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二 訣別

棄天帝微微疑惑看了龍族少年一眼。

捏著龍鱗，起身走到正廳的門口，遙望著蒼穹。

「既然要使用先天至寒調和，就要知道每一種先天之寒皆有不同本質，也蘊藏不同特性。」棄天帝漠然的說道：「最常見的先天之寒有三：一為冬之寒，冬之寒象徵天時之寒，為四季之冬，其寒氣清淡微冷，但寒性則侵骨滲髓，不可阻擋也無法驅逐；二為冰之寒，冰之寒象徵萬物之寒，為凝結之冰，其寒氣猛烈迅疾，但寒性則長於凍結，可以是萬物變得脆弱；三為心之寒，心之寒象徵泠漠之寒，為人心之冷，其寒氣由內生外，但寒性則無形無根，傷人亦傷己為外道也。」

「冬之寒。」龍族少年說道：「此寒最為合適。」

棄天帝目光又掃了一眼龍族少年，極為乾脆迎著太陽舉起龍鱗，高聲叫道：「神力！」

「太阿倒持，授人以柄！」龍族少年似笑非笑，不為所動說道：「棄天帝，你太小瞧吾了吧？我相信即使不渡給你神力，對於汝來說，為龍鱗賦予先天之寒，也是極為簡單的事情，就像武陽的天生神力。」

棄天帝目中流光一閃，露出一絲笑容，心中若有事所思。

「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陰陽為炭兮，萬物為銅！」舉起龍之逆鱗，棄天帝幽幽吟唱，引動逆鱗之內的至陽龍元。

霎時間天地為之一靜，風止、雲停、鳥獸無息、魚蟲無蹤，唯剩蒼穹顫顫、大地呻吟，整個世界就像一道時光的齒輪化作頓止，吱吱緩緩一頓一頓的前行。忽然，一縷寒意從萬物間悠然而生，宛如天地悠悠，造化玄玄，化作栩栩天籟，如詩、如畫、如夢、如歌，渾然天成奏響冬之聲！

「敢問天籟。」

「夫吹萬不同，而使其自己也，咸其自取，怒者其誰邪？」

莫名間，眾人心中不禁閃現這麼一句典故，也真正了解其中意思！

因為此刻天地之間，泛起造化寒寒之意，正是那悠悠玄玄的冬之聲、冬之天籟、冬之律動。仿若敘述著古老的故事，仿若吟唱著古老的讚歌，仿若告訴所有世人，冬寒未至，造化未成，陰陽未分，四季不存，象徵冬之寒，便早已以存在天地之間，只待天地開腔，冥冥天籟化作無形之冬。

忽然，又聽龍吟升起，風起、雲涌、鳥獸吟吟、魚蟲，似若蒼穹嬉戲，大地祥安，後天的地賴之聲與那先天的造化之意和鳴，和諧如一又如金玉鏘鏘，將絲絲龍吟與天籟之聲，譜寫一曲至美的先天之章，至絕之唱！

玄玄之間，忽聽輕輕雙掌節拍拍響，龍族少年柔柔節拍，緩緩融入絕唱之中，人賴敲響之音，竟與那天籟、地賴完美交融，至絕之意與先天造化等同，共同譜寫天地人的讚歌，編織著造化無上的神性。

【好一曲天地人，好一首春夏秋冬。我的半身，我倒是小瞧你了】

冰冷冷的聲音緩緩從背後泛起，天地間悠悠間已經失色，化作黑夜星空。

「你終於肯來了，絕對之精，我的半身！」龍族少年說道，只見一人緩緩在龍族少年背後浮現，倚在龍族少年背後，龍族少年與那人背靠背，屹立在暗夜星空之中，就像兩位亘古之初的神祗，讓群星失色。

【你讓棄天帝引動先天之寒，撼動造化之工，化作天籟之音，不就是為了邀請我一敘嗎？我當然要來！】

阿賴耶嘻嘻一笑，算是回答龍族少年的質問。

「你設下殺局請我，我來了你又不現身。」龍族少年冷聲道：「我唯有如此逼著你現實，無奈而已！」

【這你可就是錯了，絕對之神。我並沒有布下殺局對付你，反而是你一過來便痛下殺手，掀起龍染。我沒有找你算賬，你倒是先倒打一耙，是覺得我好欺負嗎？】阿賴耶譏諷道。

「聚合三界兩聖之力，逆反天青如水之真意！」龍族少年憤怒的說道：「那道協助崑崙境穿越兩屆，牽引三界之力打傷鐘鼓的力量，分明是我的力量。諸天之內，除了你，還有誰能夠如此精確運用我的力量。」

【哼！真是笑話！】阿賴耶冷冷道【你也太看的起自己來吧？我的半身。】

流光閃動，整個宇宙星辰都緩緩結上一縷冰霜，宛如阿賴耶的冷淡的清晰一樣。

【我可不是像你一樣，只是一縷殘渣。我可是絕對之精，是先天的生命力，是與生俱來的混元玄氣，有著亘古之元的久遠與無盡自生，力量遠遠在你之上。想要對付你，我只需要彈指一下，便是你全盛時期，躲到天外之天，世外之世，也必死無疑。】

「說的你好像就不是殘渣似的。」龍族少年說道：「我的半身，自欺欺人可不是好習慣。陸離的性格之中，有這個壞毛病嗎？為什麼我沒有感覺到？」

【夠了！】伴隨著無數星海的轟鳴，恆星淹沒，阿賴耶怒聲道：【不許你在提這個該死的名字。】

「你激動什麼？」龍族少年側過頭，好奇的問道：「陸離欠你錢了？沒關係，既然回歸號角已響，過幾日讓他還你。」

【我說了，不許在提這個名字！】阿賴耶咆哮道【陸離已經死了，已經死了，已經死了！連同他的思想，他的意志、他的神性，他的一切的一切，都已經不存在了！】

「原來如此。」龍族少年恍然的道：「是你墮落了。」

【我的半身，你為什麼要追尋這個本該徹底消散的影子？】阿賴耶激動質問道【你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人生，自己的未來，甚至你已經有自己兒子。難道這一切，對你來說就一點意義都沒有？你就這麼甘願放棄亘古不朽的未來，非要讓自己成為陸離人生之中一抹泡沫，一段隨時可能就遺忘的夢境？】

「看來你也知道。」龍族少年冷笑道：「我們只是海角的一抹泡沫，小憨之時的夢境。卑微如我們，為什麼要貪戀那些註定不會存在的未來？貪戀紅塵不是錯，但是明知世事於吾等虛幻，還要拖著他人陷入註定沒有未來的虛幻，依然貪戀就錯！大錯特錯！」

【你很好！我的半身！】阿賴耶咬牙切齒的說道【難道我只是想要屬於我的『自我』，有錯嗎？】

「自我？」龍族少年不由的哈哈大笑，笑道眼淚都流出來了，他說道：「冉冉紅塵真是奇妙。屬於塵世渾濁的後天之我，能夠保持本性。象徵至凈的先天之我，卻要尋找自我。我的半身，你的本我，是陸離。無論你讓如何狡辯，你終究改變不了這個本質。」

【你……找死！】

「死？不錯，我就是找死。」龍族少年毫不在意，說道：「可是，你敢殺我嗎？不，你永遠不敢，你甚至恨不得我能夠永遠活蹦亂跳，最好連一絲傷害都受到。看來布下殺局果然不是你，我的半身！」

【你別問了，鐘鼓還在我的手上。】

「是嗎？我怎麼覺得現在是你落在鐘鼓手上？」龍族少年笑著說道：「需要我提醒你一句嗎？我的半身。墮天，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所謂蘊生『自我』的先天之精，你與陸離只有一線之隔。你只要敢踏出先天一步，你就會發現你所謂的自我是如此不堪一擊。」

【你可別唬我！魚死網破可不是好玩的。】

「我的半身啊！你又威脅我。」龍族少年依然笑意不減，說道：「你可知道，你我之間，你才是那個弱者。你的一切脆弱，就像海灘的泥沙城堡，脆弱讓人只需要靜靜看著，便可以看到你樓倒房塌，化作流沙。好好珍惜你已經不多時間吧！阿*賴*耶，」

【你就不怕我真的與你同歸於盡？】阿賴耶厲聲威脅道。

「那咱們現在就同歸於盡。」龍族少年笑意化作冷笑與嘲弄：「你有這個膽量與我同歸於盡嗎？」

【你……你可別忘了。你與我已經是陸離最後殘餘，只要你與我同時消失，陸離就再也沒有復甦可能。】

「那有如何？時也好，命也好！」龍族少年說道：「龍的宿命，便是終有一日，飛上九霄雲天，沖向無盡蒼穹，在永無盡頭飛騰中，走向生命終點。若這樣命運就是我作為龍族最後的命運，我也坦然面對，決不後悔。」

【你真是瘋了！你別忘了，你的命可不是屬於你，是屬於陸離的】

「那你覺得是誰留給無畏，是誰留給決然，是誰讓我生的坦蕩，是誰讓我活的痛快？我就是陸離！」

【夠了，陸離只是一個滿口謊言，從不說一句真話的小騙子。要不要我給你看看關於他的記憶？看看他出道以來，他說過幾句真話？騙了多少人？他從來不是神，他只是區區凡人，卑微的凡人，從不比我們高貴一絲。】

「你才夠了！」龍族少年冷笑道：「你別忘了，究竟是誰跨過先天？是誰完成三位一體？是誰完成諸神最終天命，走過無數神明窮盡一生也無法完成的職責？是誰……讓你誕生？你只是一道先天華光，只是陸離先天本命投下的一縷倒影，是與後天之我想和，成就本我的載體，根本不存在一絲意志。不要讓負載在意志之中後天本性，污染你的思想，蒙蔽你的眼睛，我的阿*賴*耶！」

【荒謬！】

「那你要不要見見妹妹？」龍族少年說道：「我想你願意見我，也是因為感覺到心中的律動，想要答案，不是嗎？」

【澤國江山入戰圖，?生民何計樂樵蘇。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