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陸輕萍騎著單車正要拐進巷子回家的時候,從巷子里衝出一個身影跑到了她單車前面,嚇了她一跳,若非陸輕萍車技好,反應快,緊急剎住了車,不然非撞到人不可。陸輕萍心中惱怒,開口想數落這個冒失鬼幾句,定睛一看,竟然是認識的。陸輕萍氣惱的說道:「夢萍,你在做什麼,怎麼不看路呀?冒冒失失的……」
夢萍鼓著嘴不耐煩的打斷她:「你怎麼才回來呀,等死我了!」不等陸輕萍說話,伸手握住陸輕萍單車的車頭,說道:「為了感謝你上次救了我,我在紅房子定了位子,請你吃飯。走吧。」見陸輕萍不說話,她吁了口氣說道:「我聽尓豪說過,你要和陸家劃清界限,不想和陸家有什麼糾葛,我對你這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姐姐也不感冒,因此你和陸家是否有瓜葛我根本不關心,也不在意。不過你畢竟救了我,我也不是那種不知恩圖報的人,所以想請你吃頓飯,表示一下謝意,我只是單純的想謝謝你,沒有,也不想有其它想法。」
陸輕萍看到夢萍不容拒絕的模樣,想了想,沒有拒絕,掉轉車頭,讓夢萍坐在後座上來到了紅房子西餐廳。兩人坐定,在等待上菜的時間,夢萍先是就那天陸輕萍救她的事向陸輕萍道謝,然後幸災樂禍的說道:「哎,你知道嗎,依萍和何書桓吵架了?」
夢萍也不需要陸輕萍回應,恨恨的自顧說道:「你救我的那天,其實我是和那幫人去大上海玩,當然如果能順便給依萍找點麻煩更好了。不過大上海是人家的主場,雖然我大罵了依萍一頓,但是對她來說,不痛不癢的,根本無所謂,我反而生了一肚子氣。等我氣得跑出去之後,沒想到原本常在一起玩的那幫人竟然對我心懷不軌,幸好碰到了輕萍你,不然我還不定怎麼樣呢。」頓了一下,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不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雖然那天晚上我比較倒霉,但是何書桓在知道我的遭遇之後,和依萍大吵了一架,然後何書桓就跑到綏遠去了,他倆分手了。哈哈,看來老天都看不過眼,不讓依萍一直順風順水下去了,終於『收』了她。」
陸輕萍看到夢萍這個看到依萍倒霉就高興的樣子,不知道的好像她似乎和依萍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哭笑不得的搖搖頭,端起手邊的水杯喝了一口,隨口問道:「你和依萍之間到底有什麼解不開的仇怨,讓你就這麼厭惡她?至於的嗎?」
「當然,看到她倒霉,我就開心。」夢萍不假思索的說道。「哎呀,你不知道,依萍這個人,真的是很討厭。原本她和佩姨住在福煦路的時候,她就整天找我媽的麻煩,和我媽吵架。後來她和佩姨被爸爸趕了出去,每次她來家裡,都一副我們大家都欠她的嘴臉,而且看我們的眼神中帶著刀子,每次她過來,都弄得家裡雞飛狗跳,不得安寧。到後來,她更過分了,明明是她惹怒了爸爸,挨了鞭子,但是卻把我們都恨上了,揚言要報復不說,竟然還宣揚要『笑著看我們哭』。之後,她就付諸了行動:原本何書桓是如萍的男朋友,結果被她搶去了;然後媽媽和爾傑就出了事;再後來哥哥的女朋友方瑜出了國,哥哥娶了可雲這個瘋子。以至於弄得現在家根本不像家,爸爸整日躲在書房裡,尓豪和如萍除了晚上回來睡覺,白天基本不在家,都不愛回來。依萍果然說到做到,她如意了。你說,我怎能不恨她?」
很多事明明是陸輕萍做的,但是卻被夢萍歸咎到依萍身上,讓依萍為她背了「黑鍋」,陸輕萍有些心虛低下頭,端起手邊的裝滿水的杯子,輕啜著,藉此掩飾自己的不自在。夢萍沒有看出陸輕萍的尷尬,笑道:「不過現在何書桓看穿了她的真面目,不要她了,看她還怎麼得瑟!如萍去了綏遠,原本被她搶去的人也該還回來了,到時,有她哭的……」
對於如萍會追何書桓到綏遠陸輕萍並不意外,但是想起昨天坐火車也去了綏遠的依萍,陸輕萍忽然想起,若是如萍早到一步,那麼依萍……想到此,她忍不住問道:「如萍去了綏遠,她什麼時候走的?」
「昨天下午,杜飛陪她一起去的。」夢萍嘆道:「一知道何書桓去了綏遠,如萍早就想追去了,但是外面那麼亂,爸爸根本不同意,最後還是如萍堅持,而且又有杜飛陪著,爸爸這才鬆口。爸爸一答應,如萍就買了票,就是昨天早上最早的那班趕往綏遠的火車。」
陸輕萍聽了夢萍的話之後臉色變得古怪起來,好嗎,和依萍同一班火車,只是不知道兩人會不會碰上?就算在火車上沒有相遇,那麼到了目的地終究還是會相遇的,只是不知道兩人之中又會是誰先找到何書桓?不知道會不會在綏遠上演一出姊妹爭夫的好戲?……陸輕萍輕嘆一口氣,不管最後結果如何都和她無關,她在這瞎操什麼心,微不可察的搖搖頭,收回了飄遠的思緒。
說話間,點的飯菜送了上來,陸輕萍和夢萍不在說話,專心吃飯。用完最後的甜點,等夢萍把帳結了之後,兩人走出餐廳。夢萍猶豫了一下,說道:「爸爸知道你救我的事情,這次我請你吃飯,他也知道,他說,說你要是有時間讓你回去看看。」夢萍低著頭,腳尖在地上划來划去,「飛快的說道:「反正話我已經捎到了,去不去在你。」說完,不等陸輕萍回答,她先跑了。
看著夢萍因為心虛而落跑的身影,陸輕萍想到剛才她請自己吃飯時說的話忍不住輕笑出聲,搖了一下頭轉身騎車回家。進了巷子口,陸輕萍就看到韓媽站在那裡向外張望。韓媽看到陸輕萍,趕緊迎了上來,陸輕萍下了車子,不等她開口,韓媽先一步笑道:「表姑娘可算是回來了,我都在這等你老半天了。」
家裡早晨陸輕萍一離開的時候一切正常,沒什麼異樣,而且看韓媽的表現,應該不是壞事,她一面推著單車往家走,一面好奇的問道:「韓媽,家裡發生了什麼事,需要讓你到外面等我?」
韓媽笑得合不攏嘴,喜滋滋的說道:「大姑娘和金七爺和好了,而且和金七爺的婚事定了下來。表姑娘,你是沒看到呀,金七爺還真是……」韓媽停了一下,想了一會才說道:「浪漫,對,就是你們所說的那個浪漫。金七爺為了大姑娘,可是煞費苦心,咱們家中的葡萄架上被金七爺扎滿了盛開的百合花,這份心思讓老婆子我都感動不已,難怪大姑娘都顧不得和金七爺生氣了……
在韓媽的述說中陸輕萍回到了家,進了院映入眼帘的就是那架開滿白色百合花的葡萄架,在燦爛的陽光下,燦爛的綠和耀眼的白是那麼的華麗炫目,碧玉流動,銀光輕舞,一切美得象一個夢,彷佛一碰就會碎。
宋世卿一臉喜色的從正房走出來,看到陸輕萍,笑道:「輕萍你回來了,正好。快,快進屋,我和你舅媽正在商量金七爺和清秋的大事呢,你跟著幫著參謀參謀。」
冷清秋和金燕西的婚事成了家裡的大事,因為金燕西心急將冷清秋娶回家,婚期定的很急,一個月內就把人接到金家去,雖然金燕西說了,一切都由他家代辦,不需要冷家操心,但是話是這麼說,其實婚禮中有很多瑣事,所以家裡上下除了冷清秋這個準新娘比較閑之外,其他人都很忙亂。
這日陸輕萍忙裡偷閒,去福利院接爾傑,然後帶他來到了郊外的女子監獄門口。其實在密斯脫唐把王雪琴的保釋證明送來之後,她就可以把王雪琴接出來了,但是當時密斯脫唐覺得陸輕萍如果不想以後和王雪琴再有什麼糾纏,就應該好事做到底,在救她出來,讓她和爾傑母子團圓后,應該想辦法安頓好他們母子,不然恐怕最後反而落得一身不是。陸輕萍琢磨了一下密斯脫唐的話,覺得她言之有理,以王雪琴的德行,這種事她還是真做得出來。本來陸輕萍是打算給王雪琴一筆錢的,不過後來想到「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正好她正為安慧里的房子而發愁呢,於是她將那所房子轉到了王雪琴的名下,這下王雪琴和爾傑連住處和收入都解決了。
陸輕萍牽著爾傑的手站在上海郊外的女子監獄門口,爾傑踮著腳,伸長脖子努力的望著監獄緊緊關閉的大門,彷彿這樣做就能透過厚厚的鐵門看到裡面似的。「咣當」一聲,監獄大門上面的一個一個人多高的小門被打開,最先走出一名女獄警,跟在她身後走出一名蓬頭垢面,頭髮半白的老婦,正是王雪琴。那名女獄警將人領到陸輕萍跟前,將身後的王雪琴往前一推,說道:「喏,人在這裡了。」
王雪琴被推了一個踉蹌,往前走了幾步,這才站穩。陸輕萍趕緊向女獄警道謝,並且掏出兩塊銀元遞了過去。女獄警接過銀元,在手裡顛了顛,滿意的點點頭,然後回去,「咣當」一聲,剛才打開的小門又緊緊的關上了。
原本的王雪琴雖然是四個孩子的母親,年紀只比傅文佩小了幾歲,但是保養的很好,和傅文佩站在一起明顯是兩代人,站出去說是如萍的姐姐都有人信,不過這會眼前的她,蒼老憔悴的看上去比傅文佩還要大上幾歲。陸輕萍打量了王雪琴一番,雖然她費力費心把人救了出來,但是此刻王雪琴在眼前,她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笑了一下,將手邊的爾傑推了出去:「爾傑,你不是嚷著要見媽媽馬,這會媽媽就在眼前,你還不過去。」
爾傑看著眼前的王雪琴,似乎和記憶中母親的樣子不太一樣,遲疑了一下,蠕動著嘴唇沒有喊出聲,身子縮了一下,反而躲在了陸輕萍的身後探出腦袋打量著王雪琴。王雪琴看了看爾傑,目光落到陸輕萍的身上,伸手捋了一下鬢邊的亂髮,凄涼的笑道:「我王雪琴養了四個兒女,就算兩個小的不中用,但是大的那兩個,一個已經工作,一個也上了大學,卻一個也指望不上,沒想到最後竟然是你把我救了出來。你為什麼要救我?」
「當年如果沒有你,或許陸輕萍就沒辦法來到這個世界。不管當初你的所作所為是好意還是惡意,那畢竟是一條活生生的性命,所以終究要承你這份情,這就是我救你的緣由。」陸輕萍伸手牽住爾傑的手,對王雪琴轉了一下頭,說道:「走吧,去你們的住處。」說完,也不理會王雪琴,自顧拉著爾傑走了。
陸輕萍帶著王雪琴和爾傑坐車來到安慧里的房子處,到了大門口下車,她走在前面,王雪琴拉著爾傑跟在身後。站在院子里,陸輕萍指著房子說道:「這所房子我已經讓人整修過了,隔成了一個個小房間,傢俱也配好了,等你入住之後就可以對外出租。一樓左側靠近門口的房間我讓人隔成了個套間,麻雀雖小,五臟齊全,裡面有單獨的廚房和衛生間,是為你和爾傑準備的屋子。」邊說邊從手袋裡拿出房子的房契,遞給王雪琴,「這是這所房子的房契,我已經將它轉到你的名下,這是我為你和爾傑準備的落腳之地,也是你們今後的生計所在。」最後又掏出兩百塊錢遞了過去,「當年的情分讓我能為你做的就這麼多了。你在上海不是沒有其他親人可以依靠,所以我們之間的關係到底為止,今後你自求多福吧。」
王雪琴聽懂了陸輕萍的言外之意,伸手接過陸輕萍遞過來的房契和錢,嘆了一口氣,神色鄭重的說道:「我王雪琴是個識時務,也是個恩怨分明的人。我落魄至此,枕邊人無法依靠,連自己的親生兒女都想不起我這個母親,只有你幫了我們母子。我不是不知道好歹,你放心,我今後一定會識趣的不去打擾你。」
「這樣最好。」陸輕萍見王雪琴很是識相,笑著點點頭。「希望你說話算話。我走了。」說完邁步向外走。王雪琴心緒複雜的看著陸輕萍離開的身影,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錢和房契,又回頭看了一眼眼前的房子,對陸輕萍的背影說聲謝謝。聽到身後王雪琴的道謝聲,陸輕萍的腳步沒有停下,也沒有回頭,腳步頓了一下,繼續向前。
離開安慧里,陸輕萍去南京路的金店取她定做的賀禮,拿到東西后,她並沒有第一時間回家,而是又去了她開在延安路的成衣店。推開店門,陸輕萍看到密斯脫唐抱著一杯珍珠奶茶坐在店中,驚訝的問道:「密斯脫唐,你怎麼在這裡?」
「好巧。」密斯脫唐看到陸輕萍也很意外,舉起手中的奶茶對陸輕萍示意道:「我逛街逛累了,走到這裡就進來歇歇腳。你不怪我把你的店當茶座吧?」
陸輕萍笑著搖搖頭,要了一杯鴛鴦奶茶坐到密斯唐的身邊。密斯脫唐看到陸輕萍放到椅子邊上的袋子上的金店的標識,好奇的問道:「這是什麼?你買的首飾?」拿起袋子,舉到陸輕萍眼前,詢問:「我能不能看看?」見陸輕萍點頭應允,她將裡面的首飾盒打開,露出了裡面黃澄澄的龍鳳金鐲,拿在手中,仔細看了一番,面上露出嫌棄之色,「我還當你買了什麼好東西呢,你的眼光什麼時候退步到這個地步了,除了有點分量之外,還有什麼呀,你看街上還有誰肯戴這個呀,醜死了!」
陸輕萍一把從密斯脫唐手中把鐲子奪過來,放到盒子里收好,說道:「不懂你瞎說。這是送給我表妹的添妝禮,要的就是這個實惠。若是直接送錢未免太過直白,而且給多了對方彆扭,給少了我心裡又過意不去,這其中的分寸不好拿捏。這東西寓意吉祥,作為賀禮絕對不會出錯,最重要的它是金子作的,保值不說,而且緊急的時候還可以當錢用,比那些價錢高卻花里胡哨,賣的是工藝,但是實際價值卻沒多少的東西強多了。」
密斯脫唐用手指著裝著金飾的袋子說道:「那你也不用買這麼多吧,總共就兩隻胳膊,一手一對還不夠,你竟然買了這麼多,我看這鐲子每副少說有三兩,這要是每個胳膊戴上三隻,這胳膊得墜成什麼樣,還抬得起來嗎?」
「當然不是送一個人的。」陸輕萍斜了密斯脫唐一眼,眼中透出「你怎麼這麼笨,腦子不轉個」的意思,「其中兩對是給清秋的,還有一對是給曼幀的。曼幀是我姨媽家的孩子,她也要結婚了,我這個做表姐的少不得要表示一下。」
密斯脫唐咬著吸管半晌不語,低頭使勁吸了兩下,這才抬頭說道:「你表妹清秋是不是要嫁到金家去,嫁給金燕西?那個……那個,其實……其實原本圈子裡都傳金燕西和白雄起的妹妹白秀珠是一對,恐怕金家這次辦婚禮下請柬的時候,有不少人家還以為是白秀珠和金燕西結婚呢。雖然現在思想開放,男女交往自由,但是你知道的,老一輩的思想不是那麼好轉變過來的,而且你表妹以前也從來沒有在圈子中露過面,就這麼突兀的冒了出來,到時在外交際應酬的時候恐怕會因此被為難。還有,你表妹的家庭背景……」
「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麻雀變鳳凰看似風光,但是並不是那麼容易的,從一個階層到另一個階層,不可能是馬上就會被接受的。」陸輕萍苦笑一下,打斷密斯脫唐:「但是我明白沒有用,還要清秋明白才行。她現在已經被愛情沖昏了頭腦,根本聽不進去一個『不』字。如今清秋為了愛情真是什麼都不顧了,她覺得只要有愛情就沒什麼困難不可以克服的。」
陸輕萍何嘗不明白密斯脫唐所說,事實上冷清秋面對的問題還不只這個,除了金燕西的問題之外,還有金家複雜的環境她需要適應。冷家只有冷太太、宋世卿、加上她還有冷清秋一共四口人,人口簡單,環境單純,但是金家公婆、叔伯、妯娌、傭人……錯綜複雜,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心思,想要融入其中,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旁邊還有一個老公的舊情人白秀珠虎視眈眈;陸輕萍覺得就算金銓一直在位,不出事,冷清秋嫁入金家的日子也絕不好過,她一直呆在學校的象牙塔里,想法太天真,抱著「有情飲水飽」的想法,覺得只要有愛情,這世上就沒有任何事情都能克服。
密斯脫唐將已經喝光奶茶的杯子捏癟,對著一旁的垃圾桶丟下,因為和陸輕萍的交情,由衷的給出建議:「反正你讓你表妹小心一點,多加註意吧。還有,白秀珠可不是一盞省油的燈,你表妹『搶』了她的『未婚夫』,以她的性子恐怕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其實我覺得你表妹完全不用這麼急著結婚,可以先訂婚,定下名分之後,至少適應一年再結婚也不遲。」
陸輕萍笑笑說道:「這可不是我說的算的。密斯脫唐,我只是清秋的表姐,而且清秋雖然父親已經過世,但是她母親還在,而且她舅舅也在,你覺得這是我能做主的嗎?」宋世卿從知道金燕西對冷清秋有意的那一刻,就恨不得把冷清秋打包送給金燕西,如今金燕西和冷清秋定下婚事,誰要是敢破壞,他絕對能和這人拚命!金燕西在追求冷清秋的這段日子的表現,不僅打動了冷清秋的放心,也贏得了冷太太的讚賞。冷太太的思想還是老派思想,認為女孩子的最終歸宿就是嫁人。金燕西生的英俊瀟洒,家世出眾,對冷清秋又是痴心一片,是難得的乘龍快婿,雖然冷清秋條件不錯,但是像金燕西這樣的男子對冷家來說,還是屬於可遇不可求的,在加上宋世卿的鼓動,冷清秋自己也願意,所以冷太太對女兒這會嫁人也就沒什麼異議了。三票對一票,而且陸輕萍還是個小輩,和冷清秋又不過是表親,她拿什麼攔?
送走密斯脫唐,陸輕萍查完成衣店的帳,拎著東西回家。到了落霞里,她沒有第一時間回家,而是去了顧家。到了顧家,陸輕萍站在大門口喊了兩聲,曼幀從屋裡迎了出來。來到堂屋,陸輕萍在廳堂的方桌前坐下,左右看了一下,問道:「今天沒去上班?只有你一個人在家?」
曼幀端了一杯水放到陸輕萍面前,在她對面坐下,說道:「傑民他們上學去了。奶奶和媽媽跟祝鴻才去買結婚用品去了,我原本也是要跟著去的,只是後來有點不舒服,就留在了家裡。」
陸輕萍聞言打量了曼幀一番,見曼幀面色紅潤,氣色很好,看不出哪裡有什麼不適來,不過她聰明的沒有動問曼幀到底是哪裡不舒服,就算弄明白對方是真的身體不適,或者是不願意和祝鴻才一起出門裝病又能怎麼樣呢?陸輕萍從包里掏出裝著龍鳳金鐲的首飾盒放到桌上,推到曼幀面前:「這是我送你的結婚賀禮,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隨便挑的,別嫌棄。」
曼幀打開首飾盒,將裡面的鐲子拿起戴到手上,端詳了一會兒,摘下後放回盒子里,神色淡淡的說道:「挺好看的,我很喜歡。」
看曼幀談及自己的婚事臉上不見一點喜色,一副不上心的模樣,陸輕萍嘆了一口氣說道:「不管你願意不願意,這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既然你已經選擇了這條路,那麼不管前面是好是壞你都只能走下去。往好處想,雖然祝鴻才有著諸多的不好,但是至少目前他對你是真心的,他不僅幫你家買了房子,又拿錢出來幫你養家,供養弟弟妹妹,而且為了你,我聽說他還專門回鄉下和他原來的老婆離了婚……我知道你不是心甘情願嫁給祝鴻才的,但是既然已經決定嫁了,那麼就努力把日子往好處過,好好和祝鴻才一起過日子吧。」
見曼幀只是低頭不語,陸輕萍長嘆一聲,搖搖頭,沒說什麼,起身離開。走出顧家,被陸輕萍要求安心補充能源的系統跳了出來,說道:「我還以為你會勸曼幀逃婚呢,沒想到你竟然勸她和祝鴻才好好過日子,你在想什麼?曼幀根本不喜歡祝鴻才,而且祝鴻才這個人也不靠譜,別看他現在表現的對曼幀一往情深似的,實際上是個薄情的人,等他膩了曼幀之後還不定在外面怎麼沾花惹草,花天酒地呢。曼幀嫁給他根本不幸福,你還讓曼幀和祝鴻才好好過日子,這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嗎?」
「不會說話你就給我閉嘴!」聽了系統的話,陸輕萍氣惱的說道:「我把她往火坑裡推?拜託,推她入火坑的是顧家人好不好?我勸她逃婚,也要她肯才行呀!曼幀雖然一開始不願意,但是最後她不也同意了嘛,就算是火坑,也是她自己跳下去的好不好?如今箭在弦上,哪裡還有她反悔的餘地?既然和祝鴻才結婚勢在必行,不能反悔,那麼我再勸她離開,說那些不著邊際的空話還有什麼用,只能勸她踏踏實實的過日子了,不然,你讓我怎麼說?」
系統被陸輕萍一番搶白說得無話可說,陸輕萍轉過小巷,來到家門口,進了院,看到扎在葡萄架上百合花,想到冷清秋和金燕西,嘆道:「其實就算結婚的時候彼此相愛又如何,最後也未必幸福。反倒不如曼幀這樣,不喜歡祝鴻才,所以不管祝鴻才在婚後怎麼樣,她都無所謂,因為不曾用心,所以也不會傷心。」
「謬論!」系統不贊同陸輕萍的話,立刻出言反駁。陸輕萍舉起一隻手,說道:「停!我現在沒工夫聽你長篇大論講述『愛情的作用』,這方面你就算知道的太多,也是理論,哪怕聽起來頭頭是道也沒有我自己切身體會來得深刻。我不需要你來幫我上課,如果我想知道,我大可以去找浩然來個真實體驗,所以請你保持沉默。」
陸輕萍一面在心裡和系統說話,一面邁步進屋。在接下來冷清秋結婚之前的日子,她和宋世卿,連帶家裡的幾名傭人都被指使的團團轉,忙得不得了。剛開始陸輕萍沒發覺,後來發現冷清秋的妝奩有些不對,多了不少衣料首飾。一開始,陸輕萍以為是金燕西私下裡拿錢出來給冷太太,讓她置辦,作為補貼冷清秋的,但是陸輕萍發現這錢數額不小,就算金燕西大方,他也拿不出這麼多錢來。在陸輕萍拐彎抹角旁敲側擊之下,才知道,原來冷太太將當初她還的那一萬塊錢的黃金拿出來給冷清秋置辦嫁妝了。
因為婚期定的急,金燕西知道冷家家境平常,所以早就和冷太太這邊說好了,所有的東西都由金家代辦,不需要冷家準備,所以一開始冷太太只是簡單地準備了幾個箱和桶及盆之類的東西,怎麼這會反而把自己後半輩子的傍身錢拿出來,大肆為冷清秋操辦起來嫁妝來了呢?
陸輕萍不明緣由,其實這事和祝鴻才有點關係。祝鴻才也是個趨炎附勢的,在知道冷清秋和總理家的兒子定下婚事,而且冷家和顧家又有親戚關係,哪有不巴上來的道理。祝鴻才過來的時候說話免不了說到他和曼幀的婚事上,他又是個虛榮的,自然要大肆吹噓他為顧家所做的一切。
宋世卿聽祝鴻才說聘禮和曼幀的妝奩全都由他一力承辦,對冷太太慨嘆,顧家這哪裡是嫁女兒,分明是「賣」女兒。宋世卿說者無意,但是冷太太聽者有心,在金道之來家裡商量婚事中的諸多事宜的時候,旁敲側擊的從她口中得知金燕西上面的三個哥哥娶的都是富貴人家的小姐,她們嫁入金家的時候,娘家都給置辦了厚厚的妝奩。而金燕西也曾經跑過來對冷太太說,他私下裡有一筆款子,讓冷太太拿去給冷清秋置辦點東西。雖然金燕西這話可能只是補貼冷清秋,想著讓她臉面上好看,並沒有其它的意思,但是前面有宋世卿的話,冷太太吃心了。因為陸輕萍的緣故,冷家的開銷省下不少,冷太太想了好幾天,算計了一下,最終她決定把家裡藏著的陸輕萍還回的一萬塊的黃金拿出來,置辦些東西,放到金家給冷清秋置辦的妝奩里。
雖然陸輕萍不明白冷太太怎麼想起拿錢出來給冷清秋置辦嫁妝,但是她覺得這對冷清秋來說是好事。是的,金燕西是說所有的一切都又金家置辦,不需要冷家操心,但是金家並不是只有冷清秋一個兒媳,前面還娶了三個兒媳呢,再說,金家上上下下還有那麼多的僕人,雖然不至於人人一雙富貴眼,勢力心,但是總會有那麼幾顆「老鼠屎」。如果冷家真的什麼都不置備,冷清秋就這麼帶著金家置辦的東西嫁進去,少不了會有人看低她。
在古代,嫁妝是一個女子在婆家的底氣,雖然現在是民國了,但是金家表面上行的是新式作風,實際上很多事情上還都是老派思想。況且在一個陌生的環境里,手裡有錢沒錢,心態是不一樣的,因此陸輕萍覺得冷太太的這一步棋走的很對。
冷清秋嫁入金家之後,到了一個新環境難免感覺陌生,無所適從,為了讓她更好,更快的融入金家,陸輕萍向冷太太提議,讓阿娣陪冷清秋嫁入金家,等冷清秋熟悉金家生活后,再讓阿娣回來。冷太太想到冷清秋到了金家,處在一個生疏的環境,周邊大都是不認識的人,如果身邊有個熟悉的人,就算不能做什麼,至少還能陪她說說話,終究是好的,半推半就的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