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點天燈﹝中﹞
江信北在路塘一帶消失幾天後,有出現在路塘和小馬沖一帶活動,而且還帶著一個好看的小妞,看神情還是很親密的那種,接到下面回報的消息,張黑七對江信北稍稍降下的戾氣又升騰起來。
即便羅坪真有**游擊隊撐腰,哪怕遭遇上游擊隊,熟門熟路,郭建雄帶著二十多弟兄到羅坪抓一個把人,自保是沒有問題。以**游擊隊的尿性,相距那麼遠,沒有絕對把握,不可能傾巢出動,攻擊高埔山寨。
這次行動能殺了江信北,截了那妞做壓寨夫人,一雪前恥當然好,如果能引出秦家護衛隊出援,自己再殺個回馬槍,洗劫秦家,弄到那批軍火,那就更理想。張黑七斟酌一番,便帶著楊凱,領著兩隊人馬殺出高埔,直奔路塘。
前段時間收集的桐油,經過半個多月的搬運,基本告一段落。最近收購的桐油,什麼時候啟動搬運,楊凱並不知道,但依據情形,也就在這一兩天。
這一點,張黑七心知肚明,但高埔和路塘相距有二十來里,如果等知道路塘桐油出運的確切時間,再從高埔出動人手,一來一回,等趕到路塘,黃花菜都涼了。依據情報判斷,提前守候一兩天,敲著碼子榨油,十拿九穩,值得。
四道拐距離路塘不足八里路,山巒彎里套彎,地形複雜,走山路憑空多出許多冤枉路路,還容易岔道,只有山腳有條河灘路能走馬車,與河溪并行,是商隊的必經之路。
把隊伍安頓在四道拐不足一里地的山洞裡,張黑七讓楊凱帶上打探路塘一帶消息的弟兄去實地勘察四道拐的地形。
楊凱一邊跟著張黑七,回答張黑七的問話,一邊讓手下把之前和最近所彙集的情報結合眼前的地形。向張黑七做詳盡的解讀。
張黑七觀察河灘路兩邊,除了石岩峭壁,連樹木都少有,而且附近並農田,四五里路蜿蜒於群山之中,時隱時現。相反,山上樹高林密,視野相對開闊,沒有農田,便沒有來來往往的農戶。不怕走漏消息,張黑七決定在此設伏。
莫家餘一路跟蹤過來,不知道張黑七打什麼主意,躲在樹梢上,隔著一個山頭,遠遠地看著土匪安營紮寨,生火弄飯。
忽然有四人出現在視線里,交談一會,有兩人迅速離去。莫家余想著自己又不能抵近查看土匪的究竟,天色將晚,再觀察下去也看不出什麼名堂,略略判斷一下兩人離去的方向。便尾綴而去。
莫家余沒能跟上兩土匪,依據判斷,那兩土匪的目的方位應該是路塘。
天色暗淡下來,這兩個匪的情況應該不關大局。自己的任務是把土匪的情況摸清,得儘快把這裡的情況彙報給隊里,莫家余放棄繼續跟蹤的打算。一路狂奔,直插小馬沖而去。
秦家大院里已經存放著一百來桶桐油,幾乎佔去一半院子的活動空間。
經歷了去年冬天遭遇張黑七的洗劫,秦幫魁重新整頓了秦家的護衛隊,將自家的護衛隊和村裡的護衛結合起來。人數確定為三十人,由秦家統領。分作三個小隊,二十人由秦家出資供養,十人由全村集資供養。
秦家護院一般不參加農作,農戶上山農作,以秦家為首的這些人承擔村子的常備巡邏和防守。一旦遭遇土匪進村,這些人負責堅守寨子,保護村民老小,等候其他人家的外圍增援。平時,每家必須有一人參與村子的防衛,負責村子外圍匪情的收集。如果遇到土匪進村搶掠,十六歲以上,五十歲以下的人不論男女,都得出力,就不論誰家出人多少。
這關係到整個村莊的安全,去年遭受張黑七搶掠的人家不少,還有兩家死了人,秦幫魁的提議,沒有多餘的爭議,很快得到全體村民的一致贊同。
現在這個季節,農活比較多。白天,山上到處都有人,不難發現大股土匪的行蹤,小股土匪,有秦家三十人槍的守衛,村子的安全有保障。但到了晚上,這種情形又自不同。
常規巡防是秦家的職責,如今,秦家院子里多出這麼多桐油,秦家的防衛,晚上勝於白天多多,一夜三班倒,院子,寨子都得巡查。
前天,江信北,姚夢蘭和鄭毅回來,帶回了頭段時間的結賬錢財。
這兩天,姜祖平,魏祥坤忙著在小馬沖一帶跟各家各戶結賬,抽不出人手運送桐油出山,所有收購上來的桐油都存放在秦家。秦幫魁興奮的同時又提心弔膽,擔心一旦從自家抽出人手運送,一次肯定運不完。現在,雖然有些雨水,但天氣已熱,水分很快便被蒸發,大多人家都是茅草蓋屋,土匪來襲,只須一把火,從秦家飛出零星火種,整個村寨便是一片人間地獄。
土匪真是個禍患,做點什麼事情都得防這防那。
桐油得儘快地運送出山,入夜,秦幫魁讓管家鄭毅和江信北叫到自己的房間,
江信北也沒有更多更好的辦法,這能等姜祖平把事情辦妥帖。如今八人,張才景和龐振民在瓜坪脫不了身,石順東抽到南河,劉玉坤要協助江信忠走貓沖,能跟來路塘的人也就楊友寧,陳義海和歐全海,力量太過薄弱,也運不了幾桶油。
秦幫魁道:「能不能催催姜祖平,讓他儘快抽出人手?」
江信北道:「秦老爺,好事不在忙中。我知道你擔心,但寨子防衛這樣嚴密,想必也不會出什麼事。
前段時間,我們的生意很成功,消息傳開,保不準土匪不打我們的主意,我倒是擔心在半路出事,想友寧回楊村搬兵,在半路接應我們。不過,這樣以來,我們又得多出一筆開支,這事情還得你拿主意。
如果,你實在不放心,那我今晚跑一趟小馬沖。看看姜祖平那裡的情形。照我估計,小馬沖那邊,真要動身,恐怕得後天。」
秦幫魁想想,嘆了口氣。小馬沖那邊各個村寨,山高路遠,姜祖平要跟賒欠拿來的貨物人家結賬,還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人無信不立,自己著急也沒用。
來路塘已經第三天。江信北也很想快點把這次生意做完,瓜坪的事情,長塘的事情,南河的事情總得梳理一下。自己遭點罪倒是沒什麼,如果真遇上土匪,姚夢蘭出了點什麼意外,那才是要後悔一輩子的事情。
看著秦幫魁那神情,江信北道:「秦老爺,這樣吧。我今晚跑一趟小馬沖,盡量讓姜祖平抽出人手,明天趕來。即便是晚點上路,如果能在天黑前趕到楊村。那我們也是安全的。你看怎麼樣?」
秦幫魁想想,點點頭,江信北告辭而出,把姚夢蘭從王氏那裡叫出來。告知自己要去小馬沖一趟。
這麼晚了,姚夢蘭不放心,要跟著去。
江信北道:「夢蘭。聽話,山路不好走,還有野獸出沒,我得分心照顧你,反而耽擱事情。你放心,我跟我爹打獵幾年,什麼樣的山路,夜路沒走過,不會有事的。」
姚夢蘭:「可是,我……」
江信北:「別可是了,你也想早點回去不是。」
姚夢蘭還想說點什麼,江信北一把拉過姚夢蘭雙手,輕輕摩挲,道:「放心,安安心心地睡一覺,我就會出現在你面前的。」
不待姚夢蘭回話,江信北在姚夢蘭額頭上吻了一下,轉身離去。
姚夢蘭望著江信北離去的背影,呶呶嘴,沒有出聲,靜默一會兒,轉身回屋。
姚夢蘭重新踏入屋內,王氏笑笑地拿姚夢蘭打趣,姚夢蘭似乎心不在焉,完全不像之前的活潑,王氏也就沒再繼續,開始轉彎抹角地探尋姚夢蘭悶悶不樂所為何來。
王氏因為秦秀玉和姚夢蘭年相仿,或許因為想念女兒的原因,對姚夢蘭一見如故,這幾天要姚夢蘭陪著她。
在秦家沒一個熟人,還大多是男人,總體上有些不適應,能跟女主人家套上近乎,姚夢蘭求之不得。
這幾天,王氏問了姚夢蘭不少關於自己一雙兒女的事情,在王氏看來,姚夢蘭和江信北是一對夫妻,對自己女兒的事情多少應該知道一些。姚夢蘭起初聽得一頭霧水,及至王氏把江信北對秦秀玉秦秀華姐弟的事情說給姚夢蘭聽。姚夢蘭聽后,唯唯諾諾,心裡卻竊笑不已。自己這個夫君真正在南河滯留的時間並不多,對秦氏姐弟的情況還沒自己熟悉。所有對王氏所說的話,基本是無中生有,他還真的什麼話都能說,就是騙人也騙得這麼有道理。
為了安王氏的心,姚夢蘭沒有戳破江信北的話,真正說起秦秀玉姐弟的一些事情,還連帶著幫江信北圓一些謊言。
王氏聽了,非常高興。江信北走村串鄉,吃苦找累不說,還得冒險,看著就是一個掙家持家的好後生,姚夢蘭的家境並不弱於秦家,能跟著江信北吃苦冒險也是個有情有義的好女子,自己一雙兒女能和姚夢蘭江信北有交情,懸著的心思可以放下一半。
姚夢蘭想不到王氏的境遇和自己的生母差不多,也是個讀過一些書的人,這讓姚夢蘭和王氏找到了不少共同語言。
二十餘年前,皇帝倒台,兵荒馬亂更甚,逃亡中,王氏與家人失散,卻遇上年輕時節在外經商的秦幫魁。秦幫魁嫌自家子嗣單薄,王氏年輕漂亮,便生出娶王氏做二房的念頭。一個女子,孤身一人,生存是第一位的,不關讀書不讀書的事情。王氏沒做多的思考便從了秦幫魁。娘家沒人,王氏只能刻意討好秦幫魁,才能在大房吳氏那裡爭得屬於自己的一席安穩之地。恰恰因為這點,吳氏與秦幫魁慪氣,便宜了王氏,秦幫魁的心思更偏向了王氏。
這人的感情是處出來的,就好像田裡的莊稼,付出,有時候可能沒有想象中的豐厚回報,但不付出,鐵定沒有回報。王氏對秦幫魁原本只是為了吃飯穿衣,為了生存下去,但隨著一起生活時日增多,加上自己要刻意討好秦幫魁,感情付出也便與日俱增,特別是有了一雙兒女之後,秦幫魁不僅是王氏衣食上的依靠,也成為王氏感情上的依靠。
王氏在路塘幾乎沒有傾述的對象,有姚夢蘭這麼一個投緣的女子,吐露憋在心裡幾乎二十年的心思,心裡暢快多了。
但王氏沒想到的是,經過江信北把姚夢蘭叫出去一會兒,王氏的一番經歷卻勾起了姚夢蘭的心思。
男女之間那點事情多了,偶爾有一次把還行,老想著,也便索然無味。感情的事情卻相反,付出越多,收穫越多,回味更顯醇厚,越想越讓人難以自拔。
男女那點事情,姚夢蘭還沒有真正體會到,但情感卻正是情濃之時。想到自己的生母,想到龍婉娟十多年來守著自己父女,她默默的付出,難道沒有像王氏的想法?
正如當初父親給自己和江信北定親一樣,自己又有什麼理由反對父親和娟姨相好?父親強迫自己和江信北相好,現在自己還有點慶幸自己沒有耍性子,抗爭到底,誰又能保證父親和娟姨不是最好的一對?能看到父親不再孤寡,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男人有個三妻四妾本是常事,何況父親並不是再娶二房,但生母……
王氏說的話,姚夢蘭聽到耳里的沒幾句,翻來覆去,時不時地就是江信北,父親,生母,娟姨四人在腦子裡交相出現。
江信北純粹是為了讓姚夢蘭放心,免得姚夢蘭找自己時,找不到自己而著急,沒想到姚夢蘭會因為自己剛才的一出讓生出那麼多想法。
淡淡的月光,閃爍的星星,寧靜的夜空下,江信北感覺到除了自己的腳步聲還有聲響跟著自己,不由心生警兆,目光流轉,尋找能隱蔽之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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