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倒計時
半年後。
醫院,產房外。該來的人,都來齊了,一個不落。
宋城堯長身玉立的站在那裡,像個雕塑般的一動不動。別人和他說話,他也置若罔聞,整個人好像沒有了靈魂一樣。
還是說,他的整副心思都撲在了產房裡面。
「你這樣子,還不如進去待在她身邊,陪著她。」鄭易洛摟著阮素坐在外面的長椅上,閑散的說著風涼話。
「你以為我不想?」這一句話關係到蘇傾,宋城堯是終於聽到了,並且還回答了,「她不知道怎麼了,就是不肯讓我進產房,說要自己生。」
「嘖嘖嘖,你們家那位還真的是不好琢磨,別人都是想方設法讓老公陪在身邊,蘇傾倒好,直接把我們宋大boss拒之門外了。」
宋城堯回過頭來瞪了他一眼,然後才看向同樣坐在長椅上等著的宋家二老:「爸,媽,這裡有我在,不會有什麼事的。很晚了,你們還是先回家吧。」
「不行不行,」宋母阮苓連連搖頭,「我們還是在這裡待著比較好,傾傾是頭胎,什麼都是第一次,她知道我們都在外面等著她,她心裡也安穩一點。」
鄭易洛笑道:「伯母,您是多想了。就蘇傾那古靈精怪的,都不讓宋城堯跟著她進產房了。我看啊,您和伯父還是先回家休息,一有消息,馬上給您打電話。」
阮苓還是態度堅持,雖然有些疲倦,但是眼睛里是掩蓋不住的笑意:「我們不累,就等著孫子出生呢!」
阮素附在鄭易洛耳邊,兩個人開始咬耳朵:「易洛,以後……我要是生孩子,你願不願意進產房陪我?」
「小素,你搞反了吧?我當然願意,別到時候,你和蘇傾一樣,不知道怎麼想的,不讓我進產房。」
「我也不知道蘇傾到底是怎麼想的……」阮素皺眉,實在想不出蘇傾為什麼要這樣做,「反正我是認為,老公在身邊陪著,感覺疼痛都有人分擔了……」
蘇傾躺在產房裡,開始後悔不已。
她為什麼要拒絕宋城堯進來陪她的想法啊?為什麼啊?她當時是不是腦子被驢踢了,犯二了?生孩子嘛,生的是他宋城堯的種,她憑什麼在這一個人承受著啊?果然進了產房,和在外面觀望著產房,是完全兩種不同的概念啊啊啊……
痛死她了,一陣一陣的痛,一個小時一個小時的過去,醫生過來看著她,只說還不到時候。
天啊……蘇傾整個人快要崩潰了,她還要這樣多久啊……
好在,宋城堯給她安排的是私人產房,醫生護士也只專門負責她一個人。可是,內心的無助和空虛,是怎麼也無法彌補上的。
終於蘇傾還是忍不住了,在一陣腹痛過去之後,她抓住護士的手,有氣無力的說道:「我……我要見宋城堯……我老公……」
她實在是痛得沒有力氣了,說話聲音極小,護士沒有聽清,只好把耳朵附在她嘴邊:「宋太太,您說什麼?」
「我要見……見宋城堯……讓……讓他進產房……進來,進來……陪我……」
護士先是一愣,然後馬上明白過來:「宋先生就在外面。」
「馬上……讓他馬上來!」
最後一個字蘇傾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來的。
宋城堯站在外面焦急的等待著,鄭易洛和阮素旁若無人的卿卿我我,宋明源和阮苓也沉默的等待著。
產房的門忽然打開,護士走出來:「宋先生,宋太太要您進去,您看要不要……」
「馬上帶我進去!」
鄭易洛懶懶的一邊笑,一邊奚落他:「蘇傾一鬆口,你就這德行,把人家*給嚇著了,說話溫柔點。」
宋城堯根本不離他。阮素聽見他這話,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他才收住了嘴。
蘇傾迷迷糊糊中,垂在一側的手被人緊緊握住:「傾傾……」
她費力的睜開眼睛,一看是他,心裡的大石頭驟然落了地:「宋城堯……你來了。」
「嗯,我來了,我就在這裡陪著你,哪兒都不去,直到寶寶出來。」
蘇傾側了側頭,輕輕的,因為她已經沒有力氣了,握了握他的手:「好……」
後面的過程,雖然痛苦,但是蘇傾想到,他就在身邊,什麼都變得無畏。她又想到,他和她的寶寶,就要出生在這個世界上,要當媽媽的喜悅,也將這份煎熬給生生的壓了下去。
當孩子的第一聲啼哭響起的時候,蘇傾完全虛脫了,沉沉睡去,甚至都沒有來得及看寶寶一眼。
因為她知道,他在旁邊,他會處理好一切。
宋城堯看著那個小生命,熱淚盈眶,久久不動,直到醫生提高了聲音說道:「宋先生,您要不要給孩子剪臍帶?」
宋城堯拿筆簽上千萬合同都不曾抖過的手,這一次抖得厲害。
他的孩子,他和蘇傾的孩子,終於降臨了。護士把孩子抱給他的時候,他低下頭去,輕輕的蹭了蹭孩子的額頭:「大寶貝,小寶貝。」
他的兩個寶貝,都在這裡。
等候在產房外面的人,也都舒了口氣。蘇傾這一胎,生了個男孩兒。
等蘇傾醒過來的時候,只感覺旁邊睡了個小小的人兒,被包成一團,放在她身邊。當她的目光看過去的時候,瞬間柔軟。
她的孩子,她懷胎十月的寶貝。
宋城堯推門放輕腳步走了進來,蘇傾瞥了他一眼:「把孩子抱上來一點,我都看不到他的臉了。」
宋城堯連忙走過來,將孩子抱到和她並肩躺著的位置:「生下來之後你就睡過去了,都沒有好好的看他一眼。」
「我整個人都虛脫了,哪裡還有力氣,再說了有你在,你都安排好一切了,我才不擔心。」蘇傾說著,別了別包著孩子的毛巾,突然拔高了聲音,「天……這是我的寶寶?」
宋城堯被她嚇了一跳:「怎麼了?」
「剛生出來的孩子,怎麼長這樣啊,皺巴巴的……」蘇傾雖然嘴上嫌棄著,但還是湊過去,狠狠的親了兩口。
「你先吃點東西,」宋城堯彎下腰來,在她額頭上親了親,「我特意給你拿了過來,我喂你?」
「嗯……宋城堯,我想回家。」
「好,我們下午就出院。」
蘇傾驚訝於他的妥協:「真的?」
「嗯,醫生說你可以出院,在家好好休養著就行了。」宋城堯吹了吹有些燙的小米粥,「在醫院待著,你心情也不會好。寶寶很健康,也不需要在醫院。」
他這麼一說,蘇傾心情大好。
她喝完一小碗米粥,又躺下睡了一覺,再醒來時,已經是傍晚了。
寶寶還在熟睡,眼睛緊緊閉著,蘇傾都不敢用力碰他,指尖輕輕的摸著他的臉蛋。這麼仔細一看一看,發現和宋城堯挺像的。
等過段時間長開了,只怕會是個縮小版的宋城堯。想到這裡,蘇傾忍不住笑出聲來。
日子啊,過得真幸福。
她的東西已經被人清理收拾好,不知道宋城堯去哪裡了。等他來了,她就可以出院了,帶著新生的寶寶。
門口忽然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很熟悉,可又不是宋城堯的。蘇傾好奇的往門口望去,又遲遲不見人進來。好一會兒,才看見阮素推門進來,一臉紅暈,看上去很不好意思,但是又很欣喜?
怎麼了這是?
鄭易洛隨後跟了進來,抱了阮素一下,然後走到chuang前,俯身看著還在熟睡著想寶寶:「喲,這就是宋boss的孩子啊,這鼻子這眼睛,一個模子里刻出來似的。」
蘇傾笑著瞪了他一眼:「離我兒子遠點,別讓你的*氣息過早的沾染到他身上。」
要是以前,鄭易洛早就反唇相譏了。這一次他卻沒有,反而是意味深長的回頭看了一眼阮素。
他這一眼,讓蘇傾想起了剛剛房間門口爽朗的笑聲:「哎……鄭易洛,剛剛在外面笑得那麼大聲的人,是你吧?」
「是。」鄭易洛爽快的承認。
鄭易洛邊回答蘇傾的話,邊逗弄著寶寶。宋城堯家的孩子都出生了……那他和阮素……
「什麼事那麼高興?」蘇傾問道。
阮素被這一問,臉紅得更加明顯了,站得遠遠的,反正就是不靠近過來。鄭易洛在逗弄著寶寶,她也只看了一眼,一動不動。
鄭易洛專心逗寶寶,阮素專心的發獃神遊。
一邊被無視的蘇傾怒了:「哎哎哎,我問你們呢,有沒有個人出來回答我一下啊?」
宋城堯也從外面走了進來,徑直走到蘇傾身邊,拉開椅子坐了下來,還順手拿了個蘋果開始削:「你們倆,怎麼了?」
他抬眼看了一下熟睡的寶寶,然後是蘇傾,阮素,最後才落到鄭易洛身上。
在蘇傾看來,鄭易洛是笑得一臉殲詐。
她急了,宋城堯卻不急,慢悠悠的削著蘋果。只是那個蘋果,被他削得有點……慘不忍睹。
宋大boss沒有做過這種伺候人的活兒,這次削蘋果,恐怕也是第一次做吧!
蘇傾的注意力從宋城堯是手裡不忍直視的蘋果移到寶寶身上,順勢拍開了鄭易洛的手。
鄭易洛也不說什麼,收回手直起腰,看著這個剛出世的小寶寶,目光里也極是憐愛。
這個寶寶眉眼間像極了宋城堯,以後他的寶寶,會不會也有這麼像自己呢?還是更像阮素一點?
阮素站在一邊,看著房間里的一切,思緒不由得回到剛剛發生的一幕……
昨晚上蘇傾順利生產之後,她抱了抱寶寶,就被鄭易洛趕回家了。她熬到現在,也是很累,回家睡了一覺才精神起來。
起來之後,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累得點胃口都沒有了,她沒有吃飯。鄭易洛好說歹說,又哄又勸的,她才勉強吃了一碗白米粥,沒有放糖也沒有放鹽,就這樣喝下去了。
吃完飯以後,鄭易洛才帶她來醫院,看望蘇傾。算一算時間,蘇傾也該醒過來了。
坐在車上,阮素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把鄭易洛擔心個半死。他在等紅燈的時候,伸出手來探了探阮素的額頭:「是不舒服嗎,沒有發燒啊……小素,怎麼了?」
「沒什麼……」她懶懶的回答道,「就是沒有力氣也沒有胃口,可能是太累吧最近。」
鄭易洛卻不放心的說道:「正好是去醫院,去見蘇傾之前,我帶你去檢查一下。不舒服就要看醫生,這麼簡單的道理還要我來說。」
「這……這不是什麼毛病吧……」
「檢查一下總是好的,不然我膽心。」
鄭易洛一力堅持,阮素也不好不同意。她懶懶的靠在副駕駛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
鄭易洛帶她去了外科,那醫生看了阮素一眼,問了她幾句話,然後大手一揮:「去婦產科,你來錯地方了。」
阮素懵了。
連帶著身後的鄭易洛,也跟著懵了。
婦產科?她怎麼了,就要去婦產科?阮素不明所以,回頭看向鄭易洛,才發現鄭易洛也和她同樣迷茫。
醫生見阮素坐在那裡遲遲不動,扶了扶眼鏡:「咋的,小姑娘,和你男朋友去婦產科看看吧,你這情況,十有八九是懷孕了。」
阮素更加懵了,一下子不知道要怎麼反應才好。
鄭易洛卻欣喜異常,連手都是激動得微微有些顫抖:「醫生,你確定沒有錯了,她……她懷孕了。」
「癥狀差不多是這樣的,去婦產科檢查不就知道了?」
阮素懵了,蘇傾剛剛生產完,自己這就懷上了?這事情……來得太巧合太突然了一點吧!
鄭易洛卻是滿心歡喜,握著她的手都不捨得放,攬著她的肩膀就匆匆的離開,一路上,他都在低聲說:「小素,聽見沒有,我們也有自己的孩子了……」
她看了看平坦的小腹,有些怔然。比起她的狀況外,鄭易洛顯然更加在意,絮絮叨叨的,說個不停。
也只有在她面前,鄭易洛才會這樣。
在婦產科門口的時候,阮素停了下來,看著他:「易洛……萬一,這要是一場烏龍呢?」
鄭易洛忽然明白,一路上她的沉默,原來是在擔心這個問題。
他摸摸她的臉頰,輕輕的捏了一下:「那就當做高興一場。反正,我們的孩子,遲早會有的,只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不行的話,我就……再努力一點,嗯?」
阮素紅了臉,輕輕的捶了他一下:「這不是在家,說話也口無遮攔的。」
他笑笑:「本來就是,烏龍一場的話,我就晚上再努力一把。不然,就回頭去把剛才那個外科醫生罵一頓?」
阮素被他的話逗笑了,心情也沒有剛才那麼沉重了。
「不要太在意,真的懷了孩子的話,我很高興。沒有的話,繼續努力就是了,我們未來的日子那麼長,是不是?」鄭易洛安撫她的情緒,「而且,我們要往好的方面想。我覺得我晚上已經足夠努力了……」
阮素聽著他說話,心裡慢慢安定下來。
不管怎麼樣,都有他在身邊,不是嗎?孩子的來臨,是錦上添花而已。鄭易洛都能端平心態,為什麼她不能呢?
或許,是因為他為自己做了這麼多,她也想要回報他一點什麼。
孩子,婚姻,是她唯一能給的東西了。
一套檢查做下來,阮素才發覺手心都出了一層汗。當醫生說出,她的確懷孕了的時候,她笑了。
她,有他的孩子了。
就像表哥和蘇傾一樣,幸福,也開始一步一步的眷顧她和鄭易洛了。想想以後,會有一個小孩子,站在她和他中間,一起去看那日本的櫻花,阮素就覺得,她會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鄭易洛也笑了,單手覆上她的小腹,笑得一臉滿足。這個時候他也終於明白,宋城堯當初的心情。
要做爸爸要當父親了,原來是這樣的心情啊……就好像,本來已經擁有了全世界了,可是他的世界又繁衍出了另外一個新的天地。
「什麼?阮素?你懷孕啦?」蘇傾驚訝又興奮的聲音,高八度的在耳邊炸響,生生的把阮素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她有些喜悅,又有些羞澀,看了一眼鄭易洛,輕輕的點了點頭:「嗯。」
蘇傾笑著看向宋城堯:「哎,聽見了沒有,你表妹懷孕了。你剛剛當了爸爸,很快又要當表舅舅了。嗯……我也要當表舅媽了。」
宋城堯也難得的笑得開懷:「嗯,表舅媽,吃蘋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