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枝節橫生的速度實令人始料不及,鎚子一驚,但臉上依然維持著一個老江湖的鎮靜老練:「日本人?就這麼會兒功夫,他們來幹什麼。你們怎麼曉得的?」
「回錘爺,幾個小的按爺的吩咐在正門口盯梢的時候,看見了那個老來咱們拳場的東洋老闆,那人自稱黑魚,老來拳場賭博,是個常客。」鎚子皺著眉頭,似是在回想:「這個人我記得,個子不高,總穿一身黑色東洋袍子,平時在咱們這邊沒打過拳,看樣子,也不大像是個會武的。就是出手大方,所以不少人都愛和他下注。」
「正是正是。爺說的一點不錯。就是這個東洋人,剛剛帶著四五個跟他穿一樣衣服的男人和兩個小娘皮,一路浩浩蕩蕩的,正往咱們這邊來呢,兄弟們說,就是沖著這邊來的,馬上就好到了。」
鎚子的面色一沉,咬牙切齒道:「先是紀月蕪那個小娘皮,然後又是這個姓金的,現在又出來日本人了。我日晟出手從未失手,那紀老貓拿了我們多少好處,對他我們可不小氣了,今天這事他給我橫生這麼多枝節,要是鳳公子當眾受辱,我干他娘的屁。」
那小弟見他怒極,也不敢多說話,只看著他眼色得令。
鎚子捏了捏拳頭,腦子飛速轉了起來,暗道:眼下這情況來看,鳳公子必須速戰速決。他絕對不能等到這些日本人過來,不然到時候還不知道要出點什麼差錯。若阻止不了那些意圖不明的日本人。自己回去也要吃不了兜著走。心下想著,他提起一口氣,腳下彷彿生了風,飛一樣的回到場內。
台上的兩個人斗得正酣,鎚子看了幾眼,知道那金纏飛比自家公子武功要高出不少,他之所以遲遲不能拿下第五鳳,也是因為此人下手猶疑,處處留情,若不是第五鳳招招凌厲致命。取勝心切。他也許早已是那金纏飛的手下敗將了。眼下又有一群日本人也要來攪和,看那個架勢,那黑魚應該是專門靠武場賭拳為生的,此次這番沸沸揚揚的來。定是得了風聲。想借著這上海灘名流雲集的機會撈把大的。這人肯定帶了頂級高手來踢館。第五家族自從門主失蹤以來,一直沒有出讓過拳場霸主的地位,能群龍無首的安穩走到今日。也是那些人忌諱日晟門樹大根深,餘威尚存,所以才不敢輕舉妄動,坐等這整整五年,估計耐心也是用到極致了。若再不立門主重出江湖,只怕那些覬覦之人從此不可能再坐得住了。
鎚子從袖兜里摸出銅葉用手指夾住,目不轉睛的盯著台上漸佔上風的金纏飛,暗暗運力於兩個指尖。
白衣男子的手上雖然不停,額頭上卻掛著汗珠,看起來也是有了疲憊之態,可是對手金纏飛反而精神抖擻,越戰越勇,一開始他抵擋不住對方那詭異的內力,每次只要碰到那白衣男子的身體,都如拳頭打在棉花上一般,那股陰力像一個漩渦,隨時可以牢牢的吸住自己,邪門得很,之前近身幾次都弄得手腳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周身短板暴露給對方,方寸大亂,很是可怕。但幾個回合斗下來,他發現對方修習的這門詭異功夫並不能運用自如,只能挑選近身的時機用出來,且十分耗費體力,那男子第一次用這吸功**的時候威力十分強大,再用則效果漸輕,打到現在則全力的一半都發揮不出來了,所以他大膽推測這大概是對方的絕招,只能應急時用一下,因為他功底不如自己,便用了這個駭人的邪路子,想要一擊致命,速戰速決。不想被自己化解,他也只能見招拆招了。和這個人打只要耗費他的力氣,時間越久對他越不利,若是拆上幾百招,他也許就直接被拖垮了。想到這裡,他心裡有了底,手上也越發自信。如攜神力相助,幾乎把那白衣公子逼到死角里去了。
忽然,金纏飛感覺右手腕微微一痛,那痛楚比蚊子咬要重些,卻並不能引起什麼不適。但高手過招,最忌分神,金纏飛心裡暗罵這不知哪裡飛出來的蚊子,未免出現得太不合時宜,右手卻忽然感覺卸了力,心跳也沒來由的加快不少,手上竟也跟著亂了。那白衣公子本已到了死地,卻忽然得了生機,如狼似虎的反打回去,剛才的節節敗退變一瞬間變成了現在這氣勢如虹的勝利勢態,金纏飛本能的抵擋了幾招,卻發現手腳體溫變冷,肢體反應也慢了下來,他心下暗叫不好,知道中了邪招,想說話卻發現一口氣悶在胸口,竟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他咬緊牙關,做著最後的抵抗,那白衣男子微微一笑,儼然穩操勝券,忽然他右手成掌,將全身力氣凝結於此,咬牙暗道:「受死去吧。」話音未落,便朝著金纏飛的心窩打去,那掌風利得跟刀一樣,幾乎將所到之處颳起一股旋風。金纏飛單膝跪地,狠狠的咬著牙,毫無畏懼的凝望著那記即將打到自己身上的奪命掌。場下眾人早已看得呆若木雞,連驚叫都忘了。
忽然,一道淺影騰躍而起,那人幾乎點著腳尖飛過來的,竟也出了和第五鳳一樣的招數,掌心直接沖著他心口而去,第五鳳見狀立刻改變方向,二掌相向,不偏不倚的和他剛好對在了一起,他發出來的綿綿陰力和對方的陽剛之力毫無保留的碰撞著,竟然汩汩的被對方化解了。
第五鳳陰慘慘的望著對方的眼睛,皮笑肉不笑道:「好功夫!我道是誰,原來是沈三爺。」
沈含玉面無表情,眼裡凝著三分嗜血之色:「想不到與鳳少爺是這麼個見面的辦法。」
沈含玉手上暗暗用力,二人幾乎同時收勢。那第五鳳被沈的掌力逼得站立不穩,後退幾步,好容易站住了。第五鳳見對方穩如泰山的立著,自己倒顯得狼狽,他也不急,哈哈一笑,拱了拱手:「在下第五鳳,日晟門第二十八代掌門之子,排行老三。從前耳聞沈三少的英雄姿態,得仰多時,這番相見,真是幸會。」沈含玉也拱手回禮,卻並不回以言語。那第五鳳似是料到了沈含玉的反應,繼續道:「剛剛見時機成熟,在下得了纏飛兄的空子,只是沒想到三少殺了出來。其實在下並未有用全力之心,只想舉重若輕,點到為止。不想和三少對上,您的功夫實在霸道,在下佩服,可是呢,再霸道也沒辦法,這畢竟是我和纏飛兄二人之對決,三少插進來,那讓在下可有些為難了......」沈含玉一抬手,打斷了他的話。
「鳳少爺,剛剛你之所言,無一不是,我不是不講江湖規矩之人,更不是為了為難於你。只是這比武台上瞬息萬變,這個人是我沈家器重的兄弟,看你那一掌呈雷霆之勢,我實在有些擔憂。對此我對鳳少表示歉意,就當是我...未雨綢繆。至於輸贏,我想今日在台下觀戰之人心裡都有一個定數了。大家有目共睹,我們也願賭服輸,認可這個結局。」
這番話聽的第五鳳頗為受用,他再次拱手,並向四方鞠躬。台下逐漸爆發出密集的掌聲來。那紀老貓長舒了一口氣,急忙上台去要宣布勝者,做個了結。
沈含玉走到斜靠在地上的金纏飛身邊蹲下,低聲道:「兄弟,還能走嗎?」
金纏飛面如金紙,汗珠如簾,沈含玉毫不猶豫的把他半架起來,背在身上。底下早已來了接應的沈家弟兄,沈含玉擺擺手,那些人只得跟在後面,背後紀老貓幾乎拼了老命的拔高聲音道:「下面的英雄還有沒有挑戰的?底下還有沒有要上來的?還有沒有?」
沈含凱陰沉的看了一眼台上的第五鳳得意倨傲的臉,起身率眾離去。沈含玉背著那失去意識的男子,走到宛珠身邊,低聲道:「我們走。」說罷便帶著沈家人走向門口。
入口處站著黑壓壓的幾個矮個子陌生人,男的穿著東洋人的衣服,女的一個身著嫩綠的洋裝,一個穿著粉櫻和服。沈含玉只看了一眼那和服女子一眼就認出她來,眼裡頓時寒光畢現,那女子也在一瞬間認出了沈含玉,雖然同樣兇狠的瞪了回去,卻也不敢造次。宛珠走過她身邊的時候,那女子又換了對象,只狠狠的瞪了宛珠一眼,那彷彿要把對方拆骨入腹的恨意便令人心頭一驚。那女子還想再看,卻感受到了沈含玉身上隱隱的殺氣。她忿忿的咬了咬嘴唇,胸口微微起伏著,不知是因為沈含玉還是因為自己而憤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