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始斗魔子遺惆悵
來的是兩名少年,那喊話的少年身穿黃色衣衫,皮膚白晰,面貌俊朗,年紀大約十六、七歲,有些許玩世不恭的模樣。
隨在他身後的少年要大上兩、三歲,身著綠袍,身材頎長,面色冷酷如冰,但嘴角和眼角里卻含有幾分輕佻和不屑的神色。腰帶上掛著一扇精緻的銀邊扇子。目光如電,咄咄逼人。
王子俞認得此人,正是早先和那莊主來過湖邊的男人,也就是那莊主口中的「小魔帝」。
只聽到這小魔帝用那帶有磁性的聲音從容說道:「慕蘭姑娘,聽說你來了湖邊,玉郎便和小白過來了。你沒事吧?」他見到兩人一身的水珠,心中疑團頓起。
慕蓉慕蘭嫣然笑道:「謝謝駱公子關心,慕蘭沒事。」又轉而責怪那少年:「慕白,你怎麼帶駱公子到這個地方來呢?」
那少年正是她的胞弟慕容慕白,先是不懷好意地盯了衣衫尚濕的王子俞一眼,嘻嘻笑道:「原來姐姐在偷偷約會。」
王子俞和慕蓉慕蘭臉上頓紅,那小魔帝卻是臉色微變,露出不悅之色。
慕容慕蘭嬌嗔地一跺腳,作勢要打那少年慕容慕白。慕容慕白卻是機靈,躲閃到那小魔帝背後,叫道:「不好了駱大哥,快幫我擋住發情的大美人呀!」他這一讓,立即使得慕容慕蘭直接面對上小魔帝那對似乎可以看透人般的目光,嚇得她連忙移開一對美眸,內心卻莫名的生出一絲恐懼的感覺。
那小魔帝眼角一笑,轉向王子俞悠然道:「在下駱玉郎,這位朋友該怎樣稱呼?」
王子俞自家人知自家事,自然免不了有所尷尬,好在他生性不拘一束。聞言便道:「我姓王,叫我子俞好了。」
駱玉郎朝他望了半晌,忽然說道:「玉郎沒看錯的話,子俞兄應該也是習武之人,而且還是出於名師門下。恕玉郎冒昧一問,不知子俞兄師出何門?」
王子俞微一思索,這才道:「不是子俞不說,只是家師早有訓言在先,出門不得自報師名。得罪之處還望駱兄見諒。」他不是不能說,只是他總覺得這小魔帝並非善與之輩,也非他所想深交之人。
駱玉郎又如何看不出,不過他臉上卻一點也沒有不悅的神色,微微一笑道:「哪敢!只是玉郎好武成痴,一遇到身懷絕技之士,就忍不住手癢。子俞兄如果不急於離開,咱們不妨相互切磋切磋?」
他的意思王子俞又何嘗不知?心裡暗笑:「你還不是想從我的武功中看出我的師門而已?不說我想不想和你玩,就是給你看了又怎樣?浩叔的獨門絕技又怎會讓你瞧出來?」想罷便故作為難的樣子道:「不是子俞不給面子,只是如今天色不早,子俞也該趕路了,他日再來請教駱兄高明吧。」
他的話本來就不給面子,駱玉郎還沒什麼,一邊的慕容慕白卻跳出來惟恐天下不亂般叫道:「喂,我說老姐,你怎麼交上這個窩囊的傢伙。你看,駱大哥一句話就把他嚇得屁滾尿流想逃了,一點都不好玩。」
慕容慕蘭氣得白了他一眼,連忙向王子俞道歉:「王公子你別聽他胡說,他這人就是這樣的,一點都不正經。」
王子俞聳聳肩,無所謂地道:「沒關係,我向來都不把這種話當一回事。」
他話是這麼說,心裡卻是想道:「這小子以後肯定不會是個好種,現在都這樣了,再跟了這個陰險的小魔帝,那還有什麼好說的。」
這時駱玉郎上前兩步,裝作若無其事般說道:「其實子俞兄不用擔心,玉郎既然說是切磋切磋,那自然是點到為止,絕不會傷到子俞兄的。」
他果然有心計,隨隨便便幾句話,卻是讓王子俞一時無法吃得消,心裡頓然升起無名火,想道:「哼,難不成我還真的怕了你不成?」口中便說道:「駱兄這是哪裡的話。這樣吧,既然駱兄興趣這麼高,子俞就陪駱兄玩幾手吧。」
他這一說沒關係,那邊慕容慕蘭卻急了,忙攔在他面前,漲紅著一張俏臉嗔道:「好端端的,為什麼一定非得動手呢?」
王子俞做了個無奈的樣子,不過神態甚是滑稽。
駱玉郎卻是嘴角一笑,身子往後飄開丈許外,說道:「慕蘭姑娘放心好了,玉郎只是和子俞兄玩玩而已,不會有事的。」動作瀟洒自然,果然有點門道。
見對方已經拉開架勢,王子俞先是打手勢讓慕容慕蘭離開,這才朝前跨出一大步,卓立場中,雙目注視對方,說道:「駱兄,請吧。」雙拳聚氣,目現神采,一點也不讓駱玉郎。
本來極是為他擔心的慕容慕蘭也被他那從容自如的神態所吸引,這才微鬆了口氣,但一想到他的對手是小魔帝駱玉郎時,剛松下的一顆心又跳到了胸口,一時是矛盾重重。
駱玉郎亦是目中生光,暗暗喝彩,不過他到底非常人,哈哈一聲大笑:「子俞兄果然高明,只是離而不離,是否心有所虛呢?」
他這莫名其妙的話,王子俞卻聽得心裡一震,暗嘆不如。
就在他這一頓間,駱玉郎已抓住了出手機會,大喝一聲:「著!」拳頭合攏,真氣如流水般經過體內脈穴的千川百河,匯成洪流。高挺身軀凌空而起,氣勢逼人,龐大凌厲的勁氣透拳而出,重重擊往三丈開外的王子俞。
王子俞頓時臉露凝重神色,只有他才深深感應到這一拳的威力所在。
連忙橫移一步,氣聚單拳隔空擊出。
「呯!」人影倏分,一股威霸勁氣,由慢而快經手臂直鑽進王子俞經脈,頓時五臟受傷。
在眾目睽睽之下,王子俞踉蹌跌退,一口鮮血差點便脫口而出,連忙氣沉丹田,強壓住胸口納悶,反而以對方料想不到的速度率先搶攻。拳化為掌,勁氣以掌心回收,迅速往只是身子微微一晃的駱玉郎連劈三掌。
駱玉郎先是一陣駭然,他本以為在自己雷霆凌厲的重拳下對方已無還手之力。
不過他到底技高一籌,厲嘯一聲,腳踩蓮步,臉泛紫光,飄移不定的幾個假動作后,搶往王子俞左側,掌起疾劈。看似平平無奇,但無人不感到掌勁之凌厲無可抗禦。同時避開王子俞擊來三掌。
王子俞也甚是了得,立即收掌下沉,身子隨之一晃,應來掌橫移的剎那,長身騰空而起,重心轉移,氣凝雙腳秋風掃落葉般狂掃出去。
在眾人目瞪口呆之下,只見駱玉郎臉上露出一絲冷淡的笑容,不進反退,待王子俞下落之時,兩掌穿花蝴蝶般幻起漫空掌影,隨著前踏的步法,鋪天蓋地的往王子俞攻去。遊絲勁氣,籠罩方圓兩丈的空間,威霸至極點,直讓身處一旁的慕容姐弟亦是心驚膽跳。
「蓬!」
空中的王子俞無奈之下,只好雙掌迎上,以渾身力道與對方硬拼一招。
隨著慕容慕蘭:「啊!」的一聲驚叫,王子俞高挺的身軀似一片輕葉般飄出了三丈之外。
「蹬、蹬、蹬」落地后還是連退數步,最後半蹲地上,終於忍不住噴出了一口鮮血,臉色蒼白。但很快又重新站了起來,一手握胸,一手攔住驚慌得想撲上來的慕容慕蘭。
只後退兩、三步便穩住腳步的駱玉郎臉上卻毫無喜色,反而雙眉緊皺,雙眼細眯,心裡震驚於王子俞那身體的快速恢復。要知道他剛才已使出了十成的功力,年輕一代能夠接得下的人寥寥無幾。
而更讓他吃驚的是,直到現在他還是無法瞧出對方的武功來路。
不過他很快便恢復了自然,臉上露出關心的神色,忙上前問道:「子俞兄沒事吧?都怪玉郎一時收手不及,幸好沒鑄成大錯,否則玉郎其罪難辭?」
王子俞心中只有苦笑,面對此人,他是一點辦法都沒有,更別提心裡那股窩囊氣了,當然最主要的是自己技不如人。「唉!」的一聲,苦笑道:「駱兄言重了,子俞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學藝不精,如何關駱兄的事?」頓了頓,看了一眼滿臉焦急之色的慕容慕蘭,又道:「各位,子俞先行告退,他日再見。」說完就要轉身離去。
慕容慕蘭哪想到他說走就要走,一急之下忙拉住他的衣角說道:「天都快黑了,你身上又有傷,怎能這樣就走了呢?」一付焦急萬分的模樣,連淚水都快要流出來似的,甚是感人。
駱玉郎心裡一沉,臉上卻不動聲色,忽而抱拳道:「倆位有話慢說,玉郎先走一步。」竟是轉身便帶上慕容慕白一塊離去了。留下王子俞和慕容慕蘭面面相覷,一時不知如何才好。
許久,慕容慕蘭才「唉!」的一聲微嘆,橫了王子俞一眼,嬌嗔道:「人家早就讓你不要打了,偏不聽人家的,這下可好了,還受了傷。」那一付嬌憨動人的樣子,要說有多動人就有多動人,直瞧得王子俞心裡一陣慌亂。
瞧他那付無辜的模樣,慕容慕蘭這才心軟了下來,又嘆了口氣道:「其實你的身手也挺不錯的,只可惜你遇上的是駱公子。唉!」
王子俞也是滿心疑團,不解道:「這駱公子到底是什麼人?」
慕容慕蘭白了他一下,說道:「你好像很不服,是吧?如果你知道他是何許人,你就不會有這種念頭了。」她停了停,又道:「你知道嗎?即使是阿爹他老人家也不得不賣他面子的。」
見她故賣關子似的,王子俞急得抓頭道:「行行好,你就快些說了吧。」
慕容慕蘭「噗!」的一聲輕笑,但馬上又收斂笑容,娓娓而道:「公子行走江湖,聽說過西魔宮嗎?」她見王子俞一付茫然樣子,不由皺眉道:「公子是習武之人,怎麼連這都沒聽說過」
王子俞「咦!」一聲,瞪大眼睛道:「咦,這有什麼奇怪?難不成他比天王老子還出名?」
慕容慕蘭氣得嘟起可愛的嘴兒,沒好氣地道:「就你不知道而已,還好意思。告訴你,這西魔宮的主人,正是當今天下第一的『天下三分、魔帝獨尊』魔帝駱陽子,也就是駱公子的父親大人。」
「天下三分、魔帝獨尊。」王子俞低聲嘀咕了幾下,忽地跳了起來,把慕容慕蘭也嚇了一跳,這才駭然叫道:「我的媽,原來是他。」
半晌,慕容慕蘭才疑惑問道:「怎麼,你認識他?」一付不相信的表情。
王子俞苦笑道:「我哪有資格認識他,只不過浩叔跟我提過而已。」
慕容慕蘭又不解地問道:「浩叔?浩叔是誰?」
王子俞卻是不答她,顧左右而言道:「天又快黑了,姑娘你先回去吧,我還得趕路呢,否則呆會連一間客棧都沒有,我又得露宿山野了。」
慕容慕蘭本想留他的,但一想到剛才的事,擔心他和駱玉郎再發生衝突。因此只是一陣默然,好一會才說道:「今日與公子一別,不知何時才有緣再見,本來還想請公子到寒舍一坐,但是。唉!現在不說也罷。」語氣滿含思愁,任王子俞他鐵打心腸亦是心弦震蕩,再也不敢多瞧眼前佳人一眼,匆匆丟下一句:「姑娘保重,他日有緣再見。」便朝著來路飛奔而去。
慕容慕蘭依然呆立,一對美目茫然望著消失在崎嶇山路中的王子俞,良久才微嘆一聲,輕移蓮步,提起竹籃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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