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兩難,忽然探馬來報:「啟稟我王,敵營後方塵沙飛揚,乃是歌利亞的疑兵之計!他令三百輕騎,分作三隊,在樹林里來回反覆賓士,弄得黃沙漫漫,彷彿大軍開進,實則故布疑陣而已。

喬那丹聞言,大是不快,心道:若是依我之言,如今這一萬非利士前鋒只怕早成瓮中之鱉了!正想到此處,又有探馬來報:「啟稟我王,非利士中軍五萬距以拉谷不到十里,后軍五萬距此也不到四十里!」

掃羅王聞報,也頗為後悔,尋思:戰機稍縱即逝!若依我兒之言,先全殲了這非利士先鋒萬人隊,我軍士氣決不能像如今這般……又想:我兒喬那丹有勇有謀,國位後繼有人,掃羅家江山穩固,不足慮也!

想到此節,心裡反覺寬慰。至於敵我戰勢已成僵局,如何破敵致勝倒在其次了。眼看斜陽平西,也無需夜戰,便鳴金收兵,雙方各回本寨。

進入大營,御醫看過伊施韋傷情,並無大礙,只是一點皮肉的跌破擦傷。掃羅王見次子只是輕微外傷,更加大為寬心。命眾將各自回營歇息,明日再議軍情。

次日升帳,掃羅聚集眾人,正欲開言。帳外探馬報道:「啟稟我王,敵將歌利亞在營外叫陣。放言我軍只需有人單打獨鬥能勝了他,非利士國不但永不犯境,還俯首稱臣,年年進貢,歲歲納糧!」

王掃視諸將,見無人再自告奮勇。向阿布內問道:「元帥昨日極力主張穩守,如今雙方均在以拉谷各據險要,已成僵持。如之奈何?」

阿布內聽王之所指,似有責怪之意。連忙說道:「我王勿憂。非利士大軍遠徵到此,輜重糧草必難補給,若就此堅守不戰,待他糧盡,賊兵也不得不退。」

喬那丹卻道:「元帥所慮欠妥。非利士在以拉谷僅以十萬餘眾,牽制我傾國之兵。我朝根本之地示劍、示羅等城,防務空虛。敵軍余部若趁隙襲取,城池必失!那時我部軍心渙散,恐成亡國之禍。」

「大王子所言極是!」一個蒼老渾厚的聲音隔空清晰傳來——卻是大祭司山默爾到了。眾人聽到是神人駕臨,紛紛出帳相迎,躬身行禮。掃羅王也畢恭畢敬,請他進到帳中來,坐首位。待各人落座,山默爾說道:「適才大王子一席話,足見韜略過人!老夫亦有所慮。因此敢請我王分兵五萬,分別駐守示劍、示羅、米茲帕、希伯侖、伯利恆五城。這五處乃我朝根本要塞,屯積錢糧,切不可失。」

「謹遵神人吩咐,我即刻調撥兵馬。趕赴這五座重鎮。」王急命元帥阿布內前去調兵遣將。掃羅王又問道:「我軍現已鞏固了後防,不知此間戰事該如何了結?那敵將歌利亞神勇無比,昨日一戰,我軍就已折了兩員上將!如今他在營外罵陣討戰。揚言只要我國有一人出戰,能勝了他,非利士國便永不犯境,對我國要行臣禮、每年獻貢……既然神人到了軍中,要斬這匹夫,必非難事!」

山默爾捋須笑道:「敵軍這般戰法甚是詭異。兩國交兵、行軍打仗豈有單單一人對一人的道理?若是這般打法,這仗豈不要打上三年五載?非利士人定是用這員猛將,在此鉗制我軍主力,暗暗分兵進取我國中重鎮!著實可慮!」

「既是如此,神人計將安出?」王忙問對策。

「本座分身乏術,只能親往示劍固防。其餘四鎮,我王各差一員上將守城,況且都已分別增兵一萬,應當可保萬全。至於這歌利亞,數日後必有剋星到此降他,我王無需憂心。」聽大祭司說完,掃羅與眾將均面有喜色。

山默爾又道:「時不我待,現下老朽即刻前往示劍。此次我從伯利恆帶來兩百精壯勇士,王可隨意調用。」於是眾人陪送大祭司出營,為他備了一匹寶馬良駒,好讓他儘早返回示劍。軍情緊急,山默爾也不再悠哉悠哉的騎驢緩行了。從伯利恆上來的兩百悍勇分到了游騎哨探,大衛的兩位兄長也在其中。

歌利亞連日討戰,以軍並無人應敵,只是嚴守各處道口要衝,兩軍在以拉谷陳兵對峙。以色列有十二支派,若有對外征戰,除了常備軍隊,各支派中的成年男子也多有自願從軍者。因此猶大全地各城都十分關注前方戰況。那老耶西自是牽挂已在軍中的兩個兒子——這日喚來幼子大衛

「我兒大衛,你兩位兄長隨神人山默爾一去多日,毫無音訊。為父甚是挂念。你可知前方戰事如何?」耶西愛子心切,父子情深。

「父親大人……」大衛說道:「我常在曠野放羊。聽過往的客旅說:我國與非利士人在以拉谷兩軍相對,勢均力敵,勝負未分。」

「嗯……既是如此,想必戰況激烈,我甚是擔心你的兩位兄長。想讓你去往軍中,索一封他們的親筆信來,好知道我兒平安。」

「父親大人所命,孩兒自當遵從!」大衛與父親別過,收拾停當,帶上乾糧。把大祭司送的短劍、銅笛藏在裡衣,別在腰間。又帶了他的防身利器:甩石機弦——童子在曠野牧羊,常有猛獅豺狼來襲擊羊群,他就用這機弦甩石擊之。常此以住,日積月累,練就了一手精準的甩石功夫——不僅準頭極佳,而且力道強勁,一石射出,必貫入野獸腦中。這童子為護衛羊群,還常與獅子惡熊相搏,膽氣勇力均是高人一籌。自從得了神人所贈的笛子,試了幾日,果然好使——猛獸遠遠聽了,都不敢靠近……

曉行夜宿,不一日將到以拉谷。大衛轉過一個山坳,只見大路中間橫七豎八躺著十餘具屍首,看服飾打扮都是非利士軍兵。刀槍兵刃隨處散落,沒有主人的幾匹戰馬在道旁樹下靜靜吃草。原來兩軍交戰,都會派出遊騎在戰場方圓百里內來回巡察,或是截殺信使;或為刺探軍情。

大衛看屍身上的傷口尚未凝血,顯然被殺不久。正想趕快離開,只聽前方蹄聲得得,又來了一隊騎兵。他連忙閃身躲在樹叢之中。

從樹枝葉間望去——竟然來了兩個非利士騎兵十人隊。當是營中長官見有人遲遲未歸,於是多派人馬前來接應。這二十人看見大道中間的情形,無不心驚。帶隊的十夫長一舉長槍,眾人忙各舉刀槍盾牌,以防敵人仍在左近,突然偷襲。

過了半晌,毫無動靜,各人戒備之心稍懈,緩緩策馬前行。忽然「嗖嗖」兩聲,已有兩人中箭落馬。接著兩旁樹叢中又飈出兩支投槍,又有兩人殞命。帶隊十夫長大喊:「下馬!舉盾!」他見這冷箭投槍一次只發兩支,顯然伏兵不多。待要結成盾陣防禦,對方便無可奈何,到時仗著人多,定要活捉這兩名以色列莽漢,扒皮挖心,才解心頭之恨。

這剩餘的十六人紛紛下馬,左手舉盾,右手提刀,正要背靠背結陣防守。突然地下的屍首當中跳起一人,雙刀齊出,大砍大斫。非利士騎兵猝不及防,眨眼間又有數人命喪刀下。那雙刀客一直趴在地下裝死,已知帶隊將官是誰,忽地轉身撲向十夫長,疾攻數刀。

突起變故,非利士人無法結成防禦盾陣。道路兩旁的冷箭投槍又是接連發射——雖然每次都是兩槍兩箭,然而從不虛發。眼看這兩個騎兵十人隊已沒剩幾人。

雙刀客纏住十夫長,腳步快捷,忽左忽右,刀法凌厲狠辣。那十夫長已是左支右絀,險象環生。再斗數招,雙刀客左手在十夫長面門虛晃兩刀,待敵人舉盾相護,右手刀已是中宮直進,切腹破肚,刀鋒銳利,透背而出。

餘下的五名非利士人見長官殉職,顧不得許多,一齊上馬逃命。雙刀客撒開長腿,奔跑迅速,竟不輸駿馬。趕上末后兩人。高高躍起,雙刀掠過,再斬兩敵。樹叢中兩箭齊發,又射殺兩人。僅存的一名敵人乘馬狂奔,趁著拉弓換箭的空隙,或能逃得性命。不料,樹叢中卻飛出一塊堅石,不偏不倚正打在戰馬臀上。

那馬吃痛,人立起來,將那軍士摔落馬下。雙刀客一直緊追不捨,快步趕上,手起刀落,竟不容一人逃脫。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一場驚心動魄的廝殺便已結束,而山間瀰漫的血腥,卻更令人覺得殺氣森森。

路旁樹木之間跳出兩名大漢,高聲叫道:「多謝相助,請英雄出來一會。」

大衛用甩石機弦發石射馬,行蹤已露。見這三人伏擊非利士騎兵,以少勝多、膽識超群。乃以國中少有的勇士,是友非敵無疑。於是現身相見。

「三位好漢藝高人膽大,小弟援手實在多餘了。」大衛言辭真誠,毫無阿諛奉承之意。

「小兄弟過獎了。」兩人看這少年不過十五、六歲年紀,長相儒雅,言談隨和得體。儘管年紀輕輕,居然敢隻身一人來這兩國交兵的戰場;又見他甩石的功夫不同凡響,也是心生敬意。

「這個小兄弟的甩石功夫好厲害啊!我阿瑟黑佩服!」那雙刀客已回到當中,大讚面前的年輕人。

大衛看這阿瑟黑,體型健碩、熊背虎目,喜歡他心直口快,也說道:「這位阿瑟黑哥哥奔跑疾如飛馬,雙刀快如閃電,令我大開眼界啊!」

四人哈哈大笑,各自引見。那兩個在樹叢中放箭投槍的一個是約押;一個是阿比塞。三位草莽英雄,因為以拉谷的戰局還不明朗,意欲為國效力,來此從軍。想著順道殺幾個非利人,帶功投軍,或可早些出人頭地、建功立業。所以在此設伏偷襲敵軍游騎,才半日光景,便端了三個騎兵十人隊。

三人聽說大衛是要往軍中探望兄長,恰可結伴而行。四人正欲離開,又聽到馬蹄聲紛沓,心想:難道又是敵軍騎兵?……趕緊藏身茂密樹叢中。

待這隊人馬來到近處,才發現原來是本國游騎哨探的兩個十人隊。大衛看那帶隊長官正是大哥艾利押,喜出望外。連忙出來相見。他高聲叫道:「大哥!小弟看你來了!」

艾利押實沒想到,會在此地遇見幼弟,也是驚喜交集,立即下馬問道:「弟弟怎會來到這裡?」

「父親大人牽挂二位兄長。特命小弟前來,帶一封兄長們的親筆平安書信回去,好叫他老人家放心。」大衛道明來意。

艾利押見他身後站著三人,卻是面生。問道:「這三位是……?」

大衛說道:「這三位是我剛剛結識的英雄豪傑。他們意欲帶功投軍,在此設伏攻擊非利士人,殺了這許多的騎兵。」

艾利押看這三條好漢氣度凝重,非比平常,又見此間數十具敵人屍首——很是佩服他們區區三人,竟有這般勇氣膽略!軍中正是用人之際,他即刻說道:「既如此,我們這就回營。此處不宜久留,只恐敵軍大隊來到,難以脫身。」

四人隨便找了幾匹非利士戰馬,跟著艾利押回到了以軍大營。一行人進到營內。大衛觀看這數十里的連營聲勢,胸中頓時燃起萬丈的豪情。想到神人山默爾曾預言自己:將會給以色列國帶來強盛中興,想到未來要帶領這數十萬的國中好兒郎,征戰四方——坐在馬上,不禁開始神遊。

不過大衛也微覺詫異:雖然這營中軍容齊整,可是個個軍兵臉上表情,木然沮喪,毫無奮勇慷慨的神態。他向艾利押問道:「大哥,莫非我軍新近吃了敗仗?」

「倒是沒打什麼敗仗,只是非利士有員猛將歌利亞,放言要單打獨鬥,若是能勝他,非利士國便退兵,永不來犯。只是我軍無人敢與他放對。他日日在營外叫罵討戰,我軍十五萬人,從上到下也只有縮在這裡由他辱罵。」說到當前戰局,艾利押也不免氣沮。

「豈有此理!」大衛怒道:「這未受割禮之人膽敢如此囂張!欺我國中無人!」他心情激憤,話音高亢,遠近幾座大帳的軍士都聽得清楚。原來以色列人若是生下男嬰,在第八日要割掉他的**包皮。從現世醫學的角度看,這是非常超前的傳統。他們也很以此為榮,因此,常稱呼敵國為——「未受割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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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界封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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