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終前
初夏夕陽似血,溫潤東風極盛往西行。
天亮的時刻也要更長一些,再不似冬日裡那般寒冷。
哪怕是站在陰陽山的山崖邊,也不會被寒風迷了眼。
夏之桀負手立在一方斷石上,風鼓起了他的袍子。
他喜穿絳紅色衣衫,似那晚霞殘血,很快就被瀾滄上仙看進了眼中。
瀾滄上仙只淡淡地道了一句:「比我想象的還要早一點。」
景礫不解:「上仙在說什麼?」
瀾滄上仙的一雙眼睛似水如波,淡淡的蓋著一層晦暗的灰塵,望著那斷石上的人嘆息一聲:「我以為他還會再裝一陣子,沒料想到這麼快就倒戈!」
景礫順著瀾滄上仙的眸子看向那斷石,張著口半天問了句:「夏護法怎的在那?」:3w.
瀾滄上仙猛然垂了眼,似是心中放下一塊大石般呢喃開口,眼角的愁色缺減退了許多:「夏之桀有心結,所以選擇了這步路!」
景礫腦海中忽然「轟隆」一聲爆開,似是肆意橫流的岩漿吞噬了腦海中的思緒。
他痛苦的皺皺眉,完全不敢相信:「上仙,護髮他到底…」
不待景礫問完,瀾滄上仙抬手招停了天兵的腳步,也打斷了景礫的問話,而是蹙了蹙眉頭,眼光鎖在斷石的方向。
景礫見上仙神色一凝,遂也帶著幾分痛苦和惶恐望向夏之桀的方向。
只見方才還孑然而立的夏之桀身旁突然多出了密密麻麻著了金甲牛頭盔襟的魔兵,從斷石一直蔓延開至整座暴露在晚霞殘陽之中的陰陽山頭。
景礫赫然。心中疑問也顯然不必再問。
他雖想不到一向識大體,念及蒼生的夏之桀為何會倒戈,但是見此情形,看他雙目如冰的神態,大概瀾滄山的護法倒戈已是不爭的事實了!
雖然夏之桀不是景礫之師,但他掌管玄武堂,跟弟子介乎的機會較多,所以景礫與那平易近人的護法接觸的機會也是相當的多。
他還記得一次因得地字輩的一名小弟子偷溜出山,他專程去懲戒堂領了那守罰的小弟子提前回了玄武堂,連罰都未受完。
為了此事。還受了幾句徐卓崖的埋怨。說他沒有三仙尊者的樣,壞了規矩,往後弟子們都不懼怕懲戒堂的條律了,那時夏之桀也只是淡淡一笑。道了句不是。也就算了。
不如現在這般。守著十萬魔兵站在陰陽之界,冷漠的看著同門之人。
想到這裡,景礫不禁一陣唏噓。
只是此番境地卻也不是悲從中來的時機。還是要先搞清楚到底出了什麼事才好。
想到這裡,景礫抱拳請命道:「上仙,不如讓弟子去探一探究竟?」
瀾滄上仙搖搖頭:「不必了!他在等我!」
話音落,龍吟劍已經出鞘待於空中。
「等我命令,先按兵不動!」瀾滄上仙又囑咐了一句,而後踏上龍吟劍朝陰陽山飛去。
待瀾滄上仙施施然落在斷石的另一頭之時,夏之桀邪笑出聲:「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也許只有你瀾滄上仙一人了!」
瀾滄上仙也淡淡一笑:「我只是來看看我們瀾滄的護法,有何可懼?」
夏之桀冷冷一笑,忽然揚起雙臂。
接踵而至的是震徹天地吶喊歡呼:「八荒之尊!齊天並地!」
瀾滄上仙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頭:「他們居然奉你為尊?」
夏之桀聳肩:「你都能被尊為戰神,我又為何不能被奉為魔尊?」
瀾滄上仙輕輕抬了眼:「你決定了?」
夏之桀揚揚唇角:「我可還有回頭路?」
夕陽惆悵,念多傷神。
夏之桀長長嘆息一聲,眼神空洞眺望遠處,半晌后吃吃的笑了出聲:「我並不稀罕當什麼魔尊,我只要我的倉頡!」
瀾滄上仙接過話:「你若只想要倉頡,可向天帝請旨!」
夏之桀冷冷一笑,右手也不自覺的握成了圈:「那我那些死去的徒兒們呢?」
話音一落,瀾滄上仙心知他已執念入腑,不可回頭了。
於是沉了沉目光,越過夏之桀的肩線,看向黑壓壓的魔兵。
那些魔兵氣勢如虹,煞氣四溢,若放在一般仙者來看,絕對是望而生畏之意。
只是此刻的仙者不是一般的仙者。
他雖著白衣,卻風姿無雙。
他雖面無瀾,卻心細如塵。
所以,他只輕輕掃過一眼便知道了這魔兵的奇怪之處。
這應當就是芷兒心中所提的用影子所做的魔兵……
「那你想如何?」
瀾滄上仙的聲音平淡如水。
夏之桀冷冷一笑:「你看那…」
瀾滄上仙怔了怔,才緩緩的移過眼光。
夏之桀讓他看得是東北方向一處突出的山體,遠看似巨大的菌類一般聳立在半空中,只是在殘陽的照耀下顯得異常詭異。
瀾滄上仙正定睛細看,卻聽到耳邊戲謔的聲音響起:「你看見你的好徒兒了嗎?她現在也許就要死了!你再看最後一眼吧!」
瀾滄上仙猛然轉過頭,恰好對上夏之桀未消的笑容。
夏之桀刻意放大了雙眼,聲音似幽冥:「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她做的手腳嗎?你以為那些影子魔兵就能搗亂我的計劃嗎?你以為,我真的那麼傻嗎?」
夏之桀戲謔的笑:「我最討厭的,就是看低我的人!如你,如你那個可笑的徒兒!」(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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