃在一旁扶住他。「皇上,你的傷口流血了。先回去吧!」
她的聲音很動聽,溫溫弱弱的,這麼溫弱的女子配上一張瓷一般的臉蛋任何人都會想要捧在手心裡護著、疼著吧?他一定也是這樣想的吧?不像對她總是大呼小叫的。看到他們依偎在一起親密的樣子,雪顏不由得撇過頭去。
龍天陵沒有理會旁邊著急的美人仍死死地盯著她。「叫你回答朕。」
「是又怎樣?」她大聲地喊道。睿王是因她受困的,她不能不管。
龍天陵笑了笑,眸光冷冷地越過她。大叫了一聲:「李全。」
「奴才在。」李全急忙站了出來。
沉默半響才聽到他那顯得清冷的聲音。「宣旨吧!」
李全低頭諾了一聲。從袖兜里拿出聖旨。李全是近年來皇帝身邊的一名新秀,長得小眼睛小鼻子。人前總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做起事來倒也利索。他敘敘的念到「奉天承運,皇帝昭曰。佟妃私自出宮,勾結亂黨,意圖謀害聖駕。今押入天牢,擇日…問斬。欽此!」
聖旨下,場上一片抽氣聲,沒有人敢多說一句,更沒有人出來為她求情。
他終於還是要殺她了,她知道爹爹的權位如今已威脅不到他了。以前她仗著爹爹位高權重在宮裡為所欲為,他也沒把她怎麼樣。不過也好,這麼一來他們也兩清了不是嗎?
皇帝的目光又一次轉向她。「佟妃可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雪顏凄然一笑,她佟雪顏如今會有這般境地也是早有意料的,她還能說什麼。不由得微微一拜。「臣妾……謝主隆恩。」
龍天陵怒極反笑,反手伸向她,用力地捏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抬起來。「好一句謝主隆恩,難道佟妃就不想要朕饒了你?」說話的時候他的眼睛死盯著她,似乎要將她生吞活剝了去。
雪顏緊緊咬住唇瓣不讓自己痛呼出聲。「皇上,君無戲言不是嗎?」若他想饒她又何必這般大張旗鼓的來捉她,又何須頒那麼一道聖旨?
她這樣說無疑是把自己逼入了絕境。縱然他再怎麼想饒她也不可能了。君無戲言?說的真好。他冷冷一笑,手指順著脖子慢慢下滑。「既然如此,那朕便成全你。」
脖頸處忽然傳來劇痛,他的臉離她極近,低眉處是他修長漂亮的手指,因用了狠力指節已然泛白。他是想就這樣把她掐死嚒?他就這麼恨她?恨不得馬上將她凌遲處死?雪顏微微閉眼,死亦何懼?可是,為何她的心會那麼的痛。痛得撕心裂肺。她仍記得她將匕首刺進他胸口的那一刻心也是這般痛著。那時他看她的眼神是那麼的錯愕和哀傷。頭腦的意識漸漸模糊,耳邊已聽不到任何的聲響。直到身體慢慢地墜落,下沉。
---------下一章進入故事開頭---看文的親注意啦,此為倒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