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溫柔體貼(6000+)
(「你快些給小嵐笙生個娃吧,至少讓我在死前看那孩子一眼。」)
邵輕額角青筋跳了跳,「你不會死。」
「那你總會生孩子吧?」
「……窠」
夜嵐笙回房沒有見到魏月零,又隱約聽到邵輕的房中有說話說聲,便直接尋了過來。房門未關,踏入房門時見到的便是邵輕和魏月零大眼瞪小眼的場景。
「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魏月零從邵輕懷中抬起腦袋,看見夜嵐笙,滿心的委屈再也忍不住了,立馬就紅了鼻頭,帶著哭腔喚了聲:「小嵐笙。」
「怎麼了?」夜嵐笙微驚,閃身到榻前,握住魏月零的手,並沒有料想中刺骨的冰冷傳來,不由得挑了挑眉,望向邵輕,只見邵輕的面色略微有些蒼白,頓時明白了什麼,心中不由得一緊。
「嵐兄大人,你這小叔委實太壞了,竟然趁著在下睡著,跑來將在下當成床墊子,差點兒沒把在下壓死!」搶在夜嵐笙問話前,邵輕先告一狀,「我方才探了他的脈搏,他的寒毒想來已經纏身多年了,若再不治,恐怕……」
邵輕同情的看了魏月零一眼,揉了揉他的小腦袋,輕聲道:「別擔心,看在你生得可愛的份兒上,哥哥會將你治好的。」
魏月零皮笑肉不笑,咬牙切齒道:「看來本宮真該感謝自己生得夠『可愛』。」
「他這不是普通的寒毒。」夜嵐笙目光複雜的看著魏月零,大掌連惜的撫著他的小腦袋,「這是不夜城寒冥池的寒毒,就連邵遲都沒有辦法根治,只能用藥壓制著。」
不夜城的寒冥池封印著魏國末期被屠城時死不瞑目的人,怨氣極重,那處的寒毒比普通寒毒厲害上數十倍不止。若非當年邵遲為魏月零開了藥方,魏月零長期飲用壓制著,發病時就不僅僅是全身冰冷這麼簡單了,那毒素會將周身血液凝固,隨後到肌膚,直至將人完完全全凍成冰塊位置。
魏月零之所以長不大,約莫是因為身中寒毒且長期服藥有關。
邵輕上下打量著眼前怎麼看都只有五歲的奶娃娃,問:「這小鬼到底多少歲了?」
「這麼明目張胆的問男人的年齡,你羞不羞?」魏月零憤憤的瞪了邵輕一眼,蒼白的小臉上,兩頰浮起了淡淡的紅暈,一雙異色的瞳孔中更有盈光流淌,惹得邵輕一陣心神蕩漾。
夜嵐笙幾不可聞的擰起了眉頭,將魏月零從邵輕懷中抱過來,淡聲道:「好了,再睡一會兒,起來吃晚飯吧。」
望著夜嵐笙的背影,邵輕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怎麼好好的突然就冷了臉呢?
唉,都說女人心海底針,在她看來,男人心那就是海底針的針眼。
魏月零偎依在夜嵐笙的懷中,看著他將自己帶回房中放在榻上,便挪到便靠在床頭上,微眯著眼睛打量著自己,那目光怎麼看怎麼詭異,魏月零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三步兩步爬過去推了推夜嵐笙的手,小聲問道:「小嵐笙,你怎麼了?」
夜嵐笙依舊看著魏月零,沒有說話。魏月零小心肝抖了抖,腦子飛快轉動,將方才的事情回想了一遍,用軟蠕蠕無辜的語氣道:「小嵐笙,方才你不在,我病發了。」
夜嵐笙還是不說話,魏月零又繼續道:「我以為你在邵輕那裡,便過去尋你了。」
「……」夜嵐笙眸光微動,垂眸看著身側低垂著腦袋扭捏著衣角的魏月零,這才發現他渾身髒兮兮的,回想起他每次發病時渾身無力,料想他必定是從榻上摔下去,趴著去邵輕房間的,不由的心中發緊。
「你不在,我又叫不醒邵輕,只好爬她身上去將她壓醒了。」魏月零悶聲解釋,隨後整張肉嘟嘟的小臉皺成了一團,哭聲漸濃,「都八十多年了,我知道自己可能撐不了多久了,可是真的很捨不得小嵐笙你和姐姐。」
夜嵐笙這麼多年來,這是第一次聽魏月零向自己說這些,心中很不是滋味,伸手穿過魏月零的腋下,將他抱起來放在腿上,緊緊的擁在懷裡,「胡說什麼,這不是還好好的活著嗎。」
魏月零憤憤的抹了把眼淚,罵道:「城主府長老閣的那群死老頭,不過是一顆藥丸而已,竟然藏著捻著,他們也不怕過期失效了。」
要想根治魏月零體內的寒毒,一顆還魂丹便可以做到,城主府里就有這麼一顆在長老閣內供奉著。
突然想起了什麼,魏月零扯了扯夜嵐笙袖子,神秘兮兮的湊到夜嵐笙耳旁,「對了小嵐笙,邵輕受傷后,薄魘將龍門裡那顆還魂丹給了邵輕,還是用嘴巴親自喂的呢,你這情敵可真了不得。」
夜嵐笙眸光驟冷,「用嘴喂?」
「可不是嘛。」魏月零一屁股坐了下來,把玩這自己粉嫩嫩小巧圓潤的腳趾頭,「邵輕還沒死絕了,那大夫不過是提了一句,薄魘就為了她把還魂丹給弄來了,還因此受了傷。」
「她知道嗎?」
「我自然不會與她說,你喜歡她,我當然不會幫你的情敵刷邵輕的好感度。」
夜嵐笙輕笑,笑意卻不達眼底,「做得很好。」
夜晚,用過晚飯後,趁著夜嵐笙帶魏月零去梳洗,邵輕便去纏著鬼剎。
「鬼剎,鬼剎。」
鬼剎停下腳步,回頭望著邵輕。
「鬼剎,鬼剎。」
鬼剎皺眉,抿唇不語。
「鬼剎,鬼剎。」
鬼剎終於忍無可忍,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邵輕無辜的眨巴著眼睛,盯著鬼剎看了半響,突然仰頭忘了一眼夜空,「月色正好,反正閑著無事,你我不如打一場,如何?」
「我不與女人打。」尤其是受了傷的女人。
「你不能歧視女人知道嗎?」邵輕憤憤的捏著拳頭,「女人有怎麼了,比男人強的女人多了去了,你的母親是女人,你的姥姥是女人,你的……」
鬼剎沒有繼續聽邵輕「女人」下去,忒不給面子轉身就走。
「鬼剎你別走,我有話要問你。」邵輕幾步跑上前去,攔住了鬼剎的去路,「兩年多前,你是否去過鄴城?」
鬼剎蹙眉,「是又如何?」
「鄴城福來客棧里,那夜躲在薄魘房外的人,可也是你?」
鬼剎眸光忽冷,還未開口,便聽邵輕繼續道:「當初薄魘與我說龍門裡出了內鬼,那人描繪了龍門的機關地圖並命屬下帶了出去,那屬下被龍門隨後追出去的人抓到,臨死前到處那地圖早已交給了一名逐星派的弟子。」
逐星派與龍門本就素不往來,卻也相敬相安,自從出了機關地圖那檔子事後,兩個門派驟然下轉的關係擺上了檯面。江湖排名前三的兩大門派惡交,對鳳閣來說無疑是好事,至少邵輕之前一直認為這有可能會是蕭叢月的計謀,畢竟他最擅長的便是螳螂撲蟬黃雀在後的戲碼了。可若那人便是眼前的鬼剎,那一切,便又會變得不一樣。
鬼剎冷笑,只是道:「若你一心向著龍門,便不要留在他的身邊,左右為難的又何止是你一個。」
「你什麼意思?」
「你若真的喜歡他,便早些離開龍門,你這般以龍門中人的身份呆在他的身邊,委實讓人難以相信。」
邵輕怒極反笑,懶得與他做無謂的解釋,「若你不是夜嵐笙的手下,老子第一個弄死你。管你是龍門的鬼剎,還是逐星派的程徽!」
邵輕沒有再看鬼剎一眼,轉身就走,嘀咕著罵道:「什麼男人,比老子還遜,甚至連楚霧都比不上,真是討厭。」
鬼剎愕然,再回過神時,邵輕已經走進了船艙。
那隱入雲層的月亮不知何時露出了半張臉,那銀白的的光芒照落在海面,波光粼粼,清靜幽冷。
邵輕說的沒有錯,龍門的鬼剎是他,逐星派的掌門大弟子程徽也是他。而他,無論扮演著什麼角色,最終都只能是不夜城魏家現任家主的嫡長子,魏承徽!
罵了魏程徽一通,邵輕沒覺得火氣散去,反而越燒越旺了。早知道他這麼惹人討厭,她當成打死都不會救他,讓她白白毀了一張臉,真真是不划算。
少時見到的程徽並不是這麼討人厭的,那時他總是板著臉,冷冰冰的模樣,嘴巴更是拙得不行,哪兒像現在這樣,咄咄逼人啊。如今邵輕只能感嘆,陰謀陽謀讓人變得越來越醜陋了。
不過既然逐星派的程徽是不夜城的人,那麼那日在京淮府中,夜嵐笙身上為什麼會有程徽的玉佩也不是什麼稀奇事了。龍門的事情她極少放在心上,當年放走程徽之後,便也打定主意再也不會管這個人了,遂那是她雖好奇倒也沒有追問夜嵐笙玉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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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嵐笙,那婆娘又怎麼了?」眼睜睜的看著邵輕垂著腦袋從他們眼前走過,當著他們的面兒將房門關上,魏月零有些不悅。
夜嵐笙蹙眉,凝望著那扇緊閉的房門不語。
「主子大人,那婆娘到底怎麼了?」豌豆兒也不解,見夜嵐笙沒有回答,又接著問了一句。
夜嵐笙還是沒有回答,魏月零沉吟了半響,道:「我聽說女人每個月都會有那麼幾日,心情會特別低落,脾氣也特別暴躁。」
「為什麼?」豌豆兒將好奇寶寶的精神發揚到底。
魏月零正欲回答,夜嵐笙收回目光涼颼颼的看了他一眼,魏月零立即將嘴巴捂住,眨巴著眼睛一臉無辜的看著夜嵐笙。
回到房裡,邵輕沒有點燈,在桌邊坐下,單手撐在桌面上托著腮,微眯著眼睛,不知道在想著些什麼。
「其實你也不必糾結,他不過是替夜嵐笙辦事罷了,若說真正心思深沉的人,該是夜嵐笙才對。」血劍懶懶的打了個哈欠,像是剛剛睡醒。
邵輕懶懶的掀開眼皮,「誰說我糾結他所做的事情了?我只是在想,一個好好的男人怎麼可以變得這麼討厭罷了。」
「我沒看出來他那裡惹人討厭,他只是說了事實,而這個事實。你不愛聽罷了。」
邵輕:「……」
鬼剎所說的,邵輕又怎會不明白,只是夜嵐笙一直沒提,寵著自己,說什麼做什麼也沒有避諱過她,她才沒有多想罷了。如今想來,自相識以來,除了送出了鳳珠,她似乎都沒有為夜嵐笙做過什麼事情,一直都是他遷就著她,卻從未要求過她什麼,這還真是她的不是了。
早前還想到愛情是兩個人相互付出的呢,真到要做的時候卻忘記了,她之前的決心哪兒去了?鬼剎說得對,既然都決定了要好好在一起,她就算不做什麼,至少不要讓他為難才是。
豌豆兒和魏月零嘰嘰喳喳的討論著邵輕,夜嵐笙只是懶懶的靠在床頭,在魏月零說了不該說的話時,才投過去警告的一眼。
門突然被推開,兩人一豆循聲望去,便見邵輕反手關上房門,蹦蹦跳跳到桌邊,看了魏月零和豌豆兒一眼,沒有說什麼,又接著蹦到夜嵐笙面前,彎腰湊近夜嵐笙,毫無預兆的在夜嵐笙的唇上輕啄了一下,在夜嵐笙訝異的目光中,輕笑道:「嵐兄大人,在下想你了。」
夜嵐笙眼底驚訝更甚,魏月零和豌豆兒直接瞪大了眼睛,長大了嘴巴,久久沒有合起。
這個邵輕,又在玩什麼?
夜嵐笙很快便回過神來,紫眸中淺淺的流光瀲灧,學著邵輕的動作,在她的唇上輕點了一下,「嗯,我也想你。」
邵輕烏黑的眸子凝視著夜嵐笙,腦子飛轉,想著下一步該怎麼做。邵輕從來沒有真正的去討好過男子,不過她覺得自己可以將心比心,例如說她自詡為男子的時候,若有女子對自己獻殷勤,她最喜歡女子做的是什麼。
「嵐兄大人,你口渴嗎?」邵輕說著,人已經閃到了桌前,倒了一杯茶水,下一瞬又回到了夜嵐笙面前。
夜嵐笙看著邵輕手中的茶杯,輕輕的點了點頭,「嗯,渴。」
「在下喂你喝吧。」
「……好。」
一人一豆見此相視一眼。
魏月零:「……」
豌豆兒:「……」
喝了茶,邵輕將杯子放回桌上,又開始想著下一步該怎麼辦……嗯,對了,還可以這樣。
「嵐兄大人,不如在下替你捶捶肩膀吧。」不顧夜嵐笙同不同意,直接甩了靴子爬上榻,跪坐在夜嵐笙身旁,板過他的肩膀讓他背對這自己,對著夜嵐笙的肩膀一陣捏捶。
「嵐兄,這個力度怎麼樣?」
「可以。」
榻上兩人你儂我儂,魏月零和豌豆兒不約而同的捂臉,抖落一身雞皮疙瘩,悄無聲息的遁了出去。將房門關好,魏月零跑到一旁,蹲在角落裡余驚未消的問豌豆兒:「豆子,你識得邵輕比較久,可知道她有什麼隱疾?」
豌豆兒歪著腦袋想了一想,道:「有啊,她有的時候腦袋有些不正常。」例如她總是將它看成母的。
「這樣啊……」魏月零撫著下巴,若有所思,「本宮瞧這婆娘方才的動作,確實有些不正常。」
豌豆兒重重的點了點頭,豆兒它沒有說,其實邵輕一直都不正常,正常的時候才是偶爾。
又捶又捏,沒一會兒,邵輕自己先手酸了,卻愣是沒有停下來,只因為她沒有想到下一步要做什麼。
察覺到肩上那雙手的力度原來越小,夜嵐笙嘆了一口氣,握住邵輕的手,回過神來看著她,伸手將她額前的碎發撥開,輕聲道:「說吧,你想做什麼?」
「什麼做什麼?」邵輕眨了眨眼,「在下突然想對你好還不成?」
夜嵐笙眼底光芒綻開,唇邊勾起深深的弧度,「你若能一直留在我身邊陪著我,便是對我最好的好。」
一直……邵輕垂下眼眸,悶聲道:「一個大男人,說話這麼煽情做什麼呢。」
「不喜歡聽?」
邵輕掩唇輕咳一聲,撇過頭去,「也不是不喜歡,只是你喜歡說我便聽著好了。」
夜嵐笙眼底笑意更甚,寵溺的揉了揉邵輕的腦袋,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柔聲道:「阿輕,相信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害了你。」
「什麼跟什麼。」邵輕撇了撇嘴,惡作劇的伸手去捏夜嵐笙的臉頰,嘖嘖道:「生得這麼禍水,還不知偷了多少姑娘家的心呢。」
夜嵐笙低頭,額頭低著邵輕的,眼底浮現著真摯和柔情,「只願得一心人,生生世世不相離。」
生生世世不相離。
邵輕收回手,獃獃的看著夜嵐笙,突然就對自己的決定有了一絲不肯定。世人說夜家男人痴情,並不是沒有緣由的。好比如說夜嵐笙的父親,那個在琉璃幻境中見到的男子,魏風華。
從琉璃幻境和血劍的零星話語中,以及前些日子薄魘與她提過的那些關於不夜城的事情,邵輕不難猜測出,魏風華便是個痴情種,他深愛著邵遲,即便邵遲並不愛她,即便邵遲嫁人生子,即便是他也娶妻有了孩子,依舊數十年如一日的愛著她,更甚至為了邵遲十餘年不曾回過不夜城一次。
再者就是不夜城那第一任城主,夜嵐笙的叔叔,那個為了女人年紀輕輕就死掉的男子。
而夜嵐笙,她哪裡能陪他到白頭呢,能活個兩三年的,她都覺得是天大的恩賜了。
似看出了邵輕在想什麼,夜嵐笙輕輕的將邵輕擁入懷中,輕聲安撫道:「不要想這麼多,你只管好好的陪著我便好。」
邵輕吸了吸鼻子,「從前聽聞不夜城的城主眼光高於頂,怎麼如今在我看來確實渣到不行呢。我要是你,我就去找一個生的好看的溫柔體貼的。」
「嗯,所以你尋了我這麼個生得好看的又溫柔體貼的。」
「……」夜嵐笙你還能再無恥一點兒么?
邵輕突然想起了什麼,道:「是葯三分毒,長期以葯壓制不是辦法,況且小零兒體內的寒毒若是再拖恐怕會更難治。」
「你可有辦法?」
「小零兒連遺願都想好了我還想辦法做什麼?」
「什麼遺願?」夜嵐笙似乎猜到了什麼。
邵輕皺著小臉,瞅了夜嵐笙好幾眼,支吾了好一會兒,才小聲道:「他讓你生個孩子。」頓了頓,苦大仇深的看著夜嵐笙,又道:「在下都不知道原來你會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