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七 憶者之忘
名為陸離的殘渣!
這大概是鐘鼓從未想過的答案。
寂靜的沉默回蕩在鐘鼓與龍族少年之間。
龍族少年在這樣寂靜之中,來到了定禪天。
凈琉璃菩薩,苦境佛門修行有成的先天高人。
有著菩薩的莊嚴法相,般若智慧與慈悲心,遵行佛理、仗義渡眾,待人如春風拂人般的親和,讓人不由敬仰。定禪天便是凈琉璃菩薩的道場。龍族少年三上定禪天,定禪天上的苦境群豪,再望見這張棄天帝的臉,終於不再緊張了。
但是剛剛與鐘鼓交談完畢,情緒依然激動尚未恢復的龍族少年,卻懶得再理會他們,他越過想要與自己交談的一頁書,找到佛劍分說問道:「素還真考慮怎麼樣?可想好如何辦嗎?」
「迎難直上。」佛劍分說笑了笑,向龍族少年說道:「正如吾所言,素還真並不是那種逃避麻煩的人。」
「很好!」龍族少年說道:「既然如此,那咱們就出發吧。」
「出發?」佛劍分說好奇問道:「修者,要去往何處?」
「去見棄天帝啊!」龍族少年翻個白眼,說道:「現在棄天帝的元功被封,神力被禁,意識困在聖魔元胎之內,正是力量最低潮時候,你不覺得現在正是說服棄天帝最好的時候。難道要等他回歸六天之界,你們再想辦法去勸服他?」
佛劍分說微微恍然,隨後問道:「修者,不知道汝準備如何帶我們去見棄天帝?可要準備什麼?」
「無需準備,只要一處僻靜之地。」龍族少年說道:「屆時,吾會以引夢之術,將咱們的夢境投射異界,透過夢境去見棄天帝,吾便是通過此法穿越時空而來。不過,夢境並非全無兇險,遊走在夢境之間的夢魘、夢貘之類,皆是兇險強大的存在。所以,入夢之時,你們必須保證燭龍之子的逆鱗,不可半點離身。唯有燭龍之子的高等力量,才能在夢境之中庇佑你們全身而退。」
「此外,時光也是夢術極為重要的要素。」龍族少年說道:「夢境之中的時光與現實之中的時光,是完全不一致的。如果無法把握夢境時光與現實時光的差異,很可能因為一些稀奇古怪的差錯,導致自己永遠留在夢境之中。」
「吾知曉了,這便是去準備。」佛劍分說點點頭道。龍族少年接著道:「另外,以吾當前的能為,吾能帶三個人穿越夢境。你們選擇人選之時,最後考慮到所選之人,能不能勝任勸服棄天帝的能力。」
佛劍分說沉吟一下,隨後問道:「若說合適人選,唯有素還真。只是素還真如今只剩下神識,僅能寄身梵蓮之中,自然不能前往。」
「這卻未必。」龍族少年說道:「夢術之奇,奇就奇在夢境之道似幻非幻、似真非真、似虛非虛、似實非實,虛實真幻隨意演化,皆是皆不是。許多通過常世無法做到一切,在夢境之中卻可以輕易達成。比如……素還真的復生之機。」
佛劍分說又沉默一會兒,才答道:「我需要與眾人商議一番。」
「好。我也需要調整一下。」龍族少年取出三張黃符,說道:「一個時辰后,我便開始施術。屆時會將持符者拉入夢境,你們自己商議一下吧。」
「父親,你要回去了?」佛劍分說走後不久,鐘鼓的聲音才再次響起。龍族少年點點頭,說道:「不錯,該忙的已經忙完了。只等見過棄天帝,請他為你的龍魂注入神能,我便可以回去了。」
「父親……」鐘鼓遲疑一下,正要說什麼。龍族少年卻打斷道:「鐘鼓,你什麼也不用問了,也不用管。即將發生的事情都與你無關,是我自己必須獨立面對的問題,也是我們自己的恩怨。你要做便是與素還真好好相處,指導他如何成為一名真正的龍族首領,如何駕御龍魔。」
「原來父親您為這次龍染之災所選擇的領袖,叫做素還真。」鐘鼓應聲道:「父親放心,鐘鼓會好好照顧的新弟弟。」
「不僅如此,龍染之災破壞無窮。」龍族少年叮囑道:「經過龍染的物種,其本性都將獲得翻天覆地的改變,幾乎完全打破自然法則,讓自然的食物鏈循環變得蕩然無存。當一切物種之間沒有天敵關係,沒有捕食規律,更沒有萬物平衡,如果再不能夠嚴密控制,皆是必然自然盡毀,大地寸草不生,甚至天地間秩序也再也不存,萬物幾近末日。」
「我會讓素還真明白其中嚴重性。」鐘鼓笑著說道。
「你辦事,我歷來放心。」龍族少年滿意極了。
不知過了多久,又是夕陽西下。
離別的灞橋之上,唯見被折光樹枝的柳樹。
張武陽站在灞橋上,遙望著美麗的古長安,默默流出淚光。
分手總是那般突然,相聚的遙遙無期,更希望聽到父母的嘮叨,女友的寒暄。
但是這一切都成了鏡花水月,縱然自己已經貴為侯爺,縱然自己娶到美麗的新娘,縱然自己此時威名遠揚,受萬人敬仰,但是這一切沒有最親之人分享,又與錦衣夜行,有什麼不同?
鐵馬橫槍,紅色的披風在寒風裡飄蕩,不時抖落一簇白雪。
少年將軍,白色的冬雪也難掩一腔熱血,唯有豪邁與義氣充滿沙場。
忽然,張武陽策馬狂奔,一行十二騎,馬蹄聲聲疾疾而奔,穿過高大城門,進到長安城。侍衛頭似乎知道侯爺的心思,一路快馬領路,穿過聚德坊、穿過西市、穿過延壽坊,最後來到永安坊,遠眺自己門頭高大的侯爺府。
侯府門前,誥命夫人抱著孩兒早已等候多時,只等家中的頂樑柱回家。
「侯爺回府了,侯爺回府了!」比侯爺更早回家則是下人的喊聲。
老夫人拉著不情不願的小正太,匆匆從侯府之中走出,將錦袍裹成嚴嚴實實的小正太,推到人群正中的位置,主持勛貴們出征回府的歸家儀式。作為侯府的長子,即使他滿心不情願,卻是他必須恪守的禮儀。
張武陽在府門勒住戰馬,就見身穿誥命官服的老夫人已經淚眼汪汪。
小正太指揮著僕人,將早已經準備好的火盆放在地上,望著張侯爺跨過火盆,才上前行禮。
「卸甲!」等到張武陽為老夫人行禮,早已激動不已的老夫人立刻高聲喝到。
旁邊站著七、八位婦人隨著老夫人一聲高喝,就齊齊上來,摘盔的摘盔,卸甲的卸甲,還有拿著碗往頭上撒米的,待張武陽卸去甲胄,全身錦袍,頭髮也被挽成髻,插一隻白玉簪,到也有幾分侯爺的風采。誥命夫人才抱著幼子上前,讓侯爺看看。
張武陽先向夫人噓寒問暖一番,又哄哄自己不到兩歲的幼子,這才回過頭看看自己的長子。
「陌陌,家裡一切可安好?」張武陽伸手摸了摸自己長子的頭,笑著問道。
小正太嫌棄的躲開張武陽的手,冷臉猶如冰霜,酷炫猶如雪神,回答道:「一切都安好,侯爺雖然遠征在外,但是長安城裡依然威名赫赫。官小的不敢惹,官大的不願惹,至於敢惹的白痴,吾也從不手軟,該打的打了,該揍的揍了,該教訓的也教訓過了,你就放心便是。」
一塊牛肉乾,被侯爺塞到正太的嘴中,少年爵爺微笑望著自己長子,像偷了腥的小貓一樣偷笑。
一臉嚴肅又冷然的小正太,無奈的嚼了嚼牛肉乾,冰山般臉上露出一絲崩潰的表情,讓年輕侯爺哈哈大笑。
侯爺府的大門極為囂張,高大門樓上掛著四個碩大的紅燈籠,只是有趣的是,黑筆上書門匾並不是象徵身份的「張府」,而是書寫著「琉璃仙境」,格外神秘的名字。侯府門前,紅色西域毛氈鋪在門口,也不管才停的大雪,府中大大小小的女人帶著全身素凈青衣的僕人,全部恭敬地看著齊齊卸甲,並排站立府門的戰士,心中充滿驕傲與想念。
「回府!」侯爺驕傲的望著自己一大家,猛然一揮手,只見府前男男女女數十人,隨著一聲令下,一個個身形有序轉身正要進府。卻見一柄長劍突然出現,插在府門中間,擋住去路。卸甲的將士們頓時一驚,紛紛抽出武器,飛快圍繞眾人拉出一條警戒線。
小正太望著眼前長劍露出輕「咦」之聲,只見此劍顏色古塵宛如青銅,劍身紋飾清晰可見,劍柄宛如鼎耳之形,三尺秋水、塵跡不染、靈氣十足,實在是非尋常鐵匠能夠鑄造的神兵。
整整眾人疑惑間,便見一位道者現身,他頭髮白,眉毛白,全身都是白的,眉宇之間透露出懾人英氣,拂塵翻揚之間,念出幽幽詩號:「何須劍道爭鋒?千人指,萬人封,可問江湖鼎峰;三尺秋水塵不染,天下無雙。」
張武陽望著現身道者,露出疑惑,但是不等他細思,街道另一邊又走出華麗衣著的儒者,也是清亮詩號:「華陽初上鴻門紅,疏樓更迭,龍麟不減風采;紫金簫,白玉琴,宮燈夜明曇華正盛,共飲逍遙一世悠然。」
張武陽感覺更加熟悉,隱隱有個名字即將脫口,而怎麼也想不起來是誰。就在此時,淡淡蓮香傳來,又見一人緩步正面走出,傲然身影念唱不世詩號:「半神半聖亦半仙,全儒全道是全賢,腦中真書藏萬卷,掌握文武半邊天!」
張武陽頓時臉色大變,腦中立刻浮現出一個印象極為深刻的名字,然而就當這個名字即將脫口的瞬間,卻見昊光從天而降,昊光之中不世的孤傲身影,緩緩從天而落,白衣飄然,淡然的面容,無感無情,孤高自許,赫然是聖者降生,神明入世。
隨著不世聖者落地的霎那,張武陽即將脫口名字隨之不由一轉,脫口而道:「環保大帝!」
小正太臉上一僵,踩碎腳下三塊青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