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下次老娘拿刀砍你
「老大——」
雲水寨,一大早就有人匆匆忙忙地闖了進去。
「叫什麼叫,奶奶個熊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若是沒有什麼事情的話就趕緊給老子死出去,吵什麼吵!」雲天鏡這暴脾氣,大清早就被人擾了清夢,順手將床前的凳子拿起來就往門口砸去。
「老大,你聽小的說啊,別……」來人頂住雲天鏡的各種粗口謾罵,『奮不顧身』趕到床前幾米外,著急地道,「今兒個兄弟們一開寨子的大門,就見一口棺材擺在那裡,還有一封信,老大您看,好像是寫給當今皇上的。」
「什麼?」
聽到『皇上』二字,雲天鏡一改方才的粗暴,瞬間從床.上驚起,手一掃一把就將來人手中的信件奪了過來。儘管知道那不是寫給他看的,但他還是迫不及待地撕了信封,將一張紙抽出展開。
只見信箋上是這樣寫的:
「人已歸還,西望東方侯。」
不知不覺雲天鏡已念了出來。
「老大,這裡頭所說的那個人,不會是那口棺材吧?」手下看雲天鏡難得沉思的樣子,就知定是發生什麼事了,在一旁膽戰心驚地問。
「廢話!」雲天鏡果然不是沉思的料,才沒片刻就暴躁地抬起頭來,「那口棺材呢?還不帶老子過去瞧個仔細!」
「可是老大,那裡面裝著的可是死人吶,大清早可不能見死人,否則會倒大霉的。所以小的們還沒有……」
「滾你娘的!羅里吧嗦!」
這時,雲天鏡已是踹開了手下那人,外衣都沒來得及穿上,身著一身白白的內衣便火燎急燎地往寨子口趕去。
一口棺材擺放在門口正中央,周圍儘是寨子里的兄弟們。
「老大?」見著雲天鏡,眾人連分開一條路子。
「啪」的一聲,雲天鏡二話不說,一手就把棺材蓋給撐開,掃到一邊。他倒要看看,這裡面躺著的到底是誰!
可是當他瞧見棺材里那面露蒼白全身發寒甚至已經僵硬了的人的面孔時,雲天鏡頓時驚住。
「怎麼會這樣,這,這……」
怎麼會……
他倒退幾步,不敢置信。
棺材里躺著的那位少年,他雖並未見過,可是他心裡卻再清楚不過,這個少年是誰,與他什麼關係。
「老大,您沒事吧?」手下們見狀,連擔心地問起。
有人在猜,「棺材里的到底是誰啊?為什麼要送到這裡?」
「噓,別說話,沒看到老大很煩神的樣子么……」
……
良久過後。
「速速準備乾糧,衣裳,盤纏!」
最後目視棺材里的人一會,雲天鏡抬起頭的同時,亦將棺材蓋再度合上。
「老大,您這是要去哪?」那幫手下一聽這是要捲鋪蓋走人的節奏啊,一個個連伸長脖子問起,「您可是我們的老大啊,您可不能走啊!」
「不是我走,是我們大家一起走!」
「嘩——」
頓時驚倒一大片。
「去,去哪?」
「上楚京,投奔我父皇,你們去不去?不去也好,這個寨子就留給你們,我自己去罷。還有,記得幫我準備這些東西。」雲天鏡話到完畢前還不忘對這些夥計們提要求。
不去?哪有不去的道理?那可是楚京城啊!
「老大,你去哪我們也跟著去哪!」人群哄起,一聲高過一聲,「是啊老大,這輩子我還沒服過誰,就服過老大您了!」
「是啊是啊,您去哪我們也去哪!」
「我們跟著老大走,跟著老大走!」
「老大千歲,跟著老大走,老大千千歲……」
「……」
「即便是上戰場,你們也願意?」
「……」沉量片刻,即刻爆發,「願意!當然願意!上戰場是殺敵,可比打劫好聽多了!」
「哪怕會死在戰場上,可也願意?」
「我們出生渺小卑微,若能死在戰場上,也算是光榮了祖祖輩輩!」
「對,死的光榮,自然願意!」
「老大,我也願意!」
「我也是我也……」
這一天,雲水寨內喊聲震天,一直稱霸這座山頭的雲水寨,從今以後,便不再有。
當雲天鏡以東楚太子的身份出現在楚宮,鳳棲梧面上是從未有過的喜悅。可是這喜中又帶著抹不去的悲。
太子雖回,二皇子卻沒了……
東方侯!
隆重安葬下鳳逸塵時,鳳棲梧以及他身邊的雲天鏡,暗下不約而同發誓,東方侯!我不會放過你!
**
玉兒,你真的懷孕了么?
告訴我,那個孩子,是花驚舞的么?
大概是,或許是……不,一定是。
……
「東方,快告訴我,二皇子他還沒死,快告訴我……」宋玉醒來時,一眼便看到宇文魅端坐在chuang前,顧不得虛弱的身子,兩手緊緊揪著他的袍子便急切問道。
她心裡惦記著鳳逸塵,想到那個傻孩子為了自己擋箭而死,心就不由地顫抖起來。
又是擋箭,又是為了她擋箭,紫蘭是這樣死去的,連二皇子也是這樣離開這個世界的!她到底是怎麼了,難道她的命天生就克身邊的人么?
怎麼辦,她突然害怕起來,有一天宇文魅會不會也會因為她而死?
「不,不,不會的,你不會死的……」還沒等宇文魅回答,宋玉立即又瘋了一樣自顧搖頭否決。
「玉兒,九弟已經把二皇子送回東楚去了。」宇文魅儘力壓制住心底的懷疑,雙手扶在她的肩上,赤眸有些複雜地看著她,「不要想了,都過去了,你不會死,我也不會死,以後,我們都會好好地活著,知道嗎?玉兒。」
「可是二皇子他,他是不是真的已經死了……」
真的死了,她親眼看到,鳳逸塵死在她的懷裡,臨走前還笑得那麼開心。為什麼會這樣呢,那個傻孩子,真是個傻孩子……
「他沒死。相信我,他並沒有死。」宇文魅穩住她亂動的身子,突然抓住她的手移到她的心口,輕聲說道,「他一直活在你的心裡。」
「……」宋玉低下頭,看著覆在自己手背上的那隻大手,喃喃道,「我知道,他沒死,真的沒死。」
「傻瓜,這樣是不是更好受了點?」宇文魅嘆了口氣,輕輕摟住她,道,「玉兒,不要再傷害自己了,為了我,也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還有孩子的爹……
臉色即刻又沉了下來,「也為了你自己,玉兒。」
他很不願意想起她肚子里還有個孩子,這個問題似乎已經不用再問。她跟在花驚舞身邊三年,孩子卻才過三個月,不是那個人的又是誰的?
真是不敢想象,他居然有一天慘到如此地步。
傾城月的孩子不是他的,他可以理解,因為他與傾城月從未有過魚水之歡,更重要的是他也不愛那個女人。可是如今他最心愛的女子卻懷了別人的孩子,叫他該如何承受?
要問她么?不,看她如今這個樣子,若是問了,只怕是會把她逼入絕境。至少現在這個時候,還不是好時候。
「我想回家,東方……我想回家。」
她想回二十一世紀,回到真正屬於自己的那個家。即使那個家沒有父母,沒有親朋,沒有愛人,空蕩蕩的公寓只有她一人,她也還是想要回去。
「你……這裡就是你的家,玉兒……」
宇文魅全身一怔,受傷的眸光即刻又恢復過來,看向她時還是那樣的溫柔,卻冥冥中多了幾分憂心。
「不,這不是我家,我的家不在這裡!」宋玉痛苦地看著他,搖著頭,眼眶紅紅。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她,片刻,終道,「玉兒……我的家,不就是你的家么……」
「不是,我不是說這裡,我說的是……」
遙遠的二十一世紀,屬於她的那個家啊!
可是宇文魅並不給她把話說完的機會,他甚至不願意再看她一眼,身子僵硬了一下,臉色陰沉下來,「我就知道會是這樣,原本還以為,我們之間……」
「……」
「哼!」
他抽身起來,甩手離開。
門合上的聲音,異常刺耳。藏身在不遠處的某女皇,得意地笑了笑,轉身回去自己的寢殿。
「回家回家回家!我讓你回家,讓你回家!」
御書房,桌上的書籍奏摺和燭燈瞬間被兩隻大手狂掃落地,發出一陣巨響。門外,伺候的公公低著頭膽戰心驚地進來,蹲下身子開始收拾。
「滾,都給我滾!有多遠給我滾多遠,聽到沒有!」宇文魅心裡本就有氣,又想到今天宋玉說的話,更是氣得發狠。
公公被嚇得連落荒逃出,這下子是誰都不敢再進來了。
這裡已經是西望國的國宮,是他的家,更是她的家。如今,她居然對他說,她想回家?他的家難道不是她的家么,她還想回哪去?花驚舞那裡?還是鳳棲梧那裡?他的玉兒是不是,離自己越來越遠了?為什麼她明明就在身邊,他卻總覺得她離自己還很遠很遠?
是什麼改變了她?是這個孩子么?她和別人的孩子……
和別人的孩子啊!
他不知道,他還能堅持多久,如果可以的話……
「駙君,還在生氣呢?」不知何時,傾城月捧著一碟蜜月桂花糕過來,放置桌上,又蹲下身子將凌亂在地的東西一一撿起,然後將點心奉上,道,「來,駙君,咱不生氣了,你都一天沒吃東西了,快吃些吧。」
「你回去吧,朕現在不想見任何人。」宇文魅推離傾城月,心不在焉地拿起一本奏摺。可這傾城月在旁,實在煩人。索性起身出了御書房,傾城月見狀,連忙追了上去,「駙君,你等等月兒,駙君……啊……」
轉瞬便被一隻長臂接住,傾城月倒在宇文魅懷裡,嬌弱地看著他,「對不起,駙君,這些日子是胎兒的關鍵期,月兒也不想摔的……」
「起來罷。」
遠遠向這邊走來的東方玖步子僵了片刻,手掌來回狠狠卷著袖口。
「皇兄,臣弟回來了。」直到看到他們分開,東方玖這才走了過去。不經意間眼神瞟了眼傾城月,傾城月心虛不已,手心都快捏出汗來。
「月兒,你先回去吧,晚些時候朕再來看你。」宇文魅低頭吩咐傾城月,有些事情不能讓這個女人參與。
現在他正一點點把傾城月身上的女皇氣息抹除掉,不久后這天下再也不會有北鏡!
「那好吧,駙君你一定要來哦!」傾城月戀戀不捨,一步三回頭。
終於不見了傾城月,宇文魅的視線這才放在東方玖身上,他一手拍了拍東方玖的肩膀,微微笑道,「這一趟辛苦你了,九弟。」
「不辛苦,只是省略號」東方玖欲言又止。
「只是什麼?」
「臣弟不敢說……」
「朕准你說!」
「……這……」東方玖一番『猶豫』,看了看宇文魅的臉色,這才道,「臣弟,臣弟在送東楚二皇子去東楚的路上,路過一個叫雲水寨的地兒,二皇子的遺體被,被……」
不用說已經知道發生什麼事了,雲天鏡那幫人,除了殺人,什麼事干不出來。
不過想想,既然鳳逸塵是雲天鏡的同胞兄弟,到雲水寨也算是一個比較好的結果。
「朕知道了,你回去歇息罷。」宇文魅沒再說什麼,轉身就要回書房。這時東方玖卻叫住他,「皇兄,等一會,還有一事……」
「說!」
「東楚送來消息,說是一個月後,東楚將發兵攻打我西望,且此次連北鏡也難倖免,說是要為二皇子報仇,還有…宋姑娘……」東方玖順道遞上一個信物,一向邪魅的俊容此時亦是憂心忡忡,「這是送過來的戰書,鳳棲梧的親筆。只怕這戰事,是避免不了的了。」
「朕知道了,你回去吧!」
宇文魅接過戰書,轉身就走,他臉上沒有任何錶情,甚至語氣都是淡淡的,無關緊要的。
如若無法避免,那就做好準備迎戰。
**
天氣忽冷忽熱,冷的時候非常冷,熱的時候叫人熱得受不了。
宋玉首次踏出寢殿還是在幾日後,這天上午天氣還熱乎得很,到下午卻涼爽了不少,天陰陰的,天空中聚集了大片大片的烏雲,看樣子是馬上要下雨了。
這幾天,她一直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也不讓伺候的丫鬟進門。只是奇怪,每天早上醒來,桌上都已經放好了早膳點心和一些營養湯。
是宇文魅做的么?直覺告訴她並非是他,因為從那天他生氣離去后開始,他就再沒來過,偶爾聽到一些關於他在書房批閱奏摺的消息,還有傾城月一直陪伴在他身邊左右……
大概他每天都與傾城月在一起,可是她真覺得是莫名其妙,她只是說想回家,他未聽她說完就生氣地走掉,究竟是在氣什麼,這些天,她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不知不覺就晃到了御花園,石桌旁,卻正好見到傾城月和一幫女人在那說話聊天,見她過來,立刻就不說了,一個個斜眼看她。
「陛下,看看那個妖怪來啦!」
傾城月身側的一人先捂著嘴笑出了聲,緊接著便是其他人你一言我一語地接話摻合。
「嘖嘖嘖,什麼美女啊,在我看來啊,她連陛下的腳趾頭都比不上,嘻嘻……你們說對不對呀?」
「說什麼呢,什麼美女,她可是個不折不扣的女妖怪!真不知皇上到底喜歡上她哪一點,真是個不知羞恥的女人!」
「哎呀,快別這麼說了,你們瞧瞧,說得人家都不敢過來了……」
「……」
……
一群女人,嘴巴嘰嘰喳喳,說的都還是不中聽的話。
宋玉感覺那些聲音像是從四面八方而來般,聽得她耳朵都快要起繭,才平靜下來的心馬上又因為這些女人的談論而煩躁不已。
「好了,都別說了。」傾城月抬起一隻手,馬上就有人過來一臉諂媚攙扶住她。
只見傾城月輕蔑地瞥著宋玉,露出一抹狐狸般狡黠的媚笑,「藏了這麼久,還是忍不住了吧,真是沒想到,你的臉皮居然會這麼厚,這裡可都是人的天下,你一個妖怪啊,打哪來回哪去,本朕奉勸你一句,別想著再打駙君的主意,他是不會愛你的,你這個妖怪!」
一字字都是針對宋玉的,宋玉聽得惱怒不已,她本來不想跟那個女人有過多交集的,可是對方一口一記妖怪妖怪地叫她,重新喚起從前那段不堪的記憶片段,還有旁邊那堆女人尖銳的笑聲,一急之下,她上前幾步,扯住傾城月的衣領,一掌就給傾城月嬌嫩的臉蛋上揮了過去。
同時咬牙切齒地回敬這個女人:「傾城月,你不要得意忘形了!你說我是妖怪,你有什麼證據說我是妖怪!」
「你,你還敢說你不是妖怪,你這個瘋子,妖怪!」傾城月被打得懵了一下,很快兩手也緊緊抓著宋玉的衣服,一個勁地推著,試圖把宋玉推開,同時對身後的那些女人道,「你們還不快過來把這個妖怪給我弄開,快點!誰若把她弄開,本朕重重有賞!」
很快那幫女人便衝上前來,對宋玉又撕又打:「臭妖怪,狐狸精,你再敢動陛下我們就跟你拼了……」
宋玉人單力薄,哪是這幫女人的對手,很快就被生生拉離。這些女人把她拉開后,又猛地一把將她推到地上,並惡狠狠地對她說道:「離陛下和皇上遠一點!皇上已經不愛你了,這些日子你沒看到皇上一直在陛下寢宮過夜的嗎!不識好歹的死女人!」
「不,他沒有!」宋玉最容不得別人在她面前說著宇文魅與別的女人的種種,即使她心底里也這樣認為。
「皇上早就不愛你了!」
「放開她!」傾城月理好有些凌亂的衣裳,推開又要對宋玉呵斥的女人們,走上前去,冷笑一聲,「宋玉,本朕該怎麼說你好呢?可憐的女人?不識好歹的妖怪?呵呵,宋玉,你打本朕的這一掌,本朕遲早是要還回來的!」
末了,又扭著細柳腰回到石桌前,比著蘭花指道,「還有哦,本朕如今懷有身孕,你猜等會駙君知道你這麼對我,你是什麼下場?」
「傾城月……!」宋玉強忍住體內傳遞過來的那種不舒服的感覺,硬是撐著從地上起來,一步一步,再次走向傾城月。
當時她的眼神太憤怒,嚇人,以至於其他女人都嚇傻,不敢近前。
「你,你又要幹什麼,本朕警告你……」傾城月眼看著宋玉離自己愈發的近,頓時又心虛又害怕。
「我只是來告訴你……」宋玉抬手,停留在傾城月的臉頰上。在傾城月緊閉上眼的那一刻,她的手化為爪,重重地在傾城月那半邊印有五指山印的臉頰上狠狠一擰,「不要以為你是女皇,老娘就不敢動你!你tm要再說我是妖怪,下一次,信不信老娘拿刀砍你!」
說罷,霸氣地轉身離開。
可是她卻算錯了一步。
「哎呦,好痛,我的肚子啊,好痛啊啊……」沒走幾步,立即便傳來傾城月羸弱的呻.吟。
回過頭,卻見傾城月倒在地上,那些女人連忙圍了上前。
而另一個方向,宇文魅正巧從那邊過來。
這一刻,宋玉什麼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