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埋伏
寶兒將自己知道的道了出來,具體該怎麼做,便不是自己的事了,朱武自是能夠應對。
隊伍緩緩前行,只能聽得物體陷入雪地發出的「咯吱」聲。
越來越強烈的不安湧上心頭,朱武手勢指示著,示意眾人拿出長矛,對準地下。
這時,隊伍中間的一輛馬車停了下來,朱武立馬掉頭往後去。
「怎麼回事?」
「將軍,底下有坑,車子陷下去了。」將士查看一番,回道。
坑?
這麼厚的雪,居然會有坑?
正欲頓下身子,查看,四周忽有東西破土而出,直朝眾人襲來。
事發突然,來不及反應,好在手握長矛對準地下,到不至於落得個無還擊之力。
一股涼意直往朱武背後襲來,頓覺背脊發涼,好強的一股殺氣。猛的轉過頭,去見著一把明晃晃的大刀看來,朦朧夜色中,閃著陣陣寒光。
想要揮劍抵擋已是來不及了,順著雪地往外翻滾去,生生躲了過去。那大刀便落在了深陷的車輪上,竟砍斷了,車身一歪,馬車內的東西翻滾出來,灑在雪地上,卻是一些白花花的大米。
已經躲過了危險,朱武忙站起身來,往那方才那處看去。
提刀之人,腰身挺拔。濃眉大眼,皮膚黝黑,留著濃密的絡腮鬍,神態自若,目光堅定。雖衣著簡樸,周身散發的氣勢卻很有威懾力。
他正目不轉睛的盯著地上的糧草,兩眼放光,儘是貪婪。
朱武冷哼一聲,左手一揮,腰間寶劍飛馳而出,右手順勢握住劍柄。
「嚓!」
寶劍出鞘,閃電般的速度直朝那人刺去。
那人也不是等閑之輩,不舍的收回視線,迎接朱武的招數。
二人廝打一起。一個兇猛惡狠,一個巧妙敏捷,一個壯如猛虎,一個身輕如燕。
刀劍相交。好不熱鬧。
埋伏的人不多,卻個個兇猛,眾將士拚死抵抗,卻因鞍馬勞困,抵擋有些吃力。雙方勢均力敵,眾將士卻又漸敗的跡象。
寶兒靠在馬車一角,手中握著一柄短刀,微微顫抖。耳旁是兵器相碰的聲音,以及東西亂砸的哄響,陣陣哀嚎。
「砰!」
一東西撞到馬車上。車很猛烈的震蕩,寶兒從橫凳上滾落在地,身子磕磕碰碰,撞得生疼!不由得輕呼。
腦袋像是要炸開般,身上多處鑽心的疼。寶兒覺得自己快要一命嗚呼了。
卻是不甘心,用力握緊暗藏在袍子里的短刀,刀柄上的紋路磨的手掌生疼,高度集中的心思卻讓她察覺不到。
忽的,一陣涼風吹來,寶兒心中一驚,抬頭一看。一身材魁梧。手握大刀的漢子立在轎門口。
見著躺在地上的人兒,現是一愣,后露出猥瑣的笑容。想是因著是個女子,便放鬆了警惕,握著刀未動,另一手與來拉她!
寶兒厭惡的瞥了他一眼。卻是未動,只現在這模樣,掙扎也是沒什麼用!
「美人兒,我帶你走如何?」濃而粗的眉毛,像兩隻蟲子不住聳動。倒三角的眼中流露出**不清的神色。
寶兒一陣惡寒,身子虛弱,躺在地上,我見猶憐,「我…我動不了…」
那漢子笑得愈發猥瑣,「美人兒,我幫你!」
這漢子哪裡還有半分謹慎,該乾的正事兒早就拋到九霄雲外。心中暗想著,這中原的女子果真是美麗,白白嫩嫩不說,柔柔弱弱,就是一汪春水。
漢子欺身下來,漸漸靠近寶兒,淡淡清香傳來,更覺心神蕩漾。
寶兒忽的眼神一冷,快速抽刀,抹在漢子的脖子上,汩汩鮮血沾在刀上,滴下來。
那漢子兩眼瞪圓,不可思議的看著面前的人兒了。快速抓住寶兒執刀的手腕,用力收緊,「你…你…!」
寶兒甚是驚慌,用力抽回手,卻是絲毫懂不了,被他鉗得生疼,似要將骨頭捏碎一般。看著他抽搐的嘴臉,腦海中一片空白,她殺人了。
「姑娘!你沒事吧!」
朱武及時趕到,提住那人兒的后領,往後一甩,倒地抽搐兩下,便不再動彈。
寶兒早已嚇呆了,趴在底上一動不動。
「姑娘,咱們得先撤了!」朱武焦急道。
寶兒終於有了反應,木訥的問道:「那糧草呢!」
朱武濃眉一皺,「匈奴太過兇猛,咱們死傷無數,若再不走,只怕會全軍覆沒!」
援軍還沒到嗎?還是棋差一招,都怪自己!
寶兒掌著車壁站起身來,踉蹌奪門而出,險些跌倒在地。朱武上前攙扶,卻被她一把推開。
四周朦朧一片,雖是夜晚,卻也能瞧得清楚。地上隨地躺著人,或是陌生的面孔,或者朝夕相處的將士,鮮血四處流淌,彷彿雪地中生出了嬌媚的花兒。
不遠處還有激烈交戰的人兒,刀劍無情的砍在雙方身上,卻沒有誰停下來顧忌,只知提劍、揮刀,至對方於死地。
旁馬車被砍得亂七八糟,三個匈奴正在瘋搶馬車上的東西。「你們都住手!」寶兒忙奔過去,她不允許這些東西被人搶走!
絲毫沒有顧忌到賊人手中明晃晃的大刀,滿心只有那些散亂的救命之物。
「姑娘,危險!」朱武執劍上前,兩腳點地,拔地而起,飛至過去。
賊人見著一女子不要命的鋪上來,不似方才那死去漢子的色迷心竅,揮刀就要砍去,惡狠狠道:「找死!」
刀還未落到來人身上,便被一股強勁的力道震開,還未反應過來,便被一劍刺穿的胸膛。
其餘二人見狀,立馬上前,與其廝打在一起。
寶兒忙蹲下身子,將散落地上的衣物重新裝到袋子里。身上厚厚的披肩不知道掉落何處,只一身襖子,瞧著甚是單薄。白嫩的手兒如同蘿蔔一般,凍得通紅。
神情麻木,動作機械,只知將東西收起來。待一袋東西裝滿以後,欲站起身來,扛到馬車上。頓覺眼前一黑,身子一軟,癱倒在雪地里,失去了意識。
寶兒彷彿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遍地都是綠色,有藍天、白雲,還有自由飛翔的鳥兒。
不遠處的屋舍,炊煙裊裊,玉芬站在門口高聲呼喊:閨女,回家吃飯了。
虎子郎朗的讀書聲,大牛鋸木頭的「嗤嗤」聲,以及玉芬的嘮叨聲,讓寶兒覺得無比心安。
提著裙擺,邁著輕快的步子往家裡走去。
身後卻有人叫喊。
「王姑娘,王姑娘!」
寶兒轉過頭來,一青灰衣衫女子站在身後,一頭烏髮隨意披在腦後,渾身上下未著半點裝飾,乾淨自然得如同一朵潔白的蓮花。還是那般純凈的笑容,卻是許久未見的朝陽公主。
旁側站在一個文質彬彬的書生,五官清秀,一直望著朝陽,點不分神,眼中滿是柔情。
「是你啊!朝陽!」寶兒欣喜道,「倒是許久未見了,可還好?」
朝陽點點頭,轉頭看看身邊的人,露出燦爛的笑容,「嗯!很好,自從離了京城,我便隱姓埋名,自出遊玩。原來出了京城有這麼多美好的事物,吃了從未吃過的小吃,見了從未見過的風俗人情。我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隻自由的小鳥,天地之間,仍我遨遊!」
寶兒見著朝陽一臉的神采奕奕,特別是講了這些東西時,眼中散發的光芒,是那般耀眼。
「這位是?」
朝陽嬌羞一笑,微低下頭,「他是我相公...」
寶兒驚訝的長大嘴。
「我跟相公是在江南認識的,見他便被滿腹的才華傾倒,他亦為我的琴聲所醉。我倆情投意合,緣結今生。」
「真是恭喜你了!」寶兒面帶笑意,也是有些感動,「阿娘做好飯了,若不然,你二人與我一同回家吃飯可好?」
「回家?」朝陽忽變了臉色,「王姑娘你住這裡?不是在京城嗎?」
京城?寶兒腦子懵了,自己應該在京城嗎?不是與阿爹、阿娘在一起嗎?
見她答不上來,朝陽面上笑容散盡,取而代之的是嚴肅和質問,「王姑娘,亓哥哥呢?你把他怎麼了?」
亓哥哥?什麼亓哥哥?
「朝陽,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啊!」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朝陽變得尖銳起來,快步至寶兒面前,掐住她的脖子,「你把亓哥哥還給我!你把亓哥哥還給我!你把亓哥哥還給我!...」
寶兒只覺嗓子火辣辣的疼,一個字都講不出來,她很想告訴朝陽,她不知道!她什麼都不知道!
她使勁掙扎,可朝陽的力氣太大了。只覺喉嚨越來越緊,頭痛欲裂,渾身使不上勁兒。胸口憋著氣,快要炸開了。
不行!不行!要呼吸!
猛得一口氣吐出來,寶兒睜開了眼睛。
草原不見了,藍天白雲不見了,屋舍不見了,可怕的朝陽也不見。
耳朵嗡嗡的,聽不大清楚,眼前有些模糊,彷彿三四個影子重疊在一起。
甩甩腦袋,睜大眼睛,想要將一切看清楚。終於,那些影子全部散去,只留下一個。
那是高高的頂,四個角,灰色的呢布,沒有別的修飾,就像是一頂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