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第六章聞霜顏,情相變。天下何辜?九落驚覺
子夜正自納悶,九落一次沒曾到過佛界如何認識得了這裡的大和尚。但也極有禮數,上前作揖,「大師好。」
此人正是不道大師,當日飛升佛界的得道高僧。不道和尚也可算作九落修道路上的啟蒙了,當日也正是承蒙不道所說鬼步口訣九落方才練成一身本事,如今見到故人心裡更是唏噓非常。不待九落說話,不道卻說,「小子今天相遇大大有緣,快跟我來喝一杯。」
本來九落就納悶為什麼佛陀城中也有藏酒,見到不道已經明白大半,看來和尚喝酒也有不犯戒的,不道覷的九落眉目間的疑問便道「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雖然只是庸俗之語,卻不見得就不是實話,我雖信佛,卻信的是心中大佛,與他釋迦牟尼也無甚關係。」
九落聞言大吃一驚,當知道釋迦牟尼乃佛界之主,此話若是傳出豈不是大大不妙?又聽不道說,「不必在意,佛祖既然在我心中,自然知道我的妄言。若連自己都鬥不過談何解放蒼生?」
九落聞聽原來竟是想要引導自己,九落不忍和尚的一番苦心,只是與他推杯換盞,小覷了佛界的烈酒,一會的功夫便醉了。在子夜的攙扶下進了房間,過了半晌傳來了呼聲,竟睡著了。子夜本想提醒他關於求見佛祖的事情,卻聽不道說,「女施主當知佛在心中,見於不見在於自己,不在於他人。待到小施主醒來,據實相告,只道卧佛如來真是無法相見。我想小施主也會原諒則個。」
第二天,九落在渾渾噩噩中醒來,原來他放不下心中事情,又不自覺想起霜凌,一時間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驚醒了一旁的子夜,子夜知道他心中難過,只是不言語,九落看著她脈脈含情的目光,一時不覺痴了,忍不住在她額頭親吻了一下。子夜有些驚愕,卻沒有躲開,好像這麼多年的委屈一朝之間全部化解了一般。
子夜又把昨天不道和尚所言告訴九落,九落心頭微凜,方才道「佛祖跟我們斗機鋒,豈不是欺負我們?罷了,咱們走吧,留在這裡也無用,我想,釋迦牟尼既不會站到我們這邊,也不會站到敵人那邊。」
三人商量正打算先返回天界尋到縱胥,然後再找展飛再議後事。可是計劃往往很完美,事實往往很慘淡。耶律家族受制於縱胥,所以無法約束幾人的行蹤,再加上九落天生就不是喜歡被約束的,所以自己準備準備行李就走了。
只可惜出城的時候,九落不經意的回眸卻發現了曾經在展飛手中的流光劍,「你們先等我一下,我去去就來。」
九落跟著對方一路走了好久方才有機會看到對方的臉,竟是展飛,九落大喜過望,恨不得馬上上前敘舊。卻看展飛走進了雪界一行人下榻的客棧。心想,他怎麼來這邊了?更令他納悶的是,為什麼展飛身上的氣息變化那麼多?難道說在天界的十年竟然進展如此之快?
待到展飛出來的時候,一手牽著的確是霜凌,九落當場就愣住了,雙手都開始止不住的顫抖,他不想相信自己的目光,可事實卻真正如此。
想要轉身走開,卻發現自己的雙腳都不受自己控制。天底下最殘酷的事情,莫過於看著你跟我最好的朋友相親相愛。嘿,竟發生在自己身上。他哪裡知道,那個卻不是展飛,而那個也不再是霜凌。
以伽羅明王的實力,察覺到背後有人跟蹤實在是小菜一碟,可他偏偏要讓九落看到這一幕,他無法忘記萬年前的場景,就如同九落今後都無法忘掉今天的場景一般。刻骨銘心的仇恨或者傷痛,就像一把刀一般直直插入心臟。令血液逆流,令你渾身顫抖,所有奇經八脈,全部被冰冷充斥,只有一點點的理智還存活著。伽羅明王知道自己勝之不武,可是看到對手失敗心裡卻無比高興。在被封印身體與力量的萬年間,他想過無數種復仇的方法,以他現在的實力完全可以直接擊殺九落,他卻沒有選擇這麼做,他知道什麼樣的復仇方法最能傷人,也知道什麼樣的勝利才是完勝。
九落不可能知道這些了,他還以為那個就是展飛,他還以為霜凌有自己苦衷。「總之有人照顧她就是好的。」總要找個理由安慰一下自己。
慢慢踱入夕陽的餘暉中,九落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城門口與兒女匯合,子夜發現了他的蹊蹺,卻並沒有點破,只是拉著他的手說,「咱們走吧。」
九落有意轉移話題,看著小舞抱著的九尾狐道,「這小東西沒逃跑?真是奇怪。」
小舞卻說,「它可乖了,就是不知道它喜歡吃什麼,我喂它什麼都不吃。」小女孩癟起了嘴,覺得這個小傢伙太不給自己面子了。
九落卻笑道,「它可是有著大背景的小狐狸,你喂它吃那些凡夫俗子的糧食自然不吃了。」然後拍了拍小狐狸的腦袋,「它要隨咱們走,以後可要吃好多苦。」
小狐狸卻頂了頂腦袋,眼睛一眨一眨的好像在說,「什麼苦我也不怕。」
九落嘿嘿一笑,「你倒有趣,咱們走吧。」望著身後的這座城池只一眼便大步邁開,決絕離去。
九落真沒想到,縱胥竟然知道的這麼快,水木月都已經在天負之城門口等著了,看著款款而來的三人,臉上倒有幾分憂色,「無論如何安然回來就好。」
九落知道她想安慰自己,「水姐姐也該解開心結咯。」
水木月乍一聽九落對自己怎麼改了稱呼,心裡卻也高興,「姐姐我可什麼心結都沒有,反倒是你,一心憂苦,為情所困吧。」
九落轉了轉眼珠,做了個鬼臉,「我們風塵僕僕回來,總該有人接風洗塵,光說話,累都累死了。」
子夜卻掙開九落的手,拉著小舞跟水木月走到了前頭,「你呀,餓死才好。」
「你可捨不得。」一群人打打鬧鬧的就回到了縱胥的府邸。九落倒是沒有想到,堂堂妖界之主竟住這麼破舊的屋子裡,本來想要揶揄一下縱胥,卻看縱胥有些嚴肅,沒有說出口。
「您老怎麼憋著一副想要殺人的樣子,出什麼事情了。」
「伽羅明王跟雪界聯手了。」縱胥半晌方才說話,眉宇間卻多了幾分蒼老,九落卻有些恍惚,聽到雪界二字心裡總是覺得空落落的。
縱胥只以為他是聽到這個噩耗方才反應不過來的,便拍了拍他的背,「怕什麼,雖然跟對方差距差太多,總還是不能放棄的。黑老不知道事情辦成沒有,若是辦成,咱們也該動動手了。縱使不能先發制人,也不能就地認輸。」
九落卻哈哈一笑,「怎麼他們不也是只有二界么,怎麼怕的他們,咱們也有妖界天界,讓他們只管放馬過來。」
縱胥卻搖了搖頭,「妖界勢弱,而且五千年前曾有一大部落落入凡人界,好似至今還在封印中,而天界更是四分五裂,你道是耶律家受制於我手中,其實也不過是相互利用,他想利用我妖界勢力奪得天界統治權,而我卻需要他來幫我處理天界的一些事情,所以看起像是我能操縱二界,殊不知連一界的力量都無法完全控制住。」縱胥長嘆一口氣道,「你知道我為什麼那麼忌憚伽羅么?」
九落點了點,「不就是他本身很厲害么,還有手中操控的什麼鬼兵。」
縱胥抬頭道,「當年夜帝封他為戰神,可以說除了夜帝之外以伽羅最為強大。只可惜,此子心懷叵測,妄想稱帝,私練鬼兵,結果被貶黜,夜帝憐惜他功力絕強,只可惜他雖有悔過之表,卻沒有悔過之心,可憐吾帝死於非命。而且他所掌控的不只是鬼界,還有修羅界,修羅以武為尊,完全沒有道德倫理之說,所以也不是一個人可以呆的地方,也只有伽羅這種武痴才會建立起來。所以說,不管是鬼兵還是修羅軍,都可算作九重天內至強的存在。在我看來,雪界也並非出自真心想要跟他結合,估計也是出於他的威懾力方才如此,而且修羅之杖還沒有現世,恐怕伽羅還要等待些日子。」說完看著九落,又道,「除了夜帝,便只有你曾經擊敗過他。」
九落連忙擺手,「怎麼是我,當時我記得我用的是迦輪天風,乃是同歸於盡的招數。」
縱胥卻說,「傳承了萬載的七竅玲瓏心若是都無法剋制伽羅,恐怕誰也制服不了他了,屆時生靈塗炭,天下何辜?」
生靈塗炭,天下何辜?幾個字彷佛晨鐘大鼓,狠狠地敲在了九落的心上。是啊,家破人亡,九落的記憶中,自己不也是如此么?若為此原因,當可一戰!
縱胥舒心的笑了出來,捫心問天,「吾帝,九落當有乃父之風!」眾人臉上皆是激動神情。就連冰鶴火狼都對九落產生了無匹的敬意。