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不能死。
江籬知道自己的實力,她是煉器期入門,是修真界里最底層的修士,外面的人想要殺她易如反掌,她救不了大花二花。
她也保不住江笆。
江籬蜷縮在窗戶底下,用手緊緊揪著自己胸口的衣襟,她覺得自己心痛如刀絞,快要喘不過氣來了,只是等了許久之後,她沒有聽到大花二花的慘叫,最重要的是,她能夠感覺到江笆沒事。
雖然江笆是低等活屍,但也是她用自己的血所祭煉的,兩者之間早有了聯繫,江笆沒有受傷,江籬是知道的。難道說外面的人沒有發現牆外的江笆?
她站起身來,從窗戶處往外看去。
其實這種保護的陣法,陣中的人是可以看到陣外的情景的,否則怎麼觀察敵情,只是江籬修為太弱,不過鍊氣二層,因此她趴在窗戶邊看了良久,神識隱隱做痛,卻怎麼也捅不破那層朦朧的靈氣護壁,她看了許久也無法看清外面的情景,不多時,腦海中像是有一隻手在攪動,翻江倒海的疼,眼睛更是酸澀無比,眼淚不受控制的洶湧而出。
她仍是不敢出去。又過了一會兒,江籬聽到了大花二花的聲音,那聲音很正常,還有啃東西的咀嚼聲,所以說,大花二花沒事?那人要殺她,卻對兩隻狗沒有動殺心?
江籬腦子一團漿糊,神識的受傷讓她極為疲憊,她爬到了張師叔的床上蜷縮著迷糊睡下,醒來的時候,已經不知天日了。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卻仍舊是謹慎著沒有離開。江籬乾坤袋裡有2粒辟穀丹,一粒能使得她一個月不進食不會餓,她便躲在張師叔的房間內看書修鍊,在那密閉的空間里,整整堅持了一個月。
這一個月里,大花二花還活著。
江笆也沒被毀。房間外面更沒有什麼異常,除了沒有人聲。
一個月了,那想要殺她的人,已經走了吧?她不能一輩子呆在這陣法里,一來辟穀丹只剩下一粒還能堅持一個月,二來,張師叔是陣法大師,這裡的書籍都太過艱澀難懂,而她只有鍊氣二層,好多書都無力翻開,因此,她在這裡修鍊,其實是不會有太多的進步的。她要報仇,就得出去。
江籬深吸口氣,再次走到了窗戶邊,她將那根拔出的銹釘按回了地面,接著將木凳轉回原位。
又是一陣咯咯咯的機關轉動聲,籠罩在房間外的光芒緩緩消失,一陣涼風從半開的窗戶外面吹了進來,讓江籬打了個哆嗦,她小心翼翼地用神識去探查屋外的情形,沒有發現任何異常,這才緩緩地從側屋出去,走到了房間外面。
正屋裡,已經蒙了一層厚厚的灰,只是一個月沒有人住,房間角落便有牽了不少的蜘蛛網,江籬眼睛又有些濕,她剛剛走到門口,就看到大花和二花猛地豎起耳朵,見到她之後,搖著尾巴跑了過來。
外面正是傍晚,夕陽的血色使得整個天邊都是黯淡的紅,讓江籬的心也沉甸甸的,她想起了那把焚燒萬靈堂的火。在門邊站立許久,江籬收回視線,她看向了院中。
只不過一個月的時間,院子里雜草叢生,角落那棵紅楓樹樹葉已經全部紅了,沉甸甸的壓在枝頭,像是堆疊起來的紅綢,涼風吹過,楓葉打著旋兒飄落,落在了地面上的一片水窪里,一隻昆蟲跳了出來,直接落到了樹葉上。
物是人非此時用在這裡尤為貼切。景還在,人卻沒了。
江籬抿了下唇,快步走下台階,隨後打開了院門,她伸出頭去看,江笆的確還站在牆外,他站得直挺挺的一動不動,身上滿是泥土,本來的衣服髒得不成樣子,頭髮也擰成了絮狀,白凈的臉上滿是泥垢,應該剛下過雨不久,他身上的泥印子也是一道一道的,看起來比乞丐都不如。
低階活屍不會主動做任何事,江籬鑽狗洞的時候讓他等在這裡,他便一直等在這裡,而江籬困在陣中之時,她的神識無法突破陣法,因此也不能命令江笆做其他事,他便一直等在牆外,風吹雨淋也沒有挪動過一步。
看到這樣子的江笆,江籬又覺得眼睛濕了,她小跑過去走到了江笆的身邊,伸手抱住了他的腰,頭埋在了江笆胸前。明明沒有任何體溫,他身上還被雨水打濕,衣服能擰出水來,江籬緊緊貼著,仍舊覺得有片刻溫暖。
「他們都死了……」江籬小聲嗚咽,「我只有你了,我好好修鍊,你也要能幹一點兒快速進階,以後我們一起,為師傅他們報仇。」
活屍是可以進階的,戰鬥靈藥甚至獵殺鬼物都能夠讓他進階,如果活屍身前神識高天賦好,進階肯定要容易一些,江籬當初並沒有檢查過江笆的資質,只是看中了他的美色,當然以她的水平她也根本看不來,而她的師父師兄們則認為她能夠煉一具活屍已經十分不容易了,也就沒管過江笆的品階到底如何,而且凡間亂墳崗里扒來的屍體,又不是修士,修鍊的資質大家根本沒有抱任何期待。
然而此時,江籬萬分的期待,她的江笆能夠給力,能夠快速的進階,能夠和她一起,報仇雪恨。
她的小臉貼著江笆濕漉漉的胸膛,片刻之後才反應過來,給江笆施了個除塵術。
「那人雖然離開了,但說不準會回來,我們去收拾東西,看看門中還有什麼法術法訣,拿走之後,也暫時離開這裡吧。」江籬輕聲道。雖然江笆不會回答她,但她總覺得自己現在只剩下了孤零零一個人,如果不說說話,會崩潰的。
控屍門是一個奇葩的門派,藏這些地方都是不設防的,裡面修鍊功法其實不少,也有挺多等階較高的,放到其他門派都要用什麼貢獻點去換,控屍門完全不需要,想看就看,看完了記得還回去,如果忘記了或者弄亂了,就罰挑一個月大糞什麼的,想到從前那些事,江籬就覺得心頭難受,她甩了甩頭,牽著江笆往藏過去。
然而她並沒有走太遠……
死亡的陰雲再次籠罩在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