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居心叵測
一次好好的出行,就這樣被意外事件破壞的徹底。而這場不是針對皇帝反而是針對后妃的刺殺,也搞得隨行的後宮人員人心惶惶。當晚,行宮裡幾個妃嬪住處的守衛增加了三倍,施錦更是在包紮了傷口之後便出現在了慕容濟所住的宮殿外,親自安排了禁軍的調動。
「一個宦官,權力未免也太大了些。」不知是誰這麼低聲感嘆了一句,但卻絲毫不敢提高音量生怕被當事人聽見。
秦商站在自己住所的窗前,看著行宮內禁軍來來去去,莫名的就想到了今晚最悲慘的那個人。不是被利箭貫穿了一隻手的施錦,不是因驚嚇而暈厥的袁貴妃,而是那在發生意外前就已被有意灌醉的殷阮。哪怕人心惶惶,哪怕自己的寵妃剛剛歷經性命之憂,慕容濟還是不會放棄自己的計劃的。殷阮對他的吸引力太大了,大到哪怕前方有刀山火海,他都會用無數無辜的性命用屍體鋪就一條路,一步一步走到自己的明月面前。
而秦商也終於想到了那日自己所聽到的事情到底有哪裡不對勁,那便是施錦為什麼會出現在前往鴛鸞殿的路上?璟妃半夜出現在御花園可以用想要吸引皇帝注意來解釋,可是施錦想要回自己住所有很多條路線可以選擇,惟獨沒有經過鴛鸞殿的那條路。反倒是如果本就在鴛鸞殿附近,想要避開突然出現的來者的方法,便只有走這一條路,或是進入御花園。
施錦和璟妃半夜在鴛鸞殿附近見了面?秦商為這個結論嚇了一跳。不過鑒於她自己也是因為身處後宮變得多疑起來,一切便僅僅止於猜測,畢竟今日親眼見了施錦替璟妃擋箭的場景,難免會胡思亂想。
而比她還要多疑的無疑是琴瑟。自從見了顏央以那摺扇隔空救了她一命之後,琴瑟看著她的眼神充滿了懷疑,好不容易得了兩個人單獨相處的機會後,便直截了當的發問,「小姐,您與顏公子到底有沒有私情?」
不是叫娘娘和顏大人,而是換回了小姐和顏公子,琴瑟這一次僅僅是想向趙秦商這個人發問,並非貴妃趙氏。
「沒有。」秦商回答的毫不猶豫,然後想了想又添了一句,「私情談不上,只是有個我知他知的秘密。」
誰也不會猜得到顏央救她一命的真正理由。只要有那本史書一天,顏央在解開困惑之前就絕對不會讓她死掉。她知道自己這一次的豪賭真的是賭贏了,本是為了暫時保命才將那要命的東西轉移出去,卻不成想給對了人。這個人看了史書後不僅不會輕舉妄動,而且從此還能救她性命。
「奴婢只是替小姐您擔心。」聽了這個答案,琴瑟顯然鬆了一口氣,「其實無論您和顏公子有怎樣親密的關係,只要是小姐您決定的事,奴婢就不會質疑。但唯有一點,小姐您千萬不要對顏公子動情。無論做了什麼,不要動情。那個人....不是能夠讓小姐您交付真心的人,千萬不要陷進去。」
「我知道。」
但是,鄭重的回答了這句話后。及至夜深,秦商卻再一次懷著對琴瑟深深的愧疚之心偷偷溜出了住所。雖然現在她要做的事不是為了感情,但也辜負了琴瑟對她的擔心。「對不起了琴瑟。」,她在心裡這樣鄭重的道歉后,小心翼翼的加快了自己的腳步。
就在今日獵場出了那種意外后,混亂的場面中,她得以親自將摺扇還給顏央,然後在短暫的接觸時聽到了顏央對她的相邀。見面的地點是這行宮裡的一處竹林,距離她的住處很是相近,至於守衛問題,顏央表示自己會想辦法。雖不知他的辦法是什麼,但她在溜出來這一路上,確實很好的避開了來往的禁軍。
待到走到會面的地點,那一身白衣的人已經站在那裡看著月亮發獃。他是背對著她的,她見他看的這麼出神也不知該不該打擾他。只是想了想現在身處的地點並不是安全到可以悠哉悠哉賞月,便也只能硬著頭皮走上前,「公子,打擾了。」
「你是來見顏哥哥的嗎?」陌生的嗓音。
「你是誰!」看著面前終於轉過身的人,她在詫異過後便是恐慌。
「哥.....顏哥哥,哥哥他還沒來,叫我現在這裡等著。」站在這裡的人竟然並非顏央,而且看起來比認錯人的她還要惶恐。
怎麼看都只有十六歲左右的少年長了一副比女孩子還要漂亮的臉蛋,緊張之下連兩隻手都不知該往哪裡放,更遑論用眼睛去正視秦商的目光。
「你跟顏公子是什麼關係?」這少年與顏央長得有幾分相似,單看背影甚至分辨不出,如果他不是要在哥哥的稱呼前面加上顏央的姓氏,她幾乎要以為這兩人是親生的兄弟。
「我....我.....」少年努力的憋了好半天,連臉都憋的微紅也沒有回答出來。倒是終於到來的顏央幫他解了圍,「他是我的表弟。」,然後拍了拍少年的肩柔聲說著,「爾雅你先回去吧。」
「是。」少年恭順的點點頭,轉身前大著膽子看了一眼秦商,瞬間便羞紅了臉頰,隨即快步離開,堪稱亂落荒而逃。
「原來真的是兄弟,怪不得如此相像。」能讓一個那樣漂亮的男孩子為自己羞紅了臉,秦商感覺自己的自信心都要膨脹起來了,只是扭頭再一看顏央,自信的萌芽又瞬間被掐滅了,「不過還是公子您最厲害。」
「你這是在贊我什麼?」顏央被她這帶著頹然的語氣逗得一笑。
「沒什麼,不過,那孩子怎麼會叫著您的表字呢?」她記得清楚,史書上有寫顏央是姓顏名央字爾雅。顏爾雅一名,對洵鈺公子來說真是再適合不過,但這兩個字怎麼就突然變成了其他人的名字。
「因為父親替我想了這二字,族中一個長輩在故去之前卻堅稱這二字與我不合,我便沒有再想著用了。剛巧爾雅喜歡,我就讓給他當了名字。」說到這兒,顏央好奇的看向她,「如今父親和那位長輩已經故去,這世上除了爾雅之外並無第三人知道我準備以爾雅二字為表字,你是怎麼知道的?」
男子二十冠而字,顏央還沒到取表字的年紀。她因為好奇,竟然暴露了自己的「未卜先知」。只是.....
「公子您沒有看那本書嗎?」她對這一點更是震驚。
「我本以為是你寫了什麼在上面,只是回去翻了一頁之後,我就知道我不該看下去了。」他平靜的看向她震驚的目光。
「你既然沒看,今天又怎麼會救我?」她覺得自己的大腦有些混亂不堪。
「因為你叫我救你,不是嗎?」
「我那是......」她本想解釋那句「公子救命」只是讓她幫她藏起史書,但一抬眸對上他含著笑的眸子,心態也漸漸平靜下來了,「您是在等著看我迷茫的樣子嗎?」
「不。」他認真答道,「而且,你又何必為我找那麼多理由出來。今日之事,只是我想救你,僅此而已,無關其他。」
「您不用這麼顧忌著我的感受。」這個人一向會照顧著別人的心情,秦商自然不會真的傻到去相信。
「我是在顧忌我自己的感受。」
為什麼能有人說起真話時會讓人心動到寧願他說的是假的?秦商真的是不懂了。但無論她怎樣瞪大眼睛去看面前的人,也看不出他有絲毫開玩笑的意思。
「秦商生來愚笨,公子還是有話直說吧。」她本以為自己大智慧沒有,聽懂別人說話還是做得到的。只是現在看來,她自視過高了。
「那本書我雖然沒有看下去,也能對內容猜出一二了。」夜半風涼,艷冠三京的洵玉公子就那樣俯身靠近了她,似是在為她遮擋迎面吹來的涼風,又似是僅僅想讓接下來的話更容易傳到她的耳畔,「你將身家性命託付於我,真的只是因為我這個人看起來值得信任?如果不僅僅是如此的話,我可不可以理解為你對我有情?你就當做今日是我對你的回應,然後,也給我一個答案。」
為什麼這麼靜?為什麼這麼靜?不知何時已經捂住了嘴的秦商只覺得世界靜的可怕,不然微風吹動竹葉的聲音怎麼會這麼大?她自己心跳的聲音又怎麼會震天動地?
不要交付真心?琴瑟的擔心她終於能理解了,這個彷彿不屬於這塵世的洵鈺公子太過完美了,面對這樣一個找不出任何弱點的人,就算她交出了真心,又能交到哪裡去呢?何況,她有機會交嗎?她甚至有好奇過,那史書上所寫的昭懿皇太后,又是如何讓這樣一個男人將身心都交付了出去。
沒錯,她越來越不相信委身成為男寵的顏央是被人脅迫的。這世上,又有誰能脅迫得了他?
而現在,他自己把這個機會,就這樣明明白白的擺在了她的面前。
快說你在跟我開玩笑,你在愚弄我而已......她反覆的心裡喊著這句話,然後盯了他足足有一個世紀那麼久。
但他是認真的。
那她呢?她總是說自己對顏央無意,他們兩個人之間到底誰才是在哄騙別人。猶記得初見那一面,驚艷一眼。她握緊了自己微顫的雙手,終於開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