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猝不及防

晚上六點多母親回來了，見父親在廚房裡忙活她什麼話也沒說，放下手上的資料后，也進了廚房幫忙。

他們就像事先約好的那般，母親沒有問，父親也沒有提，刻意的將某些事情忽略掉。

宋玉心想等六個多月後，陳美生下肚子里的孩子，確認是女孩兒了，父親應該就不會再想著和母親離婚的事了吧？反正父親只是想再要一個男孩，而且母親也答應了，她願意幫父親生。

所以宋玉也學他們，不再去提起陳美的事情，只在心裡默默的想。

只是，有些事情終究是來得那麼猝不及防。

五個多月後的某一天，宋玉一家正在客廳里吃晚飯，電話忽然響了起來，父親本想起身去接的，母親放下碗道，「你坐吧，我去接。」

姥姥姥爺已經好半年沒來市裡看宋玉了，宋玉猜想會不會是姥姥姥爺打來的電話呢？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母親放下了電話。

父親往碗里夾了一塊竹筍，問母親，「平鳳，是誰啊？」

母親默默地來到桌邊坐下，沉默好一陣，才幽幽道，「是醫院打來的電話。」

「醫院？」父親緊皺眉頭，「誰進醫院了？出什麼事了？」其實他心裡已經隱隱猜到了什麼。

母親怔怔地望著父親，「醫院說她不小心摔了一跤，可能要早產了。」

宋玉心裡咯噔一下，怎麼會這樣？她記得上輩子宋煙是九四年二月十八號出生的，現在才九四年一月二十號，陳美怎麼就要生了呢？

父親聽后，立刻放下碗筷，一頭跑進房間里收拾東西準備去醫院。

母親躊躇了一分鐘，也跟著進了房間。

宋玉此刻腦海里一片混亂，陳美忽然提前生產，這難道就是蝴蝶效應？

父親提著一個運動包走了出來，對跟在身後的母親說，「你和囡囡在家，我去醫院了~」說完，他扭頭就出了門。

母親將門鎖好后，拖著身子回到客廳，失神的坐在沙發上發獃。

深夜，宋玉迷迷糊糊的醒來，望著還坐著沒睡的母親，揉眼道，「媽媽，為什麼還不睡覺覺？」

母親摸摸她的頭，輕聲說，「媽媽等下就睡，囡囡先睡吧，媽媽會守著你的。」

宋玉知道母親在擔心什麼，她爬起來看了看床頭的時鐘，顯示是凌晨一點二十分，宋玉道，「媽媽，不如我們去醫院看看爸爸吧。」

等母親看到陳美生的是女兒后，心裡懸著的石頭就可以放下了吧。

母親深鎖眉頭，一臉糾結的看著宋玉，宋玉坐到她腿上，「媽媽，去嘛好不好，我想爸爸了~」

最後，母親終是長嘆口氣，點了點頭。

先幫宋玉換好衣服后，她再換衣服。母親似忽然想起什麼，轉身又從衣櫃最低層翻出兩百塊，然後揣進兜里，把衣櫃門關好后，她便抱著宋玉出了門。

樓道里的燈是聲音感應的，只要人咳嗽一聲，就會自動亮了。

下到一樓，周圍一片黑乎乎的，好在大路兩邊還是有那麼幾盞路燈是亮著的。

母親抱著宋玉在馬路邊上等了很久，總算攔到了一輛三輪車。

一月份的天氣凍人得緊，更何況還是深夜。坐在三輪車裡，母親緊緊地抱著宋玉，低頭問道，「囡囡，冷嗎？」

宋玉搖搖頭，母親都快把她包成一個粽子里，她能冷嗎？

到了醫院后，母親找到值夜班的護士問了問，護士告訴母親，產房在二樓。

母親和護士連著說了幾聲謝謝后，便抱著宋玉上樓。

上到二樓，只見過道上排了好幾架病床，病床上的孕婦們個個挺著大肚子，嘴裡不停地叫疼。

母親將宋玉放到地面上，拉著她按箭頭指示，一直向前走。

走了會，終於看見父親就坐在前面不遠處的長凳上，宋玉剛要開口叫「爸爸」，產房的門忽然打開了，一個穿綠色手術服，戴口罩的女子朝走廊里叫道，「陳美的家屬，誰是陳美的家屬？」

父親欣喜若狂的跑上前，「我是！醫生，我是陳美的家屬。」

女子將臉上的口罩摘下來，笑著對父親道，「恭喜先生，生了一對龍鳳胎，母子都平安~」

父親驚喜得說不出話來，但眼淚卻一下湧上了眼眶。

站在過道里的宋玉更是驚心駭神，陳美生了龍鳳胎？怎麼可能？絕不可能！！！不對，不對~這一定是陳美的陰謀詭計！

就在這時，母親鬆開了宋玉的手，宋玉抬頭去看，才發現母親早已是淚流滿面。

「媽媽...」宋玉嘶啞的叫了一聲。

母親瘦弱的身子顫顫發抖，眼淚像決堤的洪水，拚命的往外流著。

宋玉轉頭去叫父親，而就在這一瞬間，母親忽然扭身就跑，等宋玉反應過來，也馬上追跑上去。

「媽媽~~媽媽~~」長長的走道里，回蕩著孕婦們的慘叫聲和宋玉絕望的哭喊聲。

母親不停的向前跑，跑著跑著，忽然轉進右側的樓道里消失不見了，等宋玉趕到，才知道母親上了樓。

不一會兒，父親也趕來了，他一把抱起正在吃力攀爬樓梯的宋玉，大長腿一步兩階的向頂樓追來。

但他們終究是晚了一步，當他們趕到頂樓時，母親已經爬上了天台。

「媽媽！！！」宋玉聲嘶力竭的叫了出來。

母親回過頭來，淚水模糊地看著她和宋愛國，露出一抹苦澀的微笑。

可還沒等宋玉看清母親臉上的微笑，母親扭頭，直接縱身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