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陪著宜妃待了一會，林黛玉忽然想起一個人來，良妃,歷史上，真是因為康熙說的那番話,良妃自覺活著對兒子是個拖累，因此生生將自己磋磨病了，病了還不肯吃藥,最後就這麼去了。

「額娘，良妃娘娘如今還好嗎？」林黛玉和宜妃也不見外，就直接問了。

「唉！你說怎麼可能好呢,萬歲爺那麼絕情的話,良妃如今正病著呢,八福晉一向和良妃不睦，八阿哥如今又被削職在家，只叫人送些東西帶話進來。良妃如今萬念俱灰，只盼著自己早早的去了,好讓八阿哥無後顧之憂呢。可皇上也不知是怎麼回事，雖不曾去看過良妃一面,但暗地裡讓太醫給良妃熬藥,不喝就灌下去，如此僵持著呢！」宜妃說到這，也有些心寒，雖然良妃的身份的確卑微，可好歹是萬歲爺寵了幾年的人，竟一點面子也不給，生生將良妃母子在眾人面前扒了個乾乾淨淨。

「額娘，我想去看看良妃娘娘可好？爺也一直惦記著八哥，八哥如今不能出府，心中肯定也惦記著良妃娘娘呢！」林黛玉皺著眉頭，想了想說道，她也不知道如今去看良妃是不是合適，所以問著宜妃的意見。

「這樣也好，你去吧，好好勸勸她，她和你投緣，你的話或許她會聽。唉，孩子你就不用擔心了，我看著就好。你去吧。」宜妃拍拍兒媳婦的肩膀，她這個兒媳婦啊什麼都好，就是心太軟了，不過這也也好，結的善緣也多，這樣的話，以後不管是哪位爺上位，老九都不會被清算。

林黛玉帶著翠羽去了良妃的儲秀宮。一進門，林黛玉就愣了愣，她還記得第一次來儲秀宮的時候，看到的滿園子的鮮花，如今雖是深秋，可桂花、菊花還在花期啊，可這院子里竟然慌敗至此！

好歹宮女們還是不錯的，見有人來了，立刻迎了上來。林黛玉想著儲秀宮伺候的人肯定是八阿哥精挑細選過的，應是無礙的。「良妃娘娘可好？」

「回九福晉，我們娘娘正病著呢，如今躺在西暖閣。」小宮女回答道。

「這院子里的花怎麼也不休整一下，良主子如今在病中，如何看的了這些？」林黛玉淺笑著說道，「原也是我多事，不過我想著良主子平日里是最喜歡花花草草的，如今又在病中，如果看著滿院子的花草也能精神些，是吧？」

「多謝九福晉。這些花草原本就是娘娘親自打理的，只是娘娘最近病著，奴婢們就疏忽了。」小宮女頗有些不好意思，她是八阿哥旗下的包衣奴才，全家人身家性命都在八阿哥手裡握著，如果良妃不好了，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儲秀宮裡的大部分奴才都是這樣。因此她們是真心盼著良妃好的。

「我進去瞧瞧娘娘，你們趕緊找些花匠來休整一下。」林黛玉邊說邊往西暖閣走去。

一進門，就聞到一股濃濃的中藥味，屋子裡窗戶也關著，黑沉沉的，林黛玉皺著眉，朝床邊走去，這一看，好懸眼淚沒留下來，記憶里那個風華絕代、淡雅清新的良妃怎麼成了如今這幅模樣，整個人死氣沉沉的，面色青白，嘴唇也毫無紅色。林黛玉終於相信宜妃口中的良妃一心求死是真的了。

林黛玉站了一會，良妃也沒發現她。林黛玉有些不忍，轉過身去，走到窗邊，打開窗子，頓時感覺空氣清新了許多，「翠羽，你去御花園折些金桂來。」

「九福晉，奴婢去吧。」一個小宮女立刻機靈的說道，轉身就跑了出去。

「麻煩你們再拿個花瓶放些水來。」林黛玉笑著吩咐道。沒一會兒，花瓶、桂花都拿來了，林黛玉親自將桂花插在花瓶了，滿屋子的藥味頓時被桂花香氣所掩蓋，給人的感覺也好多了。

林黛玉將桂花放在了離床不遠的柜子上，復有做到了床邊，「娘娘的葯呢？」

「在這呢？」機靈的宮女將葯端了上來，林黛玉端了過來，拿著勺子劃了划，端到鼻尖聞了聞，搖搖頭，「怪不得娘娘不喜歡喝葯呢？這味道可真難聞。」林黛玉笑著，然後藉機滴了一滴清泉水到了葯里。

這一番動作終於吸引了良妃的注意力，她有些艱難的轉過頭來，好半天才認出林黛玉來，「是你啊，你如今來做什麼呢？」說著咳嗽起來，林黛玉趕緊將葯遞給翠羽，坐在良妃身後，扶她坐了起來，宮女在良妃身後塞了幾個枕頭，良妃好容易止住了咳嗽，靠在枕頭上喘著氣。

「玉兒知道自己不如八爺英俊，也不如弘旺可愛，娘娘不樂意看到我是應該的，可是玉兒很喜歡娘娘呢，很想沾一點娘娘的仙氣。娘娘您可別嫌棄我啊。」說著舀了一勺藥喂到了良妃嘴邊。

良妃微微別過頭，「何苦呢，治得了病，治不了命。我如今。。。」

「娘娘可知道，我的弘昶弘昹如今才一周不到，可是一日看不見我就會哭鬧，昨個兒我回了娘家一趟，沒有帶他們，結果回府的時候，他們嚎的差點沒把房頂掀下來，連我們爺也被他們的魔音穿腦弄怕了。所以今兒個我進宮也帶著他們一起來了，如今正在額娘宮裡呢！」林黛玉也不勉強，繼續舉著勺子。

良妃聽得孩子的事眼睛里有了些光彩，見林黛玉執著著喂自己喝葯，無奈只好喝了下去，但還是不明白林黛玉好好的說起孩子們是為了什麼。

「我之前還不了解，自從有了弘昶弘昹之後才明白，大抵母子情分是天註定的吧，弘昶他們那樣小，離開了我也知道不安害怕，也會想念，我想著八哥如今有了弘旺，應該更能體會吧。」林黛玉又舀了一勺藥，繼續喂到，眼神里的堅決讓良妃不自覺的張開了口。

一碗葯就這樣餵了下去，林黛玉拿著帕子給良妃擦了擦嘴角，良妃忽然抓住了林黛玉的手，「我死了，胤禩他真的會難過嗎？」說著眼淚就下來了。「我總以為我活著，是胤禩的拖累，是他的負擔，我這個做額娘的沒有為胤禩做些什麼，反而成為了他的恥辱。我以為我死了，胤禩就可以解放了，他可以追求他的理想，實現他的抱負了。」

「娘娘你怎麼可以這麼想呢！您固然是八哥的負擔、拖累，可八哥他心甘情願被您拖累啊，您是他的額娘啊，他怎麼能沒有額娘呢！宮裡，沒額娘的孩子有多苦，您看看十三阿哥就知道了。您忍心讓八哥也失去額娘嗎？您在乎您的出身，八哥也是如此，或許，八哥之所以會那麼做，就是單純為了替您爭一口氣，讓別人再也無法詬病您的出身。」林黛玉抱著良妃說道。

良妃的眼淚傾盆而下，抱著林黛玉哭個不住，將八阿哥事發后自己內心的苦悶壓抑全都哭了出來。

西暖閣的走廊外，除了面無表情的康熙和淚如雨下的八阿哥，所有人都將頭低的不能再低，這位九福晉膽子也太大了，真是什麼話都敢說。宮裡沒娘的孩子有誰啊，無非就是廢太子和十三阿哥。九福晉這是在指責皇上呢。大阿哥雖然也是被圈禁了，可一個侍妾一個侍妾的往府里抬，吃穿用度什麼的也不差。而同樣是圈禁的十三阿哥就慘多了，好些東西都是哥哥們送來的，這就是有娘和沒娘的區別啊。

雖然贊同九福晉的話，可此情此景，沒人敢說話。康熙沉默了一會，輕聲開口道：「胤禩，你跟我來。今天的事不許和任何人說起。」說著帶著淚如雨下的八阿哥走了。李德全留在後面，掃了一眼跪著的宮女太監們，「今天萬歲爺來過的事都給我咽到肚子里，不許多說半個字，否則的話。。。」

李德全眼神所到之處，所有人都低下了頭。李德全見大家都知道了，也追著康熙去了。

林黛玉伺候著給良妃擦了身子，梳了頭髮，又喂她喝了大半碗粥，見良妃睡下了，臉色也好了不少，這才起身告辭了。

只是儲秀宮的宮女看自己的眼神怎麼那麼奇怪啊，林黛玉歪著頭想了想，覺得自己沒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也就不想了。

八阿哥在御書房待了許久，沒人知道這對父子兩說了些什麼，只知道八阿哥出來的時候，雖然眼睛紅腫，可嘴角微微上揚。

八阿哥快步往儲秀宮走去，他從不知道，原來額娘已經心存死志，若不是今兒個皇阿瑪見額娘的病老沒有起色，讓自己進宮來看看額娘，自己還一廂情願的以為額娘很好，額娘沒事。

自己打小就知道惠妃不是自己的親額娘，那個如雲一般淡雅的女子才是自己的親額娘，惠妃也從不阻止自己見她。她很疼愛自己，有什麼好的都會留給自己，她會親手給自己縫製衣衫，會在自己身邊的時候看著自己哭。

可是自己慢慢長大，從奴才們口中得知她的身份很低，辛者庫出身，以至於生了自己之後還是個小小的貴人。永和宮的德妃娘娘包衣出身也比她好多了，生下四哥后不久就封了嬪。那時候自己就發誓，自己一定要努力用功，讓額娘母憑子貴。

可是努力了這麼多年，還是做不到，還差點連累了額娘。八阿哥如此想著，眼眶又紅了，九弟妹有句話說的很對，我不能沒有額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