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終於，在彈盡糧絕之前，眾人逃出了秦始皇陵。真佩服那些盜墓者，這麼兇殘的東西，還趨之若鶩。

將被青玉壇之人擄來的小孩子送回安陸——在逃出秦陵地宮的過程中，這些累贅給他們帶來了許多麻煩——百里屠蘇一行人就在安陸暫時休整。被秦始皇陵中的機關陷阱蹂躪了一番，即使是心機深沉的boss，一時半刻都生不起害人的心思了。

比起原住民，穿越者有很多優勢，比如怎麼虐都不會死（東方羽：……），好吧，是穿越主角怎麼虐都不會死；比如無論是被虐身虐心，很快就能滿血復活。盜版的百里屠蘇既是穿越者，又是主角，怎能逃過這個定律？何況，秦始皇陵的機關陷阱並沒有對他的肉/體造成嚴重的打擊。於是，飽飽地睡了一晚，他就原地滿血復活了。

其他人還在休整，起死回生葯那東西，早一天玩一天無所謂。啊！這可不是練習他那悲催的笛子的好時機！

想學會一件樂器，不容易，若是只想將一首曲子吹得順溜，其實不難。百里屠蘇將自己關在屋子裡，苦練了兩天，終於能將太子長琴的那首曲子吹順溜了。系統一遍遍提醒他，這曲子吹得沒有靈氣。他終於不能繼續忽視這個意見。

沒有靈氣怎麼辦呢？給笛子注靈嗎？「注靈」是仙四中出現的名詞。先不說百里屠蘇是否曾習得此技能，用對待武器的法子對待樂器，真的大丈夫？

抱著腦袋想了半天，百里屠蘇想起當年玩的一個養成遊戲。被養成的女兒要在音樂、美術、舞蹈等方面取得成就，要提升一種名為「感受」的屬性值。提升「感受」屬性，除了上學、購買特定的道具以及觸發特定劇情，最簡單的法子就是旅遊。都是遊戲，這些道理是共通的吧？百里屠蘇決定出去轉轉，找找……靈感。

在安陸轉了一圈，沒什麼感悟。出城轉轉——他漫無目的，不知不覺來到了碧山。自閑山莊的葉沉香離開了之後，這裡的鬼氣淡了許多。然而，畢竟曾是鬼怪聚集的場所，這裡的每一寸土地都被陰森的氣息浸透了。沒有了葉沉香，這裡依舊是「新鬼煩冤舊鬼哭，天陰雨濕聲啾啾」的模樣——哎？剛剛那是詩吧？能想到「詩」這種文藝的東西，說明很有感悟啊！

自覺感受值提升了的百里屠蘇，找了個平坦的地方坐下，取出笛子，在這鬼氣森森的碧山，即興演奏起來。百里屠蘇覺得自己吹奏得很有感覺，漸漸的，竟真的全心全意投入其中了。

【叮！系統提示：boss在你身後三步！boss在你身後三步！宿主，請你自由的~】

【……】這貨被驚得魂飛天外，下一刻猛地轉身，正瞧見歐陽少恭帶著三分驚愕的臉。他突然轉身，漸漸走近的boss也被嚇了一跳。

百里屠蘇充分演繹「木頭臉」這一形象。他完全是被嚇木了有木有！！！

後退一步，歐陽少恭找回了那令人如沐春風的笑容，拱手道：「百里少俠。」

「歐陽先生。」百里屠蘇說。果然，溫和版的老闆很有安撫人心的效果，他已經能夠開動腦筋，想想怎麼混過這一關了。

「適才聽聞有人吹奏熟悉的樂曲，忍不住過來瞧瞧，不想竟是百里少俠。」歐陽少恭道，「少俠這是？」

「……曾多次聽聞此曲，心中喜愛，便……」百里屠蘇略一停頓，道，「先生見笑。」

「多次？不知少俠還曾於何處聽聞此曲？」歐陽少恭帶著三分好奇的神色，問道。

「夢中。」百里屠蘇回答。

「夢中？」歐陽少恭驚訝地重複。

「那是一個叫做榣山的地方，有一個喚作太子長琴的仙人。他坐在水湄撫琴，只有一條名為慳臾的水虺相伴……」百里屠蘇放緩了語調，似乎在回憶。

「……榣……山……太子長琴……慳臾……不周山……」歐陽少恭似乎陷入了遠古的回憶。

看著歐陽少恭眼看著要把終局的台詞說出來，百里屠蘇大驚，深怕老闆在此刻就變身。按照劇情，正版的百里屠蘇在青玉壇也跟老闆提過榣山上善談琴曲的仙人啊。為毛到了他就變成了這樣？難道這就是盜版的主角光環和正版的區別？

【叮！系統提示，正版的百里屠蘇可沒提太子長琴和慳臾的名字哦。宿主請不要懷疑係統的誠意~】

【……系統的誠意？你先把「家園」和「血契靈獸」給我！！！】

【叮！系統警告，boss狀態異常，宿主小心呦~~】

百里屠蘇：【……可以讀檔重來嗎？】

【讀檔重來？那是什麼？能吃嗎？請宿主不要總想奇怪的東西喲~】

看著boss一手扶額，說出似曾相識的話語，百里屠蘇那是心驚膽戰啊。總感覺下一刻老闆就會變成「黃金聖鬥士」，雖然說那個造型很炫很亮，真心叫人扛不住啊！

就在百里屠蘇猶豫要不要打斷歐陽少恭的時候，一隻食肉鬼沖了過來——會趁boss之危的，不僅有主角，還有小怪。

「小心！」百里屠蘇喝道，同時毫不猶豫地出手……把老闆推了一個趔趄。

被人爆砍四五回合，仍沉浸在自己思維里，那絕壁是遊戲生產商在為玩家開掛，被百里屠蘇這麼一推，歐陽少恭回過神。眼中閃過一縷銳芒，歐陽少恭向百里屠蘇看去，見他的那位半身正收劍。一隻食肉鬼的屍體躺在地上。

百里屠蘇：「……」有殺氣！！！

歐陽少恭收斂了溢出的boss氣場，道：「多謝百里少俠。」

「舉手之勞。」百里屠蘇這麼說著，心裡鬆了口氣：看來老闆是要繼續裝無害了。

「……此處仍有鬼怪出沒，我送先生回去。」百里屠蘇說。

「有勞百里少俠了。」歐陽少恭笑答道。

說著，兩人向安陸城行去。和老闆並肩而行，百里屠蘇感覺壓力好大。

「百里少俠，在下有一個疑問，不知當不當講。」歐陽少恭忽然說。

「先生但說無妨。」百里屠蘇說。

「當日在秦陵地宮，強敵環飼，旁人皆生出退縮之意，唯有少俠，不為所動，敢做拚死一搏……」歐陽少恭頓了頓，饒有興緻地問，「少俠當真全無動搖嗎？」

百里屠蘇微微搖頭，道：「我嘗聞，有些許法術，能夠一時提升修為。然，此等法術不僅有時限，對身體損害也頗大。我不通醫理，道理卻是差不多的。雷嚴借丹藥之功，也不過一時逞凶，難以長久。那雷嚴最後不是葯毒發作，身法減緩，給了我可趁之機嗎？」

歐陽少恭正要順勢贊百里屠蘇一句「心思細膩」，聽了最後一句，驚訝地說：「百里少俠是說，最後一刻雷嚴毒發了？」

「怎麼？」百里屠蘇不解。

歐陽少恭搖頭道：「那時候，雷嚴並未毒發，身法也不曾減緩。」

百里屠蘇瞪大眼睛，薄唇微啟，一副呆愣的模樣。

「百里少俠臨陣突破，卻……」歐陽少恭笑著搖頭。他本是臨時起意提起這件事，不想自己這個半身竟是如此糊塗，十分的……可愛。

百里屠蘇無言以對。

大約是見到了百里屠蘇萌呆的模樣，歐陽少恭好心地不再撩撥他，讓他消化這個信息。

【系統，這種突破不是可遇而不可求嗎？】他一個體育廢材怎麼會遇上這種天才武者都難得一見的好事？即使有boss親自鑒定，百里屠蘇仍不相信，忍不住向系統求證。

【不要妄自菲薄，宿主，你要對系統的選擇有信心喲~】系統的話語里那是滿滿的自得。

百里屠蘇：【……】

很快，兩人到了安陸城門口。將歐陽少恭送進城，百里屠蘇轉身打算離開。

「百里少俠？」歐陽少恭疑惑地叫住他。

「我再去……練習……」百里屠蘇含含糊糊地說。既然已經被撞破了，那就沒什麼好隱瞞的了。他這樣含糊，可以理解為，初學者面對音樂大師的自慚形穢。

【宿主宿主，你不是覺得自己吹奏得很不錯嗎？不要害羞喲~】系統歡脫地冒出來刷存在感。

【……閉嘴，很吵！】

歐陽少恭一愣，完全沒想到百里屠蘇的回答會是這個。隨即，他微笑道：「百里少俠當真對此有興緻？」

百里屠蘇沉默地點了點頭。一切都是系統逼我的tat——這是盜版的百里屠蘇的內心。

歐陽少恭眼中的笑似要溢出來。他說：「少俠似乎……不得法……」

百里屠蘇：「……」廢話，有本事你零基礎，照著曲譜自己練。

【叮！系統提示，太子長琴出身琴靈，樂器演奏，那是生而知之喲~】

百里屠蘇：【……】

「在下不才，於此道略有研究，少俠若是不棄，可於閑暇時，探討一二。」歐陽少恭道。

「……多謝先生。」boss你怎麼了？這種好師長的模樣……你真的是boss嗎？

【叮！系統特別援助，解讀boss內心：我的成名之作，可不能讓這小子這麼糟蹋！】

百里屠蘇：【……】

或許是看不慣自己的半身演奏樂器如此難聽，糟蹋的還是自己的成名之作，歐陽少恭一面強調此去東海，路途遙遠，禍福難料，要好生準備，一邊抓著百里屠蘇學習他的笛子。

盜版的百里屠蘇快哭了有木有！老闆老闆，你不是急著取回魂魄嗎？這不是你的最後一世嗎？要玩焦冥，抽魂魄都隨你，求放過啊！！！天知道，他多恨自己這個面癱形象啊！如果是方蘭生，好歹還能通過撒嬌撒潑逃避沉重的「課業」。百里屠蘇那就是個越是苦累越要往上沖的坑爹貨啊！

【方家小公子不需要學樂器喲~】

百里屠蘇：【……閉嘴，很吵！】

【叮！系統警告，宿主入戲過深請注意，宿主入戲過深請注意！評價：這麼稱職的演員太難得了，要不要加薪呢~】

這世上有很多事是可以習慣的，比如老闆讓人骨子裡發寒的溫潤笑容，比如每天吹奏笛子一個時辰，比如……呃，不不，風晴雪的烤果子，是無論怎樣都無法習慣的！黃葉掛滿枝頭的時候，歐陽少恭終於肯放百里屠蘇一行人去青龍鎮了。在老闆手下混了一個多月，他已經能夠流暢的吹奏太子長琴的那首曲子，附贈歐陽少恭提供的練習曲若干，能看懂古代的曲譜，回到現代能在班級活動的時候顯擺顯擺了。什麼？學一個樂器有這麼容易嗎？如果教你的老師是一個喜歡把活人做成手辦的終極boss，你也會學得很快的。

笛聲婉轉曲悠揚，聲聲皆是屠蘇血，只有試過的人才知道。

老闆無辜的攤手，我真的沒對他做什麼。這貨根本是自己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