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陳皎寧走了以後,陸靜淑再沒怎麼出過門,一則是天氣冷了,二則她也得在家裡裝裝乖女兒,讓方氏放心。不過方氏反倒疑惑,不止一次問她,最近怎麼都不出去。
陸靜淑就說鋪子都步入正軌了,陳皎寧也回了家,她再沒什麼事要出去辦,自然就在家陪母親了。
方氏心裡狐疑,叫了李媽媽來問,聽說柳歆誠最近都在家閉門讀書,這才放了心。不過她沒幾天就找了機會,帶陸靜淑去柳家尋柳太太說話。
柳太太家宅和睦,除了小兒子還沒定親,正在閉門苦讀,別的再沒什麼可操心的,所以也很高興見到她們來。柳太太特意把陸靜淑叫到身邊來坐,誇她能幹有本事,竟然能想到讓叢蓮如一個女子當堂坐診,還做得這麼好,真是不容易。
「她就是愛胡鬧。」方氏摸不準柳太太的意思,忙開口解釋,「現在被她父親縱的,膽子也大了,我略說兩句,她父親還要嫌我拘束她,說就該早點讓她知道當家的難處。」
柳太太笑道:「是這個道理。雖說我們這樣的人家,不用我們凡事親力親為,可若是什麼都不懂,凡事盡讓下人去做,到時奴大欺主,受了矇騙,損失些錢財還是小事,萬一有別的什麼差錯,那才是追悔莫及。」
方氏看她態度是贊同的,鬆了口氣,道:「我也是想到這個,才沒那麼拘束她。」
「你也不要太緊張,我看靜淑這孩子是個懂事的,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她心裡都有數。」柳太太笑眯眯的拍了拍陸靜淑的手,問了她一句,「是吧?」
陸靜淑一直掛著微笑聽她們說話,此時聽柳太太問,就點點頭。
柳太太似乎對叢蓮如很好奇,又問了幾句關於她的事,陸靜淑就把她的身世經歷都講了,柳太太聽完深深嘆氣:「真是可憐,難得她有這份心氣,能自己立得起來。也是她命好,遇見了你肯幫她。」
「其實我也沒幫什麼忙。」叢蓮如這件事,陸靜淑自始至終也沒出面,都是私下傳話,請趙王他們辦的,所以她也不居功,免得惹些沒必要的麻煩,「只是順便一起合夥開了這間惠民堂。」
柳太太一笑:「你也不用瞞我了,誠哥兒都跟我說了,叢姑娘能學醫,還是你建言的。聽說她下針不錯?我有箇舊交,一到這個時節就雙腿疼痛,走不得路,大夫說最好是針灸,可此事到底多有不便,她也就一直拖著不曾施針,我聽說了叢姑娘的事,就動了心思,可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治。」
陸靜淑把柳歆誠多嘴的事暫時先放下,回道:「叢姑娘是自小就跟她母親學針灸的,算是家學淵源,我也看過她在惠民堂給病人扎針,可是到底能不能治,卻也不敢說。治病,總得先見了病人。」
「是這個道理,那要不改日你把她帶來,我先見見?」
陸靜淑應了:「您哪天有空,我帶她來給您請個安?」
柳太太就跟她約了個時間,說好到時帶叢蓮如來,然後順勢轉了話題,又問起陸老太太的身體。
陸老太太經過一年的休養,身體已經好得多了,幾乎沒有太明顯的後遺症留下來,不過她的脾氣倒是好了許多,專心帶著陸靜嫻和陸靜美,還給陸靜嫻開了婚前培訓小課堂。
幾人聊的熱鬧,很快到了午間,柳太太要留她們母女吃飯,剛吩咐了兒媳婦去準備,外面下人就來回報,說表少爺和二少爺來給太太問安。
陸靜淑起身想迴避,柳太太叫人帶著她去裡間坐,才叫了柳歆誠和郝羅博進來。
柳歆誠進門先規規矩矩給母親行禮,又按母親的吩咐見過方氏,然後才不著痕迹的在屋子裡掃視了一圈。
柳太太坐在上首,早將他這一番動作看在眼裡,卻只做不知,問了他們兩個幾句,就讓他們回去吃飯。
柳歆誠有些失望,跟著郝羅博一起退出去,回前院自己房裡吃飯。郝羅博一路跟著他,等到了他屋子裡,沒有別人在以後,才笑道:「白跑一趟吧?」
「表哥說什麼呢?」柳歆誠懶得理他,「你沒事先回去吧,我要更衣。」
郝羅博賴著不走:「你別跟我裝蒜了,就你這點小心思,還能瞞過你表哥我?這有什麼,知好色而慕少艾,人之常情。」
柳歆誠黑著臉不理他。
「你要是真的有意,這麼憋著是沒用的,不如乾脆跟舅舅舅母明言,請他們去提親不就好了?」
柳歆誠還是不理他。
「我可醜話說在前面,雖說咱們是親表兄弟,在這事上我可兩不相幫,萬一被人捷足先登,你可別怪表哥沒提醒你。」郝羅博也不在意他的臭臉,又勸了一句。
柳歆誠斜了郝羅博一眼,冷笑道:「好像你真能幫上什麼忙似的!快走吧,我要更衣。」硬把郝羅博推走了。
趕走了郝羅博,柳歆誠換完衣服,一時不想吃飯,自己拿著本書坐在書桌前發獃。他何嘗不想求父母去提親,可是他去探了母親的口風,母親根本不聽他細說,只說此事她跟父親早有打算,一切都等他考完鄉試再說。
另一方面,他也不知道陸靜淑是什麼意思,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只覺陸靜淑待他與別人一般無二,實在沒什麼特別的地方,想起陸靜淑的性格,他又不敢輕舉妄動了。
陸靜淑母女倆在柳家吃過午飯,又跟柳太太說了一會兒話,才告辭回家。她到家以後先使人去給叢蓮如傳話,請她到陸家來見了一面,將柳太太的意思說了,然後過了兩日,帶著她一起去見了一次柳太太。
去的時候不只柳太太在,還有他們柳家別房的一個太太也在,那位太太說是頭痛,請叢蓮如幫忙看看。陸靜淑知道柳太太要試試叢蓮如的醫術,就示意她別怕,放開膽子去看,叢蓮如凝神靜氣,好好給那位太太把了脈,然後說了脈息和病因。
柳太太就請她開藥,叢蓮如也沒猶疑,斟酌之後開了一個方子。柳太太叫人拿了方子出去,這裡照常跟她們說話,等送方子的人回來,將方子遞迴給她以後,她才提起那位腿有病的舊交。
叢蓮如聽了一堆癥狀,也不敢說病情,只說還得見到病人才能確診。
柳太太見她謹慎,對她倒又多了幾分信心,就說等她和舊交約好了,再請叢大夫來看。
陸靜淑帶著叢蓮如告辭,柳太太留她等一等,轉頭叫人去找了柳歆誠來,讓他送陸靜淑和叢蓮如回去。陸靜淑推辭無效,最後也只得讓他送了。
他們先把叢蓮如送回了惠民堂,然後再一起回陸家。從惠民堂出來以後,陸靜淑找了個機會問他知不知道要看病的人是誰。
「母親沒跟我說,不過聽你說的,像是秦尚書的夫人。」柳歆誠回道。
陸靜淑尋思了半天,姓秦的尚書,「你是說現在留守長安的兵部尚書秦遠?」
柳歆誠點頭:「我母親跟秦夫人是忘年交,聽說秦夫人病了,這些日子我母親常去探望她。」
陸靜淑有些躊躇:「這秦家……」合不合適讓叢蓮如去啊?別惹出什麼不必要的事來。
看出她的擔憂,柳歆誠就勸道:「你不用怕,秦夫人人很好,讓叢大夫去看看吧,只別勉強,有把握就治,要是覺得棘手,直接承認便是,秦夫人不會難為她的。」
「可是我聽文姨母的意思,是要針灸呀,這針灸萬一……」不是她信不過叢蓮如,實在是干係太大,她也有些不敢試了。
柳歆誠笑道:「你也有怕的時候?放心吧,到時我母親必定跟著去,不會讓叢大夫吃虧的。」說完就催陸靜淑上車,把她送回了陸家。
既然是奉母命送人回來,柳歆誠少不得上門拜見一下陸家長輩。陸家上下,從陸老太太到陸文義,個個都對柳歆誠和顏悅色,客氣萬分。柳歆誠態度自然,就像是個常來常往的晚輩一般陪著陸老太太和方氏說了會兒話,又跟陸文義聊了一會,才告辭回家。
陸老太太等他走了就對著陸靜淑誇:「看看人家孩子這氣度,小小年紀氣定神閑,又生的這般出眾,真是難得。」
陸靜淑只一笑,不搭話,方氏怕她面薄惱了,借故就把她支了出去,沒讓陸老太太再對著她嘮叨。陸靜淑也懶得管他們打什麼主意,轉頭回去打聽秦家的事。
秦遠這個人,早些年是很有些盛名的,他進士出身,卻三度平亂,立下赫赫戰功,是少有的文武雙全的人物。可是前兩年不知怎麼惹惱了皇帝,被打發到長安來養老,從此就沒什麼聲息了。
陸靜淑又從孝義那裡打聽,可是孝義那裡也沒有什麼秦遠的資料,於是最後陸靜淑也只得安慰自己和叢蓮如,船到橋頭自然直,想太多沒用。
就在叢蓮如要跟著柳太太去秦府之前,這一輪整肅官員違禮違制行為的風暴終於過去,田惟彰下旨勉勵各級參與辦案的官員,陸文義因為職責所在,表現出眾,還被召入東都覲見。
陸家上下歡欣鼓舞,陸靜淑也很快得知,此次要一同去東都的,除了一些被點名嘉獎的官員,還有趙王和齊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