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你家主子,是男人罷?
「是啊……為什麼呢?」筠珠坐了下來,掃了眼她手邊的畫軸,垂下眼瞼,唇邊的笑容苦澀,「主子之前說過,公主於他而言,是最重要的。燔」
「主子?」瞳歌蹙眉,「你家主子是誰?」
能夠將從前的九瓔瞳歌,視為最重要的人,莫非此人來自……南楚?
筠珠但笑不語,取過畫軸放回了原處。
「主子曾經吩咐過,凡他底下之人,無論何地何時,見著公主,都須見其如見主子,聽其號令,奉若神明。」這是主子的原話,一字不差。
瞳歌清眸劃過一縷異光,聲音清冷:「聽其號令,奉若神明?」這種毫無道理可言的霸道說話,她總覺著有些似曾相識窠。
筠珠抬眸凝著對座的她,重重的頷首。
「你家主子名諱,不方便透露?」瞳歌端量著她面部神情,心裡兀自一番計較。
筠珠點頭,不敢瞞她,「主子交待過,除非公主以知道為前提,肯定的說出他是誰。否則他底下之人,決不可主動透漏其身份。違者,死。」
真是……惡趣味。
她的話已經說到了這份上,還是那句話,若非必要,她九瓔瞳歌絕不強人所難!
「那麼容我再問一句,你家主子,是男人罷?」
筠珠舉杯,淺淺的抿了口酒水,再次默了下來。
能讓她攬芳樓頭牌筠珠,露出這種既甜蜜又苦澀的神情,定是男子無疑。
瞳歌亦舉杯,飲盡杯里酒水,「敢問筠珠姑娘祖籍是?」
筠珠靜靜的瞧了她好半晌,嫣然而笑,「南楚瓊州。」
瞳歌面色緩了下來,忽然搖著扇子,不懷好意道:「筠珠姑娘當真願任在下予取予求?」
筠珠眨了眨杏眼,聽出了有人進屋的細微聲響。
眸光一閃,配合著她,嬌羞道:「奴家蒲柳之姿,難得童公子抬愛,奴家感恩戴德,自是有求必應。公子切莫懷疑奴家的誠心。」
此話一出,「砰啪」一聲,旁邊彩繪屏風猛地給人一腳踢倒了去。
一長相還算端正的絳紅華袍男子入里,瞪著筠珠,怒罵道:「好你個筠珠!剛剛蕭王爺說你在竹屋,陪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臭小子飲酒作樂,小侯爺我還不信。」
「過來一瞧,沒想身價萬金的你,居然自甘下賤——你對得起小侯爺我對你的青睞情分么?!」
她筠珠傾情於蕭王爺也就罷了,誰讓人家姓『御』,身份地位甩他一條街。嘗不到美人香,他武小侯爺也就認了。
可是——
這憑空冒出來的小白臉算老幾?!
她筠珠居然寧願將就他,也不願給自己一個好臉色,憑什麼?!
……
「武小侯爺,還請自重!」筠珠站起身來,望著武小侯爺的眼瞳,冷若冰霜。
若是平時,這草包小侯爺踩低她也就罷了。為了樓里清寧,她尚能花幾分心思,溫言軟語相勸幾句。
如今九公主在這裡,他還敢這般口出穢言,真當她筠珠軟柿子不成?!
「自重?」
武小侯爺酒氣上頭,紅了眼睛。
瞪了眼神色漠漠的瞳歌,咬牙切齒道,「孤男寡女,你同這臭小子在屋裡苟且,你怎麼不說自重?!」
筠珠眼神一沉,來了火氣。
懶得同他廢話,想要喚樓里護院直接進來趕人。瞳歌突地站了起來,拍了拍她肩膀,眼神示意她莫輕舉妄動。
筠珠頷首,壓抑著火氣退到了她身後。
瞧見筠珠同瞳歌眉來眼去,武小侯爺妒火中燒,「臭小子!竟然敢肖想小侯爺我的筠珠?看小侯爺我不打得你滿地找牙!」擼了袖管就朝瞳歌攻了過來。
瞳歌雖覺著這甚武小侯爺,腦殼缺根筋,醋吃得莫名。卻很是厭惡他的紈絝做派。
輕鬆避開他的重拳,繞到他身後。眼神一凜,足尖對著他膝彎一踢。
武小侯爺一個身形不穩,重跪在地,額頭慣性的往前,撞上桌角,眼
前一花,后倒暈了過去。
眼前上演的一幕不過電火石光,見識到瞳歌乾淨利落的身手,筠珠瞠目結舌。
驀地瞧見武小侯爺額頭,不斷往外滲的鮮血,顧不得震驚,忙不迭的蹲下,伸手試探了下他頸子脈動。
確認他還活著,這才不慌不忙的取來金瘡葯,給他敷上,包紮。
「他是誰?」瞳歌瞧著她利索的包紮手法,清眸淡淡。
筠珠起身,掏出綉帕擦了擦手上的血,這才正色回道:「武小侯爺,平原侯武厲延嫡子,武宏靳。」
平原侯之子?
瞳歌面上沒甚太大波動。
抬眸,望著不知來了多久,抱xiong靠在牆壁笑的詭異的御曦皞,清聲問:「眼下境況,蕭王爺預備如何處理?」
筠珠順著她視線,這才發現御曦皞。
稍微一愣,立即換上了惑人的媚笑,「蕭王爺,小侯爺酒後失言,繼而失態,進而失足,撞破了頭。還望王爺明察!」得體的欠了欠身。
雖然是睜眼說瞎話,但得體的談吐,瞳歌仍是不免多瞧了筠珠一眼。
……
御曦皞深深的瞧了眼筠珠,又瞧了眼漠漠的瞳歌,視線回到筠珠身上。
桃花眼微睞,踱步過來,聽不出真假,說:「誰讓本王戀慕著筠珠你呢?筠珠說甚,便是甚罷。」
筠珠欠身,笑意不減:「奴家謝過王爺恩典。」
瞧著御曦皞臉上的渾不在意,瞳歌掃了眼地上躺著的武小侯爺,心裡莫名的起了陣涼意。
「蕭王爺,在下出來已久,家裡人惦記,在下先行告辭。」
御曦皞諱莫如深的瞥了眼筠珠,「本王送你回去。」
瞳歌頷首。
走出攬芳樓大門,轉身望著筠珠:抱拳:「謝過筠珠姑娘今日的相邀把酒,在下歡/愉之極,告辭!」
「公子客氣,能與公子把酒言歡,是筠珠三生修來的福氣。筠珠隨時歡迎公子再來。公子走好」
轉向御曦皞,「王爺走好。」
瞳歌並御曦皞頷首,轉身離開。
目送兩人背影消失在花街,筠珠眼裡的笑意,漸漸消退。
「筠珠姐,蕭王爺似是對你起了疑心。」身後,借故出來的橘衣花娘,面色凝重。
「我知道。」筠珠聲音清冽,「夕嵐,差人送武小侯爺回府。姐妹們那裡,吩咐下去,最近行事小心收斂一點。」
夕嵐點頭,「主子那裡呢?」
筠珠默了片刻,「主子那裡我自有主張,就是那畫——」怕是留不得了。
見她欲言又止,夕嵐眼神疑惑。
「沒事,下去辦罷……」
……
一路策馬,並肩緩行。
一路安靜,御曦皞並沒有問瞳歌任何同筠珠的事情。
瞳歌鬆了口氣的同時,總覺著御曦皞靜的太過詭異。
「四嫂今日過來找本王,是想問抄謝海恬家的事情罷?」御曦皞側頭,笑問。
瞳歌愣了一愣,點頭,「不止是戶部侍郎的事情,蕭王爺若是肯告訴我游大夫一家,自那之後的歸處,自當感激不盡。」
「謝海恬一事進展順利,本王之前承諾四嫂的銀兩,這兩日定登門悉數奉上。」
御曦皞望著前方,「石淮鎮瘟疫一事,頭功歸四哥,父皇已對此行功論賞。至於游大夫一家,四哥給了巨額銀兩,已經差人送其離開了東齊,之後去處,無人得知。」
「也就是說,游大夫一家,已經安全了是么?」瞳歌心底隱隱不安,強迫自己莫要多想放下心來。
御曦皞頷首,「那是自然。四哥做事,從無差池。四嫂即管放心。」
瞳歌點頭,臉上卻是消弭不去的沉重。
御曦皞瞧在眼裡,唇角勾起的笑意,隱見血腥。
……
熄了燈盞,羽卿華那貨仍是不願回自己屋子去睡的。
夜色將深,聽得身側瞳歌毫無睡意的呼吸,轉頭,低聲道:「瞳瞳有心事?」
瞳歌黑暗裡的眼睛,靜如枯井。
轉身,第一次主動伸手去抱羽卿華,感受她身子的溫度。
暖玉溫香,羽卿華受chong若驚,小鹿亂撞,「瞳、瞳瞳……」
「貓眼狐狸,問你個事……」
濕熱的呼吸暖暖的拂過額發,羽卿華窩在她懷裡,大氣不敢出,生怕驚擾了,這來之不易的片刻溫存。
忽略了她對自己的稱呼,顫抖道:「你、你說……」
「我發現自己,犯了個致命錯誤。」
瞳歌臉頰貼著她額頭,盡量維持鎮定道:「御凌墨或許一言九鼎,但是御曦皞——」
羽卿華一愣,想要抬頭,卻怕磕著她下頜,邃不再動作,「瞳瞳說的,可是先前應承游茯苓的事?」
瞳歌微不可查的點頭,「我從來不敢小看御曦皞,那人心思藏的很深、很深。」
比起御凌墨一眼即見的霜冷傲氣,御曦皞那人的笑裡藏刀,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才是最可怕的!
雖然她自個行事,亦很少走正道,卻從未拿無辜旁人的性命,來戲耍開涮。然而御曦皞,她卻不敢肯定,他會不會做出兔死狗烹的事情。
不對……正因為她覺著御曦皞很可能會那麼做,才會有了眼下的憂慮。
御曦皞,他若真敢在背後捅游大夫一家的刀子,她九瓔瞳歌,必不善罷甘休!
「若是那事,我已經派人去查了。瞳瞳莫要擔心。」之前忙著打探元姒那賤人的下落,一時間忘了這茬。
後來想起,瞳瞳定會對這事上心,雖然晚了幾日,卻也立即派出東齊的探子前去打探。
眼下雖還沒消息,不過,元姒也好,游茯苓也好,獲得確切消息也就是這兩日的事情。
「御曦皞那妖男確實走邪魔外道。」
羽卿華反摟住瞳歌不盈一握的纖腰,蹭了蹭她鎖骨,「游茯苓一事,暫且不提,不過陰雪——她的屍體前兩日在亂墳崗已經給人發現。」
亂墳崗?
察覺到她身子一剎的僵硬,羽卿華眼底掠過一抹精/光,「是誰因陰雪對太子生了感情,想將計就計做其太子側妃,又是誰為防止陰雪背叛,痛下殺手,瞳瞳心底定是有數的。」
瞳歌閉上眼睛,只覺心口疼的厲害。
不曉得兮兒若是知道此事最壞的結果,會怎生想自己,還有她的四哥、五哥?
「瞳瞳,別想了。你若是厭惡御曦皞,我幫你收拾了他就是!」
敢讓瞳瞳睡不好覺?這罪,可大了,非性命無以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