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因為冷清秋向家人爆出是她向金燕西提出分手的消息,宋世卿擔心自己的飯碗因為外甥女和金燕西鬧掰而被砸;冷清秋即為和金燕西分手而傷心,又為舅舅因此而打她而委屈;冷太太一心撲在冷清秋身上;所以午飯的時候,三個人都沒有心思吃飯。看到這一幕,陸輕萍心有感觸,獨自一個人食不甘味的吃了午飯,躲到房間里去了。
陸輕萍不是個怨天尤人的性子,回到房間里傷感了一會兒,就收拾好情懷,琢磨起現在要做的事情來。正想得出神,冷太太推門進來,陸輕萍趕忙起身相迎。不等陸輕萍說話,冷太太嘆了一口氣先說道:「輕萍,你過去陪秋兒說說話,這孩子一直在那哭,我怎麼勸也勸不來,哭得我心都碎了。你們年紀相仿,接受的都是新式教育,作為同齡人,想必是說得來的,你幫我好好勸勸她。」
看著冷太太臉上的疲憊神色,陸輕萍答應下來,來到了冷清秋的房間,進屋后,她見冷清秋抱著膝蓋坐在床上小聲的哭泣著。陸輕萍嘆了一口氣,拉過一張椅子在床邊坐下,拿出手帕遞了過去,輕聲說道:「來,擦擦眼淚。」見冷清秋沒有拒絕,而是把手帕接了過去,她這才問道:「清秋,如果不介意的話,能不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你為什麼會和金燕西分手,你們吵架了嗎?你和金燕西因為什麼而吵架?你現在又是因為什麼而傷心?」
冷清秋用手帕抹去眼淚,哽咽的說道:「表姐,你不知道燕西他有多過分,原來他寫給我的詩都不是他自己寫的,而是將歐陽老師寫的拿過來糊弄我,被我發現之後,他不僅拒不認錯,並且還指責我,說我愛的是詩,不是他。」
陸輕萍聽了之後,瞭然的點點頭:「原來如此。」旋即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頭,問道:「那麼你又是因為什麼和金燕西分手,是因為他的欺騙,還是因為他後面的指責?」這兩個原因的分手性質可是不一樣的。
冷清秋被問住了,她呆了好半晌才恍惚的搖搖頭,遲疑的說道:「我……我不知道。」跟著眼淚又控制不住的流了下來,邊哭邊說:「可是,表姐,我現在好傷心,好傷心。我一想到和燕西分手,心就如同被挖了一個大洞一般,好痛,好痛。我……」
陸輕萍見冷清秋的樣子,輕嘆了一口氣,也不沒心思追根究底了,起身坐到床邊,將冷清秋摟在懷裡,安撫性的輕拍著她的背,柔聲說道:「現在什麼都不要想了,既然傷心,那麼就在我懷裡大哭一場吧。我在這裡陪著你,好好哭一場,等你發泄完心中的情緒,就振奮起來,不要讓關心你的人為你擔心,然後你就會發現,其實明天的陽光和昨天的沒什麼區別。」
聽了陸輕萍的話,冷清秋的情緒終於控制不住了,倒在陸輕萍的大哭痛哭起來,淚水很快就打濕了陸輕萍的肩頭。陸輕萍就這麼靜靜的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一言不發,任由冷清秋哭泣。冷清秋哭累了,情緒宣洩過後,竟然不知不覺的在陸輕萍的懷裡睡著了。
冷太太因為關心冷清秋,在外面聽了半天的動靜,起初聽到裡面有哭聲,有說話,之後就只聽到哭聲,再往後,連哭聲都聽不到了,她實在是擔心,忍不住悄悄的走了進來看個究竟。
陸輕萍看到冷太太進來,豎起食指在嘴邊,對冷太太做出一個噤聲的意思,然後和冷太太合力將在她懷裡哭得睡過去的冷清秋放倒在床上。冷太太拿著被子給冷清秋蓋在身上,看著睡夢中的女兒依舊不時的抽噎著,看著她掛在睫毛上的淚水,臉上露出心傷的神情。
跟著走出冷清秋的房間之後冷太太忍不住就是一聲長嘆。陸輕萍明白冷太太的心理,但是她卻不知道該如何勸解,因此只是默默的陪著冷太太坐在沙發上。冷太太坐在沙發上,接二連三的嘆了好幾口氣,張嘴欲言,但是最終卻是什麼都沒說,只是不住嘴的嘆氣。陸輕萍看到冷太太的樣子,覺得這會讓她獨自一人清凈一會兒比較好,因此就起身回房。
回到房間,陸輕萍心緒複雜,拿著速寫本無意識的胡亂的畫著,但是到底畫的是什麼,她也不知道。「咣當!」屋門被人從外面推開,曼幀淚水漣漣的站在門口。陸輕萍看到一臉哀傷的曼幀很是驚訝,忙起身將她讓到屋裡,納悶的問道:「曼幀,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路清萍的話如同一個門閥,一下子打開了曼幀情感宣洩的出口。曼幀「哇」的一聲哭了起來,陸輕萍手忙加亂的哄著曼幀,好半晌,終於在曼幀斷斷續續的哭訴中弄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原來原本曼幀和沈世鈞的事,顧太太是反對的,但是在顧老太太的壓服下,到底同意了他們之間的交往,因此曼幀在中秋節的時候跟著沈世鈞去了南京。但是這次南京之行並不愉快,因為沈世鈞的母親沈太太已經幫沈世鈞看中好對象了,乃是他們世交石家名為石翠芝的女兒,因此沈太太對曼幀的態度並不是很熱情。沈世鈞見此,在說服不了母親的情況下,決定帶曼幀去見父親,雖然他父親和母親已經分開居住,但是沈太太是老派女子,如果沈世鈞的父親贊同他和曼幀的婚事,那麼沈太太就算不願意,也不會反對。
抱著這一目的,沈世鈞帶著曼幀去見了父親,結果因為曼幀和曼璐相似的容貌,被曾經因為生意的關係來過上海捧過曼璐場的沈父將兩人聯繫在了一起。在沈父試探著向曼幀詢問認識不認識一名叫做李璐的舞女時,曼幀並沒有隱瞞,告訴沈父,舞女李璐是她的親姐姐。本來對曼幀還算滿意的沈父在得悉這一事實之後,態度頓時大變,對沈世鈞和曼幀的交往大力反對,最終鬧得父子不歡而散。回到上海之後,雖然沈世鈞和曼幀繼續交往,但是沈家那邊不斷地打電話過來給沈世鈞施加壓力,沈太太最後甚至以死相逼,要求沈世鈞辭掉上海的工作,和曼幀分手,回南京娶石翠芝。
雖然後面曼幀只是一味的哭,沒有再往下說,但是看到曼幀傷心欲絕的模樣,陸輕萍已經猜出幾分,她頗有些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什麼時候她充當起「知心姐姐」的角色起來,為什麼每個失戀的人都要來跟她傾訴,她自己也在失戀中好不好。陸輕萍用手扶住額頭,歪著頭,看著曼幀,問道:「是不是那位沈先生扛不住家裡的壓力,和你分手了?」
曼幀雙眼含淚的點點頭,跟著說道:「其實也不怪他,那畢竟是生他養他的母親,他的壓力也很大的,而且原本他父親已經贊同我們的事了,是我不好,將我姐姐曼璐是舞女的事情說了出來,才導致了這個結果。」
見到了這個時候曼幀還替沈世鈞說話,陸輕萍無奈的笑了笑,想到曼幀剛才的話,心中一動,裝作不經意的問道:「那你是後悔將你曾經有個姐姐做過舞女的事情告訴沈家那邊了?畢竟如果你不說的話,沈家人就不會知道,那麼你和沈世鈞可能會有個好結果。」
曼幀凄然一笑,語氣雖輕,但是非常堅定的說道:「我雖然因此而懊惱,但是我不後悔。何況,我和世鈞一開始交往的時候,我就把我曾有個姐姐做過舞女的事情告訴了他,我不覺得這有什麼好隱瞞的,畢竟這是不可更改的事實,是姐姐做舞女將我們養大,我不能因為她職業的不光彩而抹殺她的存在。再說,如果和我在一起的人因為這個而嫌棄我,這個人並不值得我去愛。」
陸輕萍因為曼幀的態度而露出讚許的笑容,進而說道:「雖說你姐姐當年做舞女也是無奈之舉,但是這畢竟是一件羞於啟齒的事,而且世人才不會去管那些多,他們記得的永遠是你們家中出了一個敗壞門風的舞女。如今你姐姐曼璐不是已經不在了嘛,而且我看你的家人似乎也不願意提起她。所以如果你不說,你的家人也不說,根本不會有人知道你家曾經出過一名舞女,這樣的話,顧家雖然不甚富裕,但是是一個清清白白的好人家……」
曼幀嘆了一口氣,打斷了陸輕萍,神色緩緩的說道:「如果姐姐還在,我告訴世鈞家中情況,一是因為隱瞞不了,二是因為我想看看這個人值不值得我去愛,所以我沒有隱瞞,選擇直言相告的話,那麼我現在是不想隱瞞,是因為我不想姐姐為家裡所做的一切被遺忘。姐姐還在的時候,我雖然同情姐姐為家裡所作的犧牲,但是不可避免的還是會因為她的職業而覺得丟人,對人羞於啟齒。但是自從姐姐走了之後,我擔起養家重任之後,這才知道自己當初有多天真,才明白姐姐付出了什麼,為我們遮擋了多少風雨,犧牲有多大。而我們當初對姐姐的態度又有多殘忍,外面的人傷害她不算,我們這些做親人的還在她的心口上殘忍的劃上一刀又一刀,我都無法想象姐姐當年是有多痛,她又是怎麼忍下來的,最終忍無可忍才選擇離開。我們一家人全都欠姐姐一句『對不起』,但是我知道這句道歉的話我們永遠也沒有機會說出口,因為姐姐已經走了,她被我們傷透了心,永遠也不會回來了,所以我們再也無法為我們的錯誤做出彌補,但是正因為如此,我才不能將姐姐的存在給予抹殺,因為正是有了姐姐當年的犧牲才有了我們現在的家!」
聽了曼幀的心裡話之後,不知怎地,陸輕萍眼裡的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這一刻,她似乎感覺到了因為被系統帶來這個身體之後一直消失不見的曼璐的靈魂,她在心中默念道:「曼璐,你聽了嗎,你的付出和犧牲終於沒有枉費,總算有所值了!」
微微仰起頭,將幾乎湧出眼眶的淚水逼了回去,陸輕萍平復好情緒,這才說道:「你能這樣想,你的姐姐知道的話一定會感到很欣慰。既然這樣,那麼你和那位沈先生之間的問題則是他的問題了,是他不夠堅定。既然他已經因為家庭的原因選擇放棄了你們之間的感情,那你也不要太傷心了,是你們有緣無分。沒關係,錯過了他,下一個可能更好。」
面對陸輕萍的安慰,曼幀嗤嗤的笑著,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哭道:「下一個?沒有下一個了。輕萍,你知道嗎,我的家人早已經把下一個給我安排好了,是一個名叫祝鴻才的吃經紀這碗飯的,長得笑起來像貓,不笑的時候像老鼠,看著就惹人厭的三十多歲的老男人。哪裡還有下一個!怎麼可能會更好!」
曼幀神色哀傷的說道:「我好累,好累,真的好累!自從姐姐走了之後,家庭的重擔一下子壓在了我的頭上,我不怕吃苦,但是我接受不了的家人明明應該是我最親近的人,是在背後支持我的人,但是他們為什麼要在背後捅我一刀,而且不止一次,一刀又一刀,他們到底要逼我逼到什麼時候?輕萍,你知道嗎,當初大姐走了之後,因為母親過日子沒有算計,儘管姐姐曾經給過她不少錢,但是她手頭根本沒什麼積蓄,所以家中的生活很快就陷入了窘困之中。我是家中最大的那個,這種情況下養家責無旁貸,不然總不可能看著一家人就這麼餓死吧,因此我輟了學開始找工作,準備賺錢養家。但是就在我找到第一份工作,欣喜的向家人報喜的時候,你知道我媽媽他們是什麼表現嗎?他們最先問得就是我的薪水有多少,然後得知我薪水的時候,神情是那麼的不屑一顧,之後母親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卻明裡暗裡的暗示我賺的太少,不夠花,並且拿姐姐在的時候家中生活舉例,就差沒有明說,讓我學姐姐也去作舞女了。」
「哈哈——」曼幀大笑著,「這就是我的好家人,平素里因為姐姐做舞女,他們一提起來是那麼的不屑一顧,滿心滿眼的鄙視,覺得她給他們丟人現眼,但是等她離開后,卻又要我步姐姐的後塵!哈哈哈……總算他們還知道要幾分臉面,沒有把話挑明,因此我只是裝不懂。他們見我堅決不肯之後,又把主意打到了我嫁人上面,一心想讓我嫁個有錢的。那個叫祝鴻才的,我聽說他根本在鄉下已經娶了老婆,並且都生了一個女兒了,可是就是因為他肯往我家裡花錢,我媽就要求我嫁給他,還勸我,說什麼,說祝鴻才不會將他的那個鄉下老婆帶到上海來,我在上海這裡就是太太,是兩頭大,簡直是把我當傻子哄。就因為錢,我媽就這麼把我給賣了,讓我給人家去當姨太太,有的時候,我都懷疑我到底是不是我母親的女兒,或許在她的眼中,我和一口待宰的肥豬差不多吧。」曼幀邊說邊抹著眼裡不住淌出來的淚水。
面對曼幀的傾訴,陸輕萍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如果她是曼璐,還可以安慰安慰曼幀,但是她現在是陸輕萍,而且她一向和顧家並不親密,曼幀和她說的又涉及到顧家難以言說的母女之間的密事,她是個外人,又是個晚輩,根本不好插言,就算顧太太做的再不對,也沒她說話的地方,因此陸輕萍覺得好不尷尬,只好什麼也不說,默默地坐在一旁看著曼幀哭。
曼幀哭了一會兒,見陸輕萍坐在一旁什麼也不說,只是默默地看著她,眼裡滿是同情,心念一轉,明白了陸輕萍的尷尬,她強笑著說道:「看我,都糊塗了,竟然把這些拿來和你說。」她一面擦著眼淚一面說道:「對不起,我也是憋得太久了,一直找不到人說,今天情緒失控,不知怎地就說出來了。如果給你造成困擾的話,不好意思了。」
陸輕萍搖了搖頭,微笑著說道:「沒事,如果以後你還有什麼想說的,找不到人的話,還可以向我傾訴,我保證只帶耳朵不帶嘴。」言下之意,她不會把剛才聽到的向外說一個字。
「好呀。」曼幀笑著點點頭,然後向陸輕萍告別,回去了。陸輕萍起身送曼幀離開,注視著曼幀的背影消失在側門之後才回房。雖然剛才陸輕萍表示不介意曼幀找她傾訴心底話,而曼幀也答應了下來,但是不管是陸輕萍還是曼幀,都知道,那不過是客氣話,沒有下一次了。
連著當了兩次「垃圾桶」,就算陸輕萍原本心情愉快,現在也愉快不起來了,何況她心上還壓著李浩然以及王雪琴和爾傑母子兩件事情,因此她急需轉換一下心情,所以就跑到上次打槍的俱樂部騎馬去了。騎著馬,繞著馬場跑了好幾圈,陸輕萍這才將心中的鬱悶宣洩出來。騎在馬背上的陸輕萍微眯著眼,迎著微醺的風,很是怡然自得,不過目光落到迎面騎馬過來的人身影上,她眼裡的笑意頓時消失,心中暗道晦氣,沒想到又碰到了她,真是敗興!
騎在馬上的金潤之也看到了陸輕萍,隨即就一下子勒住了馬韁,「嘶——」馬兒一聲嘶鳴,停了下來,攔在了陸輕萍的前頭。陸輕萍馬術不精,見此,也忙拉了一下馬韁,停了下來,不過她並沒有和金潤之說話,她也不覺得自己和金潤之有什麼好說的,只是對她淡淡的點點頭,然後夾緊馬腹,揮動手中的韁繩,指揮座下的馬繞開金潤之。
金潤之最接受不了的就是陸輕萍這副雲淡風輕的態度,見自己又一次被陸輕萍忽視,心中十分氣憤,跟著想到了李浩然,原本李浩然也是愛國會的成員,但是自從那次她受李浩然的母親之邀去了李家之後,李浩然再也沒有來過愛國會,對金潤之更是避而不見,想到此,金潤之一股妒火上來,揚起馬鞭攔住陸輕萍,說道:「相請不如偶遇,我和陸小姐真是有緣,竟然接二連三的不期而遇,既然這麼有緣,不如我們賽一場如何?」
陸輕萍冷冷的掃了金潤之一眼,神色淡淡的伸手撥開她的馬鞭,拒絕道:「對不起,金五小姐,我騎術不精,恕我不能奉陪,五小姐如果想找人陪你騎馬,想必這裡有很多人非常歡喜。」說罷,就拉動韁繩,調轉馬頭,準備離開。
金潤之見此,氣得直咬牙,她恨恨的看著陸輕萍離去的背影,手裡的馬鞭對準陸輕萍身下的馬揮了過去。陸輕萍的馬受了突如其來的刺激,一陣昂首嘶鳴,撒開蹄子快跑了起來。雖然陸家的孩子個個會騎馬,會打槍,但是陸輕萍並不是真正的陸輕萍,她在現代也沒學過騎馬,現在能單獨騎在馬上慢慢溜著,還是這陣子拚命學習的效果,因此在馬一快跑起來,差點沒被顛了下去,她立刻嚇得花容失色,驚呼出聲,大聲喊著「救命」,人在馬上不知所措,身體隨著馬的奔跑跟著顛來顛去。
那廂的金潤之開始見到自己抽了陸輕萍的馬一鞭子后,她身下的馬半身立起昂揚嘶鳴,陸輕萍嚇得臉色發白,在馬上大呼救命,心中確實是非常的解氣,但是在看到陸輕萍的那匹馬顯然被她剛才的那一鞭子給嚇到了,撒瘋般狂奔,心中也開始擔心起來,手心也開始冒冷汗,想著陸輕萍在馬上穩住,不要摔下來才好,且不說從馬背上摔下去的情況有多糟糕,就算沒摔下馬,只要被甩落馬背,掉在地上,被馬踩踏或是腳勾在了馬鐙上,被馬拖著跑,那是會死人的。金潤之嚇壞了,她只是想嚇嚇陸輕萍,可沒有想要陸輕萍出事的意思。
就在金潤之想去喊俱樂部的救援人員的時候,一匹馬如同一陣風似的在她身邊飛了過去。金潤之一眼就認出馬上的人是李浩然,只見李浩然使勁的催著馬,拚命地向著陸輕萍的方向奔去,一面催馬前奔,一面大喊:「輕萍,輕萍,你聽得見我說話嗎?別怕,別怕,沒事的。你伏□子,緊緊抱著馬脖子,把你的腳,慢慢的從馬鐙里慢慢的挪出來,挪出來!聽見了沒有,輕萍,輕萍!」
陸輕萍在馬上聽到李浩然焦灼的喊聲,不知怎地慌亂的心平靜了下來,她聽李浩然的話心一下定了下來,死死的閉著眼睛伏□子,趴在馬背上,手狠命的摟住馬脖子,蹬著腳蹬的腳也開始慢慢的往外挪。但是陸輕萍為了鍛煉身體,所有手腕和腳腕上都帶有重力帶,平常的時候這東西對行動沒什麼影響,但是這會體現出來,陸輕萍有了感覺手腳不聽使喚,力不從心,腳還沒有從腳蹬里抽出來,手已經挽不住馬脖子,身形在馬上已經坐不穩,有滑落的趨勢。感覺到不妙,陸輕萍想起了身上的系統,忙向它求救,但是系統現身後卻因為沒有實體,根本沒什麼好辦法。眼見指望不上系統,陸輕萍只好讓系統閉嘴,不要這個時候了還在她耳邊呱噪,亂上加亂。
李浩然緊抿著唇,死死盯著前面狂奔的馬,拚命的催著身下的馬,眼看著離陸輕萍越來越近,終於在陸輕萍身體開始滑落的時候兩匹馬的馬頭並齊了,他側著頭看著嚇得不敢睜開眼睛,臉色蒼白的陸輕萍,心裡揪的慌,聲音中滿滿的擔憂,還帶著一絲顫抖:「輕萍,輕萍,我在這裡,不要怕,不要怕,我在這裡。放心,我不會讓你出事的。現在,聽我的,放鬆身體,放鬆身體,你緊張,你身下的馬也會跟著緊張,所以放鬆,放鬆。」
陸輕萍聽從李浩然的話,儘力放鬆身體,讓她自己冷靜下來,不要這麼害怕。慢慢的她的全身都放鬆了,身體隨著馬的奔跑有規律的起伏著。這個時候聽到陸輕萍的呼救聲,俱樂部的救援人員也趕到了,在他們的幫助下,制住了陸輕萍那匹發瘋的馬。馬被制住后,李浩然就迫不及待的跑了過來,不顧現場還有其他人,將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安全下馬的陸輕萍摟在了懷裡。直到將陸輕萍真實的摟在懷裡,李浩然那顆因為陸輕萍驚馬而被嚇得七上八下的心才安穩的回到心臟,鬆了一口氣,他抱著陸輕萍,聲音發抖,似安慰陸輕萍,又似對自己說:「沒事了,沒事了,沒事了。」
陸輕萍感覺到李浩然摟著她的身體也在發抖,察覺到了他隱藏起來的害怕,迎上他一雙滿是擔憂焦慮與驚慌失措,而又深情繾綣的眼眸,讓她的心頭狠狠一顫,在經歷了這樣的危險之後,她不禁潸然淚下,緊緊的偎依在李浩然的懷裡,只覺得劫後餘生之後,在他的懷抱里是這樣的安心,反手摟了回去。李浩然感覺到她的動手,將她摟得更緊,緊的都有些勒人,似乎要將陸輕萍揉到身體里一般。
「你沒事吧?」金潤之闖了禍嚇壞了,在陸輕萍被救下來之後,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歉疚,跑了過來看一下情況,見到李浩然和陸輕萍相擁在一起,心中雖然酸澀,但是還是將她對陸輕萍的問候說了出來,非常誠懇的向陸輕萍道歉,並解釋道:「對不起,我剛才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嚇嚇你,我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啪!」一個響亮的耳光打在金潤之的臉上,打斷了她的話。金潤之捂著臉,不敢置信的望著李浩然,她沒想到李浩然竟然會打她。陸輕萍也被李浩然的動作給嚇到了,不可思議的看著李浩然。李浩然怒不可遏的看著金潤之一眼,冷冷的說道:「沒想到今天你會讓我破了不打女人的例,不是有意的,並不是犯錯的借口。還有,你知不知道你很討厭,請你以後不要出來在我面前討人嫌。」說完狠瞪了金潤之一眼,摟著陸輕萍從金潤之身邊離開,從頭到尾,再沒有看金潤之一眼。
李浩然自從那次在東北菜館和陸輕萍偶遇之後,就一直想和陸輕萍再次不期而遇,但是陸輕萍最近忙著奔波安娜和王雪琴母子的事,所以李浩然雖然費勁心思想要和陸輕萍來個偶遇,但是都沒有成功。李浩然知道陸輕萍最近一段時間一直在學騎馬和打槍,所以他就想到這個俱樂部來碰碰運氣,沒想到運氣非常好,正好碰到陸輕萍在騎馬,所以他趕忙跑到馬場牽著一匹馬過來,準備騎馬追趕陸輕萍。
當李浩然牽著馬過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金潤之對陸輕萍的馬動鞭子,因為當時他一心要救下驚馬的陸輕萍,所以無暇找金潤之算賬。雖然陸輕萍現在安然無恙,但是李浩然不會忘記剛才嚇得他魂飛魄散這一幕,他正準備要找金潤之算賬的時候,金潤之跑過來道歉,但是聽到她說「不是有意的,只是想嚇嚇陸輕萍的時候」,李浩然不由得又想起剛才幾乎要人命的那一幕,剋制不住心中的怒氣,終於忍不住伸手給了金潤之一個耳光。
金潤之捂著臉,愣愣的看著李浩然和陸輕萍離開,想到剛才李浩然那個充滿憤恨、森冷、厭憎的眼神,她只覺得心裡一片冰涼。金潤之定定的望著李浩然和陸輕萍並肩的背影,想到剛才李浩然如同對待珍寶一般待陸輕萍,再反觀他對自己的態度,只覺得滿心悲憤,看著俱樂部工作人員注視自己的目光,感受到他們的異樣眼神,又覺得羞愧難當。雖然現在是烈日當空,但是金潤之整個人如同墜入冰窖一般,滿心凄涼。她獃獃的站在跑場上,看著地面上的影子,呵呵的笑了起來,眼中帶著淚,自語道:「金潤之,你還要自欺欺人到什麼地步,人家眼裡不僅從來都沒有你,而且甚至還是厭惡你的。從頭到尾根本是你一廂情願,這一場痴戀,不過是夢一場,你到底還要做夢做到什麼時候,既然是夢,那麼也該醒了。」
李浩然和陸輕萍兩人出了跑馬場之後,他帶著陸輕萍來帶旁邊樹林僻靜之處,將陸輕萍一下子又摟在懷裡,帶著后怕的說道:「答應我,輕萍,以後不要這麼嚇我,我的心臟很脆弱,經不起嚇。我現在只要想到剛才的那一幕,還會害怕,如果救援不及時,你可能會……我無法接受你有個萬一,我接受不了。」
李浩然承認自己在看到陸輕萍被發狂的馬帶走之後,腦子已經懵了,一片空白,心中湧起的那種驚恐是不可言喻的。眼前雖然是秋季,但是秋老虎依然很燥,這種情況下,李浩然沒想到他竟然會出冷汗,渾身發涼。那一刻,他真正體會到了害怕,是的,害怕。前陣子,雖然陸輕萍和他分開,李浩然雖然心傷,但是他知道陸輕萍還在,和他共同生活在這一片藍天下,只要他不放棄,兩人一定會在一起。但是如果陸輕萍有個萬一,他該怎麼辦?在那一刻,李浩然深刻的感覺到了人力無法做到的事情,而他也深刻的認識到,他離不開陸輕萍,這一生的死活都在一起,這輩子兩人就糾纏到底了。
「我沒事,浩然,這不過是個意外。你還不知道我,我這個人惜命的很,怎麼可能會把自己置於危險境地,所以絕對不會有下一次。」感覺到了李浩然言語中的后怕和恐慌,陸輕萍反手擁住李浩然,輕拍著他的背,安慰著他。李浩然害怕,作為當事人的陸輕萍又何嘗不害怕,一向號稱無所不能的系統因為沒有實體,根本幫不上忙,曾經有那麼一刻,她覺得死亡和她是那麼的接近,幾乎是擦身而過,在腳踏實地的那一刻,她嚇得渾身發抖,覺得四周的一切都不是真實的,直到被李浩然擁在懷裡,才覺得自己活了過來。
陸輕萍雙手環著李浩然的腰身,頭靠在他的懷裡,兩個人就這麼靜靜相擁,空氣里一片沉醉,甚至連曖昧都不必有,就這樣相擁,已經是情深義重,一切盡在不言之中。陸輕萍此刻也懶得去想其他的事情,只想在這麼靜謐安好的一刻抓住眼前的溫暖。李浩然伸手摸上陸輕萍的頭,嘆著氣說道:「你讓我拿你怎麼辦呀,以後這樣的事要是再來幾次,我恐怕不被嚇死,也未老先衰,先白了頭髮。」
聽到李浩然這句含有深意的話,陸輕萍怔了一下,一時心中複雜,定定看著他,想到李家人的態度,這麼些天李浩然都沒有來找她,說明他家裡的人態度堅決,李浩然根本無法說服他們,兩個人在一起的希望隨著分開時間的延長越發的渺茫,陸輕萍對此已經不抱希望了,因此眨了眨眼,充滿疑惑的問道:「我和你,有以後嗎?前方的道路似乎看不到方向,一片荊棘,我怕我們走不下去。」
李浩然把下巴貼在陸輕萍的頭髮上,聽到陸輕萍的話,知道她對自己還是有感情的,並不想和自己分開,心中一片柔軟,唇邊的笑弧揚了起來,語氣非常堅定的說道:「怎麼會沒有以後,輕萍,雖然有的事情,可能會很艱難,但是只要堅持下去,一定會有個好結果的。」伸手碰了她的臉,嘴唇貼到她的額頭上,輕聲道:「我愛你,輕萍,不管前面是什麼,都不會把我和你分開。只要我們兩個在一起,前面就算沒有路,最終也能找出一條路來。生,與爾同裘,死,與爾同衾。」
類似誓言一般的言語讓陸輕萍的心一下子就暖了,她自認不是一個容易落淚的人,但是這次李浩然卻輕而易舉的把她給弄哭了,眼睛裡面濕潤的溫亮著,如同斷了線的珠子,落個不停。感受著李浩然的濃濃情意,從生死邊緣中走了一遭的陸輕萍也拋開所有的顧慮,伸手抓住李浩然的手,兩手交握,低聲說道:「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得到了陸輕萍的回應,李浩然笑成了一朵花,他再也顧不得其它,將抱在懷裡的陸輕萍緊了又緊,珍惜繾綣的吻細細碎碎地落在陸輕萍的額頭,從額頭、鼻尖、臉頰,如此反覆多次,最終落在了陸輕萍的唇上。陸輕萍感受到李浩然的深情,懂得李浩然這些吻中的對她的珍惜和愛意,雙手環住了李浩然的脖子,兩個人緊緊的吻在了一起。此刻,陸輕萍無比明了自己的心,她願意為眼前的這個人放棄原有的一切,陪他在這個世界地老天荒。
作者有話要說:總是要經歷一些事情才能讓人認識清楚自己的心,因此這個梗雖然老套,比較俗,但是還是用了,希望盡量寫出新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