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危局
「真是……太美了！」
夜色深沉，晚間的涼風吹來，讓人發熱的頭腦有了些冷靜，蘭德爾才想起來說話，他的腦海中彷彿還映著最後的那一幅畫面，美得驚心動魄，宏偉瑰麗的宮殿於剎那間崩塌粉碎，熊熊火焰燃燒起來片片黑雲，曾經於宮殿之中醉舞霓裳的美人們衣著飄飄，依舊在舞著，被火焰吞沒，臉上的表情卻說不出是醉是痛。
白衣奏曲的少年早已不見了蹤影，那曲子還在響，悲亢激越的聲音卻漸漸充斥著一種悠遠的悲傷，彷彿是已經淡忘，又像是還在回憶。
「那種樂器叫什麼，築？以前好像沒聽過。」蘭德爾喃喃自語。
艾維沒有理會蘭德爾的疑問，只是說：「我要知道黃欣住在哪裡。」
蘭德爾馬上反應過來，拿了隨身的本本就開始查，但才打開就問：「你是要去要簽名嗎？咱們應該往後台走！」
「人太多了。」看了一眼那些熙熙攘攘出來以後還在喧囂不停的粉絲們，艾維皺起了眉頭，在這群人中間擠到後台去，太麻煩了。
蘭德爾也往後瞥了一眼，他倒是第一次明白這些人激動的心情何在，「現場演唱會都這麼帶勁兒嗎？看樣子我錯過了不少啊！」
「呵，不是每一個人都是黃欣。」艾維饒有深意地這般說著，迅速離開了場館。
「什麼意思？」蘭德爾有些疑惑，但看艾維已經走了，忙道，「哎，等等我，我查到了！」
「恭喜你，演唱會很成功！」對這種形式的演奏會其實並不太有信心的趙姐在聽完現場之後已經能夠預想到之後會有多麼成功，她真的想不到，曲子感人至深會有這樣的效果！
黃欣才洗了澡，正在擦頭髮，他不喜歡用吹風機，於是便只能用毛巾慢慢擦，聞言也是輕鬆一笑，多餘的精神力有個發泄的地方，也讓他的身體輕鬆了一些，心情很好地說：「這多虧了趙姐，我都想不到會有這樣的場面。」
「明明是你自己厲害！」趙姐可不敢承這樣的功勞，縱然宣傳做得再好，若是唱得不好，奏得不好，照樣不會有人買賬。
客氣了這麼一句，黃欣也不再說話，看到趙姐在刷微博，他也瞧了兩眼。
「哇，真是沒白來！我還說花那麼多錢聽彈奏一定虧了，現在想來多虧我來了！終於明白為什麼有人願意聽交響樂之類的純音樂了，太好聽了！」
「對啊對啊，感覺心靈都被洗滌了一樣，明明是音樂，我卻覺得聽出了歌劇的效果，真的，不騙你們，我都在演繹故事情節了！」
「啊，你也是這樣啊，我也是哎，我覺得這就是一個完整的故事，真的！從雲中客，這是宴客，然後是醉霓裳，這是宴客時候的舞蹈，然後……最後的仙境坍塌我都哭了！」
「我也哭了！真的感覺好悲傷，然後眼淚一下子就留下來了，我好像看到那華麗的宮殿和大火，那些人都死了！嗚嗚，一說又好想哭！」
「真好聽，真的！皇子好厲害！」
「我們家殿下就是這樣多才多藝，爾等凡人還不快快跪拜！」
「跪拜！」
「跪拜1！」
「跪拜2！」
……
所有的留言都是誇獎，還有一些則在查出了下一次的演唱會是在哪一個城市后，宣布要搶先訂票，場場不落地追著看，這又引發了不少人的羨慕，然後話題就有點兒歪了，說是因為買門票沒了幾個月的生活費什麼的。
「門票價錢很高嗎？」黃欣記得當時趙姐還問他要不要幾張票送人，他想了想自己也沒什麼朋友在秋原市，就沒有要。
「還好吧，總共三個定價的，不會太誇張。」趙姐沒有細說，票面上的價值自然不會等同於最終價值，許多人可能自己買的是高價票，所以價錢上花去幾個月生活費什麼的，也不算太誇張。
追星總是需要一些高昂的代價，如今看來，這些人都覺得物超所值，這就不錯了。
演唱會完了，按照黃欣的行程，可以在這裡多留兩天，玩一玩，然後就該趕往下一個城市了。
本定於第二天去某個歷史名勝的一行人因為意外訪客不得不暫停了行程。
「你是？」趙姐迷惑地看著艾維，對他遞上的名片也很是不解，這個公司她沒聽說過，但看名字，是個科技公司，還是國外的公司，這樣的公司找上門來，有什麼事情呢？
「嗨，經紀人，你還記得我嗎？」蘭德爾從西裝革履的艾維身後閃身出來，他依舊是一身休閑裝的打扮，卻好不自在地搭上了艾維的肩膀，說，「這是我搭檔，我們都是曼莎俱樂部的成員，今天來是有些事情想要問問黃欣，他在吧，我查過了，這個時間他還在。」
入侵酒店的監控設施然後查看自己要找的人在不在什麼的，這種違規操作的事情對蘭德爾簡直是家常便飯，不值一提。
之所以說出來，不過是想要讓人知道自己不接受「拒不接見」的結果。
曼莎俱樂部的名氣比那個科技公司可大多了，趙姐確認了蘭德爾的身份，自然也就不再懷疑面前這個精英面癱男了。
「請進，我去叫黃欣。」
趙姐請人坐下，自有小助理去端茶倒水，而她則親自去找還在套間里的黃欣。
黃欣昨日睡得很好，舒散了不少精神力出去，讓他整個人都有些懶散，早上醒來了也不想動彈，難得地被趙姐堵在了床上。
紅著臉洗漱換衣，走出來的時候，耳根還有些微紅，「抱歉，久等了。」
正喝著茶的艾維放下水杯，站起身來，伸出手道：「你好，黃欣，我是艾維。」
這樣簡單的介紹幾乎等於什麼都沒說，但大約外國人都這樣？黃欣鎮定地點了點頭，疑惑地問：「請問，你們找我有什麼事嗎？」
他對蘭德爾的觀感不是很好，所以這樣問的時候，完全忽略了那個正對自己一臉笑容的蘭德爾，而是直視著艾維。
「我想在回答你的問題前，你先看看這個，我的疑惑也正是這個。」艾維打開隨身的公文包，抽出幾張東西來遞給黃欣，在他看的時候說，「我們昨日進行了問卷調查，所有聽了你的音樂的人都會在腦海中形成一幅連貫完整能夠隨著音樂轉換情節的畫面，這個畫面的一致度是百分之八十四，抱歉，這個數據不是很準確，因為時間關係，有些……」
「你是什麼意思？」黃欣心裡咯噔一下，立刻打斷了艾維的話。
艾維看著他，黑眸中有些並不讓人反感的執著，開口為他解釋道：「你不是研究神經相關方面的，所以你對這個數據可能不太了解，不知道它意味著什麼，換句話說，你的演唱會達到了群體催眠的效果。」
艾維的話並未說完，這個效果遠遠超過了群體催眠。
眾所周知，催眠是需要在對方願意的條件下，若是心理上對此抗拒，那麼催眠就不會成功，而催眠即便成功了也是有條件的，它只能人為誘導出一種似睡非睡的意識恍惚狀態，在安靜的環境中，把自己的指令輸入進去，而這種指令有的時候是很刻板的，在這個過程中，對方會喪失一定的意識，在事後不記得自己做過什麼。
而群體催眠，就是把催眠的人數上升到了小組，這樣的小組，在有研究表明，對方願意配合的情況下，人數也不會超過千人，而昨天的演唱會，人數可遠不止千人。
並且不同於催眠的是，那些人都記得自己當時所思所想，記得那幅因為音樂而聯想到的畫卷，而畫卷中的細節雷同的程度幾乎達到了百分之九十。
這說明了什麼？艾維不敢想。
這實在是一種很有用又很危險的能力，只是不知道他是無意識完成的還是主動的，而這種完成的條件是不是只能夠通過音樂？
世界上也有一些黑色音樂，能夠利用不同的聲音頻率的改變對人的心理和情緒產生一些負面影響，一些心理承受能力弱的人聽到后無法忍受就會產生自殺行為。但那些都是負面的，並且不會有這種程度的群體效應，所以……
「你說得太嚴重了，黃欣的音樂的確好，但那些聽眾也都是他的粉絲，小女生嘛，可不是人云亦云，本來她們就喜歡黃欣，自然聽到他的音樂更喜歡了，至於那些聯想的畫面，只能說我們的文化相通，自然能夠想到這些美好的東西。」
趙姐本能地抵制「催眠」這個詞，總覺得一聯繫起來，好像自己的藝人就有了什麼高大上的反社會能力一樣。
「你錯了哦，我在聽音樂的過程中所看到的也是同樣的畫面，而我……」聳聳肩，蘭德爾沒有再說下去，作為一個標準的外國人，他又不是有什麼崇洋媚外情緒，了解他國文化勝於本國文化的，所以趙姐的理由放到他身上就明顯不適用了。
艾維看了蘭德爾一眼，轉過頭來很嚴肅地說：「我想，答案只能是那些畫面是作曲者所想的，是他『想要』『讓』我們『看』到的。」
「你想太多了吧。」對上艾維那樣確定的目光，黃欣一時竟是無可辯駁，這些曲子都是他做的，而他當時所想的的確是……他或許不應該仗著無人知道就那般放縱精神力？會達到這種類似催眠的效果，他也是第一次知道。
難道要因此步入研究機構嗎？這種科技水平下的研究機構，只怕他們把自己大卸八塊兒了也研究不出什麼來。在沒有權力保證的前提下，那些地方是真的會死人的。
艾維沒有再說什麼，在趙姐並不太歡迎的態度中，他說完了自己要說的話就告辭了，完全沒有什麼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感覺，這讓黃欣微微鬆了一口氣，他也明白這是暫時的，既然有人注意到了，必然會有繼續探究的可能，但，總能放鬆片刻。
臨出門的時候蘭德爾走在後面，在趙姐快要關門的時候猛地回頭嬉皮笑臉地吹了聲口哨，說：「等待你的加入哦！我一向會為朋友保密。」眨了一下右眼，蘭德爾笑著離開。
黃欣沉默著應對了趙姐的寬慰，取消了今天的行程安排，他需要好好想一想，該怎樣應對這個危局，把自己的安危寄托在別人的守口如瓶上，永遠是最蠢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